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路上倒是沒出什麽問題。不過就是等迴到雍都的時候,又快要入冬了。


    桑曼容這迴沒跟去秋巡,聽說昭寧驚了馬,十分擔心。不過見到昭寧和左歆然都囫圇個兒地迴來了,不由得十分高興。又知道昭寧受了傷,她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暫時允許昭寧有更多的時候個呆。反正出外的幾個月間,昭寧的功課做得不少,就當獎勵假期了。


    這倒是正中昭寧下懷。她從迴來路上就開始心不在焉的,隻問了昭宥幾句,昭宥又精明得很,差點沒被底兒掀,她隻能趕緊轉移話題。所以,就算朝明殿和玉瀾殿隔得不遠,她也沒膽子去套話了——別到時候沒套到話,自己先被套走了話。


    可是為什麽呢?她為什麽一直關心這點呢?就算乃顏高娃真對太安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那又關她什麽事情呢?


    昭寧都知道撮合桑曼容和樂常了,自然是該知道這點的。可惜她從未意識到她也會有這種可能,當真驗證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不過,雖然乃顏部沒有人跟來,還是有人迴來的。這次吳永嘉隨著去了北巡,順道把原本在關外軍營曆練的吳修永也一起拎了迴來。昭寧在騎射課程上見到了他,不由得大為驚異:“你不是不願意迴來嗎?”


    吳修永真想朝天翻個白眼,可惜不敢。雖然這個問題幾乎每個人都問一遍,他也能對這其中幾個用拳頭作為迴答,但顯然對昭寧是沒用的。“老子說話了,我能做什麽。”


    實際上是,吳永嘉嫌棄他水準太差,竟然不能在公主驚馬的時候第一個趕到,所以覺得他需要迴爐重造。“太安是書生,你都比不過?這樣的水平,出去不要說姓吳!”——這麽丟臉的理由他可能說出來給當事人聽嗎?而且不僅是他爹,他家老爺子也深刻認同這點,這就更沒他翻身餘地了。吳修永現在真心知道了心肝寶貝這幾個字怎麽寫,悲憤得隻想仰天長嘯:他才是吳家那個獨苗苗啊,有沒有!


    昭寧不知道他到底什麽原因,但是至少看出了他的苦大仇深,不然也不能在其他人都在聽戰術課的時候一個人被扔出來學騎射了。“不會啊,我覺得右司馬挺好說話的。你去和他求兩句情,應該就不用了吧?”雖然她之前一直不喜歡吳修永,但是不過是騎馬的事情,過去很久了,已經沒什麽別的想法了,現在隻是單純建議。


    吳修永隻想立刻撅倒在馬背上。他毫不懷疑昭寧去絕對是這效果,但是他自己嘛……還是算了吧。他也能想到讓昭寧替他去求情,就是拉不下這麵子。


    一邊的左歆然熱鬧看夠了,這才笑眯眯地道:“我也覺得右司馬心情不錯。說起來的話,似乎大家心情都不錯吧?”


    吳修永隻當左歆然又在消遣他,而昭寧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微微側了側頭,覺得這話沒錯,大人們最近的心情好像都十分愉快。“對啊,桑師傅最近的確變得更好說話了。”她沉吟道,然後接觸到了左歆然暗藏興味的目光,一瞬間猜到了那個最大的可能,興奮得眼睛都瞪大了。“難道說……?”


    兩個人興奮地討論了起來,從桑曼容和樂常都沒有去北巡到桑曼容現在心情很好,最後到吳永嘉也特地把吳修永叫迴來了——


    “左右司馬鐵杆兄弟啊!”


    “肯定要捧場的啦!”


    “這是要大婚的意思吧?”


    “最不濟也是訂婚?”


    “聽說百齊候今年年底會進雍都……”


    “那不是正好嗎?”


    “樂左司馬這邊的長輩怎麽辦?”


    “我覺得陛下會親自上……”


    她們越說越興奮,被晾在一邊的吳修永也聽出了味道。就是桑曼容和樂常可能要終成正果了,一群人都在幫著撮合。他前些年聽到的時候大概能從馬上摔下去,但是在軍營裏待了一年有餘,心思慢慢淡了。現在的感覺是雖然遺憾還有,但是也不會生氣,更不會要死要活的。這麽說起來,他其實就是一種少年時期的憧憬吧,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他異常的安靜引起了兩個女孩子的注意,她們轉過頭,這才意識到這裏還有個問題。昭寧以前不知道吳修永對桑曼容有意,還是後來左歆然提醒她的。也就是說,吳修永之前嗆她是因為吃醋。這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錯,她自己那時候也是在拉郎配,所以她這會兒難得覺得有點尷尬。“呃,你沒事吧?”


    吳修永有些驚訝地瞪著昭寧看。他現在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對方一貫得寵。他還記得自己對她梗脖子的事情,而且覺得他那時候的道歉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結果現在倒好,人家自己根本就已經當過去了,還能問他好不好!相比之下,他還真是小肚雞腸。


    “你怎麽不說話啊?”昭寧看他沒反應,又追問了一句。在一個暗戀桑曼容的人前麵給桑曼容撮合其他一個人,就算那個人是桑曼容喜歡的,這事情想起來還是有點不厚道。所以她覺得,記恨什麽的就完全不必了,就當一筆勾銷。“我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當什麽都沒生過,嗯?”她幹脆直接說完了。


    吳修永隻盯著她,突然間打馬轉頭跑走了,一溜煙就不見了影。


    “……我都這麽說了,他不會還在介意吧?”昭寧對他的反應實在是不能理解,轉頭去向左歆然求助。


    左歆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早已經無聲地笑倒了。昭寧估計沒仔細看,她可是注意到了,吳修永耳朵根都紅了。她掙紮著對昭寧比了一個大拇指,覺得自己果然沒有跟錯人。


    至於跑出去的吳修永,他覺得他短時間內沒臉再去見昭寧了,遲疑片刻就溜迴去朝明殿去了。吳永嘉見他從外頭偷偷鑽進來,心道自己這兒子總還不算太笨,不用自己去叫他迴來,所以也隻當沒看見,繼續講他的沙盤。其他幾個人看著沒事,就偷偷地打了個招唿。


    “你終於迴來了?”


    “幸好沒讓我們去找你才迴來。”


    “哎喲,臉都紅了,凍的?”


    吳修永都當沒聽到,但是他耳朵更紅了。幾個人都有點稀奇,要知道以往情況,吳修永聽到別人說他身體弱不禁風什麽的,一定跳起來反駁,今天居然沒反應?


    蘇文軒和伍正平交換了一個眼色,覺得吳修永肯定是還在和他們右司馬賭氣,等迴過神就該來教訓他們了,於是適可而止。太安聽著他們說話,本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看到吳修永閃爍的眼神,就覺得不是那麽簡單。這感覺他太熟了,不敢直視某種很想要的東西,或者不敢直視自己內心的表情……


    不知怎麽地,太安心裏咯噔一跳。直到吳修永因為心不在焉而被訓斥了之後,他這種感覺才稍微好點,但依舊揮之不去。


    隨後的幾天,大家都現了吳修永的異常。以前他每次被責令一個人出去練騎射的時候,都是苦著臉出去苦著臉迴來的。結果現在,突然就變成了每次出去都很高興。而迴來時候的情緒更是千變萬化,有時候沮喪,有時候傻笑,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太子自然不會管這種事,剩下三個人各個都很疑惑。


    “修永這是怎麽了?魔怔了?”


    “該不會被右司馬訓出毛病來了吧?”


    蘇伍兩人都說了自己的猜測,然後齊刷刷地看太安。然後他們現,雖然後者依舊麵無表情,但是周身氣息能凍死個人。“……你怎麽了?”


    “我沒事。”太安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吳修永迴來時的情緒很容易判斷,高興的日子和公主那邊騎射課程的日子是重合的。他自己悄心記得這個,其他兩人沒現也是正常的。“修永他的確是病了。”如果他沒猜錯,還是相思病。雖然公主那頭不止一個適齡女孩,但是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其他兩人聽了這話,也有點悟了。“心病吧?”蘇文軒猜道,“叫人去看一下就行了。”


    隻不過派去的人跟了幾天,卻什麽都沒現。這就更吊起了蘇伍兩人的好奇心,紛紛嚷嚷著有空一定親自跟,但是太安的一顆心直墜了下去。如果是旁人的話,吳修永不可能掩飾得住的。也就是說,他心儀的對象,八成也是昭寧。</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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