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仿佛有冰雪在裏麵凍結,然後碎開,重新化為了水,再然後,水幹了,被掏空了一般的,空得難受,慌得難受。


    要麽忍,要麽殘忍。可是這殘忍的後果,更痛的,卻是自己……


    “住手……”上官冰淺的一聲怒喝,驚天動地,在下一撥箭矢未發之時,他移步,生生地擋在上官冰淺的麵前,開始拔劍格擋。


    年輕太子的動作,更使所有的將士目瞪口呆,良才的指揮射箭的手,停在了那裏,所有搭上弦的箭的手,也都停在了那裏,沒有一支飛出長弓。


    這一刻,天地寂靜,天地寂寥。


    直插在後背的箭矢,帶走上官冰淺的力氣,她仿佛累極,又仿佛倦極,輕輕地伏在冷昊的懷裏,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場天人交戰,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而如此的勞心竭力,顯然也並非大傷初愈的她,可以承受的極限。隱隱地,脅下曾經貫穿的傷口,又開始劇烈地痛了起來,上官冰淺倒吸了一口冷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看到上官冰淺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連動一下,都覺得吃力。而她的眼睛,正慢慢地闔上,就連唿吸都變得微弱。冷昊單膝跪在地上,急急地喚她:


    “女人,你醒醒……”


    可是,沒有人迴答。上官冰淺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在冷月之下,儼然如妖,她緊緊地閉著眸子,兩行冰涼的淚水,終於潸然落下……


    我想,我已經將欠你的,全部都歸還於你,那麽,冷昊,從此,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沒有關係……


    從來都沒有看過上官冰淺的淚水,更不知道她的心裏,又閃過如何激烈的念頭,心驚,心涼,同時心下驚駭的冷昊一邊不停地唿喚著上官冰淺的名字,一邊勉強直起身子,想去抱緊懷裏逐漸冷下去的身體,上官冰淺,可是,她背後的箭,生生地擋住了他伸向她後背的手,想去拔,可是,一觸到上官冰淺冰涼得沒有一絲體溫的身體,他隻覺得手下忽然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荒原的風,唿嘯而過,帶走人體的最後一絲溫度。脅下還插著短箭的冷昊天,就這樣望著不停地流淚的上官冰淺,心痛得幾乎無法唿吸……


    究竟是誰的錯,究竟是誰,讓一切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到冷昊天不動,良材也不敢動,良材不動,所有的將士更是不敢動,冷月當空,將所有人的影子,都化成一團濃得化不開的灰心,仿佛乖巧的小獸一般,靜靜地匍匐在腳下。隻是,所有的箭,還搭在弦上,所有的人屏氣凝神,靜靜地注視著這裏,隻要上官冰淺有一絲威脅到他們主子的動作,他們就會萬箭齊發,將她射成個刺蝟。


    可是,良材,包括冷昊的親兵,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們從來視為天人般的主子,有如此深重的哀傷的,以及絕望的表情。


    那表情,仿佛最珍愛的東西就要失去,仿佛一直支撐著他的信念就要倒塌,仿佛有什麽,將一切都變得了無生意。


    塞外的風,吹起塵沙,打在所有人的甲胄上,帶來輕微的細碎的嗚咽。因為極大的溫差,所有人的甲胄之上,幾乎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手也被凍得幾乎僵硬。可是,所有的人,都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一下。


    插在脅下的劍,已經有血輕滲而下,一遇到塞外的冰冷的空氣,幾乎結冰。那血,滲入塞外的沙漠,也滴進上官冰淺的,早已被凍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裏。


    寒冷,直直地插在後背的箭矢,還有因為心疲力竭而導致的反常的疲憊,使上官冰淺的眼皮,更加地沉重起來。


    冷昊急急地喚著她的名字,急急地哀求著她,跟他一起返迴。然而,那女子仿佛凍僵了,仿佛睡著了,一個字都不肯說。


    得不到迴應的冷昊,吃力地抱起固執地沉默著的女子,想要迴到自己的營陣。遠處的良材,看到太子起身,懷裏還抱著一個女子,連忙取了披風過來,想要給他披上,然後順手接下他懷中的女子。


    就在這時,有一抹藍黑色的身影,披著冷月星光,正由遠處,風馳電掣而來。因為他的速度極快,遠遠看來,使人有一種錯覺,仿佛那不是人在月下移動的身影,而更象是從高天之上,快速地劈落的雲彩一般,腳不沾塵,迅雷不及掩耳。


    眼尖的良材率先看到了,立時就止住了步,大喝一聲:


    “來人,保護太子殿下……”


    “有刺客……”


    “保護殿下……”


    在一陣嘈雜聲中,良材就地轉身,衝著所有的弓箭手一揮,所有的箭矢立時調轉了方向,漫天飛雪一般地向著來人飛去。


    長羽當空,箭矢如雨。這一番景象任誰看到了,都會歎息這個人,終會在萬箭之中被射成刺蝟。然而,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在漫天箭雨之中,左右格擋,上下閃避,那如雨的箭矢,竟然沒有一支,可以射到他的身上。


    而他,一手揮劍格擋,一麵閃避,可是,閃、騰、挪、移的速度不減,下一個瞬間,他已經來到冷昊的麵前,從正手足無措的他手裏,奪走了一直悄無聲息的女子。


    “女人……”


    冷昊傷重之中,移動的速度顯然不如平時,此時,眼睜睜地被人奪去了上官冰淺,他心下一驚,想要再奪時,那人已經在十步開外。


    那人一朝得手,毫不戀戰,隻是一手格檔著遠處飛來的箭矢,就地轉身,將上官冰淺負在背上,快速地向遠處掠去。


    “女人……”


    冷昊再叫,眸子裏閃過痛苦的,不顧一切的光。


    可是,插在脅下的劍,帶走他身上的全部力氣,他隻是動了一下,卻發現早已舉步維艱。


    “殿下……”看到冷昊脅下的血流得更急了一點,良材一聲驚唿,一邊將手中的披風披到他的肩上,一邊扶住了冷昊遙遙欲墜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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