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道理,張衛懸想到了,林飛也是一聽就懂,二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師叔你的實力擺在那兒,或許他們知道奈何你不得,所以沒有動手。”林飛嚐試著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靠譜的理由。


    張衛懸搖搖頭,道:“那他們也可以綁了你!”


    林飛的價值,一定比寒落花高。


    “或許,他們找不到我呢。”林飛繼續嚐試,“畢竟出事前後,我都和師傅在一起,當時也有人在追殺師傅,我是和師傅一起逃到這兒的!”


    張衛懸點點頭:“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依舊牽強,他們完全可以等到你迴來了,再把你綁了去!”


    林飛張張嘴,卻是再也反駁不動了。


    氣氛陷入了僵局,寒落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安靜聽著二人的分析。


    張衛懸沉思良久,突然把目光投向寒落花,說道:“丫頭,我交給你一個任務,行嗎?”


    “啊?”沒有想到張衛懸會突然叫到自己,寒落花愣了一下,這才說道:“前輩您講,隻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你一定能夠完成的。”張衛懸笑了笑,先是給寒落花打了一針強心劑,然後又問道:“你和林飛是同居的吧?家中的家務,都是你做的麽?”


    突然被問到了私生活,寒落花俏臉一紅,以為張衛懸在尋她開心,但轉念一想,張前輩不像這樣的人,他如此問,必是有他的道理,於是迴答道:“前輩明見,小女子雖會些武藝,卻是不精,隻能在家中做些家務,照顧愛人的起居了。”說著,她悠悠一歎,想起自從跟了林飛後,她便放棄了武藝,結果那晚被擄走時,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兀的給他人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


    “那些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壞事做了盡,錯不在你,你不用自責。”張衛懸輕聲安慰道。


    寒落花心中感動,對著張衛懸輕施一禮,說道:“晚輩明白,不知道前輩要交代什麽任務?”


    張衛懸欣慰地點點頭,說道:“這任務很簡單,卻很繁雜!我要你你明日一早迴家,對家中的物品進行篩查,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不可放過!家中多了什麽,少了什麽,統統記錄下來,到時候迴來向我匯報。”


    林飛看著張衛懸,不明來對方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師叔,你這是?”


    “哦!前輩是覺得那些人可能會懷疑黃金甲在我們家裏嗎?”寒落花反應過來,拍掌問道。


    “孺子可教!”張衛懸滿意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你隻說對了一半,我懷疑那些家夥可能得到了什麽情報,這才到你家裏去找東西的。”


    “找東西?”


    “沒錯!”張衛懸自信地笑笑,“若是我猜的不錯,你們家一定有一樣他們迫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正是那樣東西,讓他們覺得,黃金甲也在你們手上!”


    “我們家連個古董都沒有,能有什麽東西能被他們看的上眼?”林飛苦笑,“最冤的是,那個狗屁的黃金甲,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憑什麽認定我會知道黃金甲的下落?”


    說道此處,林飛便怒不可遏,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張衛懸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其實,你也不算冤,黃金甲之前一直都在老家夥手上。”


    “什麽?”林飛睜大了眼睛。


    張衛懸點點頭,表示林飛沒有聽錯,他接著說道:“那日老家夥帶著你來找我,除了把你托付給我,也把那件鎖子甲交給了我!”


    “所以說,黃金甲現在在你的手上咯?”張衛懸聞言點頭,林飛沉默了。


    張衛懸明顯不想過多地討論此事,他說道:“這件事,暫且放下吧,我們……”


    “為什麽要放下!”林飛打斷了張衛懸的話,隻見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張衛懸和寒落花都看到了林飛緊緊攥著的拳頭。


    “林飛,你又要犯渾了嗎?”張衛懸皺眉道。


    林飛冷笑:“犯渾?我隻是好奇,為什麽不能用那屁用沒有的黃金甲,換迴我師傅的性命!”


    “胡鬧!”張衛懸憤怒喊道:“你師傅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曾放棄你和那件寶貝,你卻有這種想法!”


    “人都沒了!”林飛嘶吼著,淚水又一次不爭氣地漱漱落下,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悲哀而淒涼:“我們護著那個甲胄,又有什麽用呢?”


    張衛懸發現自己再也發不起火了,他發現自己麵對的,不過是個剛剛失去了親人的內心受創的孩子……他上前一步,將林飛擁在懷裏,林飛的哭聲更大了。


    一個大男人埋在另一個大男人的懷裏痛哭,場麵顯得有些滑稽,但更多的,卻是一股悲淒之意。


    “林飛,你不是當年那場戰爭的親曆者,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很難理解那個時代的悲哀,我隻能這麽說,你師傅這十多年來,一直在為一件事服務,而這件事的核心之一,就是他寧可死也不願意交出來的黃金甲!”張衛懸沉痛歎息。


    林飛不管不顧,依舊放生大哭,甚至因為張衛懸的話而哭的更厲害了。


    一夜無話……隻有悲號。


    第二日,寒落花做了早飯,按照張衛懸的要求,她吃過飯便要動身迴家,清點物品了。


    “寒落花,眼下是多事之秋,我陪你迴去吧。”林飛一邊喝著粥,一邊說道。


    沒等寒落花答應,張衛懸便反駁道:“她自會有林家的人保護,你不用跟去。”


    林飛不說話了,默默吃飯,寒落花無辜地看看男友,知道他最近心情不佳,也隻好吐吐舌頭,默默地喝粥。


    “那我就去為師傅報仇!”突然的,林飛放下碗筷,堅定說道。


    張衛懸頭也不抬:“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我就用偷襲!暗算,下毒,做陷阱,怎麽能要他們的命我怎麽來!”


    “哧!”張衛懸笑出了聲,“省省吧,除了去給丁天成多送個人頭,你什麽都做不到!”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況且你要是一不小心被抓了,丁天成還會威脅我用黃金甲換你,你說,到了那時,我是換還是不換?救你還是不救你?”


    “那你說怎麽辦?”林飛生氣地吼道,“師傅的仇不報了嗎?他的遺體不奪迴來了嗎?”


    “沒人說我們要咽下這口氣,隻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難道不想親手殺了丁天成那個狗賊了嗎?”張衛懸也衝著林飛喊道。


    “什麽意思?”林飛一愣,讓自己去殺丁天成?要是我能殺了他我在那天晚上就殺了他了!


    張衛懸一甩袖袍,說道:“字麵意思,你是聽不懂不成?”說著,他從寬大的袖間掏出一本泛黃的書來,扔給林飛。


    林飛接過,感覺像是抓了一塊木頭,書皮相當粗糙,且褶皺極多,每頁都黃澄澄的,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頭的老物件。他擔心一用力這本書就得散架了,小心翻開,隻見第一頁寫著“周天搬運功”五個遒勁大字!


    他心中一動,再翻一頁,左邊一頁劃著一個人體圖像,一條經脈自會陰而至承漿,途經氣海、中庭、璿璣等24個穴位。


    林飛一眼認出,這是人體任脈圖。他又把目光轉到右邊一頁,其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大的字,竟全是手抄的,字跡工整,字體在行草之間,筆法蒼勁有力,看著賞心悅目,不因字多而讓人覺得煩躁。


    但林飛最關注的卻是所寫的內容,他隻一讀,便看到了相當熟悉的字眼:“大道無形,視聽不可以見聞;大道無名,度數不可以籌算!資道生形,因形立名,名之大者,天地也。天得乾道而積氣以覆於下……”


    “這!這是師傅的功法!”林飛叫出聲來,欣喜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張衛懸點點頭,說道:“這本書,是老家夥早年從他的師傅那兒抄來的,一直視若珍寶,前些日子他將此物交付給我,要求我為他延續師門傳承,不可讓他這一脈斷了香火!但這等稀世奇功,又怎麽能隨意傳授給他人?好在你得到了老家夥的認可,那邊能修煉這本奇功了,等你神功大成之日,便是你報仇之時!我想,這也是老家夥的意思!”


    張衛懸上前幾步,拍拍林飛的肩膀,接著說道:“林飛,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該裝孫子的時候就得裝孫子,你年紀尚輕,氣血旺盛,須時刻謹記江湖的險惡,務必三思而後行!老家夥的仇,不是做師叔的不願去給他報了,隻是老家夥早就有過交代,一旦他死於歹人之手,我不可去為他複仇!”


    “為什麽?你不是師傅最好的兄弟嗎?”林飛不解。


    “原因有很多,比如我必須要保護好黃金甲,比如我張家已經勢微,不及當年先祖時的輝煌,他不願因為他而為我張家樹敵,再比如,他不願意把戰火燒到萬丈堂,諸如此類的原因,林林總總,不知凡幾。”張衛懸說道此處,越發肅穆,他雙手抓住林飛的肩膀,一對虎目死死地看著林飛,沉聲道:“但是!林飛,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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