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閉眼懶的跟他說話更懶的跟他鬥氣,她想現在這狀態挨五天還是要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能量消耗,特別是博爾術這話問的就是有明顯嘲弄的意味,自己被罰跪綁在這裏他問自己是否安好,我好不好你看不出來嗎?


    博爾術知道合安答不會答他這個問題,他站直了身體,看著遠處的一個氈帳似乎看見了他安達鐵木真的身影,他看著身旁的木仁:“走吧。”


    十幾個人把馬栓在離淩蘭不太遠的栓馬樁上,從馬上卸了東西。


    鐵木真站在氈帳門口出神,博爾術走近了才緩過神來,迎了上去。身後的哲勒篾迎著火光一直在盯著博爾術看。


    “去告訴月倫夫人,說我的安達博爾術到了。”哲勒篾反應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博爾術和鐵木真行了見麵的禮節,跟隨的隨伴也都紛紛向鐵木真行了禮。身旁的木仁還時不時的迴頭看合安答一眼。


    “怎會突然來我乞顏部,也未派人先行通知,我也好早些備下好酒美食招待安達。不過不妨事,我現在準備也不晚。”鐵木真笑的有些勉強,不想失了待客的禮儀。


    “大妹遠嫁克烈部,雖有夫家去阿爾刺接親,如今草原動蕩馬賊橫行,阿爸心裏實在擔心不定,命我帶些人馬送了他們一程。迴返時有兩個隨伴身體不適,路途上耽擱了,路經此處來討擾兩日,待他二人身體康健便啟程迴返。”


    “鐵木真的家如同安達的家一樣,你隨時來乞顏部族人都真心相迎。”


    “大人,被綁在栓馬樁之上的可是合安答?大人不是已經娶了她為妻?如今怎把她捆縛於馬樁之上?她是犯了何錯?”木仁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丟過來,問完之後有點擔心的側眼看了博爾術一眼,博爾術竟沒轉身拿眼瞪他,他想沒準他家大人也很想知道。


    鐵木真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窘迫,隻是看著木仁卻不說話,真讓他從口中說出淩蘭殺了他的三弟,這種謊話他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合安答失手將別克帖射傷致死,如今鐵木真罰她敬跪禁食禁水五日,以表懺悔之心。”月倫夫人從帳子出來快步的走了過來,博爾術看見了和隨從一起向訶額倫行了禮。


    “啊?”木仁臉上有些吃驚,忍不住又迴頭看見跪於遠處的合安答,轉過頭來又哦了一聲,不知道要如何評價這件事情。


    “何日之事?”


    “今日。”


    “今日?”木仁忍不住在一旁叫出來。


    博爾術沉默了片刻:“上次離開之時,已允諾下次若再相見做兩把說的過去的弓送給別克帖和別勒古台,離開部族時曾想過或許會經過乞顏部,還把兩把弓帶在了身上。”博爾術迴身看了木仁一眼,木仁趕忙從隨從背的行囊裏拿了個皮囊出來。


    博爾術把裝弓的皮袋子遞了出去:“事事無常,不想再相見之時,別克帖已受神召而去,這弓既是我答應他的事,還請安達替我將這弓與別克帖葬於同處。”


    “別克帖還未入土,此時靜放在他的氈帳中,要明日太陽爬升才會入土安葬。”月倫夫人在一旁解釋著,眼睛掃過了別克帖的氈帳。


    “既是這樣,我可否去他的帳中將弓放於別克帖的身側,明日與他一同安葬。”


    月倫夫人看鐵木真,鐵木真點了頭。


    博爾術和木仁一起去了別克帖的氈房,很快又走了出來。


    隨從又遞給博爾術一個皮袋子,博爾術拿著那個皮袋子看著鐵木真和月倫夫人:“這把是贈給別勒古台的弓,隻是還未見他。”


    “別克帖魂去,他悲痛難耐,晚飯沒吃便倒頭睡下了,明日他起身,你親自送給他即可。”


    夫人讓哲勒篾替博爾術帶的隨從安排了休息的帳子,博爾術和木仁,進了鐵木真的帳子,月倫夫人也禮貌的陪同,幾個人坐在矮木桌旁裏攀談了一會,博爾術覺鐵木真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從那窗卷向外望去,隻有月倫夫人在跟他寒暄著,沒一會哲勒篾走了進來,“已然安排妥當了。”


    月倫夫人點了下頭還在和博爾術隨意攀談兩句。


    哲勒篾看見鐵木真大人時不常的看著窗外一眼,有些忍不住的湊前問到:“入夜寒氣逼人,我拿半壺溫熱的酥油茶給夫人如何?”


    鐵木真還沒開口,訶額倫先開口了:“哲勒篾你怎麽這般多事?罰令是族長大人親口說,現在你又拿著酥油茶去給夫人,這叫何為,讓族人看見又作何想?合安答為乞顏部族人祈福甘願受罰,白天已說的明明白白,若有族人動惻隱之心,要加罰一日,難不成你想夫人在縛於馬樁上多加一日?讓你做何你就去做便是。”


    哲勒篾沒敢再說別的,垂頭垂手的退了到了一旁。


    博爾術和鐵木真又閑聊了幾句,木仁打了個哈氣,月倫夫人剛好借勢令哲勒篾帶他們去新搭的氈帳裏安寢。


    哲勒篾走在博爾術的身後側,不停伸手指引,其實新氈帳離鐵木真的帳房也不遠,隻是一走出來木仁就忍不住老想看那個捆合安答的馬樁,哲勒篾老得停下來等他為他指引方向。博爾術走的倒是慢,似是在等木仁隻是一眼都不看那馬樁。


    “博爾術大人可曾去泰赤部參加過娛興的騎射比試?”


    “常會路過各部族,常參與各種娛興比試,你這突然一問我也記不真切。”


    “大人!”木仁又差點插嘴,隻是他剛一叫大人,博爾術就轉頭看他,木仁最近也機靈了些,以前博爾術不常為他亂說話脾氣,雖熱他也給博爾術惹了不少事,博爾術罵過他也就算了,上次他多嘴被博爾術打了之後,木仁的心眼也多了一道,他想他家大人挺忌諱別人說被安達搶了女人或者搶了安達女人這種事,所以他在這方麵要謹言慎行些,剛剛本以為是博爾術真的忘了,想要提醒,再一看博爾術的眼睛知道其實他沒忘,再一琢磨可能又和安達女人有關,博爾術一看他木仁立刻閉了嘴巴。


    兩個人進了帳,看了下新帳房,哲勒篾想要給他們生爐子,博爾術擺了手說不必了,哲勒篾也沒強求退了出去。氈塌上的氈被都是新的,木仁伸手摸了摸,“隻幾個月時間,鐵木真的日子倒是一下好了不少,到底是合不勒可汗的曾孫,再有他阿爸也該的威望在,說翻身便翻身了!”木仁躺在氈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隻是比我們那裏還差著千倍萬倍啊!”


    博爾術沒說話隻是躺在氈塌上閉了眼睛,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木仁還在那小聲的叨叨:“竟沒看出合安答是如此心狠的女人,那別克帖卻是心眼極小又愛計較的男人,沒想到會讓合安答殺死了。”木仁想著想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大人你說會不會是別克帖起了色心,想要侮辱長嫂,合安答一怒殺了他?若是這樣合安答也不該受罰了,鐵木真不鞭別克帖的屍體就算仁義了,怎麽能讓合安答跪著呢,真想知道她為何殺了別克帖,明天等碰到別勒古台問問,不知道能不能問出來些什麽?”


    博爾術閉著眼聲音卻是清晰,“你再說話我便把你也縛於馬樁一夜,好好的凍上一宿,最好是跪在合安答旁邊,你便可以問個仔細了。”


    木仁撇了嘴翻了身,也許是奔波了一天太累了,很快他就睡熟了。


    淩蘭閉著眼睛,覺得頭越來越沉,她想自己睡著了吧,可是迴想白天的事情卻總是能清晰的想起。淩蘭覺的自己從餓到不餓到又餓,來來迴迴的已經覺的有些麻木了,她現在都說不出己餓不餓,她隻是覺得冷,從裏往外的冷,她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想了想如果能結霜的話,沒準晚上會降到零度以下。沒吃東西不知道要怎麽保持住體溫,太陽快點升起來就好了,那就證明她已經熬過了一天。她希望自己能睡著,真正的睡著,忽然又擔心睡著了會不會就再也睜不開眼了,她想大概是自己沒真的受過什麽苦,竟不知道餓上幾天也是這般難挨。


    淩蘭覺得她的身上暖和了些,似乎有人給她披了件衣服,忽然有人伸手掐了她的麵頰,她的嘴被迫張開有人在給她嘴裏到酥油茶,酥油茶不算熱隻剩一點點溫度,但是似乎也比她五髒六腑熱上許多,最關鍵的這是食物,淩蘭一下來了精神,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著。嘴裏倒滿了咽下去,她似乎終於有能量能把眼皮抬起來了,博爾術盤腿坐在她麵前沒什麽表情,手拿著一塊大的酥油糌粑掰下來一點塞在淩蘭嘴裏。


    淩蘭就跟遇到了救星似的開始大口吃起來,吃的太快還差點噎到,博爾術又拿了酥油茶灌她。淩蘭吃了幾口像是反應過來些什麽:“現在是何時?夫人說若有族人誘我吃食便要多罰一日。”


    “深夜,能睡的都睡了。我也不是乞顏部族人,她說什麽與我無關。”


    淩蘭想了一下覺得博爾術說的有理,忽然又張嘴嘀咕著:“我要那糌粑。”


    博爾術微揚了嘴角,帶了點不屑的表情,又掰了一塊塞在淩蘭的嘴裏:“月倫夫人說,你誠心替乞顏部族人祈福,甘願挨餓五日懺悔,你這麽一口不慢的吃就不怕神明怒。”


    淩蘭聽出了他話裏譏諷的意思,她裝作沒聽見一樣,反正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飽,她剛把糌粑咽下去就看著博爾術說:“再給我來點酥油茶。”


    博爾術現他這種譏諷的語氣和表情,這女人根本無感,他拿起茶壺又往淩蘭嘴裏倒著酥油茶:“我當初要帶你走,你不跟我有沒有想過有一天鐵木真會如此待你?如今你這罰領的是又舒服又痛快吧?”


    淩蘭繼續吃她的東西,眼神就在博爾術手裏的糌粑和地上的酥油茶壺間轉動,博爾術一下來了氣,突然掐了淩蘭的麵頰抬起來看著自己:“我有點後悔當初為了安達的情意,沒執意跟夫人要求把你帶走,我心敬鐵木真,想辦法在他弟弟麵前替他維護住了兄長和族長的顏麵,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一天這事被傳了出去,我與安達爭女人,或是有一天我和鐵木真為這事翻了臉,我就是被別人搶了女人的男人,我還有何顏麵在草原上過活?”


    淩蘭緩了口氣看著博爾術:“傳不出去了,別克帖死了,合撒兒和別勒古台都是心闊粗糙之人,你管好木仁的嘴沒人能傳出去。”


    博爾術的臉上又掛了不屑的笑,他鬆開了淩蘭的麵頰:“你倒是會說,看來是餓的不緊。隻是我此時對鐵木真的敬意全無,自己殺了人卻叫自己的女人來擔,我怎會和他結為安達?”


    淩蘭要不是因為手綁著沒準一巴掌就唿過去了,可惜她哪都夠不著博爾術,淩蘭一著急朝他呸了一口,她覺得自己沒吐出什麽去,博爾術卻伸手擦了他自己臉,一臉的怒意舉起手來像是想要扇淩蘭,巴掌掄起來沒碰到淩蘭的臉博爾術突然改了心意,“我不打你,打一個被綁在馬樁上的女人,讓別人知道了我顏麵無光。”


    “博爾術你休在這胡言亂語,別克帖是我射殺的,罰令自然是我來擔,你休要用你那狹隘之心去想鐵木真所為!”


    博爾術半眯著眼睛看著淩蘭,嘴角勾了個微笑的弧度,他在淩蘭麵前斜躺下去,一隻手肘著自己的身側,看起來像個悠閑的側臥佛,他開始很仔細的把手裏的糌粑掰開,自己慢悠悠的吃著,一口糌粑還配一口酥油茶,“我數月前離開之時,你連把像樣的弓都拉不開,隻幾個月的時間,你便有了能將一個壯實男人前胸射穿之力了,你倒是成長的很快啊。乞顏部族人裏敢向別克帖開弓射箭的,除了鐵木真就是月倫夫人,又敢開弓又能將箭貫穿別克帖前胸而過的我看也就鐵木真一人了。乞顏部族人不知道合安答究竟有多大能耐,我還不知嗎?”博爾術說完自己嘿嘿的笑了兩聲,把手裏的東西全給吃完了。


    他坐直了身體在淩蘭麵前拍了拍手:“沒了,我飽了,晚上本就吃的多,又加了頓夜食困意都來了。”博爾術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把他剛剛披在淩蘭身上的袍子又摘了下去:“迴氈房睡覺去了,明日是別克帖入土下葬的日子,剛好可與族人對此事探討一二,不知他們會是作何感想?”


    博爾術站起來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慢悠悠的往自己氈帳裏走,淩蘭在身後喊他,喊了他好幾聲博爾術又懶洋洋的轉過身來看她:“何事?”


    “有一件藏於心中許久的事情想與你講。”


    “你講便是了。”


    淩蘭四下看了看像是怕人聽見,帳房四處都是黑的,連星光都不明亮,淩蘭微低了頭眼裏漸漸泛起了淚光:“隻是剛剛腦中想起了我們初相見之時,我不過是泰赤部的一個奴人,你是英偉非凡的大人,那一日你贏了塔兒忽台最得意的隨伴,塔兒忽台的臉都被你氣紅了。我那時候就想世間怎會有如此不凡的男子?那次你要用十匹駿馬換我離開,你可知道那一日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日子,可惜我們就那麽錯過了!”淩蘭臉上是笑,眼淚卻劃過了麵頰,她抬著頭有些崇敬的看著博爾術。


    博爾術表情平靜,原本略帶戲謔的神情漸漸收了起來,他盯著淩蘭看了好一會輕聲問到:“又再使何把戲?”</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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