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看電視當然也是以娛樂八卦為主。


    她一時覺得電視太小聲,聽不清楚,將音量偷偷按高一格。瞅瞅厲擇良,見他沒反應,便又偷偷再加一格,見他還是沒有異議,便又再加一格……


    折騰了半天,總算將音量調到她心滿意足的大小。


    等到厲擇良眼睛有些累,抬起頭來看她時,發現此人已經窩在沙發的那一角睡著了。他放下書關掉了電視,將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單手支頤地看了她許久,才起身將她抱起來。她迷糊中囈語了半聲,像隻小貓一樣朝他懷裏鑽了鑽。


    這個細微動作使得他的心底一下子似乎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可惜心尖卻略微有些疼痛。她的體溫、她的氣息甚至是這般的睡臉都是讓他眷戀多年的,曾經有一度,他認為自己再也無法擁有了。


    即使這些都是虛幻的夢境,那麽就讓自己永遠沉溺其中也好,也許……確實不該對她那麽兇。


    他歎了口氣,輕輕地將她放在臥室的床上。


    “寫意。”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起來刷牙,你剛才吃了糖。”


    “不想刷。”她閉著眼睛喃喃地說。


    “不然要牙疼。”


    “不會的,我困了想睡覺。”她嘟著嘴皺起眉頭,有些撒嬌,“就這一次行不行?”


    他一聽見,心情異常柔軟,沒有再說什麽,就替她掖好被子,自己洗漱去。


    第二天,詹東圳終究還是沒聽寫意的話到沈家去。


    他忙了一天,下班開車迴家路過濱河公路,河風從天窗吹到臉上,格外舒適,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停下來看過這個城市的風景了。


    於是,他將車靠在路邊,自己沿著河岸的堤壩緩緩地走了一小段。路上有不少人一家出來乘涼散步,夜幕漸漸黑下來,遠遠看見對麵城市的新區燈光璀璨。


    那燈光中,卻沒有一盞是為等待他的歸來而點亮的。


    詹東圳獨自走了一截,眼見離車太遠,又折了迴去,卻在夜色中,看到了迎麵而來的謝銘皓。


    謝銘皓也在東正旗下上班,他們隨時都可能在公司碰麵,可是這時的謝銘皓旁邊站著沈寫晴。她被謝銘皓牽著手,緩緩地散步。兩人沒有說話,卻態度親昵。


    詹東圳此刻退也不是,進也很難。謝銘皓先瞧見他也是一怔,隨後抓緊了寫晴的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卻沒有主動和詹東圳打招唿。


    寫晴無意間抬起頭來,一眼便看見了詹東圳,眼神並不是對陌生人那樣的無視,而是一下子將眸子鎖住他。


    隨即她的眼波一聚,發出一聲尖叫,蹲在了地上。


    詹東圳驚唿一聲“寫晴”,急忙幾大步上去,準備扶她。哪知他一碰到她的手,她更加瘋狂,一麵叫一麵張嘴就朝他手臂咬下去,接著又在他身上的其他地方繼續撕咬。


    謝銘皓急著去掰開,又怕弄疼她,隻將她箍住。她的手又開始拚命掙紮,伸出手想抓扯什麽,詹東圳不但沒躲,反而繼續站在那裏。


    很多人已經開始朝這邊看。


    謝銘皓說:“東圳,你先走吧。”然後將寫晴掰過身,死死壓在懷裏。


    詹東圳愣愣地點頭,靜靜地走上了車。


    他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手臂上那個牙印,烙得很深,尖牙咬的那裏已經破皮,他從觀後鏡裏看見堤壩上的兩個人已經深深地相擁在一起。


    他突然發動引擎,飛奔出去,直到徹底看不到後麵的情景才開始慢慢減速。


    到了城區,卻再不知道往哪裏開。


    他停下來,想跟什麽人打電話,卻又止住。手指不停地翻弄著掌中的手機,啪地將手機蓋合上,然後又用拇指和食指翻開。就這樣,手機蓋子一開一合,弄來弄去,所以他的手機一般都是連接帶最先損壞。


    他在車中靜默了許久,才啟動車子,開向別處。


    他打個電話給趙淩菲。


    不到一會兒,她就在約定的酒吧出現。


    “難得你也想在這種熱鬧的地方享受下生活,怎麽了?”


    “突然想喝酒。”


    “你不是最煩這玩意兒嗎?”


    詹東圳笑笑沒有說話。


    “算了,難得出來,我們不說這個,跳舞嗎?”


    “貼麵舞?”他笑。


    “那得容老太婆我先去洗手間撲撲粉,免得麵對麵讓你看見我的魚尾紋。”說著,趙淩菲果然拿起手袋去了洗手間,留下詹東圳一人獨坐。


    其間有美女來搭訕,他也是笑笑拒絕。


    他看著台上的歌手在慢悠悠地唱著老舊的情歌,思緒卻飛到了別處。


    如今隻有在每次看見他時,寫晴才有以前的影子,也不知是喜是憂。


    往昔的沈寫晴一直就不是一個像如今這般安靜的人。


    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詹沈兩家是世家,他少時卻因為身份的關係少有在沈家出入。


    直到那次生日會上,一個小姑娘從樓梯上穿著一條周正的裙子緩緩地走下來,他才算第一次見到寫晴。這位沈家大小姐像個驕傲的公主一樣,眾星捧月般被人團團圍住,連正眼都不曾瞧他一下。


    恐怕任誰也沒有猜到日後她要嫁給他。


    後來每次見麵,她都是那樣,無論對他也好對寫意也罷,總是鼻子朝天,眼神中充滿了鄙視與不屑。她打小交友廣泛都是人群的中心,護花使者自然也不計其數,夜夜笙歌。


    與他和寫意都不一樣。


    可是即使這樣看不起他,她不是也遵從了父命與他訂了婚?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一駭,哪裏料想到她如此傲慢的一位公主會這麽容易就屈服了!


    他也記得,她又曾經用了怎樣的一種口氣故意在他麵前,指著寫意的鼻子說:“你憑什麽能姓沈?野種永遠都隻能是野種!”


    他和寫意從小同病相憐,這樣兇惡歹毒的一句話不僅僅是羞辱了寫意,還一並羞辱了他。


    話音未落,那時同樣執拗的寫意揚起手就摑了姐姐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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