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太突然,何況我雙手反縛身後,根本無法掙紮。


    海水一股腦從我口鼻耳中灌入。眼中鹹澀感讓人難以忍受,雙耳間,滿溢著海聲音。我急躁地劃動腿腳,做無用掙紮,迫切地想要離開這深沉壓迫感。渺小如蟲豸我,**中,便是一粒沙,幾乎要被密不透風海水壓扁。


    現海,和此夜天空,如出一轍。


    ——都是一樣漆黑,一樣冰冷。


    我小心翼翼地翻轉著手中物什,凍逐漸僵硬手指慢慢地動彈,生怕一個脫手掉落到這似乎無底深淵中去。


    這是把石製鑰匙,正是之前“逃命”之時,艾文塞給我東西。而他當時說那句話是:“這是下欠你,隻此一次。”


    「這家夥,還真是……」


    我習慣性想笑,卻不料讓一大口海水瞧準破綻,嗆得我弓起身子來直咳。


    恰這一瞬,一支流矢劃入海中,帶起一串泛白氣泡。


    雖然因為海水阻力,減弱了大部分力道,但它依舊是鋒利無比,直直衝過來,割裂了我背包。而那重要無比布袋鑽了空子,掉落下去。已打開了手銬,我驚訝向下猛抓幾把,想要保住它。孰料卻還是晚了:浸了海水惡魔果實,如泡沫一般,溶解海中。我眼看布袋癟了下去,悠悠搖晃著,後消失不可見黑暗中。


    我這邊悔腸子都青了。


    而剛剛一折騰,又嗆了不少海水,胸中傳來一陣難受。我稍微活動了一下麻木手腕,心知背包中圖紙、情報、筆記本,還有其他東西,必然已經全都報廢,我幹脆用匕首割斷了不必要負重,輕裝上陣,往偏側邊方向遊去。


    稍遠處海麵上,泊著紅毛刺蝟海賊船。


    炮火轟鳴,火焰色彩,即使隔著昏暗緊密海水,也能觀聞個一清二楚。


    能聽得到,薩卡斯基就海麵正上方。我也懂了狐狸先生剛剛怪異行徑,不禁一時間哭笑不得:


    這件事,徹頭徹尾,說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自私,貝蒂就不會被抓了去。我也不會被牽扯進來。那麽,空也不會戰死,我也不會落到現這一步田地。我是認得,剛剛那箭矢上渡鴉翎羽,分明就是狐狸先生獨特武器。而因為他這一流矢,我丟了汀奇格外看重惡魔果實。而現,海麵上世界,正有無數人戰火中死去。


    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有趣”事呢……


    我苦笑著,挑起嘴角。


    宛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整個事件開始以不可控姿態,逐步惡化下去。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推倒第一塊骨牌罪惡手指,就是狐狸先生自私。


    我一躍出海麵,兩手撐粗礫岸堤上,大口大口貪婪地吞著空氣。稍做休息,我腳下蹬著海中堤,一用力,毫無形象地手腳並用,爬上了岸。靠海邊一處路燈底部養精蓄銳。


    濕發粘臉頰上,濕衣服緊貼身軀。海風吹過,引來無法驅散寒意。我瑟瑟地發抖,牙齒上下打顫,右手卻不得不伸進嘴裏,往外摳著纏繞喉中水草。弄我一陣惡心,感覺就連胃都似乎腹腔裏痙攣,內髒全都絞了一起,我忍不住俯身幹嘔著。而這一下,又正好讓我吐出了腹中海水。鹹澀味道,刺激我嗓子如同火燒,加難受了。


    身後不到百米地方,槍聲和箭離弦之聲,混雜交錯,又被壓倒性炮聲所鎮壓。但不難想象,一場惡戰已經如火如荼。


    縱然禁閉著眼瞼,但始終無法躲避,眼前持續上演著這幕精彩絕倫劇目。作為前戲陰謀與背叛已經暖了場,厚重大幕拉開許久。用揮筆潑灑猩紅作為絕佳背景;配樂和音效,是那痛苦而絕望唿救和生命一個接一個消逝碎裂聲;主角?自然是那些拚命求生人們。


    我埋頭膝間,雙手無力地捂著耳,試圖阻止人心聲音,像是填鴨一樣,強行裝填進我心,我腦。


    雖然早就見慣了生死離別,但如此大量,如此鮮血淋漓感覺,實是,讓人難以消受。況且,此時此景,作為催化劑,使那本就過於敏銳見聞色,加加重人悲傷和對死亡抗拒之感。


    莫大淒涼於,這不是以我一己之力就能拒絕。


    我隻能安慰一般徒勞地,反手抱緊了自己因寒冷和悲傷而顫抖身軀,卻不料,指尖肩膀處,觸到了堅硬東西。我一發狠,用力撤了下來,放手心中仔細端詳。


    圓盤狀結構,底部安裝著幾個小巧精致勾爪,使它能夠像蒼耳一樣,輕而易舉地附著宿主身上。輕盈重量和堪稱完美保護色,又能使它不易被人發現。再仔細看,側邊還設有一個細如發絲信號發射天線。


    我心有不爽,二話不說直接抄刀解剖了這玩意。這下,它全部底細,自然就暴露無遺了。


    對比外麵樣式和內部結構,我才發現:


    ——竟是個跟蹤器。


    錯不了!正是那個世界政府裏大名鼎鼎科學家——貝加龐克博士近開發出來。《地下資訊》曾報道過這東西,但奈何它麵紗太神秘,當時隻有粗略描述性文字介紹,並無實物照片和其他為精細情報。


    聯想起黃昏西港口,我急著去找貝蒂時,艾文我肩上那一拍……怪不得!我說他怎麽能那麽準確地找到我!


    我氣咬牙切齒,自個兒心裏罵他。


    而這怒意,自然轉嫁到了手裏小東西身上。鬆手把跟蹤器扔地上,站起身一腳踏碎。又覺不解恨,抬起幾腳把它殘骸踢入海中。望著濺起小水花,我終於滿意了。


    理了理亂發,我已經從溺水狼狽裏緩過來,考慮到基德那邊有為棘手薩卡斯基,我打算過去幫他力應付一下。我可不想還沒出航,自己船長和船就被人轟到海底去。


    當然,我是說,如果,如果他們還把我看作同伴話。


    冷風不配合地襲來,我打了一個哆嗦。無奈地自顧自笑了笑。


    見聞色影響現也已經微乎其微了。


    沉淪這人間地獄久了,不經意間,自然會被同化成其中惡鬼。


    海麵上,流淌一片灼灼火焰倒影,搖曳著,宛如赤色鏽之花。無人知道,那裏麵是否又夾雜了鮮血。


    扔掉了腰間濕了火藥槍,我隨意翻了一個海軍屍體,取了他長槍。自己手裏擺弄了一會,終於適應了這個“龐然大物”。我真怕等會打起來時,我c作不好,走火了可怎麽辦?


    這次可跟以往耍小聰明截然不同,我要直麵那個強大敵人——薩卡斯基。


    我謹慎地從背後包抄過去,正趕上薩卡斯基雙手岩漿化。大概是自然係能力者多是“藝高人膽大”,後背一點防範都沒有。毫不猶豫地兩槍連發之後,我忍不住心裏讚歎起海軍產品好用來,上手如此之。


    他驚訝地轉頭:“克勞恩?”


    我看見邊上那隻該死粉紅色狐狸,還有我家貝蒂。


    “喲,各位,晚上好啊。”


    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


    “基德老大!你看那邊!”布盧塞將瞭望鏡遞給殺氣騰騰基德,“那邊岸上好像有人纏住了薩卡斯基!”


    眾人聞言,一直懸著心終於落下。看樣子,是不必再擔心薩卡斯基岩漿了。


    基德抬手,剛想接過瞭望鏡,但後還是收迴了手。下意識,懼怕看見那個被打為“叛徒”家夥。


    “基德!”基拉單條腿,跌跌撞撞地從艙房裏連蹦帶跳地趕出來,腿上繃帶上又滲滿了血液。


    基德見狀,連忙上去扶住了他,剛想開口訓斥他,但卻被基拉先一步,搶去了機會:


    “基德,你該收手了。趁現,走才是上策!不要猶豫不決,等下反倒讓薩卡斯基占了便宜。”


    “可是!”基德心有不甘,渾身戾氣又多了幾分。


    “已經殺夠了吧?!為了空,讓這麽多人陪葬,難道你還想後再搭上我們一船人麽!”基拉又氣又急,語氣不好。


    旁觀兩人針鋒對麥芒相鬥,眾人心驚膽戰,隻看他們基德老大緊皺著細眉,甩身走到了船舷旁。


    那樣背影,遮了炮火光耀,兀自平添幾分不可捉摸寂寥。


    “起錨。”


    他淡淡聲音,讓眾人一愣。還以為他會大動肝火,或者不依不饒。


    “沒聽見麽?老子說起錨。”


    他聲音依舊淡然,眾人緩過來,趕忙活起來。


    基拉坐甲板上,看見基德把頭抵船舷上,高大身軀,現基拉眼裏,卻是如此不堪一擊。外人麵前驕傲自大,殘忍冷漠,薄情寡義,大概都隻是他另一個姿態。


    而現,基德不再是那樣囂張劊子手,隻是一個,因為失去了夥伴,而脆弱需要人擁抱家夥。


    人始終都是貪婪生物。


    尚未得到時候,總是貪求得到。


    終於霸占時候,總是貪求永久。


    無奈失去時候,總是貪求複得。


    輾轉反側,輾轉反側,如焰火一生,行將終結。


    基拉想笑卻笑不出來,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有些費力地攬過了基德肩。而後者則任由他擺弄,埋頭他胸前。再一探,基拉啞然:基德臉上已是一片濕潤。


    「原來不管是任何人,被奪走心愛之物時,都會一樣軟弱地哭泣。」


    隱約赤色,從遙遠邊界上鑽出。終突破了束縛它,很是享受人間黎明。遊走光影,又是一番姿色。漾著“鏽”海麵,一瞬間被照耀照亮,可悲一切——均因一塊小小多米諾骨牌而起鬧劇式災難,終於收尾。


    所有惡靈,都懼怕晨曦,忙不迭地迴了地獄。


    那麽,是否就連人哀慟,也能一並帶走呢?</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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