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騎馬迴了自己的帳中,心裏很是難過。不久博爾術也跟了進來,借著微弱的油燈亮光,淩蘭看見博爾術的袍子被她揮的鞭子抽出了裂痕,淩蘭的心裏不免有些愧疚,強壓著煩悶的情緒稍緩和的語氣。


    “我又乏又困,半刻也熬不住了,我要睡了。”


    博爾術倒很是穩重的坐在木凳之上,語氣也是平和:“有些事還是莫要將心意拘泥於一處,你們宋人女子最看重的事情來得此處並非是那般重過於其他之事,你心意需放寬些如此這般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博爾術看淩蘭情緒不對,以前常聽戚先生說宋人女子有的人為了替丈夫守身,一時情難自已自盡以示忠誠的也有的是,博爾術這兩月來看著淩蘭日日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鐵木真來,終究還是他心中早已知曉的結果。


    淩蘭為他掉眼淚哀傷欲絕、痛哭流涕的不在少數,如今一想全是假象,她這般看似平靜卻是傷心難掩的模樣倒是讓人又擔心了幾分,博爾術是怕自己前腳一走淩蘭再一下想不開的自盡於此。


    淩蘭心裏本就是煩,博爾術不勸還好,博爾術一勸淩蘭心裏的憋悶又似一下轉成對他的怒意。


    “對誰是好事?對你還是對我?”


    博爾術想了片刻:“都乃一樁好事。”


    淩蘭的態度不好,字字都似咬牙出:“博爾術,你當我是宋人女子便是有許多鬱結的心事難通心意,其實你想錯了,許多事我看開的很,比這草原上女子還開闊心意,我知你想要什麽,你想要的我給你,要完了請你離開此處,我再說一次,鐵木真他會來,隻是路上有事耽擱了行程。”淩蘭說完話把長散開,開始站在博爾術麵前脫衣服。


    博爾術看著她的行徑,棕色的瞳孔竟散出了肅殺之氣,他麵色沉重的看著淩蘭,淩蘭開始脫中衣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很平靜的展了展自己的袍子。


    “今日是我最後一次低聲與你言語,今日我出了這帳不會再來與你言說半句,如今這般是你自己選的,他日你莫要後悔。”博爾術說完這話,便出了淩蘭的寢帳,騎了馬離開了此處。


    淩蘭跌坐在氈塌上,心意煩亂。


    博爾術走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淩蘭居住的帳子,連附近都沒再見過他的身影,除了一日三餐有仆人送來,淩蘭琢磨納忽伯顏怕是已經忘了還有她這麽個未行婚禮的兒媳婦在外麵住著呢,淩蘭覺得這樣挺好,她依然日日鍛煉身體,騎馬射箭,之後又碰到過忽突忽兩次,最後一次忽突忽是來與她告別的,隻說希望淩蘭能早日等來她要等的人,忽突忽一家人便遷徙走了,一晃又快過了一月,淩蘭這日又在路口處騎馬射箭,午時剛過,便看見遠處一匹馬疾馳而來,那馬跑的已是很快,騎馬的人仍然在猛加鞭子,馬的舌頭似乎都伸出了嘴外怕是馬上就要虛脫了,淩蘭看著那人由遠及近看著很是眼熟,隻一眨眼的工夫便從淩蘭麵前越過直向族內奔去。


    淩蘭恍然間想起那人是博爾術的隨伴被留在了乞顏部內,心裏有了某種隱隱的感覺,便也騎馬跟在他後麵入了阿兒刺。那人入族與族人打聽了一二,便直奔了博爾術的帳子,淩蘭迴返至族中不免有族人多看她兩眼,淩蘭下了馬很小心的貼著外圍繞到了博爾術的大帳外麵。


    直奔迴族裏的男人便是博爾術留在乞顏部的嘎魯,他一路顛簸日夜趕路也似很累進了帳中大口喘氣,博爾術看他的樣子知道出事了,先倒了碗水遞給嘎魯,嘎魯一仰脖把水喝了個幹淨。


    “大人,大人的安達出事了。”


    博爾術示意嘎魯坐下:“你且坐下慢慢說。”


    “鐵木真大人擔心塔兒忽台會在白月節一過便來尋他麻煩,果然白月節剛過不久,塔兒忽台帶了三百隨伴,滿帶兵刃高舉禿黑大旗而來說是要請鐵木真一同入族商討蒙古部大計,塔兒忽台與乞顏部族人起了衝突,乞顏部被衝散,別勒古台護了鐵木真逃入林中,我扮作族人不敢妄動。塔兒忽台帶了隨伴在林子找了鐵木真數日,塔兒忽台說鐵木真如此躲藏必是心中有鬼,怕是早已謀算與尼倫各部為敵,他若再不出來就要將月倫夫人裝入皮囊用繩絞死,大致是鐵木真聽聞此言,便從林中出來受了縛綁,隻說不要為難乞顏部族人,塔兒忽台這才作罷,把他帶迴泰赤部了。”


    博爾術蹙眉想著嘎魯的話,“你可跟去泰赤部一探究竟?”


    “去了,小人多想了一分,怕是隻這般急急迴報,若是塔兒忽台真請鐵木真迴去商討事宜,我們妄動反而被動。”


    博爾術點頭,他之所以留嘎魯在乞顏部探消息便是知道這人思考事情很是周全。


    “你探得何樣?他們請我安達去泰赤部何事?”


    “入夜他們將鐵木真縛於牛棚之中,日日隻食一餐,白日將他捆縛拖拽於馬後日日在泰赤部族間遊示,隻高喊一句乞顏部族長鐵木真在此,泰赤部族人都出來一觀。”


    淩蘭站在帳外聽到嘎魯說了這句,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緊咬了嘴唇,一掀簾子進了帳子,剛一進步就噗通跪在了博爾術的麵前:“大人,我求你救鐵木真於危難。”


    淩蘭突然進入把博爾術和嘎魯都嚇了一跳,嘎魯看了淩蘭幾秒,站起身來向淩蘭施禮,再轉身看博爾術,博爾術向他示意,嘎魯了然出了帳子。


    淩蘭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博爾術端坐在椅子上看她。


    “大人,你一定要救鐵木真。”


    博爾術沒什麽表情看著淩蘭:“我為何要救他?”


    “鐵木真是大人的結義安達,同兄弟共生死,大人與鐵木真有過約定。”


    “我與他的約定又豈止這一個,我若賠上性命又有誰人能為我落半滴眼淚?”


    淩蘭眼睛盯著博爾術,博爾術似笑非笑的迴看著她。


    淩蘭一咬牙像是下了決心:“我願嫁與大人為妻,忠心侍奉大人身側?”


    “你說什麽?”博爾術臉上的笑容更大。


    “我願嫁與大人為妻。”淩蘭態度堅決。


    “滾出去。”博爾術臉上仍有笑意,可是字字說的真切。


    淩蘭抬眼看他,猶豫著判斷著。


    “我叫你滾出去。”博爾術臉上的笑意瞬間收起,冷似冰霜。


    淩蘭向博爾術又跪行了幾步,博爾術突然起身,低身看她:“當初是你自己選的,如今你想嫁,我便得要?我偏不要。”博爾術說完這話起身,滿臉怒意的出了帳子,騎了馬出去許久都沒有迴來。


    淩蘭一直跪在帳子裏等他,看見他迴來了也沒來得此處,直接去了阿爸納忽伯顏的帳子,一直到入夜那大帳中歌起樂起,淩蘭知道他不會再看重她的言語了。


    淩蘭騎馬迴了自己居住之地,整夜未眠,這一夜裏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到了現代想到了肖凱想起鐵木真,想起三仙說他們快要十世難成眷屬的事情,淩蘭想起她在現代看著肖凱有難卻根本不想管於是便是懲罰了自己,她的心中暗下決心,不管是哪世她都不會再棄他於不顧。


    待到天亮太陽高懸的時候,淩蘭再次騎馬入族,躲在角落裏觀察片刻,看見博爾術和木仁一起騎馬出去了,她潛入了那個為博爾術和她結婚而紮的大帳,揣了許多珠寶飾出來,她在族內四處轉悠又偷拿了件別人搭晾在外的男人的外袍,又進廚火間偷拿了些吃食。


    淩蘭迴了自己的帳中,收拾了行囊,別了三把匕,弓箭收拾好了掛在馬頸,她坐在帳中鏡子前看著自己,看了許久,淩蘭做了個深唿吸,掏出匕來把自己的長割斷,她坐在鏡子前開始削剃自己的頭,腦頂的頭幾乎全部剃光,隻留了額前和枕後一圈,是草原年輕男子長留祈福的式,淩蘭在爐子邊摸了黑塗在臉上,她想若是他在草原上騎行至少不要讓人一眼便看出她是個女人來。


    淩蘭起身要走的時候總覺得要給博爾術留些話,知道他看的懂漢字,可是她又不會寫古文,她心裏是盼著博爾術能去救鐵木真,想了無數勸說他的言語也難以字成文,最後幹脆隻在桌子上刻了:我走了。旁邊扔了她割下來的齊腰長。


    淩蘭隻身踏上了去泰赤部的路,心裏暗想那天無意間覺得好玩跟忽突忽換的匕如今像是也派上了些用處,真要是迷了路,拿繩子吊懸匕能找出南北也是件易事了。淩蘭心中暗想:鐵木真,縱使結義安達也不好使,但好歹你還娶了個像樣的女人呢,這次我一定不會不管你。


    仆人一般是竿立半影來送一次飯食,通常帶的很多,連午飯都備下來,再來送飯的時候已是傍晚太陽西落,仆人到淩蘭帳外的時候見馬不在猜測她許是出去了,在帳外喚了幾聲無人迴話,便一直在帳外等候,等到天也暗了,還未見人迴返,又在帳外喊了兩聲,見無人迴應便大了膽子進了帳中。借著一點微亮的光看見,帳中空無一人,再側頭看那木桌放著一把長長的頭,仆人被嚇的頓覺汗毛乍起,放下食盒騎了馬便匆匆往族內奔。一路奔進了納忽伯顏的大帳,一直喊不好了不好了。


    納忽伯顏被仆人的驚嚇麵孔弄的有些緊張,忙問何事?仆人把淩蘭消失隻留下頭的事又渲染了幾分,讓人頓覺恐怖氣息,他知道博爾術和木仁一起去了戚先生那裏還未迴來,趕忙派人去叫自己兒子迴來,納忽伯顏真有些擔心自己兒媳被妖怪抓走了,要不就是她自己就是個妖怪。


    博爾術本是在和戚先生下棋聊天,看見族人匆匆來報,說夫人被妖怪抓走了,博爾術覺得實在莫名其妙,以為是淩蘭在搞些怪事,本是想不理,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戚先生聽聞也是好奇,一行人都騎了馬奔到了淩蘭的住處。


    進了淩蘭的帳房點了油燈,四處看了看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博爾術步行到木桌旁看著桌子上擺的那叢長,看見了淩蘭寫的那三個字,一下閉了眼睛深喘了一口氣。


    “她去何處了?”戚先生也看了留言,側頭問博爾術。


    博爾術又長出了口氣轉頭看著木仁:“去聯係部族的姻親兄弟,調兩千人馬跟我一起去泰赤部要人!”</p></div>


    <t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追元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菲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菲勒並收藏追元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