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費了力才把手從鐵木真掌心裏抽了出來:“我……不想作可敦。”


    鐵木真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緩緩的把手放下了。


    “鐵木真。”淩蘭的聲音提高,鐵木真突然立手止了她的言語:“莫要用這種質問的口氣與我說話,許多事偏是我該質問於你,我都忍下了,你有何事忍不得?”


    淩蘭看著鐵木真的側影,兩人都是沉默,鐵木真輕歎了口氣:“如今便是我給你什麽你都不想要,我隻問你我做何事才能將你留在身旁?”


    淩蘭皺了眉頭沉默。


    “想必是我做何事都留不住你了,別在質問我為何非要將孛兒帖的孩子送與你教養,你若多為我費些心思便知我為此事費了多少心意,我自知不再是你心意牽掛之人了,我不過就是要為你在此處再找些牽掛罷了。”


    “鐵木真,我心裏有牽掛。”


    “對,你心中牽掛術赤和……”鐵木真抬眼看著淩蘭:“博爾術!”


    淩蘭直視著鐵木真,不反駁也不躲閃目光,鐵木真看的樣子自嘲的笑起來:“淩蘭,說你聰慧過人你偏就是有份執拗的蠢笨,你偏就認定亂世之中你在此處尋一方淨土。我做了何事便讓你這般的心中容不下我了?是從何時起的?”鐵木真頓了一下:“從我要臨幸……孛兒帖之日算起?”


    淩蘭答不出這問題,她也說不清究竟是從何時而起?


    鐵木真突然拽了一封羊皮卷出來:“答爾赤拉,劄達蘭氏追隨之人,書寫願在可汗登位之時進獻駿馬一百、肥羊三百、黃金五斤,至親胞妹獻於鐵木真可汗身側,以示無上敬意。”鐵木真把羊皮卷扔在淩蘭身上:“要收!”說完又拿出一張羊皮卷扔了過來:“兀惕弟屬地異姓遊牧族長,為示與脫脫無甘,願獻同姓別親胞妹以示敬意,願在鐵木真可汗庇佑之下永保安平之日。要收!”


    “格洛可,異姓族親,美豔無雙,以獻盡忠之心,要收!……族親胞妹以示效忠之心。”鐵木真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朝淩蘭扔了四五張羊皮卷過來:“兩月之內歸順了十位聲望頗高的那可兒,隻劄達蘭氏的貴族就有四位,泰赤部塔兒忽台的那可兒也有兩人,有五人向我進獻了女人,這些女人全都要收也全都要臨幸,這是他們的敬意,我不收不臨幸她們就不是受敬意,便是看不起誓言效忠之人,在你心中我若是做了這些事便是沒你了是不是?”


    淩蘭沒說話隻是淺淺的笑了一下。


    “淩蘭,你如此對我可解釋為何意?妒意?你的妒意就是就此放手從此再不對我掛心半分?轉投其他男人懷中?”鐵木真做了個深唿吸看著她:“淩蘭,我如此忍讓一切皆因為是你,也隻因為是你……你懂我的意思。”


    鐵木真放在木桌上的手漸漸攥成拳頭,連上麵的青筋都十分的明顯,他表情仍是平靜卻讓人覺得冷的異常,他看著淩蘭終是沒說出什麽恫嚇威脅的言語,鐵木真想如今她的心早已不在此處了,何必還說些打殺的言語來將她推的更遠呢,就算是真說出來自己真狠得下心意殺她嗎?


    “鐵木真,我不是洞不破時事之境,我是看的仔細了,我在來此處之前便是己私最重之人,受了罰來救我十世情緣,時事如此我若認了命,便不會對許多事有不甘和不願,我會認了此命隨世逐流,同這裏過活的女子一樣,如今想了想,興許這便是神意對我最好的責罰給我前世的性子偏要受盡今世的無奈。”


    淩蘭頓了一頓:“可我若變成這般那便不再是我了,就算是救了十世情緣又如何?隻似救了他人的情緣,我隻想你的話是對的,不知下世還能不能為人了,真做了豬狗牛馬的想必還有畜牲之苦,每世都是不易,步步都是蹉跎,艱難困苦不是令我心生懼意的事情,有四字為上:心甘情願。縱使時事令我不能心甘情願的過活,我也想費了力的爭一爭,不枉對這一世為人的機緣。”淩蘭抬眼看鐵木真,鐵木真眉頭漸漸的擰了起來,淩蘭止了話沒再說下去。


    “你也曾心甘情願的對我,如今是不願了嗎?”


    淩蘭低著頭不說話。


    “那你想要怎樣過活?”


    淩蘭抬頭看鐵木真:“待你登上可汗之位,我會尋一靜處餘度此生,待轉來世。”


    “和他一起?”


    淩蘭低著頭沉默。


    “靜處?何處為靜?”


    “總有能容我地方。”


    鐵木真微笑看她:“也好。”


    淩蘭表情裏都是驚異的神色。


    “為我再生一子一女,我便放你離開。”


    淩蘭皺著眉頭看著鐵木真,鐵木真仍有笑意:“我如今便是從你的心甘情願變成你的蹉跎一步了,淩蘭這世間便隻有你有無奈不成?我所做之事不是無奈?你去與博爾術說這也是你的無奈,我心裏的苦也讓他來嚐上一嚐!”鐵木真說完退坐到氈塌上,開始自行解袍子:“你今日若是願在此侍寢,你今日便留下,得不得孕看你能不能誠心的求小兒神賜福,若是不願,我也不逼你,省的你說我令你步步蹉跎,等你心甘情願了你再來如何?”


    淩蘭起身往帳外走,鐵木真突然開口叫住了她:“淩蘭。”


    淩蘭迴身看著鐵木真。


    “我是何人?”


    淩蘭遲疑了一下:“鐵木真。”


    “你當年與我阿爸說我會成為何人?”


    淩蘭不應直視著他。


    “你與他說我會是名流千史之人,你會對我不離不棄,你為何要騙他?”


    淩蘭不知要如何解釋。


    “你不過是為求苟活,我最錯之事便是未信阿爸言語,他臨死托額吉留話與我,說你是能蠱惑人心的女子,若有二心立碎屍於當下,想必你的幾世情緣隻說也是妄言,騙得我將這份心意交給了你。”


    “並非是妄言。”


    “淩蘭,我若真是名流千史之人,你便是我今生最大的恥辱,我鐵木真怎會如此小心翼翼的對待一個女人?你為何不死在蘿紮山上?”鐵木真是下不了決心殺淩蘭,興許是他唯一下不了決心的事,他隻要一想自己把唯一心愛的女人殺死了,心裏就有些恨自己,淩蘭出征那日,鐵木真心裏閃過一絲念想,盼淩蘭為他戰死在蘿紮山上,他想若真是如此了至少他還能跟自己說,這女人是為自己而死的。“淩蘭,就算我真是你口中之人,你也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書史列傳之冊,我鐵木真從沒為一個女人如此過!從來沒有!”


    淩蘭跪下來向鐵木真行禮:“不早了,請大人安寢吧。”說完便離開了鐵木真的寢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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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184年、金大定二十四年、淳熙十一年,剛入了春意,鐵木真聚議歸順各部在克魯倫河畔舉行了眾部集會,共同推舉鐵木真為蒙古乞顏部可汗,答裏台、阿勒壇為首的乞顏部貴族,率領一眾貴族跪伏在鐵木真所站的高台之下,高喊效忠誓詞:“願為先鋒赴彼眾敵,與汝將美女豔婦宮帳來!若夫違汝號令,可離散家業妃妻,棄人頭於地而去!”


    淩蘭帶領著自己的一眾奴人跪伏在臣服在下的族人之中,鐵木真滿臉喜色牽著站在他身旁同樣是滿顏喜色的穿著赤紅金花大袍,頭帶著璀璨罟罟冠的孛兒帖。


    鐵木真一共封了兩個眾官之長,分管千戶,一個是哲勒篾另一個給了博爾術,鐵木真說了此封之時,淩蘭看見不遠處的博爾術眉頭緊皺了一下,鐵木真封了十個分管百戶的眾官長,其中有拙赤達兒麻,淩蘭竟和博爾術的反應一樣。


    鐵木真還封了霍兒赤分管萬戶,隻是又解釋了後話:“現在是一時分不得他萬戶人來管,等有一日乞顏部能興盛到分得他萬戶之時,定讓他做名副其實的萬戶。”霍兒赤也沒理解鐵木真話裏的深意,倒是高高興興的受了封。


    鐵木真下令為了慶祝乞顏部幾十年來未曾有過可汗統領,所有族人大慶十日,十日之內盡情的飲酒、吃肉、歌舞、潮爾之音日日在帳房間此起彼伏,這十日族人幾乎都是醉的,天氣轉暖了,有人恨不得喝的大醉就圍著篝火睡過去了,第二日便又是一輪歡樂加酩酊大醉。


    淩蘭族屬之地也是一片歡樂的景象,慶爾泰和幾個對淩蘭很是崇拜的族人,一直在替他們的拙赤大人抱不平,說脫脫是拙赤大人殺的,怎就隻封了個百戶,淩蘭就勢似是寬慰族人:“百戶已然是不錯的封了。”大家一聽拙赤大人滿意,便一碗接一碗的向淩蘭敬酒。


    淩蘭族地之中如今的女人也多了起來,這些孤寡的奴人們如今在乞顏部也算是有小財的人士,娶進來的女人日日漸多,有了女人這歡慶的意思就不那麽沉悶了,又是鬥歌又是鬥舞又是鬥酒的,淩蘭跟著喝了兩日,有時候裝醉假意睡去,可是醒來第三日還是要喝,淩蘭琢磨不能再喝了,再喝興許就該真醉了,這日入夜在帳前空地上篝火旁又是歡歌笑語吵鬧不停,淩蘭借了尿意先遁了。


    三日來族內氣氛是一片歡樂升騰之景,淩蘭是強顏歡笑,想著還要再慶七日,她便覺得頭大,牽了馬繞至她的屬地背後瘋跑了出來,一直跑到四周寂靜迴身看不見半點火光,心裏像是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的騎著馬跑到了她和博爾術常相見的山坳中,站在高坡上看去,山坳間點了叢篝火,博爾術頭枕著一隻手看著天,另一隻手端著碗自斟自飲著,赤雲在一旁溜溜達達的吃著草,淩蘭見他在此心裏是愉悅,她騎著馬小跑下來。


    博爾術聽見馬蹄聲響,側頭看她,麵有笑意:“你我二人倒是心意相通,歡鬧了兩日我是心煩,你也是煩了?”


    淩蘭嗯了一聲跳下馬來,跪坐在博爾術身旁,博爾術的碗裏還有半碗酒,他抬手遞給了淩蘭。


    淩蘭輕推了一下:“喝了兩日了還喝不夠?”


    “這如何能比,我如今仰躺此處,看滿目星光,心裏盼著你能解我心意來得此處,結果你真的來了,你知我心裏有多高興,你看見我在此處不高興?”


    淩蘭聽了博爾術的話,便把那半碗酒喝了,博爾術伸著胳膊,淩蘭躺下來窩在了他的臂彎裏,今日的星星確實很亮,黑暗中一條銀河傾灑劃過了整個天空,“真美。”淩蘭呢喃自語,博爾術是安靜。


    淩蘭抬頭的時候,看見博爾術正低頭看著靠在他臂彎裏的自己,博爾術的一雙棕色眸子閃的實在晶亮,嘴角有一絲笑意,笑容魅惑別有深意,一張俊臉實在吸引著淩蘭的目光,淩蘭看著他的樣子竟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麽,博爾術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淩蘭還枕著他的一隻胳膊,“博爾術,你是醉了嗎?”


    博爾術輕吻著淩蘭的唇很溫柔,流連在此不輕不重,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酒意吻的淩蘭心跳的厲害自己的臉也開始發燙,博爾術半抬了臉看著她:“我沒醉,清醒的很。”他伸手撫摸著淩蘭的麵頰,低下頭來輕咬著淩蘭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聲耳語:“淩蘭,我們做些真正悅心的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鐵木真具體稱汗的年代確實沒有明確的記載,大多數論據是支持1183到1184左右,我去查了下百度,百度給的是1189,元史其實真的很混亂在他們建國之前連記史書的人都沒有,先這樣吧。


    貴族效忠的誓言是從史書裏抄的古文,他們效忠之詞裏都特意提出女人怎麽樣女人怎麽樣?女人對於大多數蒙古人的意識裏,真的就是戰利品,比其他東西更貴重的戰利品。


    這個劇情走向估計大家也猜出來了,淩蘭肯定是要懷孛安台了,關鍵一點想征求下意見,我還用不用寫他們倆滾床單的細節啊?了解俺的人都知道,俺最擅長的是一句話滾床單法,你們要覺得反正他們倆也滾過了,俺就繼續發揮俺的一句話滾法了,省的我一寫你們就笑俺!真是,有啥好笑的嗎?求評求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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