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原因,那一刹那陽光折射了進來,他下意識就用手遮住。而在外頭的那些人見著了莫鈺錦將窗戶打開,飛奔過來。太醫和丫鬟們匆忙的將窗戶重新關上,其中一個老太醫上前就喝道:“你這姑娘家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這樣很有可能會讓太子喪命的!”


    莫鈺錦抿著嘴,指了指高湛:“可是你們看看呐,你們將他關在這屋子裏治療起到什麽效果了嗎?他依舊還是躺在床上,況且你們都不帶他出去,怎麽會知道曬曬太陽對他會有怎樣的害處?假如你們保證此刻讓太子一直不出門你們能治好他,那麽我立刻就將這窗戶定的死死的。可是你們誰敢來保證?你們就是一群庸醫,用著藥物來維持著太子的生命卻不顧他的心病,你們也隻顧著不要讓太子有事其他的都不管,反正保住太子的命就是等於保住了你們的命了是不是!”


    那些太醫一下子被莫鈺錦看穿,惱羞成怒:“你這姑娘再說什麽!我們研究這些年就是為了可以治好太子,你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那我問問你,你研究了這麽多年研究好了嗎?而太子被關在著屋內要等你們到什麽時候?大好年華都因為你們這群庸醫而白費了!你們研究什麽啦研究,你們說太子這是中毒對嗎,我看你們才是一派胡言吧!分明是心髒的毛病好嗎,你們難道就沒有注意到太子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受刺激嗎,一旦這樣就會昏厥然後心髒疼嗎?可是你們居然說這是中毒?我告訴你們根本不可能,母體中毒要麽就是孩子活不下來,要麽就是生下來是畸形。我母親當醫人那麽多年,我跟在她的身後可是從未有見到過這樣的情況。母親中毒還是蔓延到了自己體內幼兒的身上,反而那個孩子還好好的出生下來。那麽我問你們,太子剛剛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嘴唇發紫個子很小,但是幼時都沒有什麽症狀,等長大了會跑了開始才這般的?”


    “對……”那群太醫被莫鈺錦說的一愣一愣的。


    莫鈺錦笑了:“庸醫!這根本就不是中毒!若不是你們這群庸醫害怕掉了腦袋而一直拖著太子的病能成這樣嗎?的確,心髒病很難治,但是也不至於這樣吧,你們害得他的青春就在這床上渡過了,你們也太殘忍了吧!”


    高長鬆看著莫鈺錦說的這樣肯定,一瞬間就流淚了,他匆忙上前抓住了莫鈺錦的肩膀:“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的孩兒真的沒有中毒嗎?”


    莫鈺錦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高湛,覺得心裏很難受,自小跟著媽媽身後看管了生死,也看透了因為醫生的原因而枉死的病人,隻是這一刻還是會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的孩兒還有救嗎?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兒吧,救救他吧。”高長鬆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她連忙就要將他扶起,隻是一旁的月蒼墨看到了她眼底所表達的意思,上前抓住了莫鈺錦的手腕,對著高長鬆說:“來時你說的話希望不要忘了。”


    高長鬆挪動了一下嘴唇卻是沒能說出什麽來,來時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莫鈺錦可以看出他孩子的病,所以他都沒有報著任何期望了,可是現在他看見了希望,他怎麽能不激動。他走到了高湛的麵前,撫摸上了他那消瘦的麵容:“孩兒,父皇對不起你啊!”


    他笑了笑,看著外麵那大好的天氣,目光極為溫和。他對著莫鈺錦招招手,意識讓她過去,莫鈺錦見狀,連忙就小跑過去了,月蒼墨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幕。


    或許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會這般厲害吧,原本隻是會哭隻能讓他保護的小丫頭,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啊。


    “我知道我或許活不了多久了,可以勞煩姑娘一件事嗎?”他的笑容和語氣永遠都是溫文爾雅的,淡淡的笑,眉角上揚。


    莫鈺錦點了點頭。


    “陪在我身邊吧,直到我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他的話帶著絲哀求,莫鈺錦卻是沉默了,她隻高湛活不了多久了,可是若是親眼看著他死在了她的身邊,一個生命就這樣悄然無聲的離去了,那麽該多痛苦?


    她搖了搖頭:“不該是我守在你的身邊,把最後的時光留給愛你的人吧。況且,我什麽也幫不了你,對不起,我什麽也做不了。”


    她有些自責起來,看著這個臨死之人這樣的懇求她也隻能殘忍拒絕了。


    “若是我能為你做什麽,我會留在你的身邊的,可是我那麽無能,什麽也不能為你做到,留在你的身邊我隻會更難受的……”她的聲音越發的小,可是高湛並沒有生氣,他依舊是笑著:“是我太自私了吧,將要死掉的人卻奢求著你的陪伴,或許,是這些年來我太孤單了,太思念一個人了,所以才再睜眼看見你的那一刻似乎迴到了當年。那麽,你陪我去看一個人可好?”


    莫鈺錦知道是誰了,看了一眼眾人:“就讓我陪著他去吧。”


    高長鬆撇過了頭對她擺擺手:“去吧。”


    於是莫鈺錦扶著他,在眾人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黃袍。他始終帶著笑,莫鈺錦覺得心痛的厲害,終於,他扶著他走出了這些年來一直被關著的屋內。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距離跟在了他們的身後,月蒼墨也一樣。


    終於,來到了一顆大樹下,冬天了,那樹上一層積雪,高湛忽然就笑了,他伸手觸及那冰冷的雪都帶著顫抖:“沒有想到我還能走出屋子我還能看雪。”


    莫鈺錦沒有說話,隻是強顏歡笑。


    “你說,在地下的她會不會怪我?她走了我都沒能去看她一眼,卻隻能躺在那屋內永不見天日。她會恨我的吧,用著大好年華等著我,在這宮裏受了很多的委屈我卻不能幫她。我記得有一次,她被一個嬪妃責罰,大冬天的,就跪在這樹下,可是你猜我在做什麽嗎?我就在屋裏烘著暖爐,然後吃著那些日複一日的藥。我都不敢出去,我害怕我會出去暈倒,我那麽的懦弱什麽也不能為她做。於是那次她在外頭跪了兩天兩夜,病了好久差點就喪命了,可是我卻還是待在這屋內,看著她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繼續為我擦身喂我吃藥。我對她承諾過,我一定會娶她的,我是太子就一定讓她當太子妃,他日我若繼承皇位就一定讓她當皇後,可是她壓根就不在乎這些名利啊,她隻是笑,然後忍著別人對她的折磨在這宮中等著我。宮女都要二十五歲以後才能出宮,她守了我十五年,我卻隻能給她口頭上的承諾而實際上什麽也做不了。所以她到了出宮的年紀我差人給她一筆銀子讓她迴家鄉。但是她不願,後來呢?她便死在了這顆樹下,上吊死的。恰好那天我發病,所以我連她最後一眼都沒有見著,連同所有的宮女一樣,她就那樣被草草活化然後骨灰被任意的揮灑。”他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已經咳嗽了起來,他死死的抓著了莫鈺錦的手腕:“我很殘忍對吧,所以我才再看見你的那一刻想要留下你,因為你和她真的是太像了,太像了。所以我自私的想要在心裏找到一點安慰,可是我想我真的錯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等我閉眼後見到了那丫頭,她一定會不理我的。”


    這便就是後宮,莫鈺錦無聲的歎了口氣:“不,她不會去恨你的,她甘願等你,她是那樣的愛你怎麽會去恨你呢?你欠她的,以後記得一定要還上,不然你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高湛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頭靠在了她的肩上:“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莫鈺錦沒有說話,隻是鼻尖一酸。


    “我沒有想到我會在一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女子肩上來結束的我一生,我覺得好累,真的,我感覺我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而我似乎也看見了小姚站在了前麵,我看見她了,她還是三年前那樣,笑著一張臉。”


    莫鈺錦吸了吸鼻子,她也沒有想到這樣一生悲情的男人最後在自己的身旁結束了他的一生。人的一生真的太短暫了啊,她伸手觸及了他那消瘦的臉:“若是真的累了就休息吧,好好的休息,等到再睜眼的那一刻,不愉快的記憶就都過去了。”


    他扯了扯嘴角,看著那參天大樹,眼眶一陣濕潤:“我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嗎?”


    “嗯……”


    “我若死了,把我活化吧,就把骨灰埋在著樹下可好?”


    莫鈺錦抿著唇,用力的點了點頭:“小姚,不會怪你的,也不會恨你的。”


    “那就好。”他嘴角還帶著笑,眼卻是緩緩的閉上。終於,一陣風起,那散落的雪飄入他那睫毛之中,而那雙灰白的眼再也沒有睜開了。


    莫鈺錦的淚就那樣肆無忌憚的流出,她半擁著他,不敢看身後。高長鬆還在期待著高湛好好的活著,他來好好的彌補他吧,若是知道此刻的高湛已經離開,那該是會有痛?


    她隻是捂著嘴無聲的痛哭著,雖隻和他見過一麵,但是死亡太過於震撼她的心。她忽然就想起了唐均姚,她才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數月,卻發生了這麽多悲傷的事情。


    那個蘭花香囊她一直都放在了身上不願意丟去,因為她食言了,沒有救到蘭兒,而此刻她也不能去救高湛,並且也隻能讓月蒼墨去幫她,她什麽也做不了。


    忽然下雪了,她覺得心裏壓抑的厲害,她穿越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經曆這些悲傷和分離到底是為了什麽?她的心,哪能那樣的強大,手帶著顫抖觸及到了他的麵容,一下子,她放聲痛哭。


    她的哭聲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哭了,那漫天的雪似乎就像是高湛的靈魂,在一點點的飄落然後融化。


    高長鬆看著那大雪,頹廢的半跪而下:“孩兒啊,你苦了這些年終於得到解脫了,可是可憐我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心裏真的是難受啊,都是父皇害了你,都是父皇害了你啊。你說你喜歡一個丫鬟,我不許,若不是我在中間攔著,若不是我下令讓別人去欺負她,那麽你們或許早就在一起了,都怪父皇,都怪父皇啊。這一生隻給了你一個精美的籠子卻什麽也不能給你了,一生未曾娶妻,父皇怎麽就忘了你守了那個宮女守了一生呐……”


    他坐在地上拍打著自己的胸口,那些宮女太監們也在一旁抹淚哭著。月蒼墨隻是看著遠處那身影,眼底化為一縷無聲的悲傷。他走上前去,解下了衣間的披風為她披上,然後便就站在了那裏,沒有說一句話。


    整個皇宮裏都蔓延著悲傷,高湛的葬禮舉辦的很隆重,但是最終沒有放入皇室而是活化了。高長鬆說他這輩子活的太痛苦了,死了便就不要在這和宮中有半點牽扯了,這輩子高湛最恨的應該就是這皇宮了吧,所以,下輩子若是有可能,再也不要生於這皇宮了。


    高長鬆捧著高湛的骨灰站在了那顆大樹下,其實他都不敢和高湛說,其實那個宮女並不是自殺,而是被他逼死了。他讓她離開皇宮,但是她不願,說這輩子不求名分隻想守著太子,他怎麽就那麽榆木的以為她是想乘著高湛是病人之身然後嫁給他,等有一天高湛繼承皇位再來篡位。他果真是越活越糊塗了。


    眼底的淚一點一點的滴在了地上,那個丫頭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叫小姚吧,小姚啊,若是你能聽見我的懺悔,那麽便就原諒他吧。他一生雙手沾滿了鮮血,就讓所有的懲罰衝著他來吧,地下,你定要好好的待我家孩兒。


    他揮灑著骨灰,而站在了一旁莫鈺錦早就泣不成聲。她問月蒼墨:“是不是隻有我最沒有用?我什麽也做不了,我幫不了唐均姚,幫不了你,也幫不了高湛。”


    而他,隻是無聲的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沒有言語。此時無聲勝有聲吧,莫鈺錦在她懷中放聲痛哭。


    就算昨日經曆了多大的悲傷,這日子還是要繼續的,高長鬆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月蒼墨也依舊行走江湖之中。


    這次任務雖然沒有完美收場,但是卻是讓莫鈺錦和月蒼墨走近了一步。


    而月蒼墨難得的沒有再接其他的任務隻是帶著她四處求醫來去掉脖子上麵的那疤痕,但是為了可以去掉著疤痕的世上隻有兩人,一個是洛雲萱,一個是淩洛寒。隻是兩人都不見了下落罷了,洛雲萱沒再那秋夢閣了,帶著洛染墨離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而淩洛寒自從忘記一切後便就四海為家了,莫鈺錦也大致的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故事,最終也隻能無奈的歎聲。


    “算了,有疤就有疤吧,反正衣服豎去領子來也看不見,沒關係的。”莫鈺錦道,隻是月蒼墨不這樣想,隻覺得那道疤痕是個無形的十字架捆綁著他,他抬手,對她招了招。


    莫鈺錦很聽話的就走了過去,月蒼墨手抵著她的傷疤,聲音帶著絲沙啞:“對不起。”


    莫鈺錦一愣,隻是笑著迴答:“對不起什麽啊,不過這樣也好,也有你辦不到的事情,這樣我的心裏就好受了一些了,我也不是那麽的沒用嘛。”


    難得的,月蒼墨笑了,雖然淡淡的,卻還是被莫鈺錦看見了:“小月,你笑了你笑了!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月蒼墨一聽,立刻繃著臉,莫鈺錦偷偷的笑了。


    隻是,畢竟月蒼墨是江湖中人,就算他為了帶莫鈺錦治療脖子上的疤而拒絕任務,但是也還是有很多人找到了他,而他也明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什麽都不顧。


    所以,深夜之時,他走出了客棧。外麵站了了一個黑子男子,他丟給了月蒼墨一記帶著紙張的匕首,直直的定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月蒼墨緩慢的拿出了那匕首,打開了紙張。


    “瑤鎮守蠱。”


    他的眸子暗了暗,將其放好便就朝著客棧裏麵走去。


    次日清晨,莫鈺錦醒來後正要去找月蒼墨時,他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邊:“走吧。”


    莫鈺錦一愣,隨後便就反應過來了:“是有什麽任務了嗎?”


    月蒼墨點了點頭,莫鈺錦一臉興奮,對於月蒼墨這任務,雖然是很危險但是也很刺激啊!而且她也很希望可以成為月蒼墨這樣的人,江湖上麵每個人都聞風喪膽,華麗的傳聞,想想都興奮。


    看著月蒼墨,她開口:“小月,你可以教我武功嗎?”


    “不。”他直接就迴絕掉了,目光帶著不屑的掃過了她,她能學會武功那真的是場笑話了。莫鈺錦看著他,撇了撇嘴,繼續不死心的說道:“你看,你做任務還要保護我,你把我武功教會了那麽就不要麻煩你啊,你完成你的任務也不用擔心我了,我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你看多好啊對不對?”


    月蒼墨掃了她一眼,然後拍了拍馬背:“等你先學會了騎馬再來和我說武功吧!”


    莫鈺錦囧,這麽久,她都是和月蒼墨用同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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