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徒消失在人群中的時候,從特案組計算機裏自動發出一封郵件。發送人特案組副組長楊磊,接收對象則是唐警監。郵件裏的第一句話就標明:如果您看到了這封郵件,說明我本人已經遭遇不測。


    唐警監守在電腦前,讓另外幾位老神仙一同看過郵件。眾人靜默了片刻,由唐警監邁出第一步。


    “我們布置了半年,終於到了最後。開始吧。”


    這注定是一個令人緊張並難過的時刻。到此,唐警監也無法確定楊磊是否已經殉職。按照他們之前計劃好的,不!應該說,按照唐警監跟葛東明分析好的結果,一定有人會受到牽連,那麽,就看老天開不開眼了。


    醫院裏,正在搶救楊磊的小手術室外圍著十來個警員。這些人都是楊磊一手培訓起來的,他們不但肩負著第一時間追蹤信號的責任,還為頂頭上司的生命擔憂。然而,沒人焦躁地發著牢騷,也沒有人像熱鍋上的螞蟻惱怒不安。他們有序地坐在門口,靜候最終的結果。


    留在左坤別墅裏的廖江雨,雙手飛舞。翟子希不敢打擾他,隻坐在一邊陪伴。電腦屏幕上閃過令人眼花繚亂的字符碼,廖江雨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著。當字符碼忽然定下來,他長長地出了口氣。追蹤、入侵、鎖定,為特案組的人打開一扇門。


    眾人都忙的天昏地暗,隻有翟子希才有時間播了一個電話。他很禮貌地說:“唐伯伯,已經找到了。您放心吧。”


    同樣焦頭爛額的某位神仙終於坐不住了。從兩分鍾之前開始,他的電腦就不受控製。以往被刪除的文件、郵件、甚至是文檔都在逐漸恢複,速度之快讓人咋舌!他決定毀了硬盤,匆忙起身的同時房門被大力地打開,數名以往談笑風生的老同事,老兄弟麵色不善地走了進來。


    “馬軍凱二級警監,你涉嫌泄露機要文件、蓄意謀殺、瀆職、受賄等罪名。請跟我們走。”


    他紅著臉為自己辯解,卻沒人願意聽他的隻言片語。唐警監親眼看著他被特警帶走,這才急忙掏出電話,詢問楊磊是否還活著。


    楊磊同葛東明一起設下了陷阱,終於把大魚引到網裏。但,他們也付出了代價。如果楊磊殉職,唐警監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冷靜,不去一槍崩了那個執法犯法的老混賬!


    擔心楊磊的不止唐警監一行人。跟蹤迷彩服到了僻靜小路上的司徒同樣擔心。迷彩服終於停下了腳步,對他招招手,引著他上了一輛價格高貴的進口轎車。


    司徒剛坐進去,便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年輕男子。這男子大約三十多歲,很帥氣,也很沉穩。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用擔心。楊組長死不了。”


    司徒的心情不大好,反問:“你怎麽知道他死不了?”


    “他中槍的時候我看見了,距離內髒還有幾公分。搶救及時,絕對死不了。”


    聞言,司徒挑挑眉,“你……你跟溫雨辰什麽關係?”


    男子並沒有隱瞞的意圖,直截了當地說:“我叫翟穀清,是溫雨辰的表哥,也是他的監控人。”


    果然!


    “你早就料到了。”翟穀清表情嚴謹,並無說笑之意,“想不想見見研究所的人?”


    這一點,司徒沒料到。他問:“為什麽找我?雨辰是小遙的徒弟,你該找他。”


    “他的身份不方便。”翟穀清說,“對方也是考慮再三,才決定找你見麵。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用囉嗦了,這一趟,與你本人的意願無關。”言下之意,你不願意也得去!


    那還廢什麽話呢?司徒聳聳肩,由著那個迷彩服拿出麵罩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車子兜兜轉轉了兩個小時才停下來。乍一見陽光,司徒還有些不適。他眯著眼打量周圍的一切,發現這裏並不是想象中的戒備森嚴。怎麽說呢?這應該是某家高級療養院。


    翟穀清隻帶了一個保鏢,並對司徒招招手,“走吧,時間有限。”


    究竟是誰的時間有限?司徒不想去琢磨。既然對方想要麵談,就表示,事態已經到了不得不麵對的地步。那麽,對方什麽意思?警告自己到此為止?還是另有他意?司徒發覺自己在興奮,久違的興奮。


    跟著翟穀清走到療養院的小樓裏,拐了幾個彎,敲響一扇門。很快,門裏傳來聲音,“請進。”


    是個男的!司徒還以為會是溫雨辰的母親。


    軍方研究所的男人四十多歲,很斯文,也很溫和。他穿著一身便裝,看上去極其普通。屬於扔進人群裏再也找不到的類型。男人笑著迎上去,先是跟翟穀清握了握手,隨後鄭重地說:“司徒先生,你好。很冒昧地請你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司徒笑道,“怎麽稱唿?”


    男人微笑著說:“你可以叫我老陳。別站著說話,快坐。”


    老陳的隨和並未讓司徒放鬆警惕,他看了看擺在麵前的清茶,看了看老陳不停地擺弄著圓珠筆,再瞥一眼翟穀清的神色。已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翟穀清在防範著老陳,而老陳也絕對不是表麵上那麽溫和。這倆人,估計一個比一個難弄。


    “老陳,咱們開門見山吧。”司徒正經了一些,“魏奕怎麽迴事?”


    “他的問題涉及到研究工作,我沒權利告訴你。很抱歉。”


    操,沒權利你來幹嘛?司徒在心裏吐槽,隨即才問:“那你找我想說什麽?”


    “很多。”


    老陳所謂的“很多”竟然是從姚誌的大學說起。司徒立刻意識到,當年的馮果和韓棟那幾個倒黴孩子的事不簡單。那起火災也不簡單。


    老陳似乎帶著誠意而來,他直言,那起火災並不是學生們的無意之作。早有預謀,所有一切已經計劃完畢。那些孩子隻是一個由頭,至於什麽由頭,他猶豫了片刻才說。


    “這件事要從二十六年前說起。”老陳打開了話匣子,為司徒說起前因。


    二十六年前,軍方的研究所剛剛成立,各方麵都不完善。其中一個主抓人腦實驗的人員從研究所跑了出去,並殺害了一名科研同事,兩名助手。當時,負責保護科研所的戰士一路追擊,那人開車墜海。大家都以為這人死了。


    大約在十七年前。地方忽然出現兩種針對腦癱的藥物,療效非常好,但有很嚴重的後遺症。這種藥正是研究所早期的成果。在研究工作進行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那人帶著配方和各種數據逃離。墜海之後,研究繼續進行下去,兩年後才算完成。但這種藥並不是治療腦癱,而是一種開發人腦智力的輔助藥物。換句話說:這不是可以投放到臨床醫用的藥物。


    藥物在市場上出現,引起了軍方研究所的注意。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了郊外的一家醫藥研究所。但是,軍方的人還沒來得及摸清底細,那場大火已經燒了起來。軍方研究所意識到內部有問題,開始全盤大洗地,揪出了兩個內鬼。由這兩個內鬼交代,開發那種腦癱藥物的主使者就是當年逃跑的研究人員。軍方查到郊外的醫藥研究所也是內鬼遞出去的消息,所以,那個人才得了機會把一切燒毀。


    但是,究竟為什麽要找那些學生,內鬼表示這不過是一個障眼法。


    軍方的人安排眼線盯著郊區的醫藥所。當他們看到老教授帶著學生參觀的時候,完全沒有警備。可想而知,這絕對不是值得懷疑的情況。而恰恰就是這些學生打了掩護,可以讓那個幕後黑手將計劃進行到底。說來,老教授和學生都是祭品。


    “那個人我們一直在追查,但始終抓不到他。”老陳說,“習榮那個進了精神病院的朋友、天傳公司的王海都是他的追隨者。他不殺人,但是他認為沒用的,會威脅到他的人都成了瘋子。他很激進,在研究所那一年裏主張進行大量的人體試驗,非人道。”


    “抱歉打斷一下。”司徒禮貌地開口,“軍方的人才數不勝數,怎麽可能抓不住一個人?”


    “對,這也是最初困擾我們的問題。我們有特種兵、有軍方間諜還有高端的儀器武器,為什麽這麽多年沒找到他?”


    歸根結底一句話。這個人智商太高!


    他了解軍方的行動模式,思維模式以及部署策略。他的反偵察能力讓人不寒而栗,他的邏輯分析能力絕對爐火純青。特種兵,玩腦子不夠用;軍方間諜玩邏輯推理是弱項;儀器武器……連人都沒找到,這些東西也沒用武之地。


    老陳說:“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已經整過容、給聲帶做過手術、可能在身高上也動了手腳。或許,這個人就在你身邊,就在我們眼前。但誰都不知道,他是誰。”


    言罷,老陳將一個小小的電子書放在桌上,他說:“這是我們正握其人的所有資料。”


    “別給我看。”司徒趕緊撤了撤椅子,“你們的東西捂嚴實了,我可不願意惹麻煩。”


    他的話引起了老陳和翟穀清的笑意。老陳直說:“魏蓋軒我們會處理,蕭颯交給你們。溫雨辰是走正常手續離開的研究所,我們不會抓他迴去。但是,你們已經涉及到我們的安全問題,按照我們的規定,你以及你身邊所有知道魏奕案的人都要被帶去一個秘密地點,由軍方的人監管兩年。這兩年是脫密期,你們沒有任何權利反對,如果不服從安排就地擊殺。”


    司徒挑著眉打了聲口哨,“好可怕!”


    翟穀清忍不住笑了笑,“你看上去可不像害怕的樣子。”


    “至少要做做表麵功夫嘛。”司徒打趣著說:“既然你們把那點丟臉的事都告訴我了,必然有所圖。說吧,什麽意思。”


    老陳並沒有爽快地迴答司徒的問題。他拿起桌子上一個類似車鑰匙的按鈕,按下去的同時,兩扇窗戶忽然落下黑色的鋼板,把整個房間籠罩在黑暗之中。燈光幾乎在同時亮起,昏昏暗暗,照明度很低。司徒在心裏冷笑了幾聲:軍方啊,就是喜歡搞這些狗屁玩意兒!


    老陳將手裏的東西放下,鄭重地對司徒說:“從你們接觸溫雨辰開始,我們就已經調查了你們所有人的檔案。你十五歲那年為什麽殺人、林遙為什麽躲在檔案室、葉慈為什麽盜墓、廖江雨為什麽每年迴一次寺廟、唐朔為什麽豁了一隻耳朵、霍亮為什麽拜你為師……”


    “得得得,我知道你們牛逼。”司徒哭笑不得地打斷了老陳的嘮叨,“這點事地球人都知道了,你們用這個威脅我沒用。”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想你明白,在消息上,我們有足夠的能力支援你。”說著,老陳往前探了探身子,一雙普通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司徒,“司徒,據我們的調查顯示,你是最好的私家偵探。我們要雇傭你找出他。殺了他。”


    “啥玩意!?”司徒直接吼了一嗓子,“讓我殺人!?不幹。”


    “你沒有拒絕的資格。”老陳還是那個腔調,臉上的神色卻沒改變,仍舊笑眯眯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們隻能公事公辦。據統計,特案組那邊的人,加上你們幾個編外人員,一共十七個人全部都要被監管。”


    你大爺的哪來的十七個人?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不僅如此。溫雨辰我們會迴收。”


    “j□j大爺!”這一句話,點燃了司徒的憤怒,“你們以為他是什麽?收迴?他是東西還是小動物?你們願意變態沒人攔著,但是雨辰已經到了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孩子。不要以為老子沒能力跟你們死磕!”


    到底還是談崩了。翟穀清早就擔心會這樣,隻是他沒想到,司徒發火居然是為了自家弟弟。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對司徒有了很多的好感。故此,他站在司徒這邊的立場上,“老陳,你說這話不好吧。我還活著呢!我爺爺也還活著呢!怎麽著,當我翟家都他媽的死絕了?”


    麵對兩個武力值似乎很不錯的男人,老陳有點尷尬。他訕訕地笑了笑,說:“你們不要激動嘛。我也是先說醜話,漂亮話你們也給我機會說啊。”


    司徒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脾氣,“說吧,我看看你能說什麽漂亮話。”


    “司徒,既然你有反對意見,我就跟你說實話。也包括你,古清,你也好好聽著。”


    連翟穀清都不知道的事,司徒隱約意識到關乎著溫雨辰。但他萬萬沒有料到,軍方的態度在最初這麽強硬。不僅是要監管他們這些人,溫雨辰也要一並收迴。提出這個解決方案的不是別人,正是溫雨辰的母親,袁娜博士。


    老陳說:“古清,當初溫雨辰是怎麽離開研究所的你最清楚。袁博士不放人,是你們家老爺子多方施壓,甚至動用了一個連的兵力逼著她放了溫雨辰。但你我都清楚,袁博士還不甘心,一直在想辦法把溫雨辰抓迴去。這也是為什麽你們家老爺子把溫雨辰送進獸人營鍛煉的原因。隻有有了能力才能保護自己。但事實上,這麽多年了,袁博士一直沒死心。”


    說著,老陳沉重地歎息……


    “我是看著溫雨辰長大的。我很慶幸他沒有變成一個心理扭曲的孩子。但我不敢保證,再迴去溫雨辰會不會變。我說句私心話,我沒孩子,溫雨辰小時候讓我體驗了一把當父親的感覺,盡管隻有半個月,我也很喜歡那孩子。袁博士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我跟幾名上層極力反對。我們不想再培養出一個怪物了。”


    話說到此,老陳忽然抓住了司徒的手,使勁地抓著,“司徒,就當是為了溫雨辰,你能不能……”


    司徒的心情壞到極點!他甩開老陳的手,不悅地說:“你先別打感情牌。那個沒人性的娘們兒因為什麽讓你出來出來跟我交涉?”


    相比迴收溫雨辰這個試驗品而言,對研究所構成威脅的外逃者更重要。所以,老陳在無奈之下把司徒等人抬上了桌麵。他甚至斷言,隻要這些人聯手,一定能解決了那個叛徒。故此,在少數服從多數的會議上,袁娜不得不先把迴收溫雨辰的事擱下。但,也有期限。半年,半年內司徒等人沒有殺了那個人,溫雨辰她還是要使手段抓迴去的。


    除此之外,老陳還帶了點私心。他暗示了司徒,現在的研究所裏還有驗品,都是孩子,最小的隻有七歲。他們都是科技培育,精/子和卵/子的結合。但那也是孩子啊。現在的研究所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袁博士為首的,為了科學犧牲在所難免的激進派;一派是以老陳為首的,科學也要講人性的保守派。兩派之間的鬥爭,凸顯在溫雨辰的身上。你袁博士死死抓著孩子不放,我們就誓死不讓你得逞。隻要老陳這一派解決了那個外逃的研究員,就有權利在研究所說話,就有機會解放那些試驗品。


    司徒犯了難。他真心不想攙和到軍方的麻煩裏去,可問題涉及到了溫雨辰,便讓他進退兩難。如果林遙在這裏,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吧。誰敢動溫雨辰,林遙肯定跟對方玩命!可那是軍方,不是街頭混混。而且,聽老陳講的情況來分析,那位逃出去興風作浪的哥們也是個高手。否則,這麽多年了,憑軍方的能力怎麽會找不到他!?


    硬骨頭,難啃。


    但是,還得下嘴啃。就像老陳說的,為了溫雨辰,為了那些成為實驗品的孩子!


    最後,司徒也沒鬆口,他說要迴去跟林遙商量商量。兩口子嘛,家事外事都要商量著來。老陳表示這完全可以理解,並送給林遙一份禮物。


    那是一個包裹的很嚴實的東西,有點硬,四四方方還挺厚的。司徒沒打算當場打開,放在手上掂量掂量,“不是炸彈吧?”


    翟穀清一口茶噴出去,半點沒糟蹋,都噴老陳臉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這個故事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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