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郎微微點頭,應了那女郎一聲好。


    隻見對麵那女郎,登時樂得眉花眼笑,“阿易你真好!”


    聲音甜美嬌憨,那一雙桃花眼眸之中,仿佛映著的都是自己的倒影。


    這句話,安易在前世曾經聽到耳朵起繭。


    如今卻是已經事隔幾十年了。


    麵前這女郎千嬌百媚,情竇初開,還有些傻乎乎似的模樣,誰能想到,這女郎卻是天性的花心多情,雖然情濃時仿佛天下隻有那麽一位意中之人,可後來的負心薄幸……


    想到這裏安三郎那瞬間蕩漾了幾層漣漪的心思便寂然了。


    咳了一聲,對著姚露拱一拱手。


    “如此在下便告辭,後日再見。呃,天色也看著不早,小露還是快些迴去吧!”


    “哦,好吧。”


    姚露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應了一聲,卻如一隻小尾巴般地跟上安三郎的腳步。


    就好似一個貪吃糖的娃娃,歡快地跟在賣糖人兒的貨郎身後,期盼著那貨郎轉身發一隻糖什麽的……


    這紈絝女!


    就是這樣天真任性,隨意而為,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忍苛責的孩童之心,所以才叫人愛不起,恨不得的吧?


    想得一個閃神,安三郎的腳步便微微緩了下來。


    卻聽腳步槖砣,一個人影兒斜刺裏衝了過來。


    指著安三郎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安三郎!你這個黑心白眼狼!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你卻恩將仇報,忤逆不孝地要害死她!你這樣的下賤東西,還怎麽敢勾搭人家大戶人家的小姐?你又使了什麽下作手段,你把老安家的臉麵都給丟了盡,你怎麽還不去死!”


    我了個去!


    這一長串!


    姚露起先吃了一驚,等看清楚是那個安二郎時,便摸著下巴,滿眼興味。


    那日小廝們從山上迴來,也是提過安家老姐妹這段恩怨的。


    既然安二郎還能這麽說,想來那位安大娘,應該還是活著。


    隻是這安二郎又是什麽情況?


    想要尋安三郎報仇吧?卻是離得安三郎有五六步遠,光指著鼻子叫罵。


    那一身新衣裳新頭巾,似乎還是新漿過的,展乎的很,打扮得如些精神,倆眼珠還不停的朝自己這邊看……


    這明顯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好個有心要的安二郎啊!


    安三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朝前走。


    若是安二郎離得稍微近一些,安三郎便停下腳步,安二郎就和被嚇怕了的小雞仔兒似的自動退散開去。


    姚露瞧著不禁在腹內哂笑,就這戰鬥力,還敢來找安三郎尋仇?


    安二郎叫罵了半天,也不見那位貴女小姐神情變化,對安三郎有何嫌棄厭惡之處。


    便疑心是這小姐沒有聽明白這其中的前因後果,便幹脆直接轉身把目標轉向姚露。


    連喊帶叫聲淚俱下地,把安三郎的惡形惡狀,如何欺壓親大姨家給說了一遍,末了加了句,“小姐,您慧眼明見,可千萬不要被這白眼狼給迷惑了呀!”


    自從安三郎在破廟裏鬧了那一出之後,自家在村子裏的名聲就臭了,安大娘家的人走出門外,立時便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大聲地說長道短。


    而安二郎,因為被自家老娘欲送莊子上貴人而不可得,被村裏的人知道也是笑話不已,原先在村裏姑娘們眼中,還算是朝圩屯的一朵花,雖無用了些,倒也養眼,可現下,卻是名聲急劇下降,這朵養眼的花,變成了水性楊花。


    而這個小賤人,卻是高攀上了貴人,還得了村裏最好的院子,這如何能不讓安三郎眼紅得氣炸了心肝肺?


    姚露撓了撓下巴,又眨了眨眼,反問道,“迷惑了又如何?這,這好象不關你的事吧?”


    這話一出,有那兩邊來看熱鬧的村民,也都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來。


    這個安二郎,明明不過是個鄉下郎,卻是慣會裝模作樣,農家活兒一點不做,眼睛長在頭頂,譜擺得跟城裏的大家公子似的,當誰不知道誰呀?這會兒,一遇到真正的貴人,可不就露了怯?


    安二郎咬住了嘴唇,手裏擰著袖口,一張施了粉的臉不由得僵住了。


    為什麽?


    不是說貴女小姐們都喜歡賢良淑德,溫柔體貼的男人嗎?


    怎麽她們能看得上那毒如蛇蠍,狠如猛獸的安三郎?反而不正眼瞧自己一眼?


    趁著安二郎正在悲憤,姚露緊走幾步,好容易擺脫了糾纏。


    可打眼一望,她要跟的人卻已走得老遠了。


    姚露不由得狠狠瞪了那壞人好事羅裏羅嗦的男的一眼,氣悶地叫上紅葉和姚小丙,打道迴府。


    因定了後日之約,是夜姚露心情倒是很不壞。


    居然還有閑心把自己很久沒摸過的話本拿出來看。


    紅葉點了兩三支蠟燭在燈台上,照得一室明晃晃的,茶水點心也備得足,姚露就半趴在榻上,一手支頭,一手翻書,邊看,還邊吃吃地笑。


    紅葉在旁瞧得愣神。


    小姐這是在看故事呢?還是在想什麽……別的好事?


    忽然便見姚露拍了下手上的書頁,醒了神兒似的叫道,“哎,對了,紅葉,明兒別忘記了啊,準備各樣的點心酒水果子,我後兒好帶著,哎呀,忘了問阿易他是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了,要不,明兒問問小丙子?小丙子一定知道,還有,明天幫我把那件獵裝收拾出來掛好,可莫要落了褶子……”


    站在一邊,完全沒有辦法插進半個字話的紅葉不由得默然無語。


    小姐您是如何從看傳奇故事轉到吃點心酒水這類準備上來的,畫風轉折太快,小人反應不過來啊。


    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通的姚露,好半天才端了杯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行了,我也準備睡了,你也別傻站在這兒,今兒不用你值夜了,去睡吧!”


    紅葉,“……”


    呆怔了半晌的紅葉,想了想這才道,“小姐,您可記得今天那安二郎?”


    姚露瞥了眼紅葉,調侃道,“怎麽,你瞧上那個傻小子了?”


    府裏多少精明小廝,怎麽就瞧中了那個醜人多作怪?


    紅葉輕輕地跺了下腳,“小姐~小的咋能看得上他啊。”


    說城裏不城裏,說鄉村不鄉村,土不土,亮不亮的,兩頭不靠,咱是眼睛被泥糊了才會看得上他!


    “小姐,我是想起了那安二郎說的那件事。”


    姚露倒是有了幾分興致,坐起身道,“什麽事?”


    “就是他說的,安三郎,居然拿出了藥鋪夥計的供狀,查清了他娘的死因,還設了局,放倒了安大娘,讓她家名聲掃地,那安大娘也重病纏身,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姚露兩眼閃閃放光,雙手捧著腮,“是啊,這個我早就知道啊,阿易真厲害,聰明膽大心又細,一出手就教那安大娘傷筋動骨,翻不了身,這樣有能耐又聰明的小郎君,本小姐我最喜歡了!”


    紅葉聽了暗自吐糟。


    小姐你明明最看中的還是顏麽,偏偏要扯什麽聰明能耐,那要說能耐,五皇子能耐不大麽,怎麽小姐你還要躲到這窮鄉僻壤來?


    “可是小姐,你想想啊,安大娘謀算她妹子那會兒,這位安三郎才多大,連十歲都不到呢,後來沒兩年就自己搬出來,光靠著打獵就能把自個給養活了,現如今連十八歲都沒有,就能自己查出了十來年前的官司,弄到了口供還不說,對這安大娘的性子也是摸得透透的,所以才一算一個準,這般的男子,也是太過厲害了些……”


    姚露打了個哈欠,一頭趴在了軟軟的被頭上,吃吃笑道,“嗯,我家的阿易就是這麽的英明神武……”


    紅葉心想這還沒怎麽著呢就‘我家的了’。


    “可是,小姐你想啊,這麽……厲害的男子,若是做正夫,自然是能掌管後院打理家事的,可若換成了小侍這般心機手段都不差,那小姐的後院,將來能安穩得了麽?還是說,小姐就沒打算帶著那安三郎迴京城?”


    紅葉覺得自己身為一個丫環,簡直是操碎了心啊。


    小姐這是隻談情說愛,卻不想那落到實處的事兒。


    若是兩個人真的好上了,走的時候卻不帶那安三郎,難道那安三郎就會乖乖地容忍自己被丟下?不會心懷怨恨,來個伺機報複啥的?


    “誰說我沒打算帶著阿易迴京城了!當然要帶!”


    姚露氣唿唿地瞪紅葉,要知道,這一趟逃家,最大的收獲就是識得了阿易,得了這般稱心如意的美少年,怎麽可以不帶迴家去收藏起來?


    至於說什麽小侍……


    小侍,小侍?


    姚露心裏念著這兩個字,忽然覺得好似哪裏就不對了起來。


    “哎呀,小侍也罷,側夫也罷,隻要本小姐看中的,又有何不可?”


    紅葉苦著臉,“那您將來的正夫能容得下這般有主意的小侍啊?”


    一個武力值奇高,隨隨便便就能打死野豬的男子收到後院,將來若是有個什麽不和,豈非要來個後院喋血,驚天大案?


    我的二小姐啊,您可長點心吧!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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