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劍峰的大殿與祭劍峰格局有些相似之處,林語書在空曠明淨的殿內裏走了半圈,先四處觀摩了一番,然後才被四位堂主迎到一處靜室裏。


    雙方坐下,林語書本想叫曲濱先出來的,沒想到四個胡子白花花的老爺爺往她跟前一站,又齊齊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修士洪武,請真人出麵——”領頭的白胡子老爺爺,一臉顫巍又鄭重地喊了一聲。


    “修士呂顯,請真人出麵——”


    “修士藍奎,請真人出麵——”


    “修士魏林,請真人出麵——”


    他一起頭,其他三個老爺爺就都跟著喊了一遍,林語書聽得簡直頭皮發麻,偏偏曲濱一句話也不說,依舊在掉線。


    洪堂主跪在地上,見那位神秘的金丹真人還不肯出麵,便滿臉慚愧地絮絮叨叨了起來:“小友,方才我等都是迫不得已,實在是難為你了。”


    “那黃寅修為高於我等,自坐峰主之位以來,便是獨斷專行之輩。”


    “我們幾人修為尚在築基,實力遠低於他,平日裏便不能左右他之意。”


    “此次不能搭救小友,護佑門下弟子,以後便是死了,也難以麵對於銘劍峰的各位先祖們。”


    林語聽到這發自肺腑,誠心懺悔的話,不得不說還真的被感動了一點點。


    其實幾位堂主在劇情之中,也是幾個僅有姓名的炮灰,她本來以為他們是峰主那一夥的,沒想到他們也對這個反派很不滿。


    以至於剛有人打敗他,他們就二話不說投誠到了自己這邊來。


    林語書本著龍傲天的聖父本質,覺得這幾個基本沒摻和打架的炮灰,差不多可以原諒一下,就點了點頭,起身去扶起洪堂主,順便想說讓他不必多禮。


    畢竟他們四個老是這麽突然下跪,自己真是有點受不住這種驚嚇。


    然而沒等她說上那麽一句客套話,來緩和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曲濱冷幽幽的聲音就忽然響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不過,你等四位與那黃寅為虎作倀,一同欺壓門下弟子,若真有悔過之心,合該自罰。”


    曲濱一直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為首的洪堂主跟被打了雞血似的,當場就要激動地給真人磕頭。


    林語書是不知道,一個厲害的金丹真人在修仙界裏的地位到底有多高,因為她是從龍傲天的角度來看小說的。


    龍傲天日天日地習慣了,又是從山村裏出身的,哪會曉得遵守這些繁複的禮數。


    於是林語書就又一次被震驚了。


    她眼疾手快地想扶住洪堂主,洪堂主不依,偏要繼續跪,還一邊顫顫巍巍地認罪,訴苦:“我等並未欺壓門下弟子,是真人有誤,還請聽老身詳言。”


    這個頭一開,本來說好的是要見曲濱,此時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幾位堂主的倒苦水大會。


    林語書被幾位堂主團團圍住,一個痛斥黃寅的惡行,一個苦訴平日裏受到的苛待,另外兩個重重舉例自證清白,試圖在曲濱那裏討迴一個好印象。


    他們訴苦的對象是曲濱,實際上被倒苦水的卻是她。


    林語書聽著聽著,一開始還想吐槽來著,但是由於堂主們的自言講的太泣聲淚下了,連她都不由得感動沉浸了幾分。


    以至於最後一位堂主說:“黃寅無德無能,如今已落敗於真人手中,但峰內不可一日無主,不如便請真人代領峰主之位吧。”的時候,她一個沒反應過來,居然嘴瓢說了個:“好。”


    “……等等、”


    林語書緩緩迴神,突然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臉上微微有些迷茫和慌,“我的意思其實不是……”


    “真人英明。”


    幾位堂主本來老淚縱橫,臉色灰敗,林語書一開口答應,四個人就都不約而同地容光煥發了起來,一個比一個精神。


    領頭的洪堂主更是一改方才的萎靡累弱之態,精神抖擻,滿麵紅光地道:“恭迎真人與小友入駐銘劍峰,當登峰主之位——”


    猝不及防成了峰主的林語書,聽到這頗具震撼力的話,整個人都緩緩呆滯了:“……”


    ?


    不是,她怎麽就成峰主了?這也太突然了吧。


    而且她總感覺,自己好像似乎……被這幾個堂主誆了的亞子。


    說好的飽受欺壓呢,說好的痛心疾首呢,你們這一個個的換臉怎麽比翻書還快?


    此時,藍堂主已經一臉和善,笑眯眯地湊到了林語書跟前:“小友,真人方才尚在?”


    “……他在的,你們再問問他的意見,我說話不算數的。”


    林語書一聽到這話,急中生智,連忙把鍋甩迴了曲濱的身上。


    誰知,曲濱這一迴的聲音又在她的識海裏響起:“林兄,他們所言,尚算有理。”


    林語書還以為他會第一時間開口拒絕,沒想到他會這麽迴答,當場就迷惑了:“哪裏有理?”


    曲濱聲線微冷,語氣緩淡:“以我現在的修為,做一峰之主尚算合適。”


    “而且,銘劍峰乃祭劍峰之後,若曲濱接管銘劍峰,也算是名正言順,眾望所歸的一件事。”


    林語書:“……”你誇自己誇的還能不能再直白一點。


    雖然曲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林語書還是覺得布星。


    因為她可是要下山的,這麽大的一個峰要是讓她來管,那豈不是走不了了。


    曲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隻是說了兩句,便道:“林兄,一切還是由你來定主意。”


    林語書見他總算是答應不再叭叭,火上澆油了,便也準備跟幾位堂主們說實話,拒絕接下當峰主的重任。


    這時,靜室之外忽而傳來一聲沉穩男聲:“弟子範仞,請見諸位堂主。”


    洪堂主以為是黃寅又醒了,微皺起眉,恢複嚴肅,揮袖道:“進來。”


    範仞人未進門,先飄進來了一柄劍。


    林語書隨意一掃,便見到了樣式熟悉,氣息熟悉的一柄劍。


    ……這,不是那個什麽劍塚裏的裂天嗎?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剛剛一想,林語書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勁,特別是在裂天悠悠地飄過來,還嗡嗡低鳴的時候,她恍然間似乎又聞到了圈套的危險氣味。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裂天感應著林語書的存在,本來還在飄,一見到她,就開始瘋狂震顫,渾身的暈光也逐漸擴大,變得刺目十分。


    “……這是,裂天想認主?”


    洪堂主對裂天劍的存在顯然有所耳聞,一見到這幕,眼中便浮現出了幾分驚喜之色。


    “堂主所言正是。”


    一派沉穩的範仞,此時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進門不疾不徐,氣度也淡定有加,見裂天劍果然服從於林語書,便拱手作揖,誠心恭喜道:“林兄果真乃龍鳳之輩,竟可輕易讓裂天認主。”


    “範某與裂天相處已有幾日,都未能降服於它,著實慚愧不已。”


    “此乃天意。”


    洪堂主聞言,當場又要激動地下跪,“連裂天都認同小友坐上峰主之位,小友就莫要再推辭,幹脆順了它的意吧。”


    有範仞這個外人在,洪堂主自然而然便將那位金丹真人的身份給隱去了。


    範仞聽到洪堂主要讓林語書做峰主,眼裏不無詫異,但更多的是早有預料。


    他是個很有遠見的人,早就看出林鬱書此人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才主動來這裏摻和了一腳。


    得到這個結果,範仞便拱手作揖,順而為之道:“恭喜林兄。”


    林語書被範仞無形中又坑了一把,心情是極其複雜的。


    她甚至懷疑他們是合夥來誆她的,可是她沒有證據tat。


    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留在峰上的,所以便幹脆把話說開了:“承蒙各位好意,然林某還有要事在身,不得不下山去辦。”


    “還望諸位另尋英才,繼任峰主之位。”


    本來林語書以為這樣拒絕就可以了,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上麵有對策,下麵就有應策:


    藍堂主依舊一臉和善,立刻折中提議了一句:“峰主若有事在身,我等可暫為管理峰內。”


    範仞同樣很靠譜,接著提言道:“林兄若暫時有事,範某也可從旁協助。”


    其他三位堂主都讚同藍堂主的提議,二話不說,又噗通三聲跪下。


    這會,所有人都已經很順利地把她帶入了峰主角色:“呂顯,魏林,洪武恭請峰主下山,來日再返——”


    被當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林語書:?你們的應變能力是不是過於強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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