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太方便。”


    “寫意,我想你。”詹東圳蜷在床上說。


    “你喝醉了?”


    “沒有……”他說。


    “沒有才怪。”寫意沒好氣地說。


    “你過來看我吧。”他撒嬌。


    寫意沉默了下,覺得這人說話有些不對勁,“你被女人拋棄了?”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詹東圳苦笑。


    “想找人電話聊天,信息台有這種電話服務。想找情人當麵傾訴,你去安排些女友a、b、c。若是有心理問題,我幫你聯係醫生。請問詹總,你還有什麽要求?”


    詹東圳笑了笑,“可惜,我隻要寫意陪。”


    “你怎麽了?”寫意不禁站起來,走到陽台去。


    “我會不會就這樣孑然一生,孤獨終了?”


    “胡說。”


    “在每個地方我好像都是多餘的。”


    “你後悔我讓你……”


    “不是。”他打斷她。


    “難道是你今天去看寫晴了?”


    “沒有,我隻從銘皓的電話裏聽到她的聲音。”


    “那—明天去看看她吧。”


    “算了,我不喜歡。”


    掛了電話,寫意從陽台迴來,撞上厲擇良陰霾的臉色。


    “什麽電話還要出去接?”


    “呃……一個朋友。”寫意解釋。


    他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有些發毛。


    於是又補充:“是女的。”


    他轉過臉去繼續盯著電視屏幕,誤讓寫意以為他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卻沒想,他過了會兒又突然冷嗤地嘲諷著說:“不知道如果那個詹東圳聽見你說他是個女的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寫意一愣,他原來裝成那樣其實暗地在側耳聆聽她說話。


    “女的就女的罷,想來被詹東圳知道也不會怎麽惱。”撒謊被當場戳穿,麵子上總掛不住,可是她嘴裏也不服輸,嘟囔著說。


    “在你眼中他是千般都好。”他冷哼。


    寫意瞧了瞧他的那張黑著的臉,這男人說話怎麽一股小媳婦兒的酸味?


    “你不會……”寫意眼珠一轉,“呀—你不會是連這也要吃醋吧?你這個男人怎麽比我還小氣?你在公司見我就黑臉,一見其他女下屬就如沐春風的,搞得好像個個都和你有一腿一樣,我要是你那樣豈不是要氣死?況且你以前那些風流韻事在公司裏傳來傳去,我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都沒有和你計較,今天我才接個……”


    “沈寫意!”厲擇良終於惱羞成怒地高聲阻止她。


    寫意嘴巴無聲地開合幾下,終究還是迫於他的淫威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她盯著他瞧,看著他那被她盯得很不自在的臉,須臾之後寫意驀然就笑了。


    “有時候你真可愛。”要不是她忌憚著他依然保持著冷峻眉目,她鐵定要撲上去一個熊抱。


    “沈寫意,你滾一邊兒去。”他惡狠狠地說完,關掉電視,取了本書坐下來看。


    “我要看電視。”寫意小聲抗議。


    “你就不能找點有營養的事情做?”


    “你要看電視的時候,看電視就是一件有營養的事情。你現在想看書了,書籍又成了人類的營養源泉,明明……”她委屈地蹙著眉說,最後小聲得隻有她自己一個人聽得見。


    “嗯?”他語調尾音拉長上挑,顯然是對寫意的挑戰有些不悅。


    “呃—其實我想說的是書籍明明是人類的朋友。”她被迫也得看書,走到沙發背後的書架前,她有些傻眼。


    一排一排的社會學、經濟學、營銷學、管理學書籍。


    果然很有營養。


    晃眼一看書架上的書都是幹幹淨淨,沒有什麽折痕和汙漬,似乎少有人看過。她隨手抽了一本出來,發現這些書都不僅僅是擺設。很多頁上麵有他的筆跡,有的地方被鉛筆給細細勾起來,還有備注。她不是個喜歡在書上寫字的人,總覺得有些糟蹋東西。


    可是當看到他在一頁一頁的印刷紙上留下的那些筆跡時,心中不禁對這些書和這種習慣都開始有點喜歡了。每一個字都稱得上是淩厲俊雅,著實看得人心歡。


    可惜了今夜好好的一場讀書會,隻有厲擇良一人在看書,而寫意變成了看書主人的字。這樣一本本地翻過去,她不是為了汲取知識而隻是為了尋找每本書上偶爾閃現的那使人迷戀的字跡。


    厲擇良抬頭瞅了瞅正讀得津津有味的寫意,正詫異她看這類書居然沒瞌睡,眼眸卻突然鎖住寫意手裏現在拿著的書,是曼昆的《經濟學原理》。


    他眼波一閃,眸子微沉,說:“那本給我。”


    寫意聞言,迴望了他一下,“我正在看得起勁。”正解應當是,我對你的字正膜拜得起勁,好不容易找到這本上麵的字最多。


    “給我,你自己換本看。”他下達命令。


    寫意一陣無語。


    好吧好吧,寫意深吸一口氣,她是大度的姑娘,不跟他一般見識,於是遞給他,又重新迴到書架前,決心找本字更多的。哼!


    趁著她轉過去,背對沙發的時候,厲擇良翻開那書的最後幾頁。他曾經在上麵連續地留著一個人的名字,細細密密寫了很多次。似乎越寫越煩躁,以致頁腳最末尾那個下麵的“心”字的最後一點已經戳破了紙,劃到下一頁去。


    他的指腹輕輕在紙上撫過,那個“意”字那裏因為紙被劃破觸摸起來有些凹凸不平。


    他從小耐性不好,所以父親專門請了人教他練字,以至於後來一遇見煩心的事便用這個方法使自己心平氣和。可惜,在某一個時候居然絲毫不見效。至今,他仍記得他寫完這個名字以後,憤然地一把將筆扔出去的心情。


    這世界上,也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令他如此的人。


    寫意找了半天,終於心滿意足地拿了本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剛要迴來坐下,卻沒想到厲擇良淡淡瞧了一眼封麵,又說:“那本我也要。”


    這本你要,那本也不行,是真這麽巧還是說這男人存心刁難她?寫意琢磨。


    “那好,還你。”她再次大度地謙讓,說著,又準備去找,她就不信他一個人能同時看個四五本。


    突然,他說:“算了,你看電視。”


    寫意悄悄白了他一眼,心想,老大,你早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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