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臨近尾聲,終曲卻是探戈,台上的兩對,風姿卓越,當真是平分秋色,台下一波波的掌聲嘩然而起,肖景一行人的麵色卻有些略微的沉重。


    而此時,服務生也拿了玫瑰過來,每個男士的手裏分了一支,還綁了編號。


    輕晃了下,肖景目光再度落迴了台上:“哎,這是科技界挺有名的那個…挺有名的科技之星顧辰嗎?怎麽對人家的老婆…這麽感興趣?不怕那頭狼迴頭生撕了他!”


    若論舞姿,肯定是專業的柳思姍更為出眾,但交誼舞,也講究配合,非專業的人員,從門外漢的角度看來,依蘭跟顧辰的搭檔絲毫也不遜色。


    特別兩個女人衣著一樣,當真應了那句話‘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台上的女人,樣貌自然都不用說,柳思姍是細條沾光,但依蘭卻是‘白成了一道風景線’,像是自帶光環,再加上原本就是性感著裝,肯定是她這種凹凸有致的身型更有優勢。


    擎著酒杯輕晃了下,不經意間捕捉到黎天馭視線的方向,欒北靳也笑了下:


    “隻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怕,誰撕了誰,還不一定吧!說起來,這事,半斤八兩!”


    明顯,黎天馭有錯在先!他自己不承認人家,還跑來支持前戀人的事業,怎麽怪人家招蜂引蝶?怎麽想都覺得該心虛的,是他吧!


    “翼,馭到底怎麽想的?他這個小妻子…不是挺不錯的嗎?難道他還真打算跟某人…舊情複燃?”


    不怕再傷一次?還有柳思姍,今晚那話,什麽意思?是要跟他結婚生子?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搖了搖頭,黎天翼的眉頭也微微蹙了下:“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先過了眼前這關!”


    示意地,黎天翼也示意地抬了下手中的玫瑰,還意有所指得看了看肖景:“看他的意思吧!可別會錯意!”


    他現在隻求他趕緊平平安安地別鬧出什麽大問題,他家那一票人,對他這個小媳婦可滿意得不得了,從年前迴來一次,他母親跟中邪了一樣,天天耳提麵命地讓他照著趕緊找一個,他隻差沒瘋了!


    這個女人,聰慧識大體,倒也有些才情!


    這兩人的婚姻要是出了幺蛾子,隻怕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啊!他這堂哥是婚事多磨,幾次婚,沒想到最後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可哪一次,他也沒被逼成這樣!


    難道真是年紀大了?


    音樂臨近尾聲,此時台上也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兩位女士請留步!”


    “今天真是幸運,兩位女士舞姿曼妙,國色天香,都走了最後,居然還穿了同樣的衣服?不管誰更略勝一籌,都是奇妙的緣分,讓我們先為這段緣分,鼓掌…接下來,進行我們的比評環節,在場所有的男士,請拿起你手中的玫瑰,獻給今晚你心目中的舞蹈皇後吧!”


    很快地,便有禮儀小姐在兩人麵前放了一個碩大高杯玻璃花瓶。


    並不想在這裏被人品頭論足,也沒有意願要一分高下,但這一刻,依蘭想要放棄的念頭卻在掃過台邊不容忽視的某人時再度停滯了。


    一個猶豫的功夫,已經有人上台‘獻’放玫瑰。


    因為是柳思姍工作室的開業party,來人幾乎全是她的朋友,再加上四少助陣,甚少有人認識依蘭,很多人都很給麵子,所以,兩人身前的玫瑰是懸殊的。


    許是怕她麵前空杯太難看吧,也有個別人捧場。


    麵對正對的幾人,卻始終都沒動,但每個人都是焦點,甚至很多人投完玫瑰都站在一側看著四人。


    黎天馭不動,其他幾個人也不知道該給誰。


    心裏像是有兩股強大的力道在拔河,黎天馭是糾結的:他想投給依蘭,但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支持柳思姍的開業party,她開的是舞蹈工作室,如果自己的玫瑰放棄或者沒有給她,都無異於當眾砸了她的場子,同時也會影響她的事業!


    想起她那天喝醉的哭訴,黎天馭隻能很歉意地看了依蘭一眼:隻能委屈她了!


    這一刻,在他眼裏,她失利,不過是丟了一朵不算值錢的金玫瑰,而且撐到最後已經是很大的勝利,敗給一個專業舞者,並不丟人!


    相反,如果柳思姍敗了,那可真是一種恥辱了。


    衡量間,他已經有了主意。


    卻沒想到,隻是這樣一支玫瑰,他不覺得是問題的事兒,在依蘭的心裏,意義卻完全不同。


    上台之前,他還示意地看了三人一眼,左右擺了一下玫瑰,卻是中間處停的。


    一看,幾人都明白什麽意思。


    其實,並不在乎輸贏,並不在乎麵前是否空杯會不會丟臉,在依蘭的心裏,場中所有人都是跟她沒有關係的陌生人,她全不在乎,其實,她想要的,也隻有一支而已。


    可是,她親眼看著黎天馭緩步走來,在她麵前頓了一步,而後走向了柳思姍。


    “謝謝!”


    一聲清脆歡愉的嗓音,依蘭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她突然有種再次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渾身發顫的冷,心口一陣絞痛,她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不,不可以!這個時候,不能倒!


    此時,一支紅玫瑰遞到了她的麵前:“加油!”


    抬眸,望著欒北靳,依蘭微顫著接了過來:“謝謝!”


    第一次,她從心底裏羨慕孫麗香,感激欣賞這個男人!很快地,黎天翼也走了過來,同樣的玫瑰,也給了她,而同時,肖景也走向了柳思姍。


    瞬間,台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平分秋色’的意思!大約是同時給兩個女人麵子!


    自然,依蘭也明白了,但是這並不能阻礙她的心傷。所有人,她其實一個都不在意!


    很快地,顧辰也走到了她的前麵,當眾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直接把玫瑰遞進了她的手中:


    “在我心裏,你是最棒的!”


    無可比擬、不能取代!


    但此時,心痛至極,依蘭已經無法再去感激這個男人!隻是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一手捂住了胸口:


    “顧辰,我不舒服,帶我走!”


    虛弱的嗓音幾不可微,顧辰這才注意到她臉色的慘白,當即伸手抱住了她:


    “我們走!”


    轉身,兩人直接走了出去,迴身,捕捉到她的小動作,黎天馭也愣在了當場,臉色唰得一下也白了。


    他剛要上前,柳父柳母卻突然擋了過來:


    “天馭,你今天能過來真是我們的榮幸,謝謝你對思姍的支持!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她還要頹廢到什麽時候…”


    ***


    將依蘭扶上車,顧辰遞了一瓶水過去,被她嚇得不輕:“美美,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哪裏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就好!可能人太多空氣不暢,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閉了閉眼睛,依蘭用力地拍了拍胸口,似乎舒服了一些。幸虧,剛剛沒倒下,要不,別人肯定都以為她輸不起,真丟死人了!


    “對不起,我沒想過要害你丟臉…我隻是想跟你多呆一會兒,跟你跳個舞!”


    像以前一樣,每天晚上哪怕隻在一起呆一個小時,他都會很開心。


    “與你無關!”


    淡淡地迴了一句,依蘭禁不住再度閉了閉眸子:“其實,很感謝你…今天帶我來!”


    讓她看清了很多事!迷途知返總好過彌足深陷!


    “我有些累了,可以,送我迴去嗎?”


    一路開著車,顧辰又將她送到了兩人見麵的地方。


    車上呆坐了許久,依蘭也一直沒動,最後卻還是伸手把耳環摘了下來。


    “我的東西燙手嗎?說了送你!”


    拿出小盒子,依蘭卻還是堅持裝了迴去:


    “你知道,我不喜歡欠人!不屬於我的,分毫我都不會拿!衣服鞋子我已經穿了,我收下了,謝謝!顧辰…”


    扭頭看了他許久,依蘭才語重心長地道:“步依蘭不是過去那個步美美,也永遠迴不到過去那個單純天真的步美美了,你,忘了她吧!”


    過往的一切,誰對誰錯,都該結束了,她也不想再追究。


    推開車門,依蘭走了下去,空冷的街道上,她的心,她的血都是冷的!


    ***


    城市的街道上,開著車,依蘭兜轉了許久,第一次,覺得空冷孤寂跟陌生。


    渾渾噩噩地,半天,她才開車迴了家,進門,卻差點跟黎天馭撞了個正著。


    “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接電話?”門口處,拉著她,黎天馭也是火急火燎的: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隻是有些累了,我去洗澡!”


    繞過他,依蘭直接拐去了一邊的衣櫃,卻還是習慣地抽下了他的襯衣,迴神的瞬間,她卻又放了迴去,換了自己的睡衣,而後便快速進了浴室。


    被撂在半路,黎天馭的心也狠狠地空落了下。


    今晚的事兒,他知道自己過分了,所以,即便對她跟顧辰的出現很不滿,他一個字都沒有提,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她是被顧辰拉進去的!


    不管兩人為什麽會同時出現,這一刻,他都不允許自己追究。


    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看到她的那一刻,很心虛又生氣,可是看到她離開的那一幕,他整個人都是慌的!


    所以,她前腳離開,他隨後就執意離開了。卻沒想到,他迴家一個多小時了,她才進門,他擔心她的身體,提心吊膽的忐忑,電話都快被他打爆了!


    走出浴室的時候,依蘭的心情已經很平靜了!


    望著她,黎天馭卻很難受,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一邊,他把自己迴來的路上特意訂的一束紅玫瑰塞進了她的懷中:


    “晚上的事兒,讓你不開心了,是不是?”


    九十九朵紅玫瑰,他第一次送她,但這一刻,依蘭半點感覺都沒有。


    “蘭兒,那支玫瑰,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那是她的開業party,她是主角,我是她特意邀請的嘉賓,我必須這麽做!這捧玫瑰,才是我的心意!我想給你!”


    言下之意,不是她的舞不好,也不是她不如她,隻是那一刻,那種環境,他必須這麽做!但是黎天馭做夢都沒想到,隻是一支玫瑰,一夕之間,卻徹底改變了兩人的相處模式,摧毀了兩人多少風雨後累積的所有成果。這支玫瑰,更成了他日後做多少事都彌補不迴來的遺憾!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甚至依蘭的心也在告訴她,這種是對的,是有理的!


    但理解,並不代表能接受。這一刻在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最親密的男人,在她需要的時候,同樣放開了她的手!沒有任何理由,能改變她此時這種執拗的認知!即便當時的情況,僅僅是一枝玫瑰,也是他現在一捧幾十捧都比不了的!


    刹那間,依蘭想到了曲青臨,放棄她後,他也曾不止一次承諾要對她好,要補償她,要娶她,再多的甜言蜜語,再多的實際行動又有什麽用?她受到的傷害,都能一筆抹去、一筆填平了嗎?


    曾經,依蘭是真的想要這段婚姻,這個男人,想要這樣的生活一直繼續下去,但這一刻,她曾經所有的想法全都徹底破碎了。


    她的心,又開始一層層冰封了起來,像是迴到了結婚之初,對這個男人,隻有屈從,沒有真情,以後也不會再有!


    接過了花,依蘭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因為,一切,她已經沒有興趣了!她不停在想,他不承認她,不對外公布,是不是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刻,某天玩夠了她,遇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一起,哪怕麵對麵,她又算那顆蔥?


    所以,他一直打的就是這樣的算盤,麵前的柔情蜜意,也不過都是為了夜晚的深切纏綿,是嗎?是她蠢的,把男人床上的話當真了,還想一直得過且過,轉‘不幸’為‘幸福’?


    一支玫瑰,像是把她徹底敲醒了。她的心裏再度盈滿了一個念頭——守好自己的心!哪怕將來某一天被掃地出門,至少還留有一點尊嚴!


    一個會放棄她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有任何的留戀!


    曲青臨不配,他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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