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太平小心翼翼地摸到寢殿,見武後並不再那兒,她便興高采烈地跑到殿外,拉過隨後趕來的上官婉兒,笑道:“婉兒,母後沒來,今天算是逃過一劫了!”


    上官婉兒笑了笑:“時候也不早了,公主這一路上也夠累,奴婢去安排沐浴,公主就早些歇息。”


    “好。去吧!”


    待上官婉兒走後,太平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又變得惴惴不安起來,她看了眼身邊的袁一,皺眉道:“母後的性格我了解,她絕不可能輕易饒過我,萬一她來個秋後算賬,那就完蛋了,我得好好想想。”


    袁一道:“公主是打算怎麽辦?”


    太平沉思了良久,微微一笑道:“以往的經驗來看,要避免與母後正麵交鋒,隻能走迂迴路線,請外援解決。”


    袁一不解道:“外援?”


    “沒錯!事不宜遲,現在就去,不過,先得好好打扮一番。”


    在含元殿中,太子,賀蘭敏之,薛紹正在向高宗稟告離魂香的事,這時,殿外的太監走到高宗身邊,低聲道:“聖上,殿外太平公主求見。”


    高宗臉一沉:“這丫頭,朕不去找她,這會兒反倒自己找上門了。”


    太監是宮中的老人,最懂得看主子的臉色,知道太平公主這迴玩得有點過火,雖然,高宗對她萬般寵愛,可高宗畢竟是九五之尊,最不能容忍別人挑戰他的威信,可太平卻違背旨意,連哄帶騙地去了揚州,可想而知,高宗對她所作所為有多不滿。


    這樣想著,太監開口道:“如果聖上不想見公主,奴才這就去,打發她走。”


    高宗猶豫了片刻,搖搖頭道:“不!朕倒想看看,她又要用什麽鬼話來糊弄朕,讓她進來吧!”


    這時,太平進了殿,隻見故意將自己打扮得病病殃殃的她,身穿一件寬大的衣裙,頂著一張麵色蒼白,憔悴不堪的臉,走到高宗跟前跪下,有氣無力道:“兒臣,錯了!不該任性妄為,欺瞞父皇,去到揚州,吃盡各種苦頭後,想起父皇的慈愛,諄諄教誨,兒臣真是悔不當初!”


    低頭訴說著太平,偷偷瞥了眼高宗,見他冷著臉,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心語:“看來效果不夠明顯,還得加強!”


    這樣想著,她咳嗽起來,從袖口中抽出一條錦帕,她事先在錦帕上灑了許多胡椒粉,因此,當錦帕一靠近眼睛,眼淚頓時噴湧而出。


    此時,她抬起頭,淚眼漣漣地望著高宗:“父皇常跟兒臣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那時,隻以為父皇在哄兒臣,這迴去了揚州風餐露宿,吃盡各種苦頭後,才知道,父皇是最疼愛兒臣的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臣好,明白這些後,兒臣終日以淚洗麵。”


    聽到這兒,高宗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急忙扶起太平,攬入懷中,疼惜道:“別說了,說得朕心裏酸溜溜的。讓你受點苦也好,以後,就不敢再肆意妄為了!”


    太平帶著哭腔道:“兒臣,不敢了!這迴自知犯了大錯,還請父皇責罰。”


    高宗打量她一眼,便替她抹著淚,邊心疼道:“傻孩子!你都這樣了,朕怎麽舍得再罰你。”


    聽到這話,太平心裏樂開了花,可還是繼續裝可憐道:“兒臣知道,父皇向來最疼愛兒臣,可母後……”


    “朕說不許罰,誰還敢為難你!”


    太平見目的到達,笑著撒嬌道:“兒臣就知道您不僅是最英明的皇上,還是最好的父皇!”


    一直待在殿上的太子,自然知道這個恃寵而驕的皇妹在玩什麽把戲,原本以為高宗多少會懲罰下她,讓她長長記性,可沒想到,她三言兩語就把高宗給糊弄住了。


    實在看不過眼的太子,開口道:“聖上,太平公主瞞騙聖上,在三千金吾衛的眼皮底下溜走,臣相信,這樣的事,換做其他女子,連想都不敢想,可公主不但敢做,而且還做得幹淨利落,聖上知道這是為何嗎?”


    高宗滿臉不快道:“你想說什麽?”


    太子躬身道:“臣認為,公主這次並非初犯,而是慣犯,若再讓她僥幸,免受懲罰,那下次難保不會再犯。”


    見太子跟自己唱起了反調,太平心語:“你這個死腦筋的太子!知道我演得多辛苦,才逃過一劫嗎?你偏偏要多管閑事,把我往火坑裏推,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這樣想著,太平跪地道:“父皇,太子說得對,兒臣的確犯了大錯,理應受罰。其實,兒臣慶幸自己有個嚴厲的皇兄,在揚州時,他從沒看過我,也沒特殊照顧我,用最冷酷的方法,讓我什麽叫世道艱難,什麽叫朝不保夕,讓我更加想念父皇,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說著,咳嗽起來,又抽出了錦帕。


    聽到這話,心疼起寶貝女兒的高宗,臉色越發難看,向太子厲聲道:“在揚州呆了這麽久,都不知道去看看,關心下你的皇妹嗎?”


    “臣在揚州,一直都忙於查辦離魂香的事,實在分身乏術,所以,就沒有……”


    高宗喝斷道:“夠了!朕就納悶,你和雍王都在揚州,平兒一迴來就憔悴成這樣,原來你們倆個混蛋,壓根就沒管過她,任由她在外麵吃苦受罪。”


    太子慌忙解釋道:“其實,臣派人打聽過,見公主一切安好,便沒有再去打擾,再說,公主身邊不是帶著兩個宮人嗎?他們都能夠照顧好公主。”


    聽到這話,熱淚盈眶的太平連連點頭道:“沒錯。婉兒和高壽都把兒臣照顧得很好,譬如,那天,我們盤纏用盡,餓著肚子,婉兒不知從哪兒討來個饅頭,自己都沒吃,全給了兒臣,還有,每天的房錢都是高壽在碼頭上搬貨賺來的,他們真對兒臣很好!”


    這時,太子方才明白,太平說這些有的沒的,是存心報複,可明知如此,他也是百口莫辯。因此,他隻能窩囊地低頭,任由氣急敗壞的高宗數落,最後,被攆出殿時,他看到太平背著高宗,做了個得意的鬼臉,無奈地歎了口氣,喃喃道:“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一同走出殿的賀蘭敏之聽到這話,笑道:“我看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子。”


    一旁的薛紹,讚同地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是啊!”


    太平雖然在高宗的袒護下,免受了責罰,可她也知道,這次玩得有點過分,因此,這幾日,她就裝得格外乖巧,每日都安分地待在月歡宮跳舞,畫畫,彈琴。


    甚至,還會跑到武後麵前獻殷勤,見武後再麟德宮處理政務,她安靜地待在一旁,不時給武後添添茶,捏捏肩。武後對於這個女兒的花招,認識可比高宗強於百倍,因此,無論太平如何討好,她都不予理會,始終冷臉相待。


    見此,太平並未放棄,而是秉承一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想盡各種辦法哄武後開心。這晚,武後在宮女的伺候下,卸下華服後冠,正要就寢歇息。


    太平卻突然而至,隻見她身著寢衣的她什麽都沒說,拿下肩上的披風,而後,鑽進鋪好的被子裏,瞪大眼睛看著武後,可憐兮兮道:“母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都不像小時候那樣陪平兒說話,講故事,也再沒給平兒梳過辮子了。既然,母後沒時間陪平兒,不如就讓平兒來陪著母後,今晚,平兒就睡在這兒,好嗎?”


    見她如此,武後無奈地走到床邊坐下,道:“你又不是小孩子,都長成大姑娘了,難道還要讓人哄著睡?看你丟不丟人?”


    太平全然不在意這番略帶幾分威嚴的責備,繼續自顧自地撒嬌,隻見她躺到武後的膝上,嘟著嘴道:“我不是大姑娘,我是小孩子,我不管,我要陪著母後睡!”


    看到她耍賴的模樣,武後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底的惱怒頓時釋然,武後慈愛地撫摸著太平的秀發,語重心長道:“你這孩子,總要本事讓人氣得咬牙切齒,又總能讓人對你發不了火,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太平笑道:“兒臣保證,以後都乖乖的,再也不惹父皇母後生氣。”


    武後歎了口氣:“你的保證,我不知聽了多少迴,可哪次真做到過?”


    “這一次。”


    武後笑了笑:“你就盡管用甜言蜜語哄我,下次再敢胡鬧,絕不會輕饒你!”


    “平兒,遵命!”


    這時,懸在她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地,她心語:“我就知道,哄父皇手到擒來,哄母後才真是考驗功力,可事實證明,我依舊寶刀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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