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童與嬴禮對望一眼,不需言語倒已了解對方心思。他們雖是嬴氏後輩,上不了大殿,但是少主尋得歸來一事這幾日早就在族內傳開了。


    嬴垠見他,無非與少主之事相關。


    不同於嬴童的鎮靜自若,嬴禮反倒微露出一些畏懼之情,腳下的步伐也不自覺放慢了下來。他的身份特殊,若往高處說那是族內極少被重要看護的人物之一,可真正透過嬴氏族人的眼神,他比螻蟻還不如,螻蟻尚且有自由之身,他卻不過是別人的墊腳石。


    一雙溫熱的手突然抓住嬴禮的手腕,緊緊的握了一下,傳來堅定如山的觸感。


    嬴童似乎知曉他的心思,安慰似的笑了笑,模樣俊朗非凡,神情卻虔誠得緊。他順著嬴禮的手腕將對方整隻手掌都包裹在手指之間,溫和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我保證今後也不會有任何變化,便是少主也動不得你一絲毫毛。”


    嬴禮也迴以淺笑,隻是內心深處卻始終覺得麵前這個模樣非凡,力量非凡的男人最後也會是一場鏡花水月。他們之間,雲泥之別。


    嬴垠打量著麵前手拉著手的兩人,神色並不太高興。嬴童是他用盡心血栽培出來的人,他指望著嬴童走得比他更遠,遠到足可以取代曾經的少主,嬴氏的宗脈。而,嬴童並沒有令他失望,他確是是目前看來最有希望的那個人。


    正因為如此,嬴垠對他與嬴禮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出口提點過,一句也沒有。他能站在今天這個位置,能帶領沒落的嬴氏重新站起來,足以證明他非凡的洞察力與忍耐力。


    況且,對於嬴禮,除了那些少年人無謂的感情外,他對嬴童的幫助可謂是巨大的,巨大到即便是嬴垠本人也難以取代的地步。


    “過兩日你便隨少主一起上蒼龍。”嬴垠指了指嬴童,道:“應該怎麽表現,我想你也清楚。昨日在大殿上見了一見,未開智的少年兒,比你是遠遠不如的。不過,這個人是嬴年帶迴來,那個老頭子不知道又在背後搞些什麽。


    你此次隨去,不用管族內的紛爭,隻需想著這一次出戰,就必然要帶著勝利歸來。實力才是在族內站穩腳跟的唯一渠道。”


    “是。”


    嬴垠掃了眼嬴禮,接著又道:“我知你近日陪嬴童練劍甚為辛苦,定然耗去不少元力,待這次前去蒼龍,他們勝了自會帶迴不少晶石,你可先行挑選些尚好的。”


    嬴禮搖搖頭,小聲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為嬴氏出一份力。”


    “是功,且是大功。無需謙讓,我知嬴童一向護著你,不會叫你吃虧,不過這是功賞,你自該得的。”嬴垠義正言辭道,口氣中多有維護之意,頓了會兒又道:“少主雖然迴來了,不過年紀修為尚輕,根基不固,遠不到需要你陪同修煉的地步,你一心照顧好嬴童便是,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會去安排。”


    嬴垠的這番話,讓一直懸吊在嬴禮胸口的石頭轟然落下,他隻覺全身都舒暢了,他最怕的事情並非出戰而不知生死,他隻怕因為少主身份的出現,從此他便要走上另一條道路,與嬴童幾乎陌路的道路。


    不過好在,嬴垠對嬴童的維護顯然大大出他的預期,這就是一顆定心丸,他之後必然不需惶恐著怕被要求隨在少主身旁,而他的元力也不需要供給給少主,隻有嬴童一個人就好。


    嬴垠看著兩人臉上止不住的笑容,不由得輕歎一口氣。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族長,需不需要再派個人隨嬴童一起去蒼龍?”


    “不用,他若是連這點事情也處理不好,我今後也不必再護著他了。”


    見閑雜人都走遠了,那人湊近嬴垠耳邊將大殿上斷劍被割下房梁一事說了遍,完了道:“那少主脾氣古怪,似乎與嬴年也不太相合,摸不透兩人的關係。”


    嬴垠神色一暗,臉上的疤痕動了動,道:“不能輕看嬴年這老頭,他能將人帶迴來,必然有極大的把握控製住,不過若不是演戲給咱們看的,宗寂那小子卻是有些深淺的家夥。這般年紀,倒是讓人看不出來。


    盯緊點便是了,他孤家寡人,掀不出風浪,重要的還是嬴年。”


    待一出殿門,嬴童便摟住嬴禮笑起來,道:“這會兒總不會再心神不安了吧,我早說了,便是少主也不能拿你怎樣的。況且他究竟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呢?”


    嬴禮趕緊捂住他的嘴,小聲道:“你可別亂說,若被人聽了去,落不得好事。”


    “怕什麽,族長的意思你也瞧見了。管他是不是少主,我比他厲害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這次上蒼龍必然叫跟在嬴年背後的那幫老不死大開眼界。”嬴童語氣微微興奮起來,又轉而對嬴禮略抱怨道:“你老是這麽膽小,怕東怕西的怎麽行?有我護著你,你難不成覺得嬴氏裏還能有人敢欺負你不成?況且族長也是頗偏袒你的,何時讓你吃虧過了?”


    嬴禮怯怯的看了一眼嬴童,很快就垂下頭去。他身處的位置遠不是嬴童這樣的天之驕子能理解的,護他?除了現在的嬴童,嬴氏族內可沒有人會維護他,會有人特意去維護豢養的豬羊嗎?吃食的東西罷了,哪裏會有愛護之心。


    “我並不是擔心我自己,我隻怕你明日去見少主,說了不該說的話。總歸身份有別,你雖然力量強橫,他卻始終是嬴氏少主,你到時候可別有不敬之言。”


    見嬴禮頗是語重心長的模樣,嬴童有些好笑,又多些愛憐之意,刮了刮他的鼻尖湊到耳邊道:“知道了,我可不會做蠢事。”


    兩人過分親昵,惹得嬴禮臉一紅,轉了轉身子,岔開話題道:“也不知道那少主長什麽樣?聽說比你還小上兩歲呢,也才十四五,那不還是個小娃嗎?”


    “是啊,族長說他少年兒,你難道還怕我對付不了一個小娃?”嬴童較勁起來,聲音微微漲大。


    “真放肆。”迎麵走來三個人,正是當日殿上隨嬴年伏跪在地的三個年輕人,贏清,嬴柯,嬴信。說話的是年紀最小的嬴信,他鄙夷的看了眼緊靠在一起的嬴童與嬴禮,惡意的笑起來,“我當是誰敢在背後胡言亂語,原來是你們兩人?不錯啊,先是亂綱常,然後就準備逆宗族了?嬴童,你可真對得起你的修為。”


    嬴禮一把拉住正欲往前怒的嬴童,搖搖頭,用力拽著他往另一邊行去。嬴信與嬴童不對付,見了麵少不了挖苦諷刺的,他是每次都會被絞入兩人的紛爭中,不過這一次卻是嬴童出口不對在先。


    嬴信還欲再說,卻被年紀最大的嬴清喝住:“扯什麽口舌之爭,少主還等著我們前去,快走。”


    “哼,見不得他那副模樣,自以為是。要不是有元力相助,他以為他又能高出我們多少?”嬴信抱怨道,他是嫉妒又不服氣,而他心裏也深知,不僅僅是他與嬴童間的差距越來越大,整個宗族裏,偏像嬴垠的人越來越多。而那日殿上所見,他雖不敢開口,也深感惋歎,少主弱,太弱了,不僅僅是力量。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信念仍然與最初一樣堅定,維護嬴氏宗脈,哪怕是最後一滴血。


    嬴柯見他垂頭喪氣,拍拍他肩膀,好似一切了然。


    三人入了中殿,宗寂正坐在踏椅上看一封信,似乎見到什麽極為可笑的事情,竟然笑起來,雙眼都彎曲起來。


    他頭也未抬,看也未看三人,道:“迴去。我不需要人跟著我。”


    嬴清皺眉,嬴年吩咐過讓他們三人隨行少主,並且也曾提過這正是少主自己的意思,現在對方的意思怎麽突然又恰是變了?


    “少主,嬴年長老吩咐我三人前來護少主安危。”


    宗寂這才抬起頭,笑容更大了,“護我?你們比嬴年更厲害?”


    “自然沒有。”


    “那如何他不親自來?偏要安排你們幾個來?”


    “長老事務繁多,隻怕不能麵麵俱到。”


    宗寂一挑眉,“那好吧,你們誰比得過嬴童?”


    三人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作答。他們確實都比不上嬴童。


    宗寂順著三人一一指過去,“你,你,你。去外麵,誰最後活著進來,誰就留下來吧。”


    嬴清大駭,他瞪大雙眼看著宗寂,卻見對方神色從容,麵色堅定,不似玩笑之語,一時半刻連話也說不出口,僵直站在那裏,冷汗直冒。


    沉默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三人皆是連大氣也不敢出,半步都不敢移動。


    宗寂突然敲了敲麵前的矮桌,道:“嚇嚇你們罷了,我說笑了。你們三個人留下吧,從今之後便跟在我身邊待命。”


    三人皆是鬆了一口氣,隻覺腿腳麻,望向踏椅上的宗寂竟覺得生出一陣恐懼之意,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這個少主竟然會出那麽一句話,便是玩笑話,也足夠令人懼駭了。


    可就在三人剛剛放鬆繃緊的弦時,宗寂話鋒一轉道:“雖是玩笑話,不過你們似乎並不太聽從我的命令,對嗎?”


    嬴清臉色大變,當即便跪下道:“請少主責罰。”


    宗寂一笑,道:“我說了剛剛不過是玩笑話,便不是命令,你們也不算抗令,何來責罰一說?起來吧,明日我便要隨幾位長老上蒼龍,給我講講罷,他們怎麽樣?還有那個你們都比不上的嬴童,我想聽聽。”</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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