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就算是有妖怪利用法術進來作惡,屋裏的人至少也會留下因為恐懼而失手打翻什麽東西之類的線索吧。”


    “就好象憑空蒸發一般?”上官蕊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張忍。她心中也在差異,為什麽張忍的洞察能力比從前降低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心之刃轉移到了上官蕊身上,所以犬神的能力也隨之減退了?


    她之所以這樣篤定地猜疑,是因為正相反,她的洞察力在因心之刃複生之後便大勝從前。從方才一眼就發覺屋子裏沒有人,到現在另一個直覺浮出腦海的水麵……


    還沒多等張忍就她的問題發問,上官蕊便搶白說道:“恐怕這不是一個案子。”


    “什麽意思?”張忍臉上掛著被捉弄了似的賭氣的表情,他應該也感覺到自己能力的退步了吧。


    雖然一萬個不想張忍因此而失意落寞,甚至想守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安慰他,但上官蕊知道,張忍從來都不是個喜歡被安慰的人,毋寧說安慰的語言對於張忍來說沒有絲毫緩解情緒的效果。這種行動派的硬朗警員,一個個都是實用主義者,要真的想安撫他們的情緒,就一定要提出真知灼見,能夠成為破案線索和思路的真知灼見。


    於是,上官蕊狠著心說道:“恐怕這件事隻不過是整件案子的一個微笑的細節。我們去看看其他房子吧。”


    張忍的洞察力雖然衰退,但還沒有到茫茫然的笨蛋的程度。聽上官蕊這麽一說,他一方麵吃驚這古怪的密室消失事件竟隻是冰山一角,另一方麵更為吃驚的是,上官蕊竟有如此的遠見和眼光。


    那麽,就讓事實來證明上官蕊的話吧。


    於是,兩人故伎重拾,一整晚用上官蕊的巫術打開了四十多間燈光明亮的房屋,結果都一樣——空無一人,平靜得死氣沉沉。


    天明時,兩人迴到了四合院,張忍什麽都沒說,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上官蕊看著他疲勞而衰弱的背影,滿眼心疼的情愫相互交織,但內心中糾結的情緒卻讓她欲言又止。當張忍的身影消失於眼簾,她也隻好無奈地長歎一聲,懷揣著憂傷迴房睡覺去了。


    張忍似乎並不需要過多的睡眠,三個小時之後,上午九點,在派出所長辦公室,張忍召集董存和馬放來開會。


    “調查失蹤人口?”馬放聽了張忍的命令,搔著後腦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可惜,他不是和尚,也摸到了自己的腦袋。


    於是他被張忍喝斥了一番。


    “幹了這麽多年,竟然對於鎮上是否有人口失蹤毫無察覺,你是幹什麽吃的?”


    “但,領導,鎮子上並沒有失蹤案件啊。”董存在一旁幫馬放開脫。


    “派出所對麵那家麵館的老板,你們去查查看,他失蹤了沒?”張忍氣急,直接拋出一個案子,似乎有跟下屬叫板的陣勢。


    但身為警員,什麽陣勢沒見過?尤其是董存馬放這樣的小鎮上的地頭蛇,就算麵對張忍這條強龍——不,應該說是強犬——他們心中也不會有半點膽怯,掛在臉上的尊重,純屬公事公辦。


    果然,馬放哈哈笑了起來:“他怎麽可能失蹤呢。剛才我和董存還在麵館吃的早飯,還和老板聊了兩句呢。”


    什麽?


    這次輪到張忍詫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甚或說根本來不及說什麽,張忍便衝出了辦公室,來到了麵館。那個微胖的中年男老板正坐在門口曬太陽。已經過了早飯時間,店裏沒有什麽食客,他才得以如此清閑。見張忍來了,他連忙習慣性地彈起身子,笑嗬嗬地向張忍問好:“張所,您來啦,吃早飯了麽?來碗牛肉麵?”


    “啊,不,我吃過了。我來是想跟你打聽個事。”張熱的表情嚴肅,嚴肅得讓老板心裏打鼓:“那個……不是認為我犯了什麽事吧。不會吧,咱們鎮可是多少年都連盜竊案也沒發生過了,大家都是守法的良民……”


    越是這樣語無倫次地囉嗦,就越代表有問題。


    張忍抬手打斷老板的辯白,“就是例行公事,問問。你也知道,夜晚我們不巡查,但夜巡的報告還是得交啊。”


    張忍打了一個謊,麵館老板似乎終於放下心來,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張忍也點了點頭,問道:“昨晚上你在哪裏?”


    “家裏唄。”老板笑容可掬地迴話。


    “家裏?”


    “啊……對啊。”老板一怔,旋即好像又明白了張忍的潛台詞,趕緊補充說道,“張所,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鎮子一到晚上啊,大家誰都不會出門的。除了家裏,還能去哪嘛?”


    “是啊。按說治安那麽好,大家怎麽都不出門呢?又不是村子裏,就算是村子裏,隔三差五也會有個走夜路的啊。”張忍知道麵館老板有貓膩,但未免打草驚蛇,他決定迂迴進取。


    “那個……”麵館老板細長的眼睛眨巴著,“我不是都跟張所你說過麽?”


    “但那能叫理由麽?是民俗?不是的話,難道全鎮的人都很奇怪?”張忍不屑地往凳子上一坐,“喝兩杯啊?”


    “誒?”麵館老板驚訝,心說這新任所長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到底是問我有什麽理由呢,還是問我喝兩杯好不好呢?


    不過作為一個小本生意人,更懂得見風使舵,逢迎權勢,他立即轉身到屋裏拿了兩個杯子,一瓶黃橙橙的酒,外加一碟花生米。“這是我泡的陳年老酒,82年的,那年我才結婚。”一邊說,他一邊給張忍和自己都到了一杯,又一臉歉意地說道,“太匆忙,就隻有這麽一碟花生米,所長不嫌棄的話,咱將就一下吧。”


    “沒啥。”張忍端起杯子,湊到唇邊,卻沒先飲,而是用一雙金黃色的瞳仁瞪著麵館老板,戲謔地笑著,“你還沒說啊,那個理由是什麽啊。”


    “那個……”老板烏溜溜的小眼睛溜溜地轉,“我們這裏有宵禁!”


    神秘兮兮的,麵館老板終於下狠心似的吐出這麽一句。


    張忍心中一愕,卻又覺得這個理由和昨晚的查探結果大相徑庭。細細抿了一口酒,想再尋找問話的突破口。


    “呸,這,這什麽酒?”張忍隻覺得內心一陣焚燒,五內翻騰,頭昏眼花,仿佛得了癔症。


    “狗,狗鞭酒。”麵館老板驚慌地說,他沒想到張忍對他的酒反應這麽大。


    但若是知道張忍真身,這便不奇怪了。包括人類在內,不少動物都會同類相食,且若是本身不知道食材的話,吃到腹中也無甚異樣的感覺。但犬科動物卻有超越萬物的敏銳直覺,別說是同類相食,便是有什麽動物吃掉了同類,百米之外便能嗅到這動物身上散發出來的同類血肉的氣息。張忍方才專心問話,且這酒泡了三十多年,是以味道極淡,但飲進腹中,那種感覺便衝到了腦子裏,登時令張忍勃然大怒。


    亦或是失心瘋般發狂了。


    隻見他身上華光一閃,麵館老板眼前就出現了一頭大象一般高大的黃金獵犬,森森獠牙泛著沸騰涎液,惡狠狠地對著他的腦袋。犬腹劇烈起伏,犬牙咯咯作響,顯然是撲殺的序曲已經奏響。


    麵館老板麵若金紙,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渾身忽然妖氣洶湧。


    這妖氣讓暴怒的張忍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猛地留意到周遭已經沾滿了圍觀群眾,一個個也都妖氣四溢。


    原來,這鎮子竟是妖怪的城鎮,張忍收了兇心,有化迴人形。右手下意識地摸到左側胸口,忽然他想到,他的心早已融進了上官蕊的身體。


    他已經是個沒有心的妖怪了。


    沒有心,卻還有腦。


    多虧了人類科學發達,發現腦才是產生意識的主體。否則他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白癡了。


    冥冥中仿佛有一記無聲的發令槍,眾妖忽然朝張忍撲殺上來。張忍無奈,雙爪泛起血紅,如蝴蝶於花間翻飛,頃刻間,麵館門前血雨橫飛,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隨之而來的是妖怪們更加猛烈的攻擊。


    張忍不想痛下殺手。但時也勢也,他萬般無奈,卻也必須做出選擇。是自己死,還是他們死。即便最堅守正義的人,也會有求生的本能。更何況麵對的是一些正邪難辨正欲撕裂自己的妖邪?


    “散魂鐵爪!”張忍咆哮著,使出除心之刃外的最強殺招,腳下踏起縱地金光,一雙血爪如同開山裂石的刀斧,唿嘯著,將一隻隻妖怪撕成碎片。


    片刻之後,妖群向後退卻,似乎是怕了張忍。張忍也停下鐵爪,氣喘籲籲地站在原地,垂首四顧,卻發現,地上躺著的哪裏是什麽精怪屍骸,而是一片片泛黃的碎紙屑。


    顯然,它們都是被撕碎的紙符。


    ——式神!


    張忍大駭,沒想到他如此費心費力的搏鬥,竟隻不過撕碎了一些傀儡而已。而這樣的傀儡,施咒者再想造多少都可以。


    白費功夫。


    張忍深吸一口,怒氣縱橫,肆意開來的怒氣如狂風席卷,煞那間便將這些式神卷成了黃紙碎片,隨風蕩漾開去,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城鎮變得空蕩蕩的,就像它的夜晚,但現在是白天,燦爛的陽光下,卻隻有張忍的影子斜斜地拉長。


    這時,有一個更濃的影子疊在他的影子裏。張忍汗毛感受到陰風的波動,他驟然轉身,卻不由得驚得長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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