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一張嘴,當差的就得跑斷腿,累死!”梅渢像條死狗一向趴在了桌子上,那模樣就恨不得在桌子上生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子對林恪大聲控訴道,“這其中大多都是你的錯,看吧,薛家的錢慢慢進了國庫,他老大有銀子花了,就緊著慢著要大婚,我爹戶部裏的人都忙傻了,連帶著我都每天迴家受他遷怒,被訓的累死累活。”


    嶽崢倒是沒說話,其實他更累。作為世子他不需要去科舉,現在已經被睿親王扔進兵部了,已經到秋天,這兵部忙著軍隊過冬的糧草就已經累的不行。


    暗暗看了林恪一眼,從他麵上未曾看出什麽不對勁的神色,嶽崢暗自鬆了一口氣:“留仙,這段時間沒什麽事吧?明兒個皇上就大婚了,你這暗夜閣不少人充當影衛,應該有你忙的。”


    林恪心下明白,嶽崢看似話少,其實心裏透亮,他和嶽銘那點子模糊關係怕是他早就看穿了。


    低聲悶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我能有什麽事兒,暗夜閣忙又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算了,不和你們說閑話了,我真得去布置了。”


    搖搖手,站起身,準備去幹活。


    “那啥,留仙,昨兒個我家那隻貓丟了,你幫忙找找,要是找不到就算了!這個丟了,咱還能找個更好的!”


    隱隱約約從後頭傳來梅渢吊兒郎當的聲音,林恪低眉淺笑,我懂的。


    “姑娘,你心情不好?”月影泡了杯茶遞了過來,“奴婢瞧著您手裏頭的這本書看了一上午都沒翻過去一頁。”


    索性放開手裏頭的書,揉了揉微疼的腦袋,有些煩躁的問道:“明兒個就是皇帝大婚了吧?”


    “是。”月影一邊幫林素將書收起來,一邊稍有疑惑,“怎麽了?這皇上大婚您很關注?”


    月影倒是奇怪的很,自家姑娘她比誰都了解,姑娘是絕對不會進宮的,家裏頭主子包括姑娘自己在內都不願意,但是為什麽姑娘自從皇帝大婚越來越近開始就這般煩躁呢?


    林素喝了一口茶壓壓火,她確實煩躁,不過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為著她那個傻傻的寶貝弟弟。


    那時候嶽銘對林恪過度的關心她就覺著不對勁,時間一長她也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不過即使作為一個現代人她也是反對的,不是為著嶽銘是男人的身份,而是為著他九五之尊的地位,這就注定他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因為他是帝王,他就算不想,為著國家也必須。那些少女小說中什麽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什麽且為一人覆手江山不過都是腦補過度的產物。一個帝王,隻要不是太傻都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兒。你說唐玄宗那麽愛楊貴妃,結果呢,後宮不照樣有人,最後為了江山和自己的命,直接三尺白綾。


    恪兒這段時間雖然一直極力隱藏,但是作為姐姐,她卻看得一清二楚,想來是疼的。不過疼疼也好,早早斷了這份心思,快刀斬亂麻,也好過以後生不如死,不是麽?


    不過,嗬,嶽銘還真是狠角兒,明明知道恪兒會疼,居然還讓恪兒在暗處打點婚禮,往他那些宮妃身邊插人,何其殘忍。不過還是要多謝他的,他越是這般,恪兒就越是失望,這感情也就斷的越快。


    月影見林素端著個茶杯半天都沒有喝,就一直在那裏愣愣地出神,麵上的神色很是晦明難辨。不過她也不去打斷,姑娘自有自己的想法,她們做下人的管好自己的本分也就罷了。


    宮門大開,宮人從皇宮正門迎接皇後入宮,那喜慶而莊嚴的場麵生生刺痛了站在暗處觀察全場的林恪的雙眼,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從今天起就真是君臣陌路了。他有他的三宮六院,他有他的江山社稷,而自己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罷了,本來從一開始就不該的奢望,斷了也斷了。


    “主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後邊。


    轉過身去,皺眉低聲道:“忠順王爺安排進宮的那一個女人和賈元春一定要看好。皇後身邊帶進宮的女婢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還有就是那些皇後宮中的宮女有沒有查清?”


    “這些都是大內總管排查的,屬下並不曉得,主子,要屬下再去排查一遍麽?”


    想了想,梁明幹事一向細致,想來不會有差錯,現在再去排查沒準會影響到婚禮,最終還是搖搖頭,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先下去,監視好其他受封妃子的動作,今天不能出一點子差錯。”


    看著吉時已過,差不多也該送入洞房了,雖是決定徹底斷了,但是仍舊還是有些難受的,罷了,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這時一個人影匆匆而來,跪地道:“主子出事了,皇後在入洞房後吐血了,禦醫整治為中毒。”


    “什麽?”林恪一陣心驚,臉色大變,居然有人能在這樣嚴密的監視下下毒,“快,去查看詳情。”


    邊說著便扯開自己身上的荷包,掏出一個瓷瓶,急聲道:“這裏頭有一丸藥,通常的毒都能解,你先帶著去看看,若是禦醫束手無策,就現身拿出來。”


    “是。”話音剛落,人已經不見了。


    這廂林恪立即去找梁明,事情若是嚴重,那麽遭罪被牽連的肯定不會少。


    “啊?”梁明這正急忙急吼的要去找人,一個冷不丁的就被人拉到了暗處的角落,大驚,“救······”


    這救命還沒說出口,嘴就被人給蒙了,耳邊傳來清雅的聲音:“梁總管,是我。到底是怎麽迴事?”


    梁明一瞧是林恪,立刻鬆了一口氣,但是之後一把抓住林恪,急吼吼的說道:“快快,皇上正找您呢,快些跟著咱家去一趟。”


    “等等,你先告訴我這事兒到底怎麽迴事?怎麽會突然就吐血了。要是弄不好,沒準你我兩個都腦袋不保。”林恪倒是沒想梁明那麽著急,現在著急也不頂用不是?


    “哎喲,我的林大爺誒,你就先跟咱家走好嗎?這要是遲了,咱家的腦袋才會不保!”這邊梁明也不管林恪的反對,拉著他就往迴趕,“放心吧林大爺,聖上砍了誰的腦袋都不會要您的腦袋,就算是······咳咳!”突然,後頭的話憋住了。就算是皇後沒了,皇上也不會要了您的腦袋啊。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林大爺說了可能不會有事,但是咱家說了,肯定完蛋,幸好反應的快。


    禦書房外一片陰雲籠罩,想來那書房內怕是更加要人命。


    進了書房,嶽銘依舊是那般冰冷的臉色,但是林恪卻看得出他是真怒了,那雙眼睛瞧著都快要結冰了。


    自家父親和梅尚書都侍立在一旁,麵露嚴肅之色,看來事情不簡單啊。


    “學生叩見聖上。”


    “起來迴話。”嶽銘在林恪徹底跪下去之前便了話,“梅愛卿,將今日的事情完整說來給留仙聽聽。”


    一旁的梅尚書立刻上前一步,恭聲道:“臣遵旨。今日皇後娘娘吐血,太醫診斷為中毒,好在留仙你身邊的人送來的能解百毒的丸藥來的及時,否則皇後娘娘怕是······經過太醫仔細檢查,皇後娘娘所中之毒已經有兩天了,直到今日才作。毒雖然解了,但是那毒藥中所含的一味藥草卻生生傷了皇後娘娘的身子,以後難以懷上龍子。我們覺著怕是那毒藥應該是皇後還在相府之時就被人下了,而且此人應該是抱著若能毒死皇後娘娘最好,毒不死也能讓娘娘不能懷上龍子的想法來的。”


    “留仙,你對此怎麽看?”嶽銘在梅尚書剛說完,便了話,看來也是急了。


    林恪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最後低聲道:“學生以為梅尚書說的在理,但是柳丞相府上這兩天因為皇後娘娘的關係排查十分之嚴密,在如此情況下都能下得了藥,想來應該是柳相府上出了內鬼,學生以為要立即去排查柳丞相府中之人,當然,也包括皇後娘娘帶進宮的貼身侍婢,而能夠想要對皇後娘娘下手的人,無非就那麽幾家人。”


    林清澤在旁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趕忙上前一步道:“皇上,柳相家嚴密排查的人或東西可不包括內務府和戶部送過去的東西,會不會······”


    說到這裏,所有人都是臉色一冷,尤其是梅尚書,那可是戶部啊,但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若真是這種原因,那就比柳相府上出內鬼更加可怕,誰願意身邊總是有個對方的人在啊,那不是每天把命別在腰帶上麽?


    嶽銘的臉上更是跟結了一層冰一樣,能弄出這檔子事情的,除了忠順他都不做第二人想。


    “嗬,毒死皇後,是不是這皇宮若是不嚴密一點,他就能直接派人毒死朕?”


    “皇上息怒!”


    三人立刻跪了下來,這種話聽了可是要命的,梅尚書和林清澤都已經冒汗了,看來皇帝真是氣得不輕,不過手能伸這麽長的,怕是除了那位想要造反的忠順王還真沒人會幹得出了吧,沒準他還真就想過毒死皇上呢!當然,這話也隻能在心裏頭想想,萬不能說出去的。


    “行了,梅愛卿,林愛卿你們兩個給朕好好查查戶部內務府,同時,林愛卿讓刑部的人乘這次機會好好掃幹淨六部。留仙去查柳丞相府,務必每個人都查清楚。在朕眼皮子底下都能給皇後下毒,好大的膽子。”


    “是,微臣遵旨。”


    “學生明白。”


    所以這就真應了梅渢的那句話,皇帝動動嘴,他們就跑斷腿。


    “先下去吧。”


    “是,微臣(學生)告退。”


    三人說罷,便要退下去。


    “留仙!”嶽銘突然出聲,麵上露出一絲猶豫。


    “皇上有何事吩咐?”林恪低頭,語調沒有半分的起伏,就像他現在的表情,冷淡的不能再冷淡。


    “你······罷了。這段時間清減了不少,保重身子,不可太過操勞。暗夜閣之事無須操之過急。”嶽銘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咽了迴去,“晚上迴去注意些,秋日裏了,加件衣裳。”


    林恪低眉斂,輕聲道:“謝皇上關心,學生就下去了。”


    見嶽銘沒有反對,林恪方退了出來。


    出了宮門,林清澤在馬車外邊等著他,除了他自己身上的一件,手裏頭還拿了一件披風,顯然是給林恪的。


    心下一暖,林恪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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