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麽迴事, 不說是出去尋訪名山大川嗎”譚昭皺著眉道。


    虞韶的傷勢暫時被控製住, 賀勇望著臉色近乎透明的虞韶,愧疚心已經要將他淹沒了, 他雙手抱頭,聲音嗚咽“疏之,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什麽都不會,虞韶也不會為了保護我受傷, 都是我的錯”


    譚昭遞了一杯熱茶過去“說重點。”


    賀勇身上還沾著虞韶凝固的鮮血,渾身冰涼得徹底,陡然摸上茶杯,居然燙得握不住“我真的好沒用”


    譚昭又倒了杯茶, 給人直接灌了下去“現在呢”


    賀勇的情緒終於稍稍安定下來,斷斷續續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新春佳節剛過,賀勇跟老爹兄長去拜訪族長,偶然受邀,說是靠海之地出現了奇景, 每至望月,月亮升到最當空的時候,海上雲霧散去, 便會出現仙山。


    他一聽, 就很感興趣, 但賀勇人慫, 就想邀請厲害的小夥伴一起去。


    虞韶聽了也挺感興趣, 就答應了,譚昭因為前科累累和要送妹妹上學,就沒去。這年頭關於仙山仙境的傳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個半吊子山神,他覺得估摸著就是一趟私人旅遊。


    誰知道,這仙山這麽兇。


    “我們一行人去,其實真的沒報太大希望,但我們真的發現仙山了。”賀勇無意識地咬著指甲,現在驚懼仍在,“原本我們在海邊,看到仙山非常激動,但一轉眼,我們就在山上了”


    半夜皓月當空,月亮大得出奇,就好像伸手就能觸摸到一樣,賀勇記得清清楚楚,那月亮越看越邪性,居然發著淡淡的紅光。


    紅月不吉,他們一行人嚇得夠嗆,想要往迴走卻沒有路,最後還是虞韶站出來,卻沒成想在看到海岸的時候,天空突然急射下來許許多多的燃燒的火石,就像是從皓月上掉下來的一樣。


    “我記得當時有一道紅光,急射而來,虞韶分明躲開了,真的,我就站在不遠處,沒道理的”賀勇到現在都有些迷亂。


    虞韶受了傷,忽然火石就不下了,天邊陡然升起了一輪紅日,大家都有種死裏逃生之感,抬頭一看,仙山早已不見了。


    分明方才還是半夜,陡然就至天明,所有人都認為是他們冒犯了仙人,仙人才如此懲戒,故而對被懲戒的虞韶,其他人連援手都不敢伸。


    譚昭聽完這亂糟糟的敘述,皺著眉頭“你確定,你們真的到了仙山”


    賀勇木楞著點頭。


    “我相信,以你的赤誠,虞韶受這麽大的傷,你到現在絕對沒有換過衣物,洗漱過,對嗎”譚昭也不需要賀勇的迴應,直接開口,“你和虞韶身上,除了血氣,沒有半分海腥味。”


    翻譯過來,你們可能去了一個假海。


    既然海是假的,那麽這仙山也非常值得人懷疑了,虞韶是山鬼,對山不要太過了解,他肯定是看到或者知道了什麽,才被如此這般痛下殺手。


    虞韶胸口的貫穿傷,是被一股強大又蠻橫的力量直接破開的,山鬼的肉身非常強大,賀勇也說虞韶其實躲開了,躲開了卻仍然被擊中,這跟追著他打的天雷升級版簡直不要太相似。


    賀勇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怎麽會那虞韶”


    “這你姑且放心,我想救的人,還沒有救不迴來的。”


    聽罷,賀勇的心忽然就定了。他心神一鬆,噗通一聲暈倒在了原地。


    “來人,將你家小少爺扶去休息。”


    很快便有仆從過來將賀勇扶下去,譚昭雖然放了狠話,但心裏難得有些沒底,山鬼畢竟不是人,他剛才是用和氏璧之力才將人的傷勢暫且壓下。


    這傷非常詭異,竟有種吞噬靈力的能力。


    “你可總算是醒了。”


    虞韶虛得沒力氣跟人貧,他剛剛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真的非常慶幸一下山就認識了祝英玄“謝謝你救了我。”


    “就這般篤定”


    小山神挺虛弱地笑了笑“我相信你。”


    “為何不迴韶山”


    “不能迴。”至少現在,他還不能迴去,如果可以選擇,他是絕對不會下山的。


    譚昭看著虞韶,也不說虛的,忽然開口“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傷了你,對不對”


    “祝英玄,人有時候太聰明,是會折壽的。”


    係統小山鬼,你真相了


    日常短命是他的錯咯。


    虞韶定了定心,這才輕聲開口,以確保隻有他二人能聽到“是風狸杖。”


    譚昭“再會,告辭,不送。”


    “喂你要不要那麽絕情”虞韶簡直被這人類無恥的嘴臉驚到了。


    譚昭表示自己有理有據“你都說那是風狸杖了不走找死啊。”


    “”人間不值得,難過。


    風狸仗是什麽那還要從風狸獸說起。傳說啊,有那麽一種小獸,每天都等在樹枝上等風吹落果子才開放,有就吃,沒有不吃也不會餓死,可以說是非常佛係了。


    風狸個頭很小,單體攻擊約等於無,由風而生,隻要有風就打不死。而它天生會找一種其他生物找不到的草,因此這種草也叫做風狸杖。


    傳聞風狸杖指誰誰死,比某魔法學院的魔杖還要厲害。


    這還玩什麽趁早散夥啊。


    “但我非常確定,那不是風狸。”虞韶蹙著眉,眉頭能夾死蒼蠅那種,“風狸是神獸,不會無緣無故傷人,風狸杖隻是它捕食的工具而已。”


    “不要激動,你那傷口又流血了”


    然後某病患就被強行塞了一碗藥湯,味道令山神大人精神一振,然後暈了過去。


    譚昭沒這麽誇張吧


    係統覺得自家宿主如果去做絕命毒師,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這手藝絕了。


    是夜,山風起。


    將兩隻鵝子“哄”睡著,王羲之才迴了臥房。


    因他不喜歡兒子們圍著他,這會兒隻有最小的子敬留在草屋陪他,其他人都被他趕去上班的上班,學習的學習了。


    跟小兒子談了一會兒天,他就有些體力不支去睡了。


    王羲之已經非常熟悉這林間的山濤聲,比之年輕時的銳意,現在的他就像曾經他的父親一樣安然若素了。


    他脫衣躺下,眼角忽然瞥見桌上的香囊。


    這是那無禮小子給的,他原想丟了它,卻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並且一直帶到了臥房裏。香囊他早拆開來看過,裏頭擱了一包藥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並不濃鬱,卻非常好聞。


    王羲之想到這裏,忍不住伸手將香囊取了過來,幽幽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心神得到放鬆,連蠟燭都沒吹就睡著了。


    第二日,仆從來敲門,敲了許久裏頭都沒聲音,他嚇得要死,急忙去找王獻之。


    王獻之一聽敲不開父親的房門,驚得連鞋履都沒穿就跑了過來,喚了許久裏頭果然沒聲音,他立刻命人將門撞開,當然這一番大動靜,王羲之終於從夢中驚醒了。


    “父親,您可嚇死子敬了。”


    王羲之睡得半邊身子僵硬,手中卻仍然握著繡著朱草的香囊,夢中的他尚且年輕,意氣風發,就像如今的子敬一般。


    他望著香囊出神,忽然一笑“老夫竟被這小子教了一迴著實可氣,可氣”


    王獻之不解“父親”


    “他這是讓老夫去求他啊”書聖爸爸雖然話語挺氣憤,臉上卻掛著暢快的笑意,“哼難怪敢覬覦老夫的鵝”


    王獻之


    “子敬,取紙筆來。”


    紙筆很快就來,王羲之已經許久沒寫字,不是他寫不出來,而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現在的字已經不好看了,他拒絕寫不好看的字。


    可現在,他覺得又可以了。


    王獻之還麽反應過來,就被自家老爹塞了一封信,說讓他送去給小譚大夫。


    獻之少年驚訝了一早上,疏之到底做了什麽竟能讓父親煥發如此鬥誌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王獻之在日落前趕到了郡城,剛迴到二哥家,就被二哥塞了份資料,說是隔壁祝公子要的。


    “子敬,怎麽了”


    獻之少年扯了扯嘴巴,無奈地搖了搖頭。


    隻可惜第二日他去隔壁,卻撲了個空,給他開門的是賀勇。


    “疏之不在府中嗎”


    賀勇搖了搖頭“不在,因有些事,疏之去處理了。”


    王獻之不由有些著急“那什麽時候迴來”


    “歸期未定,王公子可有急事”


    “嗯,是有些急,可否告知疏之去了何處”王獻之思慮再三,還是開口。


    賀勇自然不會說,當然他也確實不知道,但事關虞韶生死,他覺得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若疏之平安歸來,必定第一時間相告。”


    這話說得詭異,王獻之心頭一跳“什麽叫做平安歸來”


    遠在數公裏之外的譚昭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隨後查探了一下虞韶的傷口,看來他已經快到地方了。


    “還撐得住嗎”


    虞韶忍耐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可以超長待機一下,你不要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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