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紅葉忽然一聲大叫,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那,那天我和碧波兩個在府外頭出醜,莫非便是他幹的?”


    那件懸案,原本一直以為是五皇子做的,可若安三郎就是這個安易的話,以他那身手和孤拐的本性,會做出那種事來,也極有可能。


    “該死!原來竟是他!瞧我,瞧我不……”


    紅葉一想到自己跟碧波兩個深更半夜的被丟在五皇子府外頭,兩個人醒來不知南北,互相猜測攙扶著摸索迴府的悲催事,就不由得惱恨在心,摩拳擦掌。


    不過記恨的話才說了一半,忽然想起,這安三郎現下的身份可不一樣了,他不是姬小姐看中的小侍,而小姐看中的,就算是犯了錯,也輪不著自己多話……


    於是趕緊話氣一轉,“嗯,二小姐,若真是他的話,那這少年的心機太也深機,改變容貌潛入咱們府裏,也不知道所圖為何,二小姐不可不防啊!”


    姚露心裏正亂七八糟的,聽了這話便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我了個擦,讓本小姐靜靜先。


    姚露這一夜,好半天才睡著。


    卻是亂夢連連,一會夢到在長街之上,看到一個麻衣少年身背背簍,向著自己看過來,那一雙眸子,有如夜幕晨星。


    又仿佛見著身著府內粗使下人服的少年,放下身上的挑水擔子,低眉垂首,聲音平淡得仿佛聽不出情緒,“願聽小姐吩咐。”


    旁邊那小姬笑得歡快,伸手便要將少年摟在懷中,姚露又急又恨,抬手就要攔擋。


    “阿易,你明明是我的!”


    卻見小姬拉著少年的手,笑得無比囂張燦爛。


    “姚二,你花心濫情,從無長性,不過是一時著迷罷了,難不成還能山盟海誓,專心如一,可我就不同了,除了不能給他一個正夫的名分外,我心裏便隻愛這一個!”


    被小姬拉住了手的少年卻是微微低頭,目光半斂,根本瞧不出態度,然而那人本就是個孤拐冷僻的,能讓人拉住了手卻不甩開,豈非已是表明了態度?


    姚露心裏酸溜溜的,尖聲辯駁道,“姬二你胡說,你,你隻愛他一個,那你家王表弟呢?難不成你還要寵侍滅夫?”


    卻聽那姬滿嘿然一笑,指著姚露道,“為了三郎,便寵侍滅夫又如何?何況,早在訂婚之前,我便說過,對表弟沒有男女之情了,莫謂言之不預也。”


    “你你!”


    姚露氣結地望向那少年,“阿易,你明明是中意我的,還不快過來!”


    說著,姚露亦是抬手去抓那少年的另一隻手,忽而卻見那少年抬頭一笑,笑容燦爛之極,反手便將姚露握住,聲音清冷如寒泉,“小露,既然是這樣,那你陪我就住在這山中,渴飲山泉,餓食野物,咱們便在這無人打擾之處,長長久久地,做一對神仙眷侶可好?”


    姚露被那笑容蠱惑,也不知怎麽地,心中一片柔情蜜意,便點答應。


    “好,阿易,我答應你,你以後便不許再見姬二,孫二,還有衛三,總之,凡是別的女子,從八歲到八十歲,一概都不能見!”


    少年唇邊笑容擴大,道,“好,小露,你以後也不許見什麽明小三,安小五還有那姬小三,七歲以上的男人,亦都不見!”


    姚露亦跟著傻笑點頭,果然不過是言語之間,那多出來的姬滿早已是消失不見,天地之間,便隻有自己兩個。


    二人正相對脈脈,忽然姚露指著少年道,“阿易,你身上怎麽長了這麽多的長毛?”


    可不,那少年的形容,竟然一臉毛絨絨的金毛,圓圓的眼睛,鼻子朝天,分明變成了一隻猢猻模樣!


    卻見那少年變做的猢猻笑道,“小露,這有什麽稀奇,你瞧瞧你自個兒?”


    說著一扯姚露,二人縱躍而起,居然在山巔樹稍自由攀行,不過幾個起落,便來到了仙境湖邊。


    姚露俯了身子,朝湖麵上一看,不由得尖聲大叫。


    那倒影,遍身披毛,長手長爪,分明便是一隻母猢猻啊!


    姚露醒來的時候,耳邊還迴蕩著尖叫之聲。


    原來方才種種,不過是一夜亂夢,而且最後那一嚇,讓她叫出了聲,居然把自己給驚醒了。


    醒來頭一件事,便是伸出自己的手臂,瞧瞧上頭是否長出了長毛。


    又下床去照鏡子,慶幸自己不過是做了個惡夢。


    “小姐,昨兒可是做了夢?”


    紅葉細心地梳理著二小姐那一頭烏黑垂順的長發,一邊探問。


    那冷不丁的一聲驚叫,自己在外間可都聽到了呢。


    唉,話說看到小姐這麽好的頭發,紅葉就忍不住地要為自己那滿頭的青絲歎口長氣,那可恨的安三郎,為何總跟自己的頭發過不去,就這麽兩次所謂的送信,不單單把自己魂給嚇飛了,就是頭發,那也是大把大把的掉啊!


    姚露的臉色還有點不大好,“嗯,做了些荒唐的夢。”


    紅葉吐了吐舌頭,“可是又夢到了那安三郎?小姐,那少年不識抬舉,心機深沉,小姐何必對他念念不忘?還讓人每天進山去尋?”


    話說二小姐可是吩咐過了,要這幹人天天進山,務必要把那少年給尋到咧。


    姚露從鏡中白了她一眼,“我自有主張。”


    現下心情從亂夢中平複過來,也是昨日突然得知不少的內情的衝擊漸漸平靜,姚露反而更是堅定了決心。


    原本她以為不過是個尋常的鄉下少年安三郎,卻在這林林總總的事情當中,反而更顯出了幾分神秘之色。


    安易是如何有那般好的身手的?


    當初安易為何要扮成花匠,潛入定國公府?


    自己熱心要給姬滿牽線那會兒,安易心裏不知是如何想的?


    還有,自己從五皇子府莫名地就到了定國公府門口,姬榮想要下藥,卻給旁人掉了包,換成了毀顏神藥,若都是安易所為,他又是圖個什麽呢?


    自己從京城離家出走,來到了這林縣,卻如何恰好就到了西崖下的莊子遇見了他?這是巧合還是人意?


    明明,細論起來,單憑安易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啊?


    瞧著自家小姐那呆呆出神的模樣,紅葉隻覺得大事有點不妙了。


    哎呀,那少年都這般的來曆不明,動機存疑了,怎麽小姐還是深陷其中的架勢?


    莫不成,小姐就是那話本裏常寫的那種?越是得不著吃不到的,反而越是惦記?


    紅葉覺得自己應該跟姚阿四那個家夥商量商量,是不是該背著小姐寫封信迴京城,把這兒的事稟告下府裏的幾位主子?


    時間又過了數日。


    莊子上的莊丁按著小姐吩咐,每日都去西崖山上轉悠,希望能發現那位小姐要找的安三郎,那朝圩屯的村民們,也都曉得那山下莊子的貴人小姐出重金懸賞安三郎的消息,可惜,那位一直居住在朝圩屯的獵戶少年,竟是自從那日同姚露分開之後,便消失了。


    無論是在山裏,還是在村上,或是縣上鎮上,都沒人再見過安易。


    姚露憋著一股氣,既想要找安易問個明白,又不甘心那日被這家夥壓倒調戲,雖是費了不少工夫想尋著人,卻都不過徒勞,糾結日複一日,見不著那人,隻覺得吃飯不香,覺睡不穩,想要離開莊子吧,卻又莫名的不舍……


    天氣晴好,仙境湖水映著天光山色,飄渺升騰的水氣迷霧帶來了夏日的清涼。


    衛璧這個大肚婆悠悠地坐在墊得綿軟舒適的小椅之上,熟練地一甩手中的釣竿,將釣到的魚兒從鉤子上摘下,比了比長度,見不到一掌長便又扔迴了水中。


    梅蕊已是手腳麻利地給衛璧又裝好了魚餌,趁著空兒,又從小侍手中接過點心和熱湯來服侍著衛璧用了些,衛璧倒是胃口不錯,吃了兩塊梅花紅豆團子,又喝了一盞燕窩。


    姚露兩手托腮,也搬了個小椅,坐在衛璧旁邊。


    她無心垂釣,隻呆呆地看著衛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孫柳和姬滿都走了的緣故,好似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少了小夥伴在旁,愛作死矯情的衛石頭似乎是消停了不少。


    姚露估計如果自己也不在的話,衛石頭肯定能恢複到正常水準。


    “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倒比從前那幾迴可是嚴重許多啊。”


    變得正常些的衛石頭,居然還有心情調侃姚露。


    姚露麵色禁不住地有些微紅。


    “我其實,就是想不通,這人究竟去了哪兒?”


    “你那心上的小郎君本就是獵戶,想來在山中隨便尋個無人的地方住上個把月是不成問題的。”


    衛璧雖然不知道安易那個秘密山洞的事兒,可光猜測也能猜個差不離兒。


    “可是這已是快一個月了,總要出來買些用的吃的吧?”


    姚露悶悶地說著,她記得那山洞石室裏的東西倒是蠻齊全,可有些日常,比如調料布匹什麽的,也該出來買了吧?


    總不會那少年就這麽打算再也不現身了?


    先頭一心想要反攻迴來的姚露,眼下卻是濃濃的擔心。


    阿易如此固執,萬一就算日用不夠了,也硬扛著可怎麽辦?


    不行,還是得想法子尋到他!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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