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紅葉這般說,姚露皺著眉頭,糾結了半晌,還是不得不把姚阿四給用上。


    姚露匆匆用過飯,這便召集了人手,準備上山去逮人。


    然而走出一柱香的工夫,姚露便又有些後悔了。


    經過昨兒那一串的折騰,她簡直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哪裏還能爬得動。


    若是平地路倒還好說,還能騎個馬,坐個車什麽的,偏偏這上山的小道全是之字路,莫說是騎馬坐車了,就是讓人背著都不容易。


    姚露隻爬了一小段路,兩腿便隻打擺子,紅葉瞧得直切,趕緊上去攙扶,自告奮勇地要背著小姐。


    姚露先時還硬撐,後來實在爬不動了,便也隻好叫紅葉背在身上,心裏卻一陣懊惱,早知道自己體力不支,就該過上幾天再來,這般讓人背在身上,平白地便弱了聲勢啊!


    不過紅葉雖然體力不差,也會兩下子,背著一個大活人走山路這項業務卻實在不熟練,沒半個時辰也累得氣喘籲籲,一身大汗。


    姚露倒也不是那苛待仆人的主子,見紅葉累得吃不消,便也下來走上一段。


    被姚露點齊上山的莊丁們倒是有力氣,可誰也不敢則聲,他們是什麽身份,小姐那般精貴的人,如何能被他們碰到?


    姚阿四一直跟隨在隊伍中間,冷眼瞧著這有些狼狽的主仆倆,她倒是體力好可能背著姚二小姐,不過姚二小姐沒發話,姚阿四也不主動兜攬。


    一行人走走停停,沿著姚露的記憶,去尋那個山崖下的石屋。


    到了天色將晚時分,這一行人又灰溜溜地下了山。


    就如同那日姚露從石屋裏跑出來就尋不到下山的路一般,雖是走過一迴,可要靠姚露自己的記憶,就算有稍微熟悉一些地形的莊丁出力,主仆幾個也還是盡在山間轉悠,那個山崖下的石屋,便好似隻不過是姚露的幻覺一般,哪裏有半分蹤影。


    “尋不到那廝就算了,小姐何必惦著他,一個鄉下少年,他也配?”


    紅葉看著小姐悶悶不樂,連晚飯都吃不下去的樣子,自然要開解一二。


    姚露瞥了紅葉一眼,“你不懂!”


    話說本小姐自從出生到現下,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丟這麽大的人呢,怎麽也得找迴來,不把那少年捉拿迴來好生修理,如何能消心頭之火?


    紅葉悄悄地在心裏一撇嘴,暗琢磨著,這安三郎倒還真是個人物,先前跟姬二小姐進了迴山裏,姬二小姐迴來就跟自家小姐給鬧翻了,這跟自家小姐進了山,自家小姐又著了魔一般地非要把這人給捉住。


    難不成這少年郎就是那花妖樹怪,專勾小姐們的魂兒不成?


    “小姐若實在要捉這個人也容易得很。”


    聽得自家侍女這句話,本來無精打彩的姚露兩眼一亮。


    “這話怎麽說?”


    紅葉洋洋得意地獻策道,“小姐你說這安三郎在山裏的住處,咱尋不著,那他還有另一個住處呀?這朝圩屯可是他的老家,這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就不信,他一次也不迴去?小姐讓那朝圩屯的村長盯著他的動靜,隻要一迴來,就通知莊子上,或者就幹脆把他拿下,送到莊子來不就成了?”


    姚露眨了眨眼,點頭道,“嗯,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這好端端的,我就讓村長拿人,好似不大好吧?”


    話說咱雖是貴女,可很少幹這種不入流的仗勢欺人之舉啊?


    紅葉笑道,“這有什麽?就說那安三郎得罪了小姐,小姐要找他問話便是。”


    想那安三郎,在那小村子裏無親無故,先前自家小姐送了院子給他,若是放在京城,這貴女小姐送院子給小郎君,可不就是表示納為自己的人了?


    既然是自己的男人,那還不是想處置便可處置?


    當然了,這話自己可不能提醒小姐,免得小姐當了真就不好了。


    姚露略一猶豫,便點了點頭,“好,就這麽辦,明天你拿上一百兩銀子送去,就說若是能把人送來,再給她一百兩……不過,莫要傷著了人!”


    雖然對那安易還是恨得牙癢癢的,可這男人,要教訓也是得自己教訓不是。


    紅葉應聲稱是,心想,這窮村僻壤的,隻怕滿村人的銀子加起來都沒有一百兩呢,自家小姐出二百兩,隻怕那安三郎一露頭,就要被捆了送到莊子上了。


    第二日,紅葉果然帶了一百兩銀子去了朝圩屯。


    一百兩的巨款,立時將那朝圩屯的村長給砸得暈頭轉向,連猶豫都沒猶豫便應下了這件差事,滿口打了包票。


    紅葉自村長家出來,沿著下山的小道走著,才出了村口沒有半裏地,忽然聽見背後有風聲驟響。


    這聲音,卻是她前不久才親身經曆過的,箭矢破空之聲!


    紅葉嚇得急忙蹲了身子,姿勢難看地在地上翻滾了兩下,誰料頭皮一疼,還是自後中了一箭。


    又是這個該死的鄉下少年!


    驚魂未定的紅葉立馬知道這迴又是射中了自己的頭發,定了定神,這才朝箭發處望過去,隻見滿山鬱鬱蔥蔥,山風吹著樹稍,鳥鳴蟲叫,卻哪裏有那安三郎的影子?


    紅葉知道自己的身手比起安三郎來差得遠,就算安三郎現了身,自己也沒那個本事捉了他迴去給小姐換賞銀,隻得從地上爬了起來,暗咒一聲晦氣。


    不用說又是箭上帶著什麽信了。


    紅葉往頭上一摸,果然就摸到了一根綁著紙團的箭。


    這一看,倒是鬆了口氣,原來這箭尖是去掉了的,因此就算是射偏了,也傷不著自己的小命,這安三郎倒還不算最惡毒的……


    不過,即使安三郎無意取自己的性命,紅葉也是心中陣陣發涼,總覺得有一支閃著寒光的箭瞄準自己後心,不知何時便會射將出來,便如同身後有虎狼在追著一般,連滾帶爬地下山迴莊,連那信都顧不得打開先看上一眼。


    “信?”


    姚露訝然地從紅葉手中接過了那封不走尋常路徑的紙箋。


    紅葉就瞧著自家小姐才看了幾眼便發出一聲驚叫。


    這上頭是寫了什麽呀,居然讓小姐這般失態?


    紅葉好奇地瞥了過去。


    而且,話說一個鄉下少年,居然還能識字寫字,這可也是少見得很。


    姚露驚叫了一聲之後,又繼續去看,卻是忍不住又發出低咒。


    “該死!”


    瞧著自家小姐的表情,由驚愕再到惱怒再到噴火,變幻多端,紅葉那好奇心實在是快忍不住了,那鄉下少年,究竟都寫了些啥?


    咦,那上頭,似乎還有畫呢?可惜小姐拿得略高了些,瞧不清楚……


    早知道就在路上偷偷看幾眼了唄,反正那箭射過的時候也沒說明白是給小姐的,自己看看也說得過去。


    姚露握著信的手指都忍不住地有些微抖,目光發直,磨了好半晌的牙,這才略定了定神,就看見紅葉那斜眼偷窺的模樣,反射般地將那信捏成了一團,緊緊地握在手心裏。


    “哼,好,好一個膽大包天的東西!”


    紅葉還當是罵自己不該偷看呢,正趕緊收了目光,準備告罪呢。


    就見姚露一拍桌案,冷笑道,“安三郎,你可真好!”


    紅葉登時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小姐,這,這安三郎又說了些什麽,惹得小姐這般生氣?”


    姚露吸了口氣,又吐了口氣,站起身來,在屋內疾步而走,團團亂轉。


    我了個神啊,這,這簡直……


    紅葉看得眼暈,小姐這是怎麽了?


    姚露走了幾圈兒,覺得這些事簡直是不找個人說說就要憋死了自己,而拿去跟衛璧說吧,一來對方是孕婦要顧忌,二來自己的這些糗事說出來,肯定會惹得衛石頭大笑。


    “紅葉,你可知道,可知道……”


    “那小姬說的沒錯,這個安三郎,就是花房的那個安三郎!”


    姚露先撿了一件說了,一邊重重地跺了下腳,直跺得腳底板子生疼生疼的,可也不能轉移她因為驚訝震憾而帶來的複雜情緒。


    “什麽?這個就是府裏的花匠安三郎?可是明明長得不是一個模樣啊?”


    紅葉當初還親自送安三郎上了姬府的馬車呢,她可是清楚地記得那個安三郎的長相,明顯就平平無奇,不似這個安三郎清俊啊?這兩個人,若是硬要放在一起比的話,頂多也就是身材相仿罷了。


    “啊,難道說,他先前在咱們府裏,是易過容的假臉?”


    姚露嘴角一抽,“多半便是如此了。”


    想到自己在姬滿麵前,還信誓旦旦地保證這兩個隻是都姓安而已,不可能是一個人,結果被打臉的卻是自己!


    紅葉一拍大腿,“難道那日迴來之後,姬小姐就一口咬定他們倆是同一個人,小姐你不講信用呢。”


    先前不明的地方,瞬間便有了答案。


    “哎呀,那安三郎肯定是在山裏向姬小姐承認了身份,所以姬小姐第二天知道……才會那般惱火……”


    不光是離開了莊子,還給小姐寫了那麽一封頗有內涵的信。


    姚露的手緊握成拳。


    那家夥,那家夥,還遠不隻這些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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