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狗嘴角直抽搐,拖拉著嗓子道:“祖宗……走吧。”


    我心裏頭一次生出感動的情緒,心說不成,以後不能再欺負小黃狗了。


    到了下午六點鍾左右,蟒林裏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一行人在深山老林裏連走了四個多小時,到最後,除了鬼魂陳,幾乎沒人能正經喘口氣了,大伯這才下令就地紮營。


    我們找了塊幹燥地紮營,升起篝火,那大漢從裝備包裏掏出了一些壓縮餅幹啃,我還惦記著那塊臘肉,便串起來用火烤,不多時,那塊臘肉便烤的金黃,滴著油,空氣裏飄散出一陣誘人的肉香。


    我察覺到身旁的小黃狗在猛咽口水,本著重新做人,拉好關係的想法,便先給他割了一塊,緊接著逐個分下去,輪到鬼魂陳時,我遲疑了一下,割了塊最大的,道:“陳哥,多吃點,瞧你瘦得跟竹竿一樣。”


    鬼魂陳麵無表情,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我吃素。”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吃素,出家人不都吃素嘛。


    我收迴臘肉,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接著,我自己把最大的那塊吃了。


    山裏多是蟲狼,夜晚我們安排守夜,鬼魂陳和小黃狗守上半夜,我和那個大漢守下半夜。睡覺時也不知怎麽的,總是睡不著,一閉上眼,腦海裏就出現女鬼過來糾纏的場麵,一會兒是逼我跟她做床上運動,一會兒又找我索命,翻來覆去半天,被自己的想象力嚇的直冒冷汗。


    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唯物主義好青年,突然遇到些神神鬼鬼的事,估計也誰睡不著。


    翻來覆去半晌,就覺得有了些尿意,便想起來放水,我走出帳篷時,小黃狗手裏居然還拿了一本醫書。


    靠,這麽勤奮,顯得我多沒上進心啊。


    鬼魂陳背靠著大樹在打瞌睡。


    靠,讓你守夜你睡覺,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我提了提褲子,走到角落裏放水,放著放著,旁邊也傳來噓噓的聲音,我以為是小黃狗,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張女人慘白的臉,嘴裏正發出一種逗小孩尿尿時的噓聲。


    第十三章蹤跡


    我渾身一緊,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層涼水,嚇都尿都沒了,雙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地。


    然而沒等我跪下,胳膊突然就被人提了一下。


    緊接著,便被那股力道往後一扯,腳下一個踉蹌,就撞到了樹上。


    我疼得骨頭都散架了,一看,拽我的人竟然是鬼魂陳。靠,他不是在睡覺嗎?


    鬼魂陳背對著我,也不知他做了什麽,那民國小姐,突然就跟被人強奸一樣,發出一聲尖叫,猛的從我眼前消失了。


    鬼魂陳一轉身,我才發現,他五個手指縫裏,竟然全是一柄柄巴掌長的飛刀。


    小李飛刀!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四個字,但眼前的情景,除了這四個字,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我發現鬼魂陳手裏的,並不是真刀,那刀徒有刀形,材質卻好像是木頭一類的東西,具體是什麽木頭看不出,不過五柄小刀上,都刻有朱紅色的符文。


    民國小姐消失後,鬼魂陳原地站了片刻,五根手指一曲,那五柄小刀便消失不見了,我有些好奇,立刻湊過去看,發現那些小刀,實際上是藏在袖口的位置,那地方,綁了一個護腕。


    鬼魂陳推開我的腦袋,搖了搖頭,慢悠悠的說道:“她還會來。”


    還會來?我道:“剛才你沒弄死她?”


    鬼魂陳突然冷笑了一下,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弄死她?”


    我噎了一下,一時間答不上話來,他見我不說話,便埋頭走到了篝火旁,繼續閉目養神了。我被那女鬼一嚇,哪裏還睡的著,在火堆旁坐了半晌,便對小黃狗道:“要不咱們換一換,你先去睡。”


    小黃狗恨不得離我遠遠的,聞言立刻點頭答應,我嫌無聊,便接過他的書翻看。


    這是一本張仲景的《傷寒論》。張仲景其人,是東漢時期的一位大夫,據說他小時候博覽群書,在史書上看過扁鵲為蔡恆公看診的故事後,便對醫學產生向往。有了夢想就去追,張仲景努力奮進,最終成為一代名家,史稱醫聖。


    這本《傷寒論》確立了辨證論治原則,是中醫臨床的基本原則,也是中醫的靈魂所在,書中記載的大量藥方,均有神效,是中醫必讀科目,我爸當年就是栽在這本《傷寒論》手上。


    我隨意翻了幾下,以前對這些是沒什麽興趣的,但這幾日見識了鬼魂陳的手段,便平白多出一股好奇,於是耐著心看下去,四野寂靜,林風陣陣,再加上光線晦澀,沒多久便覺得昏昏欲睡,最後看著看著,脖子一歪,便靠著樹幹睡死了,臨睡前迷迷糊糊的想:沒關係,反正有鬼魂陳在旁邊,出不了大事。


    人就是這種極具依賴性的動物,一但身邊有了更強的人,便會不自覺的依靠,讓自己變成一個傻蛋。


    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因為我發現,所以的人……都不見了。


    樹旁邊,鬼魂陳已經不知去了哪裏,而兩個帳篷的簾子都被挑開了,裏麵空無一人,空地上的篝火還在燃燒,但火勢已小,處於一種快要熄滅的狀態。


    我心裏咯噔一下,望著遠處的一片漆黑,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放水去了?所有人相約,一起去撒尿?


    這個想法有點不靠譜,緊接著,我便想到,莫非是我做人太失敗,他們撂下我,集體走人了?我忍不住鑽進帳篷裏確認,好在裝備包都在,但我目光一轉,下意識的數了數,一、二、三、四……四份裝備,還少了一個。


    很快,我發現少的那份是鬼魂陳的,因為他的裝備包比較特殊,我們所有人都是黑色的包,唯獨他是明黃色的,而且包的造型古怪,走在我們一群深色裝的男人堆裏,黃色的裝備包顯得十分紮眼。


    放下我走人,估計是不可能,即便鬼魂陳等人真的對我有意見,我大伯絕對不會拋下我。


    我想了想,要不要出去找找,但看了看周圍黑洞洞的環境,我還是犯慫了,這麽大半夜的,這林子裏又鬧鬼,還是規矩點的好。


    隨意往火堆裏添了幾把柴,我將火勢弄大一些給自己壯膽,一邊等其他人迴來,我們一共就五人,現在一下子就失蹤了四個,但看著情形,應該不是遇到危險,沒準真相約,一起放水去了。


    我坐在火堆邊,一邊翻那本看了一半的《傷寒論》,一邊算著時間,大約半個小時候,我坐不住了,別說放水,這麽長時間,放牛也該迴來了。


    我心知情況有變,但有又些畏懼一個人亂闖,略微躊躇,對大伯的擔心便占了上風,我立刻拿出自己的裝備包,掏出手電筒,便在周圍巡視起來。


    這山裏夜露很重,地表濕滑,大伯他們如果因為什麽事情而離開,肯定會留下一些足跡。


    果然,在帳篷後方得位置,我很快發現了線索,那裏的樹葉,呈現出一種被踩踏的痕跡,似乎有一隊人馬從這裏走出去。我不由一愣,心說還真是一起行動的?為什麽不叫醒我?


    我覺得這事情不對頭,雖然我這人膽子小,又有些欺軟怕硬的小毛病,但自認不是個沒良心的,大伯跟我親爹一樣,鬼魂陳我可以不管他,大伯可不行。


    我立刻順著踩踏的痕跡往前走,此刻夜已經很深,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表,指針指向淩晨三點。


    這裏的林木十分茂密,老樹虯結,根係盤亙,地麵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這些樹葉也不知堆積了多少年,散發著一種黴腐的味道,與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顯得十分怪異,既不是難聞,也說不上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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