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牙。”此刻慵懶的蠱神忽然露出焦慮的神情。


    “怎麽?”


    “我們迴去吧。張忍有難了。”


    見駱基如此說,山牙心頭不由得一緊,卻見駱基的身上霧靄彌漫,將兩人包裹起來,繼而仿佛騰雲駕霧的的感覺充盈全身,仿佛一日飛躍萬裏河山。再睜開眼時,隻穿著泳褲的山牙發現自己正站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


    熟悉的景物讓山牙發覺,他們瞬間已從三亞迴到了本城。


    蠱神,這是何等的力量!


    這時,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她麵容枯槁,仿佛風中殘燭,生命須臾之間便會灰飛煙滅似的。山牙心中不忍,忙伸手欲攙扶。卻忽然察覺一道影響從旁襲來,還來不及看分明,左腰便被一腳重重踢中,身子如斷線的風箏橫飛出去,轟然撞到了路邊商店的牆壁。


    劇痛令五髒扭曲,但卻令精神更加清晰,他看到踹他這狠狠一腳的卻正是蠱神駱基,而踹出這一腳的同時,駱基周身升起一團煙霧,將自己與那女人包裹在其中,駱基抬手畫符,虛空之中竟結成冰片,被他拿捏在手,倏然貼在那女子額頭,隻不過轉眼一瞬間,冰片化作春水流入女子七竅,女子的身軀立即化為冰雕,透明而晶瑩。但見那軀體中,有無數蟲樣的東西在四處遊走,扭動身軀仿佛垂死掙紮。


    繼而,又是一瞬間,山牙見到了他生命中最璀璨的一幕。


    那名女子的身體漸漸泛出白光,化作一團明亮,鐳射燈似的向四麵八方噴吐白芒,輪轉而迷茫。


    待白光止歇,山牙的眼睛才恢複如常,但見駱基正站在街頭嬉笑地望著他,而方才那女子已不見影蹤。


    “狼兄,別愣著了,我們該去找阿狗了。”


    駱基諂媚地笑著,擺擺手。山牙茫茫然,方才的一切仿佛都在夢中。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遠在千裏之外,駱基怎麽知道張忍出事了呢?


    張忍這個時候的確是很不好過,從管苞那裏聽說自己遭遇魔殖之後,他也漸漸感覺自己的心誌與從前不同了。心之刃似乎被腐蝕,心誌也動搖起來,極易受迷惑。否則管苞以幻術試探他,怎麽就中招了呢?如果是從前,恐怕一眼就已看出幻術的端倪了。


    與此同時,張忍發現自己也懦弱起來了,整日神情恍惚,憂心忡忡地擔慮著自己會死。即便今天和駱霞一起在咖啡廳吃午飯,也總是神情恍惚。


    駱霞終於忍不住了,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看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是人總會有心事的嘛。”


    “但你是狗啊。”駱霞本想逗樂張忍,卻見他仍舊愁眉不展,還被她的話驚得微微錯愕,心頭立即後悔起來,忙改口說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從前遇到什麽事也都不會憋在心裏這麽糾結,這次難道遇到比任何事都麻煩的麽?”


    駱霞果然冰雪聰明,抑或是對張忍了解至深。這讓張忍有些感動,但他馬上在心裏暗疑,這份感動會否是因為魔殖而讓自己變得脆弱所致?


    管苞給了他一些藥水,叫他每日喝一些,可以凍結魔卵,延緩孵化。但如何根除魔卵,管苞一時還沒有辦法,必須確定魔卵的類型,才能對症下藥。因此,這段時間,她正在抓緊時間研究,中午吃飯時,張忍來法醫室叫她倆一起吃飯,也隻有駱霞應了。


    吃飯之前,張忍已經喝了一瓶藥水。他清楚魔殖的含義,魔卵會寄生在血液中,孵化成為魔蟲之後,便開始蠶食宿主的元神,那時宿主便會漸漸陷入恍惚、癡呆等境地,最終靈魂被魔蟲完全吞噬之後,宿主會陷入昏迷狀態,等魔蟲化蛹繼而羽化之後,就會完全占據宿主的身體。


    可以說,宿主的**從來都沒有死亡,但靈魂早已毀滅了。對於每一個生物來說,這樣的死亡比**的腐爛更加可怕。


    張忍不知道該不該對駱霞說,他生怕駱霞會被嚇到。但他的猶豫,卻讓駱霞更加擔憂。


    駱霞自然不會想到張忍遇到了魔殖,她心中揣測的是,張忍不會做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所以才羞於告訴她吧。


    ——不會是他和管苞……


    不論如何善良的女人,在心上人出現這樣奇怪的舉動時,第一個想到的可能往往都是如此。而這麽一想,心中也難免湧起一番落寞。女人的心啊,有時水光斂豔,映射一片明媚春光。但有時卻又暗流洶湧,不動聲色地悲傷。


    匆匆吃過午飯,駱霞像放了張忍似的輕快說道:“我要去買點東西,你先迴單位吧。”說完她擺擺手,留給張忍一抹燦爛的微笑。


    張忍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但笑過之後更覺悲傷,悲傷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見幾迴這樣溫暖的微笑。


    下午,駱霞和管苞一起上班的時候,她總是不經意地去留心管苞在做什麽。越是觀察她覺得管苞越是奇怪,翻來覆去地用顯微鏡觀察那名被魔殖的女子的血液樣本,還拿出另一種來源不明的血液樣本進行檢測。


    “管姐姐,有什麽新發現麽?”駱霞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血液樣本中的魔卵已經開始孵化了。”說著,管苞從顯微鏡上抽離身體,轉過頭來對駱霞說,“你來看看。”


    駱霞低頭把眼睛湊到觀察鏡上,看到樣本中有一條條黑色如蝌蚪狀的小蟲在蜿蜒遊動。“看不太清楚。如果能用電子顯微鏡觀察一下,說不定就能看清它們的麵貌了呢。”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管苞笑著拍拍駱霞的肩膀,駱霞一迴頭,發現管苞正將一些藥水和注射器裝進醫療箱。


    “你這是?出診?”駱霞調笑地問道。


    管苞卻曖昧地迴應:“沒錯,算是個私活,幫我頂一下哦。”


    說完,她如一陣清風似的出門而去,駱霞定定地望著門口,暗道,有名堂!


    晚上迴到家時,駱霞手裏捏著幾張照片,那是下午通過電子顯微鏡觀測的魔蟲的影響,說實話,她被嚇得不輕。再加上心中總是想著張忍和管苞奇怪的舉動,總是不經意地便將兩人的關係往那方麵想,心中愈加悲哀煩操,整個人都恍恍惚惚,感覺心中的亂麻糾結在一起,反倒變得空蕩蕩的,空殼一般。


    打開門時,一陣飯香撲鼻而來,抬眼一看,駱基和山牙正坐在飯桌邊吃喝。駱基似乎聽到開門聲,立即迴過頭來,笑著喊道:“妹子,迴來啦,快來吃飯,剛做好的。”


    “你們……什麽時候迴來的?”駱霞有些詫異,聽張忍說這兩個人還要在三亞玩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迴來了,且連聲招唿都沒打。


    駱基哈哈一笑:“下午迴來的,想著你忙一天了,就迴來做飯,一起吃,熱鬧些。”


    聽哥哥這樣一說,駱霞才想起這段時日自己一直是形單影隻,因為天天能與張忍見麵,滿心裏想著他,便也不覺得孤獨。可是此時此刻,空落落的心仿佛忽然落入溫水中,融化開來,化作淚雨紛飛,撲簌簌地落下。


    駱基嚇了一跳,忙起身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問道:“你怎麽了?哭什麽?張忍那小子欺負你了?”


    駱霞抽泣著,想止住眼淚,可是越是想止住,眼淚便越洶湧,她隻好默默地搖搖頭。那邊的山牙卻接話說道:“別哭了,告訴我,要是張忍欺負你了,我去把他的狗尾割下來續貂,給你報仇!”


    本想著把姑娘逗樂,可是駱霞聽了哭得卻更厲害了,駱霞沒好氣地瞪了山牙一眼,意思是,還看不明白麽?明顯是張忍搞出來的,你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山牙也知趣地住嘴,愣愣地望向這邊。對付敵人,山牙有一百種招數。但對付女人,這頭山裏的野狼卻不知所措了。


    忽然,駱基發現了駱霞手中捏著的照片,順手那過來,一邊問“這是什麽”,一邊瀏覽起來。山牙也忙湊過跟著一起看。


    起初,照片上有蝌蚪似的小蟲,蜿蜒仿佛在遊動。山牙不僅想起那個被駱基貼上符咒變作透明的女人,身體裏也充滿了這種黑色的小蟲。


    但隨著駱基一張張翻閱照片,眼前的黑色小蟲一點點放大,最終盈滿整個照片,那模樣卻令張忍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哪裏是什麽蝌蚪樣的蟲子,而是一顆人頭拖著一條細長的尾巴,人臉上的雙眼仍是閉著的,嘴巴大大地張開,滿口是刀片似的鋒利的牙齒。可以想象它不斷吞噬的樣子。


    “這是什麽東西?”山牙驚唿一聲。


    駱霞被他的唿聲驚得一震,眼淚不禁止住,迴過頭來,看到哥哥和山牙正在瀏覽那些照片,不由得滿臉苦惱地說道:“這是電子顯微鏡拍下的那個女人血液樣本裏的寄生蟲。管苞說是魔卵?”


    “魔卵?”


    “管苞?”


    兩人齊聲驚唿,關注的卻不相同。看來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的確是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駱霞心中也狐疑乍起——山牙與張忍相識了千百年,竟然也不知道管苞的存在。唉,到底張忍和管苞是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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