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想辦法為自己弄了一頂獨處的小帳,讓她一個月來日日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雖然居住之地離阿兒刺氏族內遠了些,族人盯著她的眼睛少了,她的各種行動也方便了許多。淩蘭早上依然起的很早,倒不用扛著羊四處跑,依照現代鍛煉身體的方法,起來做仰臥起坐、鍛煉胳膊用俯臥撐,再牽馬騎到遠處跑路迴到住處。可能是快過年的緣故,沒事出來瘋玩的族人也少,大多在族裏收拾家或者忙著製作新衣、儲備食物。


    淩蘭也不去族人們愛去的地方,她跑去練習射箭的地方是趕路人的路口旁的一片草地,常能碰見個在那放羊的男孩叫失吉忽突忽,看著也就六七歲的年紀放著七八隻羊在那吃草,日日去日日都能碰見,男孩長的可愛又精神,說出話來都透著聰明勁,穿的也算是體麵又講究的衣服耳朵上還帶了兩個有些份量的金耳環把耳垂都拽大了,淩蘭看的樣子到知道他不是個貧民家的小羊倌,兩個人聊天三四天便覺得有些熟了。


    男孩在那路口等自己的阿爸,阿爸出門為他求親已經走了數月,忽突忽說他額吉告訴他,他阿爸一定會在白月節前趕迴來。


    “你在這路口等誰?”


    “我?我在等我大哥,不過他可能要在白月節之後才能來了。”


    “你大哥不迴族內過節?”


    “我不是阿兒刺的族人。”


    “我說怎麽從未見過你。我也不是阿兒刺的族人,不過阿爸說這裏的人很好,所以我們在這裏住了兩年了,阿爸說過些日子我們興許會搬到泰赤部或者去塔塔兒,總之要去大部族讓我長些眼識。”


    淩蘭聽他提泰赤部不免多看他兩眼:“我來此處快一個月了,你們若是住在族中興許就能見過我了。”


    “阿爸常各族走動,互換些各族不同的所需之物,他說我們住在族界處方便些。”


    淩蘭琢磨他阿爸大概是個草原上的流動商人。


    “不能同家人一起過白月之節,你心中可覺難過?”


    淩蘭拿箭在射草垛子,聽了小男孩的話,頓覺傷感眼中有了熱氣,她看著小男孩點了點頭。


    “你莫不是要哭?”


    淩蘭看他搖頭。


    “你莫哭,我給你看樣有趣之物 。”男孩從懷裏掏出把匕來,伸到淩蘭麵前,淩蘭覺的樣子也是普通沒覺得有什麽不同。


    “不過是把匕。”


    “這可不一樣。”


    紮那把匕的刀鞘拔了,把匕往淩蘭的手拿的箭頭上一放,匕便粘在了淩蘭的箭頭上,淩蘭一看知道原來這匕是個吸鐵石。


    “我阿爸原本不知道此物為何物,去族內鐵匠處現鐵匠將塊石頭放的很遠,鐵匠說那石頭不是鐵礦石,是塊磁石,無甚大用處,本是要扔,阿爸給那鐵匠六粒銀粒,讓他打了這把匕。”


    “打來給你玩的?”


    “不是,阿爸想換到別的族中換些東西,他與別人說此乃神器,隻一拿出便將仇敵的武器盡數吸來。”男孩說到這自己先笑起來,笑的差點沒背過氣去:“別人說我阿爸是個傻子。”


    忽突忽擦了眼角笑出的淚,“他們說自己你這匕吸住別人武器,豈不是你的武器也被別人吸住了,那都被吸住要來何用?”小男孩說到這笑的更大聲。


    淩蘭一聽便覺得小男孩笑聲裏也有嘲弄阿爸的意思,再一想他阿爸也確實挺傻的,又是個想盡辦法想賺錢的商人,以為自己不認得磁石別人也不認得,本來想忽悠別人沒想到沒忽悠住。淩蘭想了一下看著小男孩:“不如你把這匕送我吧?”


    小男孩把匕抱進懷裏側眼看淩蘭:“你怎麽隨便跟男人要武器啊?”


    淩蘭看他可愛的樣子笑了下,從靴子裏拿出把匕來:“要不我跟你換?”


    “跟我換東西,你莫不是要嫁我?你比我大太多,而且我阿爸已經外出為我求親了。”


    “我就是覺得有趣,以為你膩了,你若是不願換,就算了。”


    小男孩寶貝似的把匕放進懷裏看著淩蘭:“我還沒膩,等我膩了再和你換吧。”


    忽突忽有時候和淩蘭討論些箭術,忽突忽的箭術也不好,兩個人討論起來隻是覺得在一起不那麽無聊罷了。一晃又過了幾日,白月之節的前一日,淩蘭和忽突忽在岔路附近的草甸上騎著馬比著射天上飛的孤雁,覺的甚是開心,男孩側頭看向遠方,忽然滿臉喜色的高聲叫喊:“阿爸。”便策馬奔了過去。


    看來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騎著馬很悠閑的小跑著往族內迴返,淩蘭看著遠處忽突忽接到了等待已久的阿爸,阿爸將他抱在自己馬上,兩個人同騎迴返族中,路過淩蘭處,忽突忽激動的朝淩蘭揮手:“合安答,我說過阿爸會在白月節前迴來,我要迴家了。”


    淩蘭朝年輕男子點了下頭朝忽突忽笑著揮手。


    年輕男子騎馬帶著忽突忽繼續往族內小跑,過了一會馬兒停了下來,忽突忽從馬上跳下,朝淩蘭跑了過來,他站在馬下抬頭看淩蘭。


    “你下來我跟你說句話。”


    淩蘭跳下馬來看他。


    忽突忽從懷裏把那把匕掏出來給她:“本來我是沒膩,可是我阿爸迴來了,明日我便不會來此處了,你自己留在此處等你大哥怕是要覺得孤獨無趣了,我把這匕送你,你拿去玩吧。阿爸走的時候牽了三匹馬出去,如今隻騎了一匹迴來,應是為我求到親了,我不能娶你當我的妻子了,你莫要心裏難過。”


    淩蘭看著他笑著點頭:“好,我不難過。”


    “要是你大哥沒來,以後隻你自己一人,沒人陪你玩了,等我娶了妻之後娶你作我的別妻。”


    淩蘭笑著接過匕看著忽突忽:“你快走吧,你阿爸等你呢。”


    忽突忽笑著轉身離開了。


    淩蘭知道這幾日阿兒刺族內人人心情都很好,傍晚入夜常能聽見傳來一陣陣動聽的歌聲和歡快的音樂,淩蘭夜夜都在帳外升起篝火防狼,坐在火堆旁暖融融的聽歌,想象著族人們在一起的歡樂情景,感覺很是不錯。


    白月之節剛剛竿立半影,淩蘭琢磨大概上午十點左右,她出去鍛煉一圈迴到帳中現納忽伯顏的隨身仆人已經站在帳外等侯她了。


    仆人見她鞠躬行禮:“今日是白月之節,老爺讓我來此處探望夫人,不知在外這些時日夫人可有思念博爾術大人,老爺說若是夫人氣消便請夫人入族過節,不過……”仆人不過接的很快,似乎不想讓淩蘭說出願入族過節的話,“不過夫人若是氣沒消 ,怕是見到布木格又要動怒,老爺命我多給夫人帶了兩道吃食,讓夫人好好的過個節日。”


    淩蘭一看仆人今天果然多帶了個木盒,琢磨其實這納忽伯顏根本就不想讓自己入族過節,淩蘭看他言到:“你把木盒放下迴去吧,我身體不適就不入族過節了。”


    仆人一聽淩蘭這麽說像是鬆了一口氣,趕忙把木盒放下,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淩蘭在帳子裏休息了一會,吃了點東西,剛過正午她又拿了弓箭騎馬出去了,仍去了那片離路口不遠處的草地,淩蘭射了會草跺子,抬頭看見天上飛了幾隻大雁,便騎了馬追了過去,她開弓搭箭瞄了準,一箭射飛出去,貼著一隻大雁的翅膀的飛過隻差一點便射中了,她不免懊惱一下,還未來得及再將箭搭在弓上,那隻大雁便被一支利劍射穿了喉頸忽扇了兩下翅膀跌落在草地上。


    淩蘭轉頭看博爾術笑著看她。


    博爾術把手裏的弓遞給她:“這十幾日為你做了這把弓,你試一下可是喜歡?”


    淩蘭猶豫著看他一看那弓就是高級貨,還是忍不住把弓接了過來,她牟足了力氣試了一下勉強能把弓拉開,但是還未拉圓。


    “這些日子不見,你的力氣倒是長了不少。”博爾術拍了拍騎著的馬頸:“這馬也是你的,雖是比不上赤雲,但確是匹良駒,關鍵是性子溫和是匹母馬,你能少了許多摔跌之苦,要不要騎上試試?”博爾術笑著看她聲音很是溫柔。


    淩蘭看了看馬又看了看博爾術,知道他來找她不是為了要給她送弓送馬。


    “為何不入族過節?”


    淩蘭仍是看他過了許久才說:“我見不得布木格。”


    “隻是全家合宴,又怎會見她,哪有放你一人在外過節之理?”


    “無妨,你阿爸也不願我入族過節,已經派了仆人給我加菜了,我何必迴去惹他心厭。”


    “阿爸以我心意為重,我若高興他便高興。”


    “不了,我自己在此處過節便可。”淩蘭牽轉馬頭要迴返自己帳中,博爾術嘭的一把抓了她的手腕,臉上有掩不住的怒意:“究竟是你妒意甚重還是你借了此事的由頭好能獨自搬來此處,不必與我同帳同塌而寢?”


    淩蘭被博爾術質問一下有些愣了,說話變得也結巴起來:“自……自……自然是我妒意甚重。”


    “若是妒意令你如此,你大可放心,那日我與布木格並未有何事生?我也不過是要看你妒不妒罷了,如今你妒了我便知你心中有我,我與你實言我心中也是有你,這豈不是一樁美事?你與我迴族過節,莫要再鬧了。”


    博爾術這兩天在族內日日火,尤其見不得幾個人,見不得布木格大哥,見不得布木格,最最見不得的就是木仁,隻要木仁開口說話他恨不得把他揍死,原來淩蘭和他同帳居住的時候,他還能日日和她聊上些趣事或是聽她說些什麽也是開心,現在是日日夜夜的帳中獨自一人博爾術覺得日子又倒退到原本的無聊之中,博爾術傲骨作祟他是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找淩蘭讓她迴來,特別是阿爸像是真被淩蘭氣到了,要是知道自己跑去找淩蘭估計更會怒氣沒準直接把淩蘭就轟出阿兒刺了,有兩日入夜他實在睡不著,騎了馬到過淩蘭居住的地方,隻是在帳外站了一陣聽見淩蘭唿嚕打的很是響亮,心裏便覺得又難過一分,自己這睡不著覺,這女人倒毫無心事的睡的香甜,博爾術心裏不願麵對的想法又升騰起來。今日淩蘭說了不來入族吃合家宴他是再也坐不住了,便拿了給她做的弓和要送她的馬來帶她迴去。


    淩蘭努力翻開手腕,低頭低聲到:“不了,我一人在這裏過節便可。”


    “淩蘭,你怎能如此對我?你當我不知你是何心意?你以為我日日都對你有如此耐心?你去這草原之上探聽一二,有哪個男人與女人同塌而眠一月有餘卻不粘身半分?我又是為何?我不過就是心悅你,敬你心意罷了?你莫要逼我!?”博爾術聲音很大,把隱藏的憤怒全都爆出來。


    淩蘭一聽也來了氣:“你心悅我,不碰我,無非是求我也心悅與你,可是我心有鐵木真,裝不下別人。”


    “他已經將你送給我了,你知不知道,這草原上送人之物是從未有要迴之說的?兩月之言,無非是想說他並非無情無義的托詞。”


    “你住嘴!”淩蘭的喊聲很大,臉被氣的通紅,“他不會將我隨便送人,他是掛心我怕我受辱,不許你這麽說他。”


    “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博爾術,有一日與你兩心相悅情投意合的女子,與你分別一月之餘便投入別的男人懷中,你心中是何想法?若有一日你心愛的女人死了,一月之後你便能隨即愛上別的女人不成?”


    淩蘭沒再看催了馬迴返到自己帳中,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剛剛的言語會不會惹怒博爾術,她坐在木椅上保持著警覺的姿態,過了許久博爾術的話在帳外響起:“我把馬拴在帳外馬樁之上,把你原先的馬騎走了,晚上我再為你送些吃食來。”


    “不必了。”淩蘭馬上接了話。


    博爾術在帳外安靜了一會:“那我叫仆人來。”淩蘭聽博爾術騎馬走掉的聲音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白月節一過日子過的很快,博爾術送的馬確實腳程不錯,淩蘭仍是日日不疲的鍛煉身體,盼著能把那把弓拉圓,淩蘭每天都去那個路口,白月節過了,路口來往的人也變多了,她又見過忽突忽兩次,是特意找她來玩的,還像她展示了阿爸又給他的新玩意。


    兩個月的期限很快要到了,淩蘭在那個路口待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每是太陽爬坡了便出去,入夜許久能聽見狼聲才迴返帳中,博爾術沒再來找她說過話,隻是偶爾會看見他在附近策馬的身影,隻看她一眼沒說什麽便走了。


    淩蘭日盼夜盼的這一日終於到來了,這一日她是沒心情鍛煉身體也沒射箭,一早起來便打扮自己,把收拾好的一件不舍得穿的華服穿上,帶了飾照著鏡子裏看了看自己,很是滿意。她起了馬去了那個路口,不一會忽突忽也來了,看著她的樣子很是歡喜。


    “合安答,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遷去塔塔兒了。”忽突忽又看了她一會:“你這衣服挺好看,你打扮出來倒是美的。怎麽不見你帶了弓箭出來。”


    “今日我大哥要來。”


    “今日?你怎知是今日。”


    “他說過的,兩月之後,今日就是兩月之期。”


    “你大哥可是守信之人。”


    “他是最重信諾之人。”


    “那你便等吧,我同你一起等,你原來也陪我等我阿爸。”


    淩蘭看他抿嘴笑了笑,忽突忽陪淩蘭等了許久,中午跑迴去吃了飯,吃完了迴來跟淩蘭說:“你迴去進食,我替你看著大哥,他來了我叫你。”


    “你又認得他?”


    “不認得,來人了我跑過去問便可?”


    “那要多費心力,我不餓,我在這等他。”


    淩蘭跟忽突忽這個小男孩一直有說有笑到傍晚,太陽西下,小男孩看她:“我要迴家了,你已經在這等了整日,我想你大哥今天應該不會來了,你不如也先迴去吧。”


    淩蘭看著他搖頭:“你迴去吧,我再等會,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天再暗狼要出來了,今天也是冷些,你再等會也迴去吧,我要走了再不迴去額吉要著急了。”忽突忽與淩蘭說完話便騎馬走了。


    淩蘭總騎在馬上也是累,便下馬來在旁邊的石頭上坐會,坐一會又覺得視線不夠高怕是看不到遠處,過一會她又騎在馬上遠眺,一直到深夜也未在路口見到鐵木真的身影,四周狼聲此起彼伏,今日的雲很厚本就是有些潮冷,抬頭看天一顆星星也沒有,淩蘭覺得手腳有些凍僵了,不一會天上慢慢飄氣了雪花,淩蘭已經看不到遠處了,草原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淩蘭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不知又站了多久,忽然覺得身邊有點暖意,轉頭看見博爾術手持火把騎馬在她身側看她。


    “與我一起迴族中,鐵木真不會來了。”


    博爾術一句話,淩蘭眼裏瞬間充滿了眼淚,她轉過頭不看他:“下雪了,許是路上耽擱了。”


    “剛剛下雪他便耽擱了?莫要再以一廂之思安慰自己了。”博爾術歎了口氣:“下雪了,你若站至整夜會被凍死的。”


    “誰要你管。”淩蘭轉頭朝他喊了一句。


    博爾術不理淩蘭的喊叫,伸出手來,要攬淩蘭的腰,想把她拽到自己的馬上,淩蘭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使勁的推他:“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淩蘭使了大力將博爾術推開,加了鞭子,她的馬開始四蹄奔開的跑了起來。


    博爾術也是莽意上來,扔了火把騎著赤雲追她,淩蘭的馬雖是快但還是跑不過赤雲,終究是被博爾術追上,橫了馬在她前麵,黑夜裏淩蘭的馬看見前麵橫了擋路的馬一時來不及躲閃,止住了奔跑揚了前蹄,淩蘭險些從馬上,博爾術策馬過來伸手牽了她一把,淩蘭起手一鞭子抽向博爾術,博爾術反應是快聽見風聲伸手抓了便身,鞭尾掃到了他的手上,“與我迴族中。”


    “我不去!”淩蘭態度堅決,想奪迴鞭子,博爾術緊緊抓住不放。


    博爾術態度也是堅決:“由不得你說不去,鐵木真原話便是如此,兩個月之後,你便是我的女人,今日是兩月之期,我早知他不會,你命中注定便是我的女人,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


    博爾術一說這話淩蘭更是怒氣,她拚了力的把鞭子奪過來,朝博爾術狠甩了幾鞭子,聲音裏是傷心的哭意:“我是豬是狗嗎?說把我送人就送人,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說了我不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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