當天晚上迴到家後,忍不住好奇,我還是偷偷找了盒印泥,蓋蓋看是什麽字,結果,漂亮的篆體字顯現出來:


    向莎翁致敬


    什麽亂七八糟的,致敬?我還起立咧。


    我蹙蹙眉,怎麽一個怪頭怪腦的唐獅子還不夠,又來一個怪頭怪腦的秦子默?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又在耍我。


    打了個嗬欠,無暇多想,很快,就和周公打電動去了。


    赴了幾場畢業謝師宴後,我就開始準備整裝待發。


    終於跨進大學校園了。


    我和沙沙有點像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東張西望的,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g大校園分為東西兩個校區,中間以一條馬路聯結,馬路上還有天橋,平時,車從橋下過,人在橋上走。東邊是教學區,律園,西邊是生活區,馨園。畢竟是百年老校,文化底蘊深厚,我喜歡。


    我老爸去雲南出公差了,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全家都習慣了不該問的絕對不問,沙沙老爸好像也臨時有事,於是,沙沙的媽媽和我老媽作為全權代表來送我們。唐少麟比我們早一天到,已經大致熟悉了環境,領著我們這支娘子軍浩浩蕩蕩地去辦各種各樣的手續。


    中午,我們到達宿舍,是一棟8層樓的老住宅樓,還是木樓梯呢,加固過的,一定是有年代了,不過,那種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感覺,我還是喜歡。


    天遂人願,一看名冊,我和沙沙居然又分在一個寢室,我們相擁歡唿之餘,大力擊掌相慶。


    進了宿舍一看,那兩個新同學已經提前來了。


    其中一個怯生生的,瓜子臉,大眼睛,白皙的皮膚,像隻漂亮的小白兔,未語臉先紅,說起話來也是囁囁嚅嚅的,問了半天,連帶著把耳朵湊過去聽,我們才知道她叫林麗霞,來自寧夏。


    我跟沙沙頓時一愕,咦,林青霞的妹妹?


    林麗霞顯然是個溫順的好孩子,她低低地,略帶靦腆地說:“我已經打好熱水了,你們可以先用,洗洗臉吧。”


    另一個女孩子則有點酷,短發飛揚,濃眉大眼,穿著休閑運動服盤腿坐在床邊。她隻是隨意地抬頭跟我們打了聲招唿:“嗨!”就一刻也不浪費地,繼續埋頭猛看手中的書。她床上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了,就連桌上連著的小書架也收拾得整整齊齊,顯然已經來了不止一天。


    我和沙沙好奇心比較重,趁著兩位老媽忙著打掃、鋪床的空隙,一起湊過去看,是一本《笑傲江湖》,我們驚喜,相互交換一下眼神。“你喜歡看武俠?”我沒話找話地搭訕著。


    “唔唔唔,寧可月無肉,不可日無書。”短發女生隻是瞄了瞄我,便又沉浸書中。


    我和沙沙相視大喜。同道中人啊同道中人。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我和沙沙都是金庸先生的死忠擁泵。


    hoho,看來,今後四年,我們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單調了。


    傍晚,一切收拾妥當,好不容易把兩位依依不舍的老媽送上快客。


    學校離家也就三小時的路程,還在同一個省,她們還是不太放心,一個勁地叮囑我們“小心安全”、“不要到處亂跑”、“好好學習”之類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汐汐,你比沙沙大,多照顧她,讓著她一點”,語氣和神情一樣鄭重,一聽就知道是我老媽,我恨恨,她就知道幫外人欺負自己的女兒。沙沙得意地衝我扮鬼臉,我瞪她。


    剛送走她們,我手機響。這是臨走前老媽特地帶我去買的,siemens最新款,方便和家裏聯係,還幾乎沒用過。


    我手忙腳亂按下通話鍵:“喂――”


    唐獅子微微不耐的聲音傳來:“喂,林汐,我哥他們今天給我們接風,在校門正門口魚香居二樓,等你們,快點。”掛斷了。


    苦命,繼續馬不停蹄殺迴去。


    不顧沙沙一路上興奮的鴰噪,我在車上假寐。


    好容易到了。老遠處,唐獅子靠在一根柱子旁,在等我們。


    我連忙一把拽住沙沙衝過去,他豎起眉毛:“怎麽要這麽久?從月球過來啊?!”


    我陪笑:“剛去送我老媽和沙沙老媽了。”我當然知道他最不耐煩等人了。


    一向就隻有別人等他的份。


    他哼了一聲。


    上了樓,好家夥,唐少麒,秦子默,夏言都到了,好整以暇坐在那兒聊天呢,大四果然輕閑啊。


    除了他們,桌旁還坐著不認識的另外一男一女。


    唐少麟老實不客氣徑自坐下。


    我看著座位,秦子默旁邊空了一個座位,唐獅子旁邊也空了一個,他們倆都看著我,秦子默,更是安安靜靜地,一直注視著我。


    “愣什麽,坐過來!”唐獅子大力拽我。


    “哦。”我坐了下來,不知為什麽,不敢抬頭,有點心虛。


    沙沙坐了過去。


    唐少麒爽朗地笑:“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溫和地對我們說,“林汐,沙沙,這是我們係裏同學向凡。”他指著我右手的一個陌生的戴眼鏡男生,然後,溫情地瞥了一眼他自己身邊的一個嬌小玲瓏,有一雙骨溜溜大眼睛的女孩,“她是我女朋友,姚木蘭,商學院三年級。”


    咦,師姐哦。我瞪大眼睛:“姚木蘭?京華煙雲裏那個嗎?”


    眾人皆笑。


    姚木蘭顯然有些懊惱,趴在桌上,眉頭緊皺地:“都怪我老爸給我起的名字啦,誰見了都要問。”


    我真心喜歡這個看上去就古怪機靈的女孩,連忙安慰她:“姚木蘭可是大家閨秀呢,9歲就認識甲骨文,秀外慧中,名字跟你很配呢!”


    她瞪大眼睛,有點開心:“真的呀,別人都沒這麽說過呢,我以前一直嫌這個名字老土。”


    我拚命點頭,以增加說服力:“好名字好名字好名字。”


    唐少麟安撫地拍拍木蘭的頭,又對他們說:“這是沙沙,夏言家的世交,這是林汐,他們都是少麟的同班同學,馬上讀商學院。”


    坐我右邊的向凡有些古怪地看著我,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你,就是,林汐啊。”一副好像在哪聽過我名字的口氣。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嗯,如假包換。”


    他笑,一副很和善的樣子:“我是子默的老鄉,睡他上鋪。”


    “哦。”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子默,他在和沙沙說了一句什麽,臉上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冰山表情,沙沙一直略帶害羞地微笑。突然間,他瞥了我一眼,我忙轉過眼去。


    獅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有點生氣,瞪他:“看什麽看,我臉上刻字啦?”


    他毫不示弱地迴瞪我:“你臉上又沒花,看一眼不行啊?!”


    我們兩個人對峙著,比誰眼睛大。


    今天的獅子有點不可理喻。


    好在其他人都不當迴事。唐少麒就隻說了一句話:“少麟,你怎麽總喜歡欺負林汐?”還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哼――”獅子瞥了我一眼,拖長腔,態度已經有點軟化了。


    我別過臉去不理他。我還覺得委屈呢。


    莫名其妙的家夥!


    片刻之後,開始上菜。


    向凡顯然是想打破我跟唐獅子之間的僵局,好心地低聲和我聊著天:“喂,林汐,知道嗎,子默、少麒、夏言是我們係鼎鼎有名的三劍客,學習體育一把罩的三大才子,特別是子默,才貌雙全得欠揍,這麽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女生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陣亡了呢。”


    我笑,三劍客?我還大仲馬咧,簡直是颼颼颼,涼風四起。


    那個冰山男真的這麽顛倒眾生?還是這個年頭有了南極棉,大家的禦寒能力都提高了?


    我又不是小女孩,哪有這麽好騙!


    於是,我沒理會他的溢美之詞,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那你呢?”


    他看上去也滿不錯的啊,斯斯文文的,戴副眼鏡,一副標標準準的模範學生的樣子。


    聽了我的問話,他居然有些頑皮地一笑,還舉起筷子比劃了兩下:“我嘛,我就是那把劍。”他略帶自嘲地,又一笑,“我們以前是係辯論會的主力,我是一辯,他們指哪我砍哪,少麒是二辯,窮追猛打,夏言是三辯,乘勝追擊,子默是四辯,負責清理戰場外帶收屍。”


    我再次被逗笑,說得還滿形象的,法律係的人就是能言善道,死的也能說活。


    一抬頭,對麵的秦子默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冷冷的眼神,緊抿的嘴角,一副極其極其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識微微挺胸,今天出門沒燒香,老觸黴頭,唐獅子不算,又碰到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向凡低低地,用我才能聽到的聲音模糊地說:“有人不高興了呢。”


    嗯?什麽意思?我眨了眨眼,看著向凡沒什麽正經的微帶竊笑的臉,隨即釋然,嘿嘿,亂開玩笑亂開玩笑。


    那天晚上,在那家小飯館裏,大家一起下樓梯的時候,我一時興起,習慣性連蹦帶跳地,一路往下衝。快跑到一樓的時候,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突如其來的,腳底下一滑,整個人順勢往前倒,有兩隻手同一時間飛快地伸了過來,一左一右,穩穩地扶住了我。


    我先看向左邊,其實不用看都知道,自然是向來眼疾手快的唐少麟,我又看向右邊那隻手的主人,剛想開口道謝,抬頭一看,竟然是秦子默。


    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我的右側。


    他依然扶著我,直到看著我站穩了,才鬆開手,淡淡地:“你沒事吧?”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道謝:“沒事沒事,謝謝你。”


    好在大家都似乎沒在意,沙沙跑過來,狠狠地擰了一下我的臉頰:“怎麽,還嫌班主任罵你罵得少了?從來都不小心,每次下樓梯都蹦得那麽歡!”


    唐少麟也收迴他的手,他先是看了秦子默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半真半假地調侃我:“你這個壞習慣,真不知道哪天才能改得掉!”


    他的語氣,已經緩和多了,但他的眼神,在隱隱約約的燈光下,有些看不真切。


    其他人又調侃了我幾句,大家一起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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