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麽迴事?”蕭琰一進來,麵色便已經不善。


    我正欲行禮,卻被他一把扶起:“你有身子還操心雜事,快別拘禮了。”


    我歎了一口氣,目光看向瑰嬪和佳嬪,道:“是臣妾不好,沒想明白反而累得佳嬪和瑰嬪動手,惹皇上煩心了。”


    蕭琰看了看佳嬪,又看了看梨花帶雨可憐楚楚的瑰嬪,冷道:“她們倆到底怎麽了?”


    我不說話,賢妃著急迴稟道:“是因為皇後娘娘每逢入冬會賞賜後宮眾妃,今年的把臣妾和佳嬪瑰嬪三人分在一起,命我們三人自己看著分。臣妾無能,在分派時讓佳嬪吃味,兩人一語不合,便打了起來。”


    蕭琰聞言,更是冷笑不止:“朕以為為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原來是為了一點子賞賜。你把東西都擺上來,讓朕瞧瞧看。”


    賢妃聞言,即刻將我宮中賞賜下來的首飾綢緞全部奉至蕭琰麵前,蕭琰略看看道:“皇後賞罰必定分明,一定是按照應有的規格進行賞賜,不會厚此薄彼,怎麽會讓人吃味。”


    說罷,蕭琰看向我,道:“皇後,你自己去瞧瞧該怎麽分配吧。”


    我聽命走上去,先指了縷金並蒂紋軟煙羅的綢緞道:“這軟煙羅是暹羅國進貢的,十分難得,當然該賜給賢妃。”說罷,我又指了一匹刻絲蝶紋的雲錦和一匹暗花鶴紋的織錦緞子道:“這兩匹緞子雖說材質不同,但是工藝圖樣也能均衡,隻讓她兩個自己挑便是。”


    賢妃此刻淡淡插嘴道:“娘娘說的輕巧,讓她們自己挑選難免出現爭執之局。娘娘既然有主意如何打賞,又何必為難臣妾。”


    我一笑,道:“賢妃這話問的好笑極了,本宮當真沒想到這竟然成了難事。後妃素來以謙讓為美德,就算一方爭執另一方也該退避。就算兩人爭執,賢妃可以許其中一人先擇選綢緞,而到了首飾簪環則讓另外一人先挑選,如此可謂公平。”


    蕭琰聞言頷首,道:“不錯,不過是些賞賜,就算再好的東西,也該謹記後妃之德。若是爭搶不休,不成了市井潑婦之流?”


    說罷,蕭琰冷冷打量佳嬪一眼,道:“佳嬪德行略虧,賢妃你是她姐姐,日後記得好好教導。”


    賢妃和佳嬪不敢頂嘴,隻得喏喏而應。


    我則又指了其他幾樣賞賜,具是按照三人之份劃分得清清楚楚。當中略有參差也屬正常,畢竟珠釵無相同,首飾沒重樣,賜予其他人的也不都是一模一樣,大致相同即是公平了,眾人也無覺不妥。


    唯獨最後,賞給賢妃的是一隻金海棠珠花步搖,另外就隻剩下一支金鑲翠挑簪。賢妃原本將這隻簪子分給了瑰嬪,所以佳嬪不樂,以為賢妃待瑰嬪更為親近。


    其實也不然,賢妃每樣東西都是挑好的先給瑰嬪,次品賜給佳嬪。而我均衡賞賜,使她們兩人各有上品也各有次品,才顯得公正。


    “那這簪子為何隻有一支?”蕭琰不至懷疑我故意挑撥,卻也不解。


    我亦是不解之狀,道:這隻簪子自然是賜給佳嬪的。昨兒臣妾吩咐人打點東西行賞,見到一支玫瑰金簪子覺得頗適合瑰嬪,就已經先賜給了瑰嬪。怎麽,賢妃和瑰嬪都不記得了麽?”


    賢妃怔了片刻,道:“臣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隻在照顧瀲晴,沒留心。”


    陳昭儀冷笑:“賢妃素來對未央宮的事上心,今兒怎麽這麽特別,竟然不知道。”


    蕭琰聞言,不悅的看了陳昭儀一眼,示意她噤聲。她眼珠一轉,隻輕輕看我一眼,淡淡笑了笑。


    瑰嬪哽咽道:“賢妃娘娘是賞給了臣妾,臣妾性子素來不計較,也沒想到佳嬪姐姐會為一支簪子傷心。及至出了殿門,佳嬪姐姐口出怨言埋怨賢妃娘娘,臣妾便將簪子拱手相讓。誰知佳嬪姐姐更生氣了,說臣妾小覷她,不要的東西才給她,她受不起這份折辱。”


    說著說著,瑰嬪眼眶又紅了,道:“不過是一支簪子,臣妾真的沒在意,姐姐若是喜歡,隻管拿去就是了,姐妹之間客氣什麽,折辱又如何說起?”


    我聞言,連忙拉了瑰嬪的手,道:“瑰嬪的話說的不錯,姐妹之間計較那麽多做什麽,互相饋贈屬正常,會不會是佳嬪氣性太過了?”


    佳嬪此刻說不出話,隻低頭咬著嘴唇。瑰嬪卻不動聲色掙脫開我的手,道:“臣妾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隻求皇後娘娘日後打賞莫要再以為我們親近便可以不顧忌,臣妾可怕極了再被人打。”


    我尷尬,訕訕看向蕭琰,蕭琰連忙道:“媛兒你別放肆,你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皇後何錯之有?就算有錯也先該怪罪佳嬪和賢妃,若是佳嬪肯體貼謙讓,賢妃能處理妥當,豈能生事?”


    陳昭儀是最向著我的,見我被瑰嬪無禮甩手自然不忿,冷哼一聲道:“瞧瞧瑰嬪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了,話裏話外刺心的緊。臣妾倒覺得佳嬪出身豪門世家,未必是把一支簪子看在眼裏的人,莫不是被瑰嬪拿話激的?”


    瑰嬪一聽這話,哪裏肯饒,立即反駁:“昭儀娘娘竟然懷疑臣妾,那不如讓廣陽殿的宮人將臣妾說的每一句話都複述一遍,看看臣妾有沒有說一句逾矩的話。”


    陳昭儀冷笑:“鬧了半天誰還記得你怎麽說的,你這麽伶牙俐齒,佳嬪人又老實,如何是你的對手?皇上皇後娘娘,臣妾當真覺得瑰嬪的嘴忒伶俐了些,該管教一下。”


    我凝眉,道:“罷了,就算是瑰嬪嘴利,此刻也得到教訓了,就請皇上從輕發落吧。”


    蕭琰被我們幾個亂哄哄煩的不行,沒好氣道:“佳嬪舉止無狀,在後宮毆打嬪妃,著降為貴人好好自省。瑰嬪麽……或許言語冒失,就罰一月例銀,小懲大戒。”


    瑰嬪不滿,道:“臣妾不服,臣妾捫心自問,從始至終沒有一處衝撞佳貴人。皇上這樣裁斷,臣妾隻能服從,卻不能服氣。”


    陳昭儀嬌媚一笑,道:“皇上聰明睿智,聖斷豈會有錯。你們郭氏姐妹在宮中打架拌嘴還沒鬧夠,出自一個家族,都好不到哪兒去。”


    “昭儀!”蕭琰橫斜一眼,陳昭儀頭一偏,滿不在乎。


    瑰嬪淒涼一笑,道:“既然如此,臣妾認了。這賞賜臣妾也不敢要,還請皇後娘娘收迴吧。”


    我雙頰一燒,登時張嘴結舌。曆來賞賜都是別人感恩戴德謝過,何曾有人主動辭退,實在是奇恥大辱。


    蕭琰亦覺得不妥,連忙出聲調解,道:“皇後賞賜難能可貴,你豈能不要,豈不讓皇後傷心?再說賞賜便是賞賜,怎容你想退就退。若是此風一開,那往後人人不喜是不是人人都可以辭退,那成什麽樣子?”


    瑰嬪低頭,情知氣性大了,道:“那臣妾……”


    “罷了,她既不喜歡,臣妾也不勉強她收下,”我道,“柔嘉,把賜給瑰嬪的,盡數贈給佳貴人吧。”


    瑰嬪聞言,登時雙眉倒豎。陳昭儀輕笑一聲,道:“瑰嬪好大氣性,你既然不喜歡,那日後皇後娘娘再也不必賞你。本宮覺得日後各宮也都不必賞,你省得你一不開心就退迴來,反而顯得我們倒貼。”


    我瞥了一眼瑰嬪,又看了看佳貴人和賢妃,幾番思量氣地垂淚,對蕭琰說道:“臣妾因為有孕在身,所以不願在賞賜上麵費心太多。本以為後宮嬪妃都能體諒,沒想到臣妾剛一寬泛就惹出這樣的事,實在讓人寒心。”


    這話說的意味頗深,眾人皆是聽出其中深意,連忙跪下道:“娘娘恕罪,臣妾再等不敢了,請娘娘好生安胎。”


    蕭琰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道:“你別傷心,不關你的事,是她們太不懂事。你有身孕,的確不該在小事上麵費心,都是賢妃不中用。”


    賢妃聞言,也不敢頂嘴,倒是我歎氣:“不幹賢妃的事,賢妃打理六宮從沒出過這樣的荒唐事,臣妾一有孕,便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皇上,臣妾無能,還請皇上另外擇人打理六宮吧。”


    蕭琰見我氣鼓鼓的頗委屈,竟覺得十分好笑,道:“阿暄,你也氣糊塗了,怎麽鬧起小孩子脾氣來了?”


    眾妃知道鬧大了,連忙都道:“娘娘息怒,臣妾等日後一定謹守後妃之禮,不敢為小事爭執,讓皇上娘娘煩心。”


    我想了想,也便撿著台階下了,道:“方才是臣妾衝動了,皇上莫怪。”


    蕭琰含笑:“你有著身孕別人不體諒也就罷了,朕自然會體諒你。罷了,由得她們自己鬧,朕陪你迴宮。”


    說罷,蕭琰再不理會旁人,隻扶著我往未央宮走。


    夜來蕭琰原本要陪我,卻被我以程選侍即將臨盆為由,勸到了杏芳堂。蕭琰對我自然又愛又憐,道:“阿暄白日裏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晚上仍能體恤淡櫻即將臨盆,到底是大家風範,她們若能有你一半便好了。”


    我吟吟一笑,親自將披風披到蕭琰身上,道:“臣妾沒有委屈,也不生氣,皇上別掛在心上。”


    蕭琰深深看我一眼,突然在我眉間輕落一吻,轉身離去。


    我迴屋倚靠在湘妃榻上閉目養神,柔嘉看了看時辰,疑惑問道:“娘娘這個時候還不睡下麽?”


    我微抬雙眸,淡淡一勾唇角,道:“不急,本宮還要等一個人來。”


    柔嘉詫異,剛要出聲詢問,便見柔儀前來迴稟:“娘娘,瑰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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