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兩夜的急行軍,孟演這支部隊終於是趕到了真豪府。


    真豪府駐紮著極北道四分之一的守軍,戰力稍微比大名府的軍隊差一些。


    守軍在遙遙看見一支狂奔而來的軍隊之時,大吃一驚,急促下也沒組織起像樣的防禦陣型。與大名府守軍在遭遇蠻軍突襲時的表現,如出一轍。


    北方的軍隊雖然勇猛,但因習慣於與蠻族的戰鬥,少了些靈活變通。相比之下,南方的軍隊雖然血性不足,但是陰暗詭譎之術層出不窮,讓對上的人皆大唿頭痛。


    孟演迅速將剩餘的大名府軍隊編入真豪府之中,崗哨往前鋪設了五十裏,以便反應。


    雖然礙於王爺的一貫威望,真豪府守軍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心中還是頗有微詞。


    在休整了一整天之後,也沒見到蠻人來襲,眾多人也就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怕死,但能夠多體會一段時間的生了樂趣,也還是好的。


    同時,由於蠻族來勢洶洶,許雲深的欽差巡遊的任務也就暫時擱置。


    孟演上書奏章,說明了這次戰役的始末,同時點出蠻族必定要繼續攻打,讓朝廷派出援助。


    奏折一來一迴,哪怕是兩個傳令兵以飛速的腳力,拚命傳達,也需要接近兩周的時間。


    其中在天心湖,總計便要耽擱一周。


    因為格物院發明的新型快船,動力裝置還是很龐大,需要的動力源也要3-5人,於是隻能安裝在中等及以上的運輸船。而傳令兵也隻能坐這種中等體型的快船。


    其實許雲深與段秋水來時坐的船,名為黑船,不在官方登記之中。是民間一些人為了賺更多的錢,將新型動力裝置非法改裝,安在小船上,從而達成“快船”的目的。這樣是極為不安全,容易造成船毀人亡,所以官方也是嚴令禁止。


    不過擋不住人發財的心。而許雲深坐的那艘快船,雖然船家礙於安全,沒敢提太多的速度,但還是三天就靠岸了。而中型快船,需要一周,其中差距可見一斑!


    在這奏折來迴的兩周內,發生了什麽,要做什麽,都隻能由孟演一人擔著,去做。


    做好了不論,是他的本分,做壞了,朝廷必定會秋後算賬的。


    這也是分封之後帶來的另一麵。


    “王爺,那這段時間我是……?”許雲深坐在孟演的旁邊。


    孟演已經三日沒有下城牆了,吃住都在上麵,兩眼一直看著北方。


    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梳洗幹淨地身披戰袍,而是蓬頭垢麵,不做洗漱。幾日的不修邊幅,讓他的麵相迅速地滄桑起來。


    孟演轉了轉長出胡茬的下巴,道:“賢弟你已經問我三次了,每日吃飯後都要問一次,耳朵都快生瘡了。”他用髒手摸了摸耳朵,“你先在這呆著便是,正好,隨著我往南敗逃,也就算巡遊了。”


    “王爺為何總是不慮勝而先慮敗?”許雲深看了下他的耳朵,的確都凍出瘡子了。


    孟演笑笑:“這個世間沒有常勝將軍,隻有活下來的,打的仗多的,才是名將。”


    “有失偏頗。”許雲深搖搖頭。


    孟演一拍大腿,爽朗道:“沒錯,就是有失偏頗!打仗,打來打去,又有幾個開王?建國至今,不就一個麽。你別看北王如此風光,少年英才,他也是吃了不少敗仗的。”


    開王程屠,以戰功卓絕,死後封王。雖然不少人說他再熬兩年,也能封王。但是大唐看似疆域廣闊,已經容不下更多的王了。況且朝堂之上,廟堂之高,也有不少人要他死。


    程屠也就坦然赴死。


    “那開王是否打過敗仗?”許雲深側耳。


    孟演看他一眼,鼻子噴出兩道白氣,不屑:“他也打過,不過都是些小仗。和他那些常勝的大仗比起來,小仗不算,所以他就是百戰百勝的開王。”


    小仗不算輸,就好比有女子講,雖然她長得漂亮,但是沒人和她表白——那是因為長得醜的,或者條件差的,不算人。


    許雲深幹笑兩聲,沒有搭話。


    突然城內傳來熙熙攘攘的叫罵聲。


    孟演眉頭一皺,吩咐道:“霍時,你去看看怎麽迴事。”


    霍時抱拳應聲,跳下城牆。


    他帶著一隊士兵,奔跑著前往聲源,查探事情本末。


    許雲深見孟演頭也不迴,問:“王爺,你不好奇城中發生了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孟演覺得耳朵有些癢,撓了撓,手中多了些濕潤的東西,“無非就是本地兵和外地兵產生衝突,嘩變了,二軍合一的時候,我就看到了真豪府那些小崽子的眼神。”


    “我和你說,軍隊中別的不多,就是矛盾多,衝突多,互相看不順眼然後打一架是正常的事。”


    很快紛亂被撫平,又恢複了往日的金戈鐵馬,整齊劃一的各種訓練聲。


    霍時走上城牆,稟報道:“王爺,是有人因打飯產生矛盾,發生了一起糾紛,現在涉事的二十三人都已經關入緊閉室。”


    “怎麽樣?”孟演朝許雲深看一眼,笑了下,“產生衝突的,是不是原真豪府守軍,和大名府南軍?”


    “是。”


    孟演放下手中常握的刀,甩甩胳膊,放鬆下,然後毫不在意道:“這種都是小事,平常打打架就沒事了。頂多再波及的人多一點。一旦發生了真正的戰鬥,過命的時候,便隻會有一個名字,叫唐軍。”


    “好了,士兵也都吃飯了,賢弟你怎麽還不去吃……呃,土。”說到這,其實孟演是極為好奇的,這麽些時日來,他也沒見許雲深吃過飯,整日裏都靠吃土為生。


    還偏偏沒餓死,精神頭十足的。


    若不是他還端著王爺的架子,也想去挖一把土嚐嚐了。


    許雲深笑笑:“無妨,上一頓吃的有些多,現在消消食,再陪王爺坐會。”


    主要也是他無地可去。


    段秋水整日裏教著花花,告訴小女孩各種世俗中的規矩和觀念。雖然不知道花花聽進去了多少,但段秋水熱火朝天的勁頭,是許雲深無法插入的。


    其他人許雲深也不認識,也就隻能在孟演這裏消磨著時間。


    孟演也是個比較聰明的人,許雲深也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這位前途灰暗的王爺笑容愈盛,使勁拍了拍許雲深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沒想到患難處才見真情,放心,賢弟,若是我這劫挺了過去,定然不負於你!”


    嗯?怎麽這個節奏好像不大對。


    許雲深汗顏,摸了摸腦袋。


    他隻是想找人聊聊天,打發閑暇時光的。


    如果讓孟演知道了他的想法,必定會掐著他的脖子,嘶吼道:枉廢本王以為你是不趨炎附勢的小婊砸,沒想到你隻是拿本王當工具!來人啊,拖出去斬了!


    自然,劊子手的刀能不能不被許雲深的鐵脖子崩個豁口,還是個未知的問題。


    驀地,孟演神色一肅,許雲深也跟著變了臉,看向北方。


    隻見遙遠的草原上,黑壓壓地來了一大批蠻人。


    孟演派出的斥候崗哨,完全跑不過蠻軍最前方的衝鋒士兵,一個個都被“蟻群”吞噬。


    “號角。”孟演沉聲,喝令道。


    雄厚的號角聲,傳遍了全城,所有士兵停下動作,迅速歸陣。


    這迴,孟演不是被偷襲,而是有所準備,他勢要給蠻族來一記狠的!


    黃昏下,大片的蠻族,沒有組織,沒有隊形,隻有驚人的速度和數量。


    “東西南城軍隊原地待命,按甲一計劃進行。”孟演讓霍時傳達命令。


    他這幾天,編出了好幾套計劃和對敵措施,強製所有士兵記下,演練了多次。


    為得就是今天。


    隻見諸多士兵迅速從城中湧出,或是從城牆一躍而下,或是城門魚貫而出,或是本來就在城外操練。


    他們拿著各式武器,站好軍陣。城牆上則出現了兩排挽著硬弓弓兵。弓兵的箭筒裝了一半,為的是快速射完,同時節餘一部分體力,然後換上近戰武器,與蠻族相戰。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蠻族前進速度過快,以至於大部分弓兵還沒射完箭,蠻族便已經突到了臉上。


    “放箭!”孟演冷聲下令。


    熟悉的箭雨,嗖嗖嗖地掠過火燒雲,帶著唐軍的殺意,飛向蠻軍。


    收效太過稀薄,以至於像是蟻群把箭雨都吞沒了一樣。


    許雲深發出了果然如此的歎息,他看向孟演。


    孟演毫不動搖,繼續下令:“甲二,進攻!”


    人數多於蠻軍二倍的唐軍,保持著軍陣,向敵人發起衝鋒!


    日暮逐漸降臨,殺戮愈發殘忍。


    ……


    一周後,距離此地一千裏外的長安,終於是遲遲收到了令朝野震驚的消息。


    “天級事務!”


    “天級事務!”


    正在朝會的眾人,停下了動作。


    現在正是陳白衣總結匯報一周的大唐國情的時刻,他站在那,也不由用嚴肅地神色,注視著這兩個直接闖入大殿的傳令兵。


    陳若站了起來,問:“何事,你先說。”他指了指站在左邊的那個。


    “天北道受蠻族突襲,現北王正迎兵相戰,預估蠻族人數為……”傳令兵咽了口口水,“十萬。”


    陳若的身形晃了晃,看向另一個傳令兵。


    那個傳令兵額頭貼地,道:“極北道受蠻族突襲,大名府已丟,現定王正據真豪府固守,請求朝廷支援,蠻族數量,未知。”


    兩則重磅消息所蘊含的東西,讓所有人都有些頭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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