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小福成親時所看到的,在那之前一家人可是要經曆暖寶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情生產!懷孕四個月肚子已經顯懷,不用四處宣揚村民也知道的完完全全,何生家更是在這之前就告知了,當天何大叔激動的用力拍打秦成毅的肩膀,連聲喊道:“好小子,好小子……”,看得暖寶深深抹了一把汗,好似這孩子全靠他一人就能辦成似得,不過看到何大叔帶著香油蠟燭拜祭她的婆婆何蓮花那老淚眾橫的模樣,不禁也為他放下一顆心頭大石。


    之後的三個月肚子裏的孩子一直沒折騰她,飯吃的好,覺也睡的香,如果不是偶爾肚子裏傳來的小小動靜,她還真怕孩子在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意外了。


    到了麥子成熟時期,因為今年開荒的畝數較多,張德和秦成毅要抓緊時間搶收糧食,每天忙到天黑,淩晨天未亮又要下田,暖寶憐惜他每日上下山的勞累,收拾了兩人的幾件衣裳想暫時搬迴娘家住,這樣可免去一大段路程。


    今年搶收有四家人合夥,分別是張大娘家,何生家和他們兩家。這無論怎麽看,都是張大娘和舅舅好意來幫忙,所以張德和秦成毅下足幹勁,至少不能拖後腿不是。可惜她還挺著一個大肚子,不然也能幫上忙,送水送飯捆麥子也是成的。


    小福因為來年就要成親,不能曬黑皮膚,且她又不是個能幹活的,鍾彩心幹脆讓她留在家裏看顧孕婦和小孩,自己綁上頭巾帶上寬邊草帽也下田好換得人手。


    暖寶坐在灶台旁替小福添柴看火,小福大馬金刀一副大廚的模樣頗有架勢,如果忽略她不時嚷著“姐,快撤柴,要糊了!”“糟糕忘記放鹽了!”的話。


    等她送完飯迴來,暖寶見她還不動手繡嫁衣就惱了:“不是說好了我在一旁陪你,你就肯做的嗎?”


    預備的小寶寶的衣服是滿頭和生根穿剩下的,小孩子長的快,拾親戚穿過的也是常事,而且因為滿頭是張家的第一個小孩子,他的衣服料子都是好的,柔軟的很,不過作為母親,總想著給孩子最好,所以暖寶還是想著在未生產前自己也做些孩子的貼身衣服,正好也能在敦促小福趕緊繡嫁衣。


    小福一聽要繡嫁衣就唉聲歎氣起來,垂頭喪氣的從衣箱裏抽出嫁衣坐上炕,拿起針穿過線就往上麵縫,暖寶見她動作非常隨意,本想好好說教,但又知道這個妹妹是吃軟不吃硬,方才說道:“這可是一生一次的事,你用點心,往後還能有個好迴憶。”


    哪知卻被她劈頭蓋臉蹦出一句:“姐姐不也是買來的嫁衣,我怎麽就不行!”


    聽她的話,似乎還很羨慕自己不用準備嫁衣,暖寶扶額,這熊孩子。


    “好吧,就算這次買好不用你動手,那以後你也打算去成衣店買,自己就不做衣服了?還有你那手藝,做的飯菜隻能算是吃不死人,往後嫁人你要怎麽辦?”


    小福右手豎起一個小指頭,義正言辭說道:“第一,我會做衣服哦,隻是不喜歡繡花而已,姐姐別看不起人。”


    “第二,李嬸嬸很愛煮食,一天的時間多半是呆在灶房,二牛跟我說了,以後我負責燒火洗碗就好。”


    說完,她還很得意,似乎因為找出理由而高興。


    暖寶拋給她一個白眼,嚇唬她道:“若是你沒個媳婦樣兒,難保二牛往後不喜歡你了,到時候別後悔,迴家哭爹喊娘的。”


    小福握拳重重的揮了揮,咬牙切齒表明:“他敢!看我不擰斷他耳朵!”


    婚後的事她可管不著,不過自己這個妹子一日沒嫁,她還是有權力要求她好好繡自己的嫁衣的,不管小福的愁眉苦臉,她樂滋滋的裁剪出小寶寶的衣服來。


    收獲好麥子,又要搶種大豆和玉米,還要種出過冬的青菜來,預估到暖寶的生產期在十二月,九月的時候他們返迴山上,到十一月才下山在張家住著,穩婆也是早就通知好了,一切隻等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


    未生產前不能體會生子的痛,真到那一刻了,反而覺得先前根據酸男辣女和肚皮圓尖來判斷孩子的性別是多麽可笑,暖寶從陣痛開始還能勉強忍住,等到穩婆說開了五指的時候,那痛感一波一波湧來,她的腦子什麽都想不出,隻盼著孩子快出來,不管是男是女了。


    其實她的內心是矛盾的,現代的教育早就讓她覺得第一胎生了女兒不要緊,這時代沒有計劃生育,往後再生一個就是了。但是,其他人可不這麽想,在她懷著的時候,在院子溜達總會惹來不少熱心嬸娘替她掌眼,說什麽肚子圓啊,隻怕就是一個丫頭,她不歧視女娃,但她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古代人,特別是何生這舅舅還很期待她生個男娃延續香火。


    此時她極力撇開這些想法,放空腦袋,跟隨穩婆的指令,她知道外麵那個傻瓜有多焦急,隔著窗欞聽他淩亂來迴的腳步聲就覺得高興,剛咧開嘴不料一股強大的撕扯猛然襲來,她一個用力,感覺有個東西正快速的從體內脫離母體而出,隨後全身癱瘓無力滑落在炕上。


    “哇哇”


    穩婆揚手在嬰兒稚嫩的屁屁上輕打,小寶寶發出洪亮的哭聲,待把嬰兒清理好,迅速裹上棉衣才恭喜道:“是個小千金,快看,是個小美人呢。”


    鍾彩心連忙接過,抱在懷裏“哦哦”的哄著,小寶寶哭的皺緊了眉眼,紅紅的一小團,無比惹人愛憐。


    見暖寶昏睡過去,她把孩子放在炕的內側,和穩婆一道出外,用紅紙包上半兩銀子作生產費。


    穩婆掂摸了一下,想她在十裏八村接過無數次生,這戶人家是個舍得的,給的竟是碎銀,於是三日後的洗三也辦的很讓人滿意。


    秦成毅在門外徘徊,終於等到穩婆出來告訴他母女安好,生了一個小千金,他不禁喜上眉梢,不知道像暖寶的小丫頭會是怎麽樣,忽而又皺眉但願千萬不要像他那樣三大五粗才好。


    就在暖寶昏睡過去後,她不知道自家相公不止提前把孩子的大名想好,而且還把小名也占了,為了防止小丫頭長的像他,秦成毅給孩子起了一個文秀的小名兒,就叫水珠兒。


    大名自然就是秦如水,這是絲毫不能改變的。洗三的時候,等宣布了寶寶的小名兒,暖寶躺在裏屋雖有心阻止卻礙於被看管不能下床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女兒的名字被定下了。


    水珠兒得確應了名字那樣秀氣,連打哈欠也是微微張著小嘴很快又合攏上,把張德看得直叫稀罕,誰讓小嬸嬸鍾彩心連生了兩個孩子卻沒個閨女。


    滿月時分,孩子已經能睜著大眼骨碌碌的看人了,眼睛就像小葡萄似得,又黑又光亮,每每一副好奇不諳世事的模樣把一群大媽嬸娘徹底征服了,不過小孩子可不能誇讚,老人家常說小時說她醜,大時就會變得漂亮好看,於是可憐的水珠兒又多了很多花名兒,就像醜孩子,醜娃,黑妞妞,多毛兒等等。


    秦成毅每次聽到這些大媽說自個兒閨女又醜又黑都非常氣惱,心裏明知她們是好意,奈何不好聽,日後女兒真的又黑又醜怎麽辦,滿月宴剛過就催促著要快些迴山上。


    在山裏自由慣了,暖寶也不愛呆在村裏,雜貨店開了閑人也就多了,張家十足一個小茶館似得,各個嬸娘都是說書的厲害人物,其熱鬧程度不亞於村中央的樹蔭底下。


    有過帶滿頭的經驗,暖寶養新生子也不會手忙腳亂,水珠兒不是個纏人的寶寶,自個兒睡著不用人抱,醒來也隻是睜大眼睛吐著泡泡玩,秦成毅最喜這娃娃了。


    水珠兒的滿月宴剛好在新春,連帶無意中收了不少壓歲錢,暖寶一一替她用個小瓦罐裝好,打算從現在起開始存嫁妝來著。


    秦成毅對此撇嘴,反正他是不會這麽輕易把閨女送到別人家去的,存嫁妝又怎麽樣,他不應誰能強娶了去。不過這會兒他不敢說,加之他忙著收購藥材打算帶著妻女去邊疆一趟,他的小心眼誰也沒發現。


    三個月大的水珠兒長得更靈活,小手懂得握拳頭,給她小玩意也能抓上一抓,還會發出“啊”、“呀”的聲音惹得爹爹笑眯了眼。


    秦成毅摸摸她的小手指,又摸摸她的小腳板,還嫌不夠又把她抱在懷裏“吧嗒”的親著,暖寶多次跟他說孩子還太小,大人的口水最好不要沾到她臉上,結果都是不了了之,隻能說秦成毅由妻控變女控了。


    當然,導致這一後果就是直接禁食七天,饑渴難耐的漢子麵對背對自己而睡的嬌妻真是有苦也說不出啊。妻子的馨香和幼女的奶香,真是兩難全,誰能理解他二十多歲才得的閨女,隻是小小的疼了一把,媳婦兒就吃醋了,他該怎麽辦才好。


    幸好他也隻是暗地裏想想,要真說出口估計暖寶立時發飆了,誰吃醋了!姐不稀罕呢!


    隆冬過去,萬物複蘇,蕭瑟一季的天地重新孕育出嫩綠的新苗,小溪的冰麵破了,潺潺流水穿過附近的幾個小村落,村中婦女又開始挑著扁擔取水去了。山裏的雪化後秦成毅攜著妻女帶著早已準備妥當的一整車物資駕著馬車“格拉”“格拉”的往邊境駛去。


    初春的天空不再是嚴冬萬賴俱靜的青灰色,那一層層透亮的日光映射在被急匆而過的馬蹄所揚起的塵埃上漸漸化作一個旋兒,隨著馬車遠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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