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像是文契一行人未來過天光劍門般,緊緊的貼在這些人前頭,哪個地方該拐彎了,哪個地方光線不好,他都要一一說明。


    不過,便是如此細致,文契仍然覺出了派內的變化之大,遠非他能想象的。幾處他頗常去的劍閣似乎遭遇了不小的毀壞,隻還餘些殘垣,連往日弟子多聚集練劍的劍台也已經舍棄了之前的山崖,另尋了一處新址。


    距他去試劍會一日,不過數月,派內變化實在是過於顛覆了。而這一路前去掌門殿,兩道邊都是麵色嚴謹的弟子佇立著,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別是隆重。


    那小弟子把他們送至殿口的平院便不敢再多進一步,小跑著迴去了。


    文契把林長遠放下來,整理了幾分著裝,這才解開了施於長遠身上的法術,使之清醒過來。


    “去,明鳳你帶上其他弟子先去通知撫鳴長老。”


    林長遠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往四周看了幾眼,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經迴到了天光劍門。


    “宗寂呢?”林長遠看著麵色凝重的文契,語氣微微有些氣惱。“你沒把他也帶迴來嗎?師叔?還是天光劍門什麽時候已經變得這麽無能了?隨便什麽人也能從你們手上搶人?”


    對於林長遠的無理挑釁和怒意,文契略感不快,道:“這裏是掌門殿,何時輪到你在此吵鬧?”


    “哼,師叔若是有能力護我門派名譽,師侄又何須如此不滿?”林長遠的怒意並未因清醒而變淡,反而更勝,他向來矜持克製,喜形不露於色,更別說是掌門殿前。可是,宗寂無故被抓走,他是連一點消息都探不著毫無頭緒,反倒是自亂陣腳,把這股子氣全撒在文契身上。


    若是對方不抓走他,他便可以去追宗寂。多遠也一定能追得上。


    “是誰在外麵說話?”大殿內傳來溫厚的詢問聲。


    “弟子文契迴派秉見掌門。”


    “進來吧。還有一個也一起進來吧。”


    林長遠跨入大殿,便是他以前也是極少能入掌門殿的,對這個略顯空曠的大殿總有種森然之感,太多故事沉澱於此了。


    大殿立柱旁站著幾名頗有年紀的弟子,比林長遠他們還要大好些歲數,恐怕是已經下山又迴派的弟子了。


    長遠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自他進入殿門起,就盯在他臉上,正是站在偏殿門口的其中一人,越紅離。


    那目光雖然淩厲卻極平靜,也似乎沒有帶上任何的情緒,與他的人一樣,十分的沉穩。


    林長遠大概能猜想得出對方心裏有多麽的驚訝,畢竟當初他們救出長峰之時,他可沒流露出半點的身份信息。


    偏殿內很快走出一個年長的修者,大約四五十來歲,麵容溫和,蓄著一頭黑白斑雜的長。一見到那年長者,文契便躬身跪地行禮,待對方點頭示意了,才緩緩站起來道:“弟子文契,領文野真人門下大弟子林長遠迴派。”


    長遠雖然比之以往多有些失了分寸,一路來倨傲不已,此刻也多少意識到自己的出格,文契的話還沒完,他便跪地行禮,大聲道:“天光劍門文野真人門下大弟子林長遠迴派拜見掌門。”


    他雙膝觸底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大殿中顯得尤為清晰,長遠垂著頭癟癟嘴,繼續道:“長遠未能及時歸派,自願受罰!並懇請掌門重罰,此次隨文青師叔下山,路途波折,終與師兄弟失散,本應盡力盡責照顧好隨同最小的宗寂師弟,卻負文青師叔所托,竟沒能將他帶歸門派,甘願重罰。”


    這番話,可是長遠心裏斟酌了許久才出口的。宗寂本已非天光劍門弟子,可他現在能依靠的隻有門派的力量恐怕才能找迴宗寂,若是此時暴露宗寂的昆侖身份,隻怕到時候不但靠不了門派,反倒惹上一身腥。


    不過他話是出口了,今後總有一天宗寂會與天光劍門撇清關係,倒那個時候,吃苦的就隻有他林長遠了。出爾反爾,欺詐門宗,他用指頭尖想也知道絕不會有好事情。


    掌門文重點頭示意長遠起來,卻對文契道:“他是被人帶走了?”


    “是,就在玉琰流華的關樓之下,來人絕非普通,修為至少都在八階中期以上,遠非我能對付。”


    文重似一片了然,聽了文契的話又轉向背後跟著的文顯道:“你以為如何?文野當初帶迴來的確實是個麻煩。你們當時是一起去的混元界,如何對此一無所知?”


    文顯搖搖頭,歎了口氣:“當時混元界的封印卻有所變動,各大門派都有派人前去查看,我與文野是最先去的幾個人之一,不過混元界中力量紊亂,又與封印之地交錯,我與文野也是那個時候走散了。再來我先迴門派,他數月後才帶著那個弟子上山。那段時日,他去了哪裏?是不是落入了妖禁之地,誰也說不清楚。


    但他能從混元界平安返迴,我們當時也從未猜想過他真正會通過封印去到了妖禁之地,若然如此,他如何可能還迴得來?可若那宗寂的身份真正確定便是嬴氏一族的人,隻怕當時的具體情形,還真的隻有文野才清楚。”


    “混賬!他清楚?那混帳小兒若是真的清楚,就不會將那孽畜帶來修真界!”一身紅衣的撫鳴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他一眼便見著林長遠,雙眼圓瞪,一腳踹過去,沒留半點空隙。


    這可不比當初離派時對方試探性的動作,撫鳴雖在力量上有所控製,卻並未給林長遠留餘地。況那長遠如今靈力式微,這一腳竟讓他飛出兩丈遠,碰抵在正殿的立柱上。


    文顯一驚,見林長遠麵色蒼白,怒極道:“撫鳴長老!身為長者,你何苦為難一個後輩弟子?就算文野千錯萬錯,那也與這些後輩弟子毫無關係!”


    “無關?好一個無關?你縱且問問他,若不是文契要將他帶迴,他可有歸派之心?!既是有精力去參加玉琰派的試劍會,如何從無迴派稟告?我看是與文野一樣的白眼狼,虧了門派如此栽培。”


    “門派既是栽培,何談以老欺小。長遠既然歸派,前後何種緣由,我自會一一詢問清楚,他也不敢半分作假。撫鳴長老前來,想必也知了其中七八分,如今可不是內亂自崩的時候。玉琰流華被嬴氏攻上玉琰山,死的幾個人都不是什麽普通弟子,其中一人更是上次與文青相拚略高一籌的仲原真人。而嬴氏此次上山的一共僅八人而已,均是全身而退。”掌門文重深吸一口氣,看著靜默不語的撫鳴繼續道:


    “若是嬴氏帶走了宗寂,那麽我們之前的猜想極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隻是那宗寂年紀尚幼,如今恐怕也掀不起大浪,可那嬴氏一次竟能從混元界中出來八人或者更多,我擔心恐怕混元界的封印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撫鳴沉聲道:“別以為嬴氏就有多大能耐,此次玉琰之事,不過是攻其不備罷了。妖界力量散亂,且說與各大門派背地裏有勾染的妖族,哪一族不是懷著滅掉嬴氏的心思。雖以嬴氏為大,卻始終成不了氣候,我派也無需為懼。


    現在重要的是找出文野,他手上還拿著那份上清大劍術法卷,一旦我們拿到,我保證不出五年,像文契這般的弟子,必然能突破入九階之境地。”


    看著撫鳴胸有成竹的模樣,文顯臉上的神色卻極不自然。他躊躇了半刻,話到嘴邊又吞咽了下去,目光飄忽到文契身上,對方的臉上因撫鳴所提到的九階之境而微微變得興奮起來。


    九階,任何修者都妄想達到的境界。倘若果真有一天能到渡劫,那麽九階不過是一個起點罷了。可是對於已經數百年至千年未有一個修者能到達渡劫之境,甚至至五百年來,連修入九階之後的修者也是寥寥無幾。


    若當真是以文契這般年紀能入上九階,那麽便有極大的可能走到九劫,這對每一個修者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誘惑和最大的追求。


    “如今之勢,掌門應該再沒有理由斷然禁止對文野出手,至於那個文野帶迴來的小孽畜,更加不能放過。趁小還好解決,等打了,真若嬴氏傳言一般,整個修真界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林長遠雖算不上十分明白他們所言之物,可是撫鳴口中的小孽畜,必然是指宗寂無疑,他萬萬沒想到,本打算倚著門派力量將宗寂尋迴,哪裏知道這局勢早非他所料,門派之內竟然有著趕盡殺絕的想法。


    而他甚至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是混亂一團,混元界他倒是聽文野提起過,卻也不過一提罷了,在哪裏?是什麽地方?他一概不知。


    就好似在他腦海裏突然被塞入了一團亂麻,壓根就理不出頭緒來。整腦子都浮印著宗寂死在那撫摸長老劍下的模樣,隻覺後悔萬分,他若是當時追上去就好了,他若是沒有一點猶疑就好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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