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雖是納悶,卻未問出來,隻乖乖點了點頭。


    一人一豬重新迴到城中繁華的街道上,芙玉走了一會兒,突然拐進了一條小巷子中,緊接著左拐右拐,走到一間大門簡陋的小瓦房前。


    舒棠想不通,妖界的巷子怎麽這般複雜?每走幾步便有兩條或是三條岔路,而巷子中的牆壁又幾乎一模一樣,真不知道師父是如何找到這間房子的。


    不過,等她看見師父傳音入結界後,瞬間明白過來。看起來,這裏並非是普通的巷子,那些岔路口一環扣一環,已是形成了迷宮般的陣法。如果不知道破陣之法,想必就會被困在巷子裏。


    這妖界的房屋設置倒是有趣,舒棠眯起眼睛,看了看身後的幾處岔路口,重新將注意力放迴眼前的瓦房上。


    這間瓦房的大門上掛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牌匾,上麵提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迴春堂。從外觀上看,迴春堂與人間的醫館沒什麽差別,隻不過,人間醫館外麵沒有結界就是了。


    不多時,門忽然打開,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門縫中滾了出來。


    舒棠湊過去要看,卻被結界擋了迴來,隻得揉揉鼻子,看那東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從門中滾出的,是個雪白的小兔妖,因為太胖,看起來就像一個雪白的毛球。它紅彤彤的眼睛看了看芙玉和舒棠,突然口吐人語道:“芙玉上仙,這小豬是誰?”


    聽著一隻兔子說話,舒棠猛地睜大了眼睛。她原以為隻有化成人形才可言語,難道,隻要有靈智,便是獸形也可說出人話嗎?!


    一想到自己也許可以說話,舒棠忙清清嗓子,醞釀一番,開口說道:“哼——”


    舒棠:“……”


    她作為豬的自尊在此時瞬間消散於天地之間。


    所以,為什麽隻有兔子可以說話啊!豬怎麽了!豬憑什麽就不能說話了!


    舒棠悲憤地連續哼唧三聲,才算罷休。


    芙玉低頭看了看自家徒弟,不知道它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興奮,哼唧著叫個不停。轉而看向那毛茸茸的小兔子,才恍然明白過來。看來,徒弟是極喜歡這種長相乖巧可愛的動物的,貓也好兔子也好,每每見到,看起來都是極為高興。


    沒有徒弟那般興奮熱情,芙玉隻是淡淡道:“是我徒兒,此番正是為它而來。”


    小兔子鼻頭動了動,小胡子一翹,讓開了身子,“上仙和小豬徒弟,請進來吧。”說完,它蹦蹦跳跳地在前麵領路,隻是因為身子太胖,看起來像個白皮球在地上彈跳。


    舒棠被小貓妖的外表欺騙後,便決定再也不輕信這些可愛的小萌物們,無論這小兔子有多萌,她都不再為其所動。


    更何況,這隻兔子剛剛刺痛了自己作為豬的自尊心。


    麵前的結界溶出了門的形狀,一師一徒隨著白皮球走進了迴春堂。一路穿過破敗的走廊,舒棠正想著這裏的走廊為何如此之長,便見眼前景色一變,竟是一瞬間開闊了來,亭台水榭,處處精致。


    舒棠沒想到,妖界的醫館會如此講究,待看到醫館的主人時,她更是被嚇了一跳。


    走廊盡頭乃是一片水塘,水麵上漂浮著朵朵蓮花盞,荷葉輕浮,而在水塘之中,獨立著一個精致的亭子。層層疊疊的紗幔罩在亭子四周,隱約可見一人側臥在軟榻上。


    這是個迴春堂該有的樣子嗎?這種地方會有誰製作丹藥啊!師父,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舒棠目瞪口呆地被師父帶到湖心亭上,穿過層層紗幔,看見了正中間吃著果子的女子。


    女子身著大紅衣裳,豔而不俗,眉心畫著朵鮮豔欲滴的芍藥花,整個人張揚而又美麗。


    圓滾滾的兔子妖縱身躍上湖心亭,身子一轉,化成個身披白色皮毛的俏麗姑娘。


    隻是,這姑娘獸形時明明萬般可愛,化成人形後,眉宇間竟是一片清冷,身形削瘦,臉色蒼白的像是生了病。


    紅衣女子吃下最後一個果子,對小兔妖招了招手,小姑娘立刻走過去,替她添上一盤新鮮的水果。


    在她換水果的空當,竺采彤緩緩坐起了身子,媚態萬千地問芙玉:“你怎麽來了?”


    芙玉瞥她一眼,道:“給我徒兒尋藥。”


    “嘖嘖,”竺采彤終於舍得下了地,赤著雙白玉似的小腳走到舒棠麵前,低頭看它,“你徒兒好大的麵子,能讓你舍得來我這裏尋藥。”


    她身上散發著天然的果香,其中還摻雜著絲絲草藥的清香,雖然極香,卻不惹人厭。舒棠和她對視一會兒,哼了一聲。


    芙玉沉默片刻,道:“我需要烈火丹,你說個價錢吧。”


    “幾百年不見,你怎麽還是老樣子?我還以為,你收了個徒弟,便不會對人這般冷淡了。”竺采彤嬌嗔幾句,轉而對舒棠道:“你師父養了這麽多隻豬,你可是唯一一個被收了徒的,你可不能給她丟臉呀。”


    說完,她嬌媚地笑了笑,又迴到了軟榻上坐下。


    芙玉淡淡道:“我從未覺得自己待人冷淡。”


    “是啊,”竺采彤應道,“當年我們一起修行時,你也是這般說的,害我被騙了好久,每日嘰嘰喳喳在你耳邊說個不停。後來才明白過來,你不是待人冷淡,隻是對我並不上心罷了。”


    舒棠終於聽出一絲不對勁,怔怔地看向那嬌媚的女子。這樣豔絕天下的人,原是和師父認識的,且相識數千年。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似乎還和師父有著什麽曖昧的過往。


    舒棠沒來由的有些吃味,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看她。


    芙玉一直沒有說話,那竺采彤倒是看出了小豬的不對勁,調|笑道:“小芙蓉,你家小徒弟似乎不大喜歡我,莫非是聽過你我的經曆?”


    舒棠:“……”小芙蓉是什麽鬼啊!


    “我從未和她提過你,”芙玉的頭有些隱隱發痛,將話題轉移迴來:“那烈火丹,你可賣我?”


    “你我之間,還談什麽賣不賣的,你要的話,我送你便是。”竺采彤微微抬起下巴,媚意十足地看著芙玉。


    舒棠剛迴過頭就看到這一幕,差點要衝出去用蹄子拍她的臉。


    這女子,分明就是在勾|引她的師父!簡直不能忍!


    芙玉抿唇不語,舒棠沉默著表達憤怒,亭子陷入靜謐之中,很快,卻被一陣咳嗽打破了寂靜。


    削瘦的小兔妖咳得臉色蒼白,匆忙用手絹捂住嘴,想要離開亭子。不料,她剛走到欄杆旁,便因一陣劇烈地咳嗽再也走不動路,順著欄杆滑坐在地上,沾了血的手絹也隨之落在地麵上。


    見到此狀,竺采彤迅速收斂了所有笑意,眸光一沉,瞬間移到她的身邊,急急喚道:“綺煙!”


    綺煙咳得抽搐不止,待竺采彤喂她服下丹藥,又輸了真氣,她才算緩過氣來,拾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帶著歉意道:“我擾了你與客人的雅致。”


    “你迴去休息罷,”竺采彤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朱紅的唇一張一合,“我隨後去看你。”


    綺煙點點頭,飛身離開。竺采彤神色複雜地看她落了地,這才緩步走迴軟榻,端起銀質的酒盞,將美酒一飲而盡。


    舒棠迷茫地看著她,搞不懂這人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上一秒她還在勾|引師父,故意提起那些前塵往事,下一秒,卻為那個叫綺煙的小兔子擔心到亂了陣腳,一副恨不得自己為她受苦的模樣。


    竺采彤一瞬間就失了方才所有的光芒萬丈,正用紅衣胡亂擦著下巴上的酒液,忽然聽芙玉問道:“她就是你當年救下的小兔子?”


    猛地從懷中掏出裝有烈火丹的瓷瓶,竺采彤看都不看一眼,便將其丟給芙玉,同時道:“丹藥給你,你帶著你徒兒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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