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霞覺得自己這是在庸人自擾,卻又不能自持地反複追想。駱基似乎看出妹妹心中的苦痛,將那些照片丟在旁邊的矮幾上,拉起她的手,往餐桌邊走去。


    “不管怎麽樣,先吃飯。吃了飯,我還有事跟你說。或許能解開你的心結呢。”


    見駱基麵色凝重,駱霞知道哥哥不是在哄她,忙道:“先快告訴我。”


    “不行。先吃飯。吃了飯才能告訴你。若是現在告訴你,你就更吃不下飯了。”


    駱基的話引得駱霞不禁一陣苦笑,但最終她也乖乖地坐下來,結果山牙盛來的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她很想快些吃完好聽哥哥到底會說些什麽。無奈是在沒有胃口,吃飯仿佛嚼蠟,隻好一點點勉強自己吞咽。好不容易吃完了,她忙放下碗筷,“哥哥,你快說。”


    “好吧。”駱基凝神忘了駱霞半晌,終於下決心是的開口,道,“張忍看上別人了,我知道這個事,擔心你受打擊,所以才立即迴來了。”


    “什麽?”駱霞如遭霹靂,腦子裏一片空白,雖然她早就在心裏反複猜想,但如今這話從哥哥的口中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出來,對她的打擊還是無比巨大。她本想著找個機會向張忍說出心裏話的,可是為什麽一切都來得這麽突然?


    淚水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駱霞似乎不想讓哥哥和山牙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起身便進了臥室,砰然一聲關上門,撲到在床上,嚶嚶地哭了起來。她想用淚水衝洗盡心中的悲傷,但悲傷卻隨著淚水更加濃鬱。


    門外,山牙一臉疑惑地問駱基:“喂,你怎麽那樣說?你不是說張忍……”


    駱基猛然扭頭怒視山牙,驚得山牙把到嘴邊的話吞了迴去。卻聽駱基悄聲說道:“張忍恐怕也被那個給寄生了。我妹妹跟他接觸頻繁很有可能被傳染。我現在也沒有把握能救張忍的性命,在街口的那個女人的下場你也看到了,我可不希望我妹妹有朝一日也步她的後塵。”


    “你真自私!”山牙憤然起身,奪門而去。來到樓下,他便往張忍的住處奔去。


    ——醜狗,笨蛋,你可千萬別死啊!


    山牙作為一頭妖狼,狂奔起來比路上的車流更快許多,不到八點鍾,他已經穿過霓虹璀璨的街市,來到了張忍所住的小區。


    因為之前一直在這裏住,他輕車熟路,很快就來到了張忍家的樓下,舉頭仰望,屋子裏一片漆黑。狼的眼睛比狗的眼睛更敏銳,尤其在夜晚,強大的夜視功能,宛若在白晝中的視覺,能將一切看得分明。


    他看到六樓的窗戶,有一扇玻璃破碎了,在那扇玻璃處,隱隱有些透明的氣流在緩緩徘徊!


    果然張忍不在家麽?他去哪兒了呢?


    山牙一邊思索,一邊走進了單元門,乘電梯上了六樓。


    聽駱霞說管苞是她的情敵。雖說山牙不相信,但或許張忍在管苞那裏。他不知道管苞到底是個什麽角色,但總覺得既然能被駱霞當做情敵,肯定與張忍的關係非同尋常。這醜狗什麽時候轉性了?他心裏暗笑,一千年沒對女人產生過興趣,忽然之間就學人類談起戀愛了,而且還冒出兩個女人……不對,或許那個叫管苞的是個妖怪也說不定呢。


    張忍就是現在流行說的男神吧。


    山牙在心裏暗自笑著,電梯門已經在六樓打開了,他信步走到門口,猛然湧起一陣不安。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樣帶有恐懼的情緒,但隻覺得門內仿佛有什麽東西是那恐懼的源頭。


    作為野獸,在這種情況下會本能地逃走,避開可能造成傷害的情形。但山牙是具有人類思想的妖怪,這種人類的思想反倒如繩索似的緊緊束縛了他野獸的本能,在兄弟有難的情況下,無法像一條尋常野狼那樣拔腿就逃。他摸出鑰匙,刺進鎖孔,微微轉動。與此同時,四肢百骸透出鬥氣,形成結界,將自己的全身包裹起來。


    厚重的防盜門,發出哢嚓一聲,輕微的響動在寧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清澈,山牙收迴鑰匙,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進黑暗的屋子。


    野獸早已習慣了夜色,驚覺的本能讓他不必像張忍那樣心弦緊繃,加上有鬥氣護身,他從容地走進屋子裏,來到那扇破碎的窗戶邊仔細查看。近距離觀察,他終於看清那徘徊的宛似虛無的氣息的模樣,竟是一隻隻人類肉眼難以察覺的細小的蝌蚪狀的蟲子在徘徊猶疑。但它們正在大批地死亡,一隻隻遊著遊著便幹癟下去,飄飄然落下來,化作粉末散去。


    看來它們是寄生類,無意中被留在這裏,沒有宿主提供養分,它們隻能在耗盡能量之後死去。


    山牙立即想到了晚上在駱霞那裏看到的照片。或許這些蟲子就是寄生在張忍身上的魔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山牙彎腰低頭,湊近那團魔蟲聚集成的氣流,仔細觀察它們的形態。漸漸地,心中疑惑叢生,他忽然覺得這些蟲子的動態似曾相識,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冥思苦想一番,他心中猛然一震,恐懼瞬間從心房中噴吐出來,如陰影似的將他全身籠罩。


    白天的時候,駱霞獨自坐在法醫室內,將那疊電子顯微鏡拍攝下來的魔蟲的影像圖片放在桌子上,等管苞來時給她看。


    不知怎的,她的心裏空蕩蕩的,一向以工作為樂的她,卻全身乏力,完全沒有心情工作。不,不僅是工作的心情,做任何事的心情都沒有,似乎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這樣呆坐著頗感無聊,但無聊就想沼澤似的慢慢擴大,形成定居,將她原本想掙紮一番的心漸漸吞沒。就這樣無聊地坐著,在無聊中打發時間,時間也變得無聊起來。


    窗外明媚的陽光、綠樹紅花,還有進進出出的人們的各色表情,仿佛都是去了顏色。


    這就是失戀麽?隻是她的愛情,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還未盛開,便被垂落了。駱霞在心裏自嘲地一笑,原來,失戀者的眼中,隻有黑白的景色和凝固的光陰啊。


    這時,她看到一輛路虎開進了公安局大院。


    那是張忍的車。


    雖然在心裏千百次地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以後與自己再無關係,隻不過是普通同事,再不要去想他的事了。但看到他的車,心弦還是會微微顫動,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那個討厭的男人,住進我的心裏,胡亂鬧一通還不交房租……


    她在心裏暗罵著,卻看到兩側的車門各自打開,張忍和管苞分別走下車來。


    他竟然接她上班麽?


    又或者……


    駱霞不敢也不願再往深處想,因為此時此刻,她的心已經全部沉浸在淚水的湖泊中,幾欲窒息。


    管苞走進門時,神清氣爽,那架勢比t台上的模特更有韻味。見駱霞正一臉悲傷地坐在窗邊,她走過來關切地問:“駱霞,吃早飯了沒?”


    “沒……吃了。”駱霞看到管苞伸出提在手中的麵包和牛奶,連忙改口。


    這是麵對情敵的自尊麽?但又有什麽用呢。


    她隨即努力用平靜且公事公辦的語氣對管苞說:“電子顯微鏡拍下的照片在桌子上,你去看看吧。我可不想再看哪種恐怖的東西了。怎麽會有……也是妖怪麽?”


    即便悲傷到了極點,即便麵對的是令自己悲傷的情敵,但一談起有關工作的話題,駱霞還是本能地投入其中,顯示出了她的鑽研精神。


    或許這就是一名法醫長久以來鍛煉出的職業態度吧。即使心髒冷如屍體,在工作中卻還會燃起滾燙的溫度。


    管苞沒有答話,她的目光已經被照片上的魔蟲的樣貌深深地吸引了,一張張瀏覽,反複地查看,隨後又將照片放在桌子上,轉身去拿她那些瓶瓶罐罐,開始配置藥水。


    駱霞覺得奇怪,他們是法醫,是對屍體等進行檢測的職員。而管苞現在做的,好像是醫院裏的醫生,或者科研所裏的製藥員,治療不是他們的工作,可是管苞顯然在為治療奔波。


    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因為駱基的一句話讓駱霞確定了張忍與管苞已成為戀人,她於是不僅對管苞更產生了興趣。這不是她有意為之,任何女人都是如此,最痛恨的是前任的現女友和現任的前女友,但同時潛意識裏對這兩種女人投入級強烈的興趣。這種投入是不由自主的,也是欲罷不能的。


    “管苞,你知道這是什麽魔蟲麽?”駱霞試探著問道。


    “目前還不知道,我現在要配置一些試劑,來檢測它的屬性。”管苞一邊說一邊配置藥水,忽然她似乎察覺駱霞未必能聽得懂她說的話,於是抬頭看著駱霞,又補充說道,“這種魔蟲不屬於我們從前知道的任何魔類,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能夠吞吃人類的靈魂。是一種前所未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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