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等我和夏言到達包廂的時候,沙沙已然在座。


    好久沒見,我們先來了個大大的hug,千言萬語,盡在一抱中。


    沙沙仍然是典型的美女,萬裏挑一。精致的妝容,俏麗的及肩短發,女主播典型的形象,淺紫的羊絨衫,深紫的及膝裙,小巧的長靴。渾身上下無懈可擊。


    我剛落座,她就仔仔細細審視我:“汐汐,好久不見,怎麽變國寶了?”


    我無可奈何地笑:“你這個大忙人撥冗見我,我實在太太太高興了,以致失眠。”


    夏言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又對沙沙笑:“最近報上你的八卦不少啊,‘高官子弟競相追求,美女主播不為所動’,嘖嘖嘖,現在的標題,要多聳人聽聞就多聳人聽聞”


    沙沙撇撇嘴:“彼此彼此,你的紅粉兵團也滿夠秤的。”又對我大驚小怪地說,“你怎麽敢坐他的車啊,他是緋聞發動機,給那些八卦記者看到,搞不好明天你就上報了呢。”


    這兩人損來損去的,還像以前一樣,完全不給對方麵子。


    我微笑。


    沙沙給我一個很大的袋子:“上次去紐約,給你帶的。”


    我也不客氣,“謝了。”接過一看,套裙,鞋和化妝品,一望而知全是名牌。


    鞋跟足有十公分。


    我苦笑,“沙沙,你是在提醒我需要增高嗎?”這麽年過去了,我隻是勉強進了一公分,跟一七零的沙沙比,明顯短了一截。


    沙沙瞪我:“好心沒好報,就算是天天對著學生,也要打扮得美美的,有利於提高你的美譽度。光做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有什麽用,外在形象也很重要。”她一雙眼象x光似的,“看你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還沒有送死鬼上門嗎?”


    咳咳咳,我嘴裏喝的飲料快要噴出,這個杜沙沙,在人前風情萬種,永遠是一副淑女狀,殊不知在我麵前,如假包換的語不驚人誓不休。


    夏言出言抗議:“噯噯噯,兩位美女,置我這個帥哥於何地啊?”


    邊吃邊聊,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和沙沙也好久沒見麵了,聽聽她和夏言的近況和趣事,我安心作一個聽眾,間或插兩句嘴。


    突然,夏言插了一句:“上次少麒迴國探親,說少麟要從美國迴來了。”


    “是嗎?”我的心波動了一下。六年過去了吧,好快。


    “他已經提前博士畢業了。算算這小子,本科跳級,碩博連讀,還提前一年半,真是奇才。”夏言嘖嘖有聲,“聽少麒說國內好幾所大學要高薪延聘他,他還沒決定,不過清華北大的可能性很大。”


    “哦。”我眼前浮現一雙眼睛,和那曾經熟悉的,關切的,堅定的眼神。我抬起頭,笑笑:“那很好啊。”六年不見,隻是偶爾會在msn上聊聊天,他,應該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吧。


    在上餐後甜點時,沙沙去洗手間補妝,夏言看向我,一反常態地吞吞吐吐:“你知道嗎,有個人,上個月,已經迴國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有個人已經迴國了是他嗎?


    但是,我眼前又浮現出那雙決絕的、無情的眼睛。


    “林汐,你太殘忍!”


    “林汐,我還是一直錯看了你!”


    “林汐,如果認識你是個噩夢,那麽,現在的我,無比清醒。”


    “林汐,我,發誓,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


    都過去了,不是嗎?


    我平淡地說:“你是要告訴我,是秦子默嗎?”


    夏言有些驚訝,“是的,是子默。”他頓了頓,“他現在是加拿大駐j省p.jesen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我上個月見過他。”他又頓了頓,仿佛很難啟齒一般,“子默,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我挑挑眉,是嗎?那又與我何幹?六年來,我的心,早就痛過幾千幾萬次了,反反覆覆,痛徹心扉,我歎口氣,不是沒想過,該來的終究會來。終於,也應該有一個了結了吧,但是,真的,又與我何幹呢,他那麽恨我


    於是,我淡淡地開口:“他的一切,我毫無興趣。”


    夏言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半天,“我雖然不知道當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歎了口氣,“但,就算作為舊識也好,曾經的朋友也好,林汐,你真的,不想見見他嗎?”


    我看向他,是的,他一直不十分清楚當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事,那個人,三言兩語根本說不清,或許,他,真的像當年訣別時說的那樣,永遠永遠,都不再想見我,那麽,我的想法,又有什麽意義?


    我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幼稚的女孩子了,我明白,夏言的話裏或許包含著某種信息,但是,我選擇忽略:“不想。現在,將來,永遠。”


    他又歎了口氣,正待說什麽,沙沙迴來了。


    飯後,沙沙拉我去她家,理由是:“今晚別迴去了,臥談會臥談會。”


    在她溫馨的小公寓裏,我看著她快快樂樂地給我張羅吃的喝的和洗漱用品,不由感動地笑,沙沙,可愛的沙沙,我永遠的小妹妹,在當初我最困難的時候,唯一知情的她,給了我無言但極其堅定的幫助。


    但是,我曾經深深,深深傷害過她。


    而且,也許是報應吧,最終,也傷得我自己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這也是我在畢業後三年來對她深深內疚,經常聯係卻不經常見麵的原因之一。


    “在c市還習慣嗎?”坐了下來,沙沙撥了撥頭發。


    “還好吧。”我不想多談。


    “你呢?”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工作很忙?”


    她怔了怔,半晌,笑了,眉宇間卻掠過一陣寂寥:“還好吧,時間長了,挑戰性就會降低。”她歎了口氣,“不過,忙總比不忙好。”


    我半晌無言,突然,想到一件從報上看到的八卦:“你談戀愛了?和汪方?”副省長的兒子,我們的大學同班同學,從大學開始一直在追沙沙,未果,也算年輕有為,更難得的是,不是紈絝子弟,人品很好,我們都樂見其成。


    “暫時還不想這個。”沙沙淡淡地說,“現在,還找不到戀愛的感覺。”


    我啞然。


    經過當年,即便親如我和沙沙,有些事情,有些禁區也是不能碰的。


    不然,整個心,都會瞬間成碎片。


    時間流水般逝過。


    離上次聚會已經兩個月過去了,即便夏言的一席話使我輾轉了許久,但是,一旦我閉上眼,看到從前,再想起沙沙,我就不自覺有無助,還有不可抑製的恨意湧上心頭,而毅然決然拋開一切有關過往的思緒。


    沙沙說得對,忙碌是療傷的好工具。


    於是,我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甚至,在同係老師詫異的目光下,在截至日前臨時插一腳報了本校的博士生,籍此逼自己去學習,去忙碌,去學會遺忘。


    對不起,親愛的師母,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可能還是要去做滅絕師太。


    在給導師例行的e-mail中,我如是匯報。


    晚上,同樣的更深露重,隻不過,今天有一些特別,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個人的生日。


    昨晚,媽媽打電話來,有些小心翼翼地說:“迴來過生日吧。”


    我推脫:“有課。”


    電話那頭的失望我幾乎可以看得見。


    我抓緊電話線,媽媽的聲音,略帶哽咽,清晰穿過來:“汐汐,你還在怪你爸爸嗎?他”


    我心中一痛,勉強地笑:“媽,你別亂講,我怎麽會怪爸爸呢?”


    “那你為什麽好幾年都不怎麽迴來,每次迴來都匆匆忙忙的。”她在電話那頭哭了,“你爸爸,他是愛你的,隻是”


    我隻覺眼裏濕濕的,什麽時候開始,媽媽的聲音中竟然透出如此的蒼涼。


    我深吸一口氣,“媽,我下周就迴來看看。現在,真的,有課。”


    “好吧。”媽媽的聲音裏透出一絲欣喜,“一定啊。”


    今晚,我二十五歲的生日。


    我抬起頭,寥落的星辰,清冷的月色。


    一個遙遠的深情的聲音從天際傳來:“汐汐,從現在,到以後,直到你變成一個沒牙的,醜醜的老太婆,我都要抱著你,好好陪著你過每一個生日。”


    多諷刺的一句話。


    世事無常,我算是知道了。


    在跨進宿舍的那一霎那,我覺得後麵有人在盯著我,練過跆拳道的人,感覺會比常人敏銳很多,我猛一轉身,唯一可以藏人的宿舍旁小樹林樹影婆娑,但沒有任何動靜。我疑惑地四處看看,那道迫人的視線仍在,卻空無一人。


    是幻覺吧。我搖搖頭。


    迴到宿舍,大姐正在講電話,看到我,如釋重負地揚起話筒:“你的。”


    我的?我疑惑地走過去,除了家人,隻有沙沙和夏言知道我這的電話,夏言一般不會打過來,那麽是沙沙?她會有什麽事,她不是在香港出差嗎?而且,走之前已經提前跟我sayhappybirthday了啊。


    大姐看了我一眼:“都打了一個晚上了,這麽晚才迴來。”


    我歉意地朝她一笑,明白她是在擔心我。接過話機:“喂--”


    那邊停頓了一下,接著,一個男聲揚起,伴有一些雜音:“林汐,生日快樂!”


    我有點不確定,有些熟悉的聲音,但又不知哪兒覺得陌生:“你是----”


    那邊輕輕笑了:“別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會傷心得想一口咬死你。”十足的戲謔。


    “唐獅子----”我叫道,說不開心是騙人的。


    還有些莫名的感動。


    他還記得我的生日。六年來,年年如此,盡管前幾年隻是在msn上簡單祝福。


    但是,他還記得。


    那邊顯然愣了一下,半天,似是小心翼翼地貼近話筒:“你等一下。”


    呃,他在搞什麽鬼?


    停了五秒,話筒那邊震耳欲聾地齊齊一聲獅子吼:“bigsurprise!happybirthday!xixi——”明顯是十個以上洋鬼子的聲音,有男有女,中氣十足。


    我登時呆滯,狀況外,額上冒出三條齊齊的黑線。


    半天,我聽到那邊“喂喂喂”數聲,“林汐,你還在嗎?”


    我切齒:“托您的福,還沒被嚇死。”不過也快了,果然是bigsurprise,我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一抹笑。


    “我們班同學,祝你生日快樂呢。”那邊依舊輕笑,“開不開心?”


    我心頭湧起一陣暖意:“當然,幫我謝謝他們。”那聲“xixi”說得標準得很。


    “我們正在佛羅裏達海灘抓螃蟹呢,現在,你們那兒已經很冷了吧,哈哈哈”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喂喂喂,林汐,我同學在一撥一撥地幫我餞行,我要迴來了--”


    我不自禁感染他的好心情:“知道了--,準備到哪裏高就?”


    “不告訴你,”他頑皮地笑,“等我迴來你就知道了。”


    我沒好氣,“好好好,了不起。”準備掛線。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下:“等等,林汐,我還有一句話。”飛快地,“一定,一定,要快樂!”


    我一怔,“揢搭”一聲電話斷了。


    我苦笑。


    一定一定,要快樂!他始終在關心我。


    雖然滄海桑田,時事更替,往往也隻不過是一瞬間。


    我眼裏滑過濕濕的液體。我高昂起頭,不知誰說過,眼淚流迴到眼眶裏,心就不會那麽痛。


    我始終欠他太多。


    還有沙沙。


    夢裏花落


    記得當年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迴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麽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高中的日子如水般輕輕滑過,高二狂奔而去,轉眼就到高三。


    匆忙中的我們忽略了很多外麵世界的精彩。


    沙沙和我如同兩隻疲憊的馬,在題海裏縱橫無休。


    偶爾傳來的一些消息是我們平淡生活中的小小點綴。


    操場旁邊的那株桂花又開了。


    班上有兩個同學轉學走了,高考移民去了海南。


    班長也轉走了,去了上海。


    三個同學退學了,一個女生,兩個男生,原因不詳。但據說有人在城北ktv看見過那個女生,完全不複以往。


    成長的路上,注定誰都是誰生命中的過客,隻是過客而已。


    唐少麟不出意外地被保送了。隻是,讓我們都很意外的是,他棄更好的q大和b大,和他哥哥一樣,選擇了g大。


    他已經不怎麽到校了,除了間或出現,給我帶來一些他所整理的複習資料。


    我和沙沙從小到大一向資源共享,有她必有我,有我必有她。


    因此,拜他所賜,沙沙和我的成績穩步上升,估計拚一拚可以摸魚摸進g大了。


    但饒舌兼精明的沙沙一直纏著我問:“為什麽唐獅子願意給你資料?”外表迷糊但內心精細的她分得很清楚,是你,而不是我們。


    我正在和化學分子式奮戰,沒空多理會她。該死的化學試卷,我永遠都在及格線上徘徊,真是心中永遠的痛,因此,隻是敷衍地答道:“去問他,不知道。”


    沙沙殺到我麵前,一把抓過我手裏的資料,扔到一邊。


    我隻好舉手:“你狠你狠,i服了you。”


    她拉了把凳子坐到我身邊,表情略帶詭異,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我:“汐汐,趕快從實招來,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看她的架勢,大有想考問我的意圖,比誰臉皮厚,切,我還是你杜沙沙的前輩呢!


    於是,我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大大咧咧地:“那杜大小姐的意思是唐少麟同學對我有企圖?”


    她明顯呆了呆:“我有這麽問嗎?”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手邊的書,沒好氣地:“還用問的,你滿臉都寫著呢!”我湊近她,“沙沙,你坦白告訴我,我是大美女嗎?說、真、話!”


    她嚇了一跳,端詳了我半天,很誠懇地說:“呃,比較--清秀。”


    我挑了挑眉,這丫頭,幾天沒在意,修辭學倒是學得越來越好了,不過,我並不介意,繼續追問下去:“我身材好嗎?”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她很沒氣質地哈哈哈狂笑數聲:“拜托,你的幹煸四季豆--”看著我不太友善的眼色,她的聲音逐漸降低,不過,依舊很不怕死,“根本,就算不上什麽身材嘛!”


    “那麽,是我學習優異,氣質出眾,還是有什麽才藝?”呃,跆拳道勉強算吧,我在心中偷偷地,有點虛榮地,給自己加分。


    她依舊很困惑地,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我笑開了:“嗬嗬嗬,那麽,請問杜沙沙同學,我能有什麽優點讓他對我產生企圖呢?”


    要知道,從來能夠圍繞在唐獅子左右的,或是有幸能和他略微攀點交情的,非才藝雙全的美女,絕對無法辦到。


    根本不用比,即算用小腦想想,我都遠遠遠遠不夠格。因此,我一向也就懶得操這份心。


    沙沙有些釋然地點頭:“那倒也是,”她歪頭想了想,還是不甘願放棄自己的歧念,“但是,也有可能,他哪根神經出現問題了呢?”


    我無力。這個霹靂的杜沙沙!


    隻是,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沙沙。那就是,這已經是從學妹到同學到學姐,第101個人孜孜不倦地諮詢過我這個問題了。要知道,這個唐同學每次來學校,從來都不顧周圍似有若無的竊竊私語,經常一邊將堂而皇之地將資料遞給我,一邊語帶威脅地:“上次的資料沒看吧,要不,這次模考怎麽沒什麽進步,下次給我小心點!”我有些戰戰兢兢之餘,不由暗地裏撇嘴,我早就說過,這個人是永遠也學不會低調的。還有一些人,居然看見過我和他在茶館溫書,這些人,真是的,n久以前的事都要拿來講。對她們層出不窮的問題和無所不在的刺探,我多半會費盡心思地小心應付,並且,在我態度很誠懇,語氣很堅定地列數以上種種理由後,大部分人最後的反應,要麽被我的話完全催眠,要麽就如同這個自說自話的杜沙沙。


    拜托,不要跟我說距離產生美,高中生而已,一年後考上大學搞不好就各奔東西,一個在南轅,一個在北轍,產生美才見鬼。


    一個記憶中的聲音突然跳進腦海:“等你考上g大我再告訴你。”


    切,希罕咧。我言不由衷地心裏暗道。


    一日,午後,有電話。


    我去接:“喂,請問找哪位?”


    幾乎在我說完的同時,一聲清冷而好聽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來:“林汐嗎?我是秦子默。”


    我一愣,對沙沙叫:“找你的。”電話那頭依稀說著些什麽,不過,我沒聽。


    沙沙走過來,甩甩剛洗過頭發還濕漉漉的手:“誰啊?”她用口型問我。


    我完全不動聲色,直接將電話送到她麵前:“不知道。”


    走到桌前,吃著零食,聽到沙沙驚喜的聲音:“子默哥哥啊,真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呢!”


    唔,話梅不夠清香。


    “我打過好幾次電話到你寢室,都沒人接。”她看了看我,“是啊,剛才是林汐。”


    豬肉脯太硬。


    “哦,我現在挺好的,謝謝你。”她完全是一副羞澀的模樣,“啊,暑假在夏言家你給我的那套英語題目很有用,謝謝你上次講解得那麽辛苦……嗯,我一定努力,好好考,……”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麽難吃的薯片也敢拿出來賣!


    “對哦,我爸媽讓夏言哥和你什麽時候去我家吃頓飯呢,……別客氣…….好的,等我們高考完了再聚會……”


    連最愛吃的kisses都失去了原有的濃香。


    半天,沙沙依依不舍地放下電話,臉泛桃花。


    轉向我,她大叫:“耶,老天保佑,秦子默終於給我打電話了----”她亂蹦一氣。


    我又好氣又好笑:“杜沙沙同學,請注意你的氣質和風度。”斜睨她一眼,“而且,你不是暑假剛見過他?”


    見了四麵,還趴在我家陶醉了兩天。


    她心花怒放地笑:“可是,他今天鼓勵我好好考,考上g大耶。”


    接著,她繼續在屋裏蹦來蹦去,開心不已。


    我看著她,一霎那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那是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莫名的情緒。


    我的心有點下沉,他---對誰都一樣鼓勵嗎?


    高中三年,夢裏花落知多少。


    寒窗苦讀,我和沙沙總算要登科及第。


    填誌願的時候,沙沙毫不猶豫填了g大,她一以貫之的夢想。


    我呢?跟沙沙一樣嗎?


    班上已經開始充盈了離愁別緒,鋪天蓋地的離別贈言畢業冊,和無數預先定好的畢業晚宴。就算平時有什麽小矛小盾,現在大家也都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要知道,同學三年,有的還長達六年,並不是易事。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仍然在兢兢業業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解說著填誌願的注意事項。我看著她憔悴的臉色,聽著她沙啞的聲音,不禁黯然,我們跨過高中三年,即將各自奔天涯去。而他們還在循環,往複,辛苦,操勞。


    我到底該填哪個學校呢?g大嗎?


    我胡亂在手裏的誌願參考冊上塗塗畫畫。嗯,周末迴去征求一下老爸老媽的意見。


    周末,晚飯時間。


    “就考z大吧,在本市,迴家也方便。”爸爸征詢地看看我。


    我吃著飯,不置可否。


    “汐汐,你想考哪兒?”媽媽也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看我。


    高三這年,我在家裏的地位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家有高考生”這副靈丹妙藥即便在親戚之間也屢試不爽。爸媽對我溫柔了很多,老爸有時也會推掉應酬給我買甲魚燉湯。


    盡管一點也不好喝。我從來都不喜歡那種味道,怪怪的。


    哥哥也不再時不時拉住我:“汐汐,練兩下,看你最近退步沒。”


    否則,老媽一聲恐怖的河東獅吼:“林濤,都什麽時候啦,還惹你妹?”保管他三天恢複不了。


    我用手撐住下巴:“讓我再想想吧。”


    迴到宿舍,沙沙還沒有迴來。


    我翻開英文課本,躺在床上看。


    “鈴鈴鈴--”電話響。


    我倒,我用書本蒙住頭,半天,鈴聲依舊鍥而不舍,我隻好認命地去接。


    這個杜沙沙,迴就迴來嘛,每次都撒嬌。通常是在電話那頭嬌滴滴地:“汐汐--,猜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啊。”緊接著,“今天家裏沒人送我耶,我帶東西太多了,你來學校門口車站接我哦。”然後,不讓我有反應的機會,飛快掛斷。


    她就是吃定我了。


    於是,每次我都要不顧形象地騎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去接她。


    跑過去,我沒好氣地接起電話:“杜大小姐,敢問今天帶來多少噸東西啊,不到十噸還讓我去接你的話,小心我宰了你。”一會兒先去磨刀。


    電話那邊久久無聲。


    唔,有點不對。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喂,哪位?”可千萬千萬別是班主任啊,以前就擺過這種烏龍,挨她好大一頓數落,侃侃而談絮絮叨叨地,從校訓校規說到班訓班規,再說到女生戒律,差點沒扒掉我一層皮。


    “林汐。”一個清冷而好聽的聲音開口了。


    然後,繼續沉默。


    我一震,半晌,迴過神來,客氣地說:“你找沙沙嗎,沙沙不在,過一小時再打。”隻當先前的話他沒聽見。


    說完,極其想掛電話。


    但,我的手不聽使喚。


    那邊似乎輕歎一聲,飄渺悠長:“林汐,我找你。”


    我差點帶翻桌邊的一杯水,他---找我,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可能嗎?


    一瞬間,我的眼前浮現出沙沙的笑臉,我想我知道了:“有什麽要讓我轉告沙沙的嗎?”我盡量平靜,刻意加重“轉告”二字。


    電話那端仍舊半晌無言,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過來:“我隻是想好心提醒你,等你考上g大才有資格來找我算那本書的帳。”


    喀嗒一聲,電話直接掛斷。


    我瞪著話筒,聽著裏頭傳來的嘟嘟嘟的掛斷音,心頭怒火中燒。神經病啊,當初搶我書的也是你,現在莫名其妙給我打電話又莫名其妙掛斷,不就考一個g大嗎,跩什麽呀,還好我誌願沒填,就這麽定了,g大。


    我大筆一揮,力透紙背。


    泄憤般直接把筆扔進廢紙簍。


    自此,我一直拚命在作最後的衝刺。


    沙沙自保不暇,要不,應該很容易發現我時不時的咬牙切齒。


    高考終於結束了,我的心裏也空了一塊,我的高中生活,就此遠去,無法迴頭。


    自覺考得還行,考完不久,我和沙沙,還有其他幾個玩得來的女生結伴去張家界玩了一趟,存心不帶任何通訊工具,放鬆一下心情。


    十天後,我們迴來了。


    我心情愉快地迴到家,在家門口,劈頭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唐獅子。


    靠在牆角,他陰沉沉地盯著我:“玩瘋了吧你,還知道迴來。”


    我心情好,大人不計小人過,寬宏大量地揮揮手,有幾分意外地:“咦,你怎會在這?”


    他頎長的身體懶懶地靠在牆上,仰頭望天,好看的臉上,神情有些落寞,仿佛沒聽到我說話。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他現在的模樣,很像一頭下午三四點鍾動物園裏沒有喂食的獅子。


    一臉的鬱悶。


    我有些怯怯地:“唐、唐少麟,你沒事吧?”


    他耙了耙頭發,長長出了一口氣:“你還不知道嗎,分數下來了。”


    啊?頭頂有烏鴉齊齊飛過,我惴惴不安地盯著他,他一臉憂戚。


    我落榜了--


    這是我唯一的思想。完了完了,我愧對江東父老了。


    突然,一張放大的毫無表情的臉顯現在我眼前,緊接著,他大叫一聲:“恭喜你,你考上了!”


    我呆住。


    他若有所思地,還似乎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著我:“嘖嘖嘖,沒想到,你居然也能考得上,還跟我一個學校。”


    我姑且把這句話當成另類的祝賀吧。


    心情好,沒辦法。


    突然,我想到了什麽,還是很緊張地:“沙沙呢?”


    “就知道關心你的好朋友。”他白了我一眼,“她也考上了。”


    我大舒一口氣,抬頭,笑逐顏開地:“唐少麟,”這是我第一次誠摯地叫他,“謝謝你給我補課,謝謝你的資料,謝謝你的葵花寶典。”我是發自內心的。


    他眼裏帶有一絲笑意地盯著我,鼻子裏卻哼了一聲:“就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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