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原因?”林飛重複了一遍,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指肚摩挲著粗糙的樹皮,心中有一股熱血迸發出來,燃遍了全身!


    “你師傅他,希望他的仇,能夠由他的傳人來替他報了!林飛,他選擇的複仇者,就是你啊!”張衛懸一字一頓說著。


    如火山爆發,又如萬千雷霆爆發,林飛的大腦轟轟作響,他的思緒在倒退,他的感官在模糊,他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刀光劍影的晚上,站在墳地外,有風從他的臉頰拂過,但他感覺不到冷。他的目光定定地,定定地望著前方。


    在那裏,徐老持劍而立,如真仙下凡!他的四周,圍了一圈的人,各個青麵獠牙,兇惡異常,他們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是徐老死前的最後祭品!


    人,動了,麵對如狼似虎的敵人,徐老不守反攻,因為他是那個獵虎殺狼的人!


    徐老衝進人群,劍起,劍落,割下一人喉嚨,當殷虹的血液灑滿天際之時,徐老飄然而去,不染塵埃。


    “殺!”眾人大喊,追擊徐峰,徐峰在奔跑中使出迴馬槍,又帶走一人。他來到樹下,順著樹幹飛上半空,又輸出千斤墜來,同時手起劍落,劃開三人的脖頸。這次徐老沒有再閃,滾燙的血液噴了他滿頭滿臉。


    徐老緩緩向前走去,敵人的血從他的臉上滴下來,滴在地上,化作一點血漬,徐老笑了,他邊笑,邊舉起了劍來。


    敵人害怕了,畏縮不前,但殺紅了眼的徐峰哪會管這些,他殺入人群中,如狼入羊穴,見人便砍,逢人就刺,片刻間已經是滿地屍體,一片哀嚎。


    似乎徐老贏定了,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久拖不治的傷勢終於惡化爆發了,他的五髒如刀絞,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師傅!”林飛失聲痛哭,他跑過去攙扶老者,老者便慢慢地倒在他的懷裏。


    “師傅,我們不打了,我們,我們迴家!”林飛悲戚道,可徐蘇隻是笑著搖頭,他努力抬起頭來,看到了遠處的身影,林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那個人,那個身材肥胖的猥瑣胖子!


    “丁,丁天成。”林飛絕望地喊道。


    “我,先走了。”徐老滿臉是血,所以笑起來有些猙獰,但他目中的笑意沒有減少半點,林飛不再理會丁天成,他把徐老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要永遠不撒手。


    “我走後,你不可,懈怠了修煉,不可,太早來……找……我。”徐老在林飛的懷裏斷氣,他的身體漸漸虛化,變成點點星光,飄向天空。


    “師傅!”林飛慟哭,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四周景物在飛快的消失,花草樹木,大地天空,還有那個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一切都在消失,隻留下無盡而深邃的黑暗。


    “記住,殺你師傅者,丁天成!”


    黑暗中,傳出了蒼老的聲音,熟悉而陌生,林飛停止了哭泣,他愣愣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剛才那個聲音,是師傅嗎?他自問道,可惜沒人給他答案。


    “林飛!林飛!”黑暗中有急切的聲音傳來,區別於之前的聲音,是一個蒼老的男子,和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熟悉而陌生。林飛向前跑去,他想看看黑暗的那頭有什麽?


    可是,他跑不動,他的腿向灌了鉛般沉重,他艱難前行,一步一步挪移。


    “師傅,是你嗎?”他大喊,黑暗的世界沒有迴聲,不知道聲音傳到了哪裏。


    但是,黑暗世界對他的喊聲做出了迴應,他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亮光,有一道人影從亮光中走出,看身影,是徐峰。


    “師傅!”林飛欣喜喊道,奮力往前跑,可無論他怎麽賣命,他就是跑不到徐峰的麵前。


    “林飛,記住,殺為師者,丁天成,當千刀萬剮!”徐峰含笑去了,留下一道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亮光中。


    “師傅!”林飛用力一跳,終於來到亮光處,他伸手往裏麵抓去,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林飛大喜,奮力拉出,卻是另外一個老者。


    “林飛……我,我好痛苦!”老者麵黃肌瘦,皮膚泛青,如活死人一般向林飛撲來,事實上他的確死了,死在那晚的墳地裏。


    林東派人綁了寒落花,林老爺子發動整個林家去救人,後來共二十三名林家弟子犧牲,這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林飛嚇得亡魂皆冒,用力一推,要把老者推入亮光中。


    “啊!你,你為何不過來陪我?”老者嘶吼,神色及其扭曲,“我為了你而死,為什麽,為什麽你沒死?”


    “對不起!”林飛落下淚來,再次推去,老者跌入亮光中,消失不見。


    “林飛,林飛,你醒醒!”寒落花的聲音從亮光中傳來,林飛勉力抬頭,隻見寒落花的身影一閃而逝,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張衛懸。


    “寒落花,師叔,你們要去哪裏?”林飛大漢,他討厭這個黑暗的世界,他想逃出去,他撲向亮光,希冀追上寒落花和張衛懸,卻又有一隻腳從亮光中踢出,將林飛踢飛了出去。


    林飛慘叫著摔落在地上,他看向亮光,隻見從中走出一個猥瑣肥胖的人來。


    “小東西,你師傅死了,你的族人死了,你為什麽不死?”林飛看不清此人的相貌,卻認得此人的聲音,他忍著小腹的劇痛,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道:“丁天成!”


    丁天成攤開兩手,放聲狂笑:“嘿嘿嘿,憤怒嗎?憤怒吧,隻有憤怒才能讓你燃起拚命的血性,才能和你的師傅,你的族人一般,痛苦地死在我的刀下!”


    “林飛!快醒來!”張衛懸的臉突然出現在丁天成的臉上,林飛看的清清楚楚,但很快,那張臉便又消失了。


    “愧疚吧,林飛!”丁天成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因為你的莽撞,你的族人替你丟了命,因為你的無能,你是師傅才死在了那晚,你,林飛,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林飛臉色慘白,連連搖頭:“不,不是的,你說的都是錯的!”


    “嘿嘿嘿!”丁天成的身影忽的變得無比高大,他鋪天蓋地般的臉龐靠向林飛,白森森的牙齒在林飛的脖子上摩擦,如悶雷似的聲音炸響在林飛的腦海:“承認吧林飛,是你害了他們!”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啊!”林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他的真氣流竄出體外,他的肉身在龜裂,他的一切都仿佛燃燒了。


    然後,出拳!


    “轟!”真氣在房間內肆虐,張衛懸護住寒落花,從窗戶跳出。


    “前輩,林飛,林飛他不會有事吧?”寒落花眼角帶淚,無助地看著張衛懸。


    張衛懸麵色凝重,沒有迴答,他的腦中隻有一個詞在不停的迴蕩:走火--入魔。


    “前輩,前輩,您說話啊!您告訴我,告訴我林飛不會有事,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寒落花哭的梨花帶雨,天地失色,但沒有用,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張衛懸心疼地看著寒落花,他突然豎掌成刀,砍中了寒落花的脖根。


    寒落花哭到一半,便感覺眼前一黑,嗯了一聲,便人事不知了。張衛懸眼疾手快,把寒落花扶住,他叫來兩個丫鬟,吩咐她們扶寒落花迴房休息,丫鬟們答應一聲,又好奇又恐懼地看了林飛所在的房間一眼,扶著寒落花去了。


    “丫頭,對不起,好好休息一下吧。”張衛懸看著消失在拐角的三個女子,抱歉說道。


    “轟!”又是一道巨響,張衛懸迴身望去,發現林飛狀若癲狂,在房中大喊大叫,時不時就是一拳轟出,剛剛那聲巨響,就是林飛打飛了櫃子傳出的。


    望著已經被破壞得一團糟的房間,張衛懸心驚肉跳,他早先已經有了覺察,且徐峰也和他提起過,林飛的體內有一股潛藏的力量,一直隱而不發,不是林飛在隱藏實力,而是他無力引導出那股強大的力量。


    此刻,走火入魔狀態下的林飛,終於衝破了層層桎梏,將他最本源,最強大的力量,徹底地發揮了出來!


    張衛懸又是心驚,又是欣慰,但很快又悲哀起來:“若你當初便有這般實力,老家夥又何必舍身取義,犧牲了自己!”


    “轟轟轟!”林飛又揮出三圈,石質的牆壁既然有支撐不住的跡象,發出吱吱哢哢的聲響,更是在第三拳轟擊的地方,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紋!


    “臭小子,你發瘋就發瘋,怎的還拆起家來了!”張衛懸罵道,他準備動手了,一方麵走火入魔危險無比,必須盡快阻止,否則,林飛危矣!另一方麵,在這麽任由林飛發瘋下去,這小子非得把房子拆了不可!


    所以,瞅準了時機,張衛懸又順著窗戶闖入房中,他一搭手,抓住林飛的肩頭。


    “臭小子,快給我醒來!”張衛懸大喊,期冀林飛能把林飛叫醒,但他實在低估了林飛的入魔程度了。


    隻見林飛抓住張衛懸的手腕,輕輕往前一帶,張衛懸便驚叫著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張衛懸跟牆來了個親密接觸,不僅如此,老張還賴著不走了——他被嵌在了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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