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的老板娘見光頭虎沉默不語,臉色很是難看,便意識到話說過了,便趕忙到了杯酒送到他嘴邊,原本冰冷的語調也柔和許多:“虎爺,你可有一段時間沒來我這裏了,聽到虎爺來了,我可是歡天喜地。沒想到,虎爺來這兒,並不是想重溫舊好,而是有事相求,這可讓我太傷心了。”


    光頭虎心裏是明白的,歡場之中,大家都是逢場作戲,不會投入半分感情,所以,老板娘說的“歡天喜地”“傷心”之言,隻是在他一個台階下。


    遇到這種時候,他應該識趣地結束這個話題,可是,他太想討好袁一,太想做成這件事,來體現袁一結交他這個兄弟,絕對物超所值。


    這樣想著,光頭虎便硬著頭皮,跟老板娘說起好話。老板娘耐著性子應付了幾句,可見他依舊不依不饒,便不耐煩道:“虎爺也不是外人,我就把話給挑明了說,倚翠樓之所以能夠成為長安,甚至全國的青樓之首,別人以為靠的是聲色藝俱佳的四大金釵,其實,靠的是我定下的那些雷打不動的規矩。倘若今天我為了你破了規矩,那明天就有更多的人來說情,那規矩就成了擺設。”說罷,邁開步子往外麵。


    見狀,光頭虎慌忙跟了出來,繼續求情道:“雖然,他們不是貴客,但是,我可以花銀子啊,你開個價,多少銀子我都願意花。”


    這時,袁一看到光頭虎和老板娘走了出來,便走上前拍了拍求著情的光頭虎,道:“她說得沒錯,我們該尊重她的規矩,再想別的辦法吧!”


    光頭虎難掩羞愧的點點頭:“還好袁兄弟能夠明白事理。這點小事,我都沒辦到,真是對不住了!”


    “至少,你盡力了。就憑這一點,我知道,你這個兄弟值得交。”


    聽到這話,光頭虎一掃滿臉的陰霾,笑容滿麵的他,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我這是能力不夠,盡力來湊。有袁兄弟這句話,我心裏可好受多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江湖上的人都會喜歡你。”


    袁一端著一臉正經,卻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千萬別告訴我,是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


    方才快步從房中走出的老板娘,本想著要趕緊擺脫嘮嘮叨叨的光頭虎,可當她看到門外的袁一,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兩三步遠的地方,看著說著話的袁一和光頭虎。


    這時,見他們要走,老板娘略帶猶豫聲音,輕聲喊道:“袁一?”


    本邁起步子的袁一聽到喊聲,便收迴步子,轉頭看著站在護欄邊的老板娘,隻見她穿著湖綠色團花抹胸羅裙,外罩一件衣領袖口鑲著銀狐毛的對襟冬衣,梳著嬌俏的墜馬髻,裝點發髻的步搖是近來長安城最流行的款式。


    她的妝容豔麗妖嬈,尤其是眼角的那顆朱砂痣,給人一種別樣的*蝕骨之感。


    袁一看這老板娘最多不過二十□□歲,雖然長得魅惑無比,卻能給人一種十分精明的感覺。她年紀不大,又是一個女子,卻能經營這樣一間青樓,肯定不簡單。袁一覺得自己好像沒跟這一類的女子打過交道,可是,她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麽,他們肯定認識。


    他這樣想著,便在腦子裏努力搜尋著,與眼前這個女子有關的線索,最後,他終於想起來,女子好像叫雙雙,以前是倚翠樓的姑娘。


    多年前,他還是捕役時,曾跟這個雙雙好過一段日子,至於,後來怎麽斷了交往,他就記不太清,可能是他又迷上了別的青樓女子,也可能是雙雙有了新歡。


    現在,他迴憶起這些,有些明白當初為什麽隻與青樓女子來往。因為,那時他根本就不把感情當一迴事,他太濫情,太混蛋,那時的他可能會毀了良家女子的一生幸福。可是青樓女子同樣不把感情當一迴事,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同她們遊戲人間。


    想起過去的那些荒唐往事,他感到有些羞愧,他匆匆地看了眼麵前的雙雙,便垂下視線,摸了摸眉角道:“你是雙雙?”


    見袁一竟然還記得自己,雙雙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是。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你這沒良心的家夥!”最後這一句,雖略有些火氣,可更像是嬌嗔。


    一旁的光頭虎聽到倆人的這番對話,瞪大眼睛一拍手,笑道:“啊哈!搞了半天,原來你們認識啊!”


    說著,他用手肘撞了撞袁一道:“葉老板,不肯為我破壞規矩,袁兄弟何不同她再說說,說不準她看在你年輕又俊俏的份上,願意給你個麵子呢?”


    說著話的光頭虎看到葉雙雙滿麵飛紅,不甚嬌羞地低頭不語,便看出了一些情況,更加賣力的誇讚起袁一。


    隻見他掐了掐袁一的胳膊,挑了挑眉:“我這兄弟不僅長得俊,身體也是倍結實,瞧這胳膊壯得跟牛似得,你幫了他這個忙,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聽油腔滑調的光頭虎越說越離譜,袁一感到很是尷尬,便想要結束這個話題,趕緊走人。


    因此,他便用詼諧的方式化解尷尬道:“葉老板,別誤會,虎爺可不是兼職的皮條客,而我不賣藝也不賣身,所以,我們就不打擾葉老板,先告辭了!”


    見袁一邁開步子,葉雙雙伸手攔住他,笑得風情萬種道:“我要是誤會了,那該怎麽辦?”


    麵對如此露骨的*,袁一心冷臉更冷:“我都已經說清楚了。”


    葉雙雙裝作一臉無辜的表情,睜著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望著袁一,嬌聲道:“你是說清楚了不賣藝,還是不賣身?”


    袁一依舊冷冷地重複著那句話:“我都已經說清楚了。”


    葉雙雙絲毫沒把他的冷漠放在心上,繼續調戲他道:“你不賣,可買啊!你看我怎麽樣?”說著,她抬起青蔥玉指,柔情地撫摸著袁一的臉頰。


    袁一甩開她手,聲音低沉而惱怒:“請自重!”


    這時,一身嬌嬈的她頓時變得惱羞成怒起來,她冷笑道:“自重?當年你給我寬衣解帶,走進我心裏的時候,怎麽沒讓我自重?”


    說著,她淚水便如斷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她聲音哽咽道:“那晚,你說要去波斯,一迴來就立刻來看我。當年,混蛋見得少,真傻傻地等著你來,可你再也沒有出現。這麽多年了,我還記著你,可你早就把我給我忘了,這不公平!”


    聽到這些,消失的記憶又一下子迴到袁一腦海,當年他要進宮保護太平,卻向所有人謊稱自己要去波斯,當然也包括葉雙雙。


    從當年的情況來看,他們並沒有達成分開的默契,他給了葉雙雙期盼,而葉雙雙則一直等待他來兌現這個期盼。


    如此想來,他覺得,葉雙雙並沒有多愛他,隻是遺憾使然。隻要彌補這個遺憾,葉雙雙就能放下這段感情。


    這樣想著,他歎了氣,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葉雙雙,道:“當年,我真是想過,把事情辦完就來看你。可之後我遇到了很多事情,而那些遭遇幾乎改變了我的人生,我需要時間去整理這些改變。等我適應了改變,那已經是很多年後,以為,你不會把那些話放在心上,覺得,相見隻會變成打擾。”


    葉雙雙止住淚,用探究的眼神愣愣的望著他,長長吐了口氣:“是啊!你的確變了很多,我也變了。八年了,我遇到過一些待我好的男人,可他們從沒走進我心裏,因為,我放不下你。”說著,她停頓了許久,方才繼續道:“我們還能再繼續嗎?”


    袁一搖搖頭:“不能。”


    葉雙雙眉心一緊,滿臉布滿了失望的陰雲:“為什麽?”


    袁一沒有說話,隻是用冰冷而堅定的眼神看著她,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決絕。


    葉雙雙嘴角浮現出一抹像是哀怨,又像是嘲弄的笑:“因為,你已經是郡王,而我隻是個為人不齒的青樓女子。你覺得,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不應該再跟我這樣的人糾纏不清。”


    袁一用僵硬而簡短的話語迴應道:“不是。”


    葉雙雙低頭陷入沉默,良久後,她用沮喪而低沉的聲音道:“歡場中的道理,我怎麽傻得不明白呢?一個男人要是喜歡你,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可以說盡千言萬語來表達對你的愛意。可是,如果這個男人對你視而不見,對你冷漠,就不要相信他自圓其說的任何理由,因為,理由隻會有一種,那就是他不喜歡你。”


    袁一沒有否認,他用極為真誠的口吻道:“沒錯,男人就是這樣簡單又勢力。相信,你會遇到一個能為你做任何事,說盡千言萬語的男人。而我,始終都不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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