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韋杏兒這麽一說,梅仁滿心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他笑了笑:“你說怎樣就怎樣,我都聽你的。”


    韋杏兒抱以柔情的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上官婉兒一直都躲在假山後偷聽他們的談話,韋杏兒能夠當上太子妃,她出了不少力,因此,當著她的麵,韋杏兒表現得既友善又殷勤,可沒想到在背後卻對她萬般詆毀。


    皇宮向來都是一個人心險惡之地,她作為武後身邊的人,幹的就是與虎謀皮的差事,打交道的也不乏口蜜腹劍之人,所以,對於,韋杏兒兩麵三刀做法,她也是見怪不怪。


    在她眼裏,韋杏兒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魔小怪,就算她把自己當作敵人,也不足畏懼。


    她見韋杏兒懂得利用梅仁替自己辦事,而且,手段也使得很恰當。看到這些,她嘴角浮現出一抹讚賞的微笑,心語:“不愧為未來的韋皇後,果然沒讓我失望!”


    上官婉兒覺得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因此,她邁著輕緩的步子離開假山,走到通往喜宴院子的小道。


    她還沒走出多遠,就在半道上看到了沈言,見他好像要往涼亭方向去,想著梅仁和韋杏兒還在那兒,她便索性做迴好人。因此,她便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此時,隻見上官婉兒來到沈言麵前拱了拱手,笑盈盈道:“恭喜沈爺新婚之喜。”


    沈言笑了笑:“上官姑娘有心了。”


    上官婉兒往前麵看了一眼,道:“這條好像不是去新房的路,沈爺這是要去哪兒?”


    “今天來了不少江湖人士,以前,在神兵司時,我給他們出過不少難題,他們逮到今天這個機會,自然要出口怨氣,所以,他們便連起手來,一個勁地給我灌酒。要不是追風和喚雨幾個幫我擋了些酒,恐怕我早就醉倒了。方才,趁他們不注意,我就溜了出來,一來避開他們,二來醒醒酒。”


    他們說話間,上官婉兒已邁開步子,引著微有些醉意的沈言避開涼亭,往另一條小道上走。


    上官婉兒道:“江湖之人做事全憑喜惡,他們的酒隻會與投契的人喝。我聽說,在朝廷中若沒接到沈爺的喜帖,證明他還不夠重要,若江湖中人沒有接到沈言的喜帖,證明他不是豪傑。雖然,現在沈爺已經功成身退,可影響力卻絲毫未減,沈爺一直以來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若沈爺能夠再為朝廷效力幾年,大唐肯定會出現一個更叫盛況空前的太平盛世。”


    沈言笑道:“上官姑娘見我喝醉,就一碗接一碗地給我灌*湯。說實話,上官姑娘今天是來喝我喜酒的,還是替娘娘做說客?”


    上官婉兒道:“若沈爺願意繼續為國效力,我就是來喝喜酒,順便做說客。若沈爺決心歸於平淡,那麽,我今天隻是來給沈爺道喜,至於,方才說的那些話,就當作是小女子對沈爺的無限敬仰之情。”


    沈言無奈地笑了笑:“早知道會在這兒遇到上官姑娘,還不如讓他們把我灌醉。我這大半生都官場中摸爬滾打,突然有一天感到累了,也厭倦了,就想離開,換另一種方式生活。一個已經失去鬥誌的人,就不再適合官場,也不能再創造價值。這個道理對於上官姑娘來說,應該不難理解。”


    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上官婉兒知道不便再勸說,因而,她便轉移話題道:“之前,聽說沈爺的婚事,我一直很納悶,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夠讓逍遙了半生的沈爺動了凡心,為她成家立室?今天,在席間聽人說,沈爺的這位新娘子不但是豆蔻年華,而且貌美無雙。果真,隻有這樣的絕代佳人才能配得上沈爺。”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走到一處小園,沈言看到園中的牡丹花,他突然停下腳步。他離開神兵司後,就讓人將以前住所的那些牡丹花移栽到了這裏,他沒有再打理,也沒有再來看過這些花,隻是吩咐府中的下人照看它們。


    今天,他娶了十三娘,不知道什麽原因,他特別想來看看這些牡丹花,所以,在沒碰到上官婉兒之前,其實他是要來這裏的。


    可走到半道上,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十三娘,他上下打量自己這身的喜服,便轉身返了迴去。可偏偏這麽湊巧,竟在半道上遇到了上官婉兒,又鬼使神差地跟著她走到了這裏。


    此時,上官婉兒見沈言突然停下了來,又看到園中的牡丹花,突然想起在鳳儀宮也有相同品種的牡丹花,又想起多年前,武後曾說過關於“短暫的絢爛更值得迴味”的那番話。


    她不禁聯想到沈言與武後之間的關係,不由得暗暗地吃了一驚。


    她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便試探性地說道:“這園子裏的牡丹花開得真漂亮,在鳳儀宮也有同樣品種的牡丹花,每當花季推開寢殿的窗戶,就能看到它們,很是賞心悅目。這樣品種的牡丹花雖然稀有難得,可惜,花期太過短暫。”


    聽她這麽說,沈言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過後,他喃喃自語道:“原來她一直都種著那些花,究竟是她錯了,還是我錯了或許,我們兩個人都錯了。”


    見他如此,上官婉兒一臉擔心道:“沈爺”


    沈言打斷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嗯。”上官婉兒點點頭,而後,轉身離開。


    她剛迴到院中沒多久,喜宴就散了,她便帶著同來的兩名小宮女迴到宮中。原本她一迴來就應該到麟德殿複命,可此時,她並沒立刻去見武後,因為,沈言和武後的事給她帶來太大震撼,直到現在她還沒緩過神來。


    待整理好思緒,她發現已經在自雨亭中呆了將近一個時辰,她慌忙趕到麟德殿,幸好武後還沒迴寢宮,她進了殿,看到武後正在和相王李旦說著話。


    相王李旦是武後和高宗的第四個孩子,這些年一直都在地方任職,鮮少迴到長安。隨著李賢因為謀逆罪被貶為庶民,流放到了巴州,李顯被封為了太子,成了政治對手,而原本貼心的小女兒太平出嫁了,又因為袁一的事整日失魂落魄,難得進宮一趟。


    對於武後來說,在情感上,她希望這個沒有權利衝突的兒子迴到自己身邊,從政治上來說,武後需要一個能夠製衡太子的人,而最好的人選莫過於相王李旦。因為這諸多因素,最近,武後便將在冀州的李旦調迴了長安。


    上官婉兒見了李旦,便上前行禮道:“奴婢見過相王。”


    隻見李旦身著紫色圓領官服,腰間係著一條飾以獸紋的金玉帶,束起的發髻上戴著白玉冠。


    他的言行舉止有著謙謙君子的風度,他唇邊留著兩撇精致的短須,他雖然年紀與太子李顯相仿,可卻給人一種老成持重的感覺。


    李旦見上官婉兒給自己行李,擺了擺手了示意免禮,而後,笑道:“今天,本王與上官姑娘可是第二迴見麵了。”


    上官婉兒道:“是的。在沈爺的喜宴上,奴婢與王爺同在一席。”


    “雖然,本王多年沒見過公主,可在本王的記憶中,這個皇妹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闖禍精。有時候,她要是任性起來,我們這些做兄長的都拿她沒轍。今天,在喜宴上,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可見上官姑娘能把公主說得服服帖帖,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聽李旦說起這事,上官婉兒慌忙解釋道:“其實,這件事是……”


    李旦笑著打斷道:“本王知道,上官姑娘多喝了幾杯嘛!”


    一旁的武後見上官婉兒滿臉尷尬,便出麵打圓場道:“婉兒的酒量向來都很弱,一喝酒就糊塗,遇到飲宴本宮都不讓她沾酒。想必這迴,本宮不在,有些禮數她又不好推辭,便硬著頭皮喝了幾杯,才會鬧出笑話來。婉兒,事情是不是這樣?”


    上官婉兒深知,自己作為奴婢在喜宴上那樣教訓太平,往大裏說,那可是以下犯上之罪,往小裏說,也是對主子不敬。


    現在,武後把整件事定性為笑話,無疑是替上官婉兒開脫,也是堵住在場其他人的嘴。


    見武後如此顧全自己,上官婉兒心中很是感激。她迴答:“娘娘說得沒錯,奴婢以後定要練練酒量,若再碰到那樣的情況,也不至於那樣失禮。”


    武後點點頭,向李旦道:“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告退,早些迴府歇息去吧!”


    待李旦退下後,武後向上官婉兒問道:“今天沈府怎麽樣?”


    上官婉兒心想,若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聽到這樣的問話,一定以為武後隻是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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