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側門眾人終於看到這輛馬車,走在後麵的文定初見時便覺得眼熟,可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那夜雨煙接他的那輛,直到看到旁邊站著的老餘後才確定下來。\、qΒ5\


    他走前一步問道:“老餘,怎麽是你,你便是那來送禮的人嗎?”


    東家等奇怪的望著他,敢情是認識之人,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老餘笑著對他說道:“嗬嗬!是我老餘趕的車不假,不過老餘卻不是那正經的送禮人。”說著將車簾子掀開,眾人往裏望去,裏麵斜倒著一個被麻繩團團圍住之人,而他旁邊則坐著個俏生生的紫鵑。


    這裏除劉老外大多都是認識紫鵑的,章傳福指著那個如同粽子的人問道:“紫鵑,你這送的是什麽禮呀!這人怎麽被你們這麽五花大綁著呀!”


    紫鵑一邊扶著那如粽子之人一邊道:“章老板,我也是我們小姐指派來的,等下再與您細細的解釋。喂!你!”小巧的手指徑直的指向顧正聲。


    正聲左右望了望,道:“我嗎?”


    紫鵑毫不客氣的說道:“廢話,說的就是你,過來幫把手將這個抬進你們鋪子,老餘你也過來。”


    想不到自己連個名字也沒有了,隻是個“喂”,正聲雖然氣的想跳腳,無奈隻好和老餘一同將這個大包袱從側門抬進去。


    這家夥還真有些沉,二人好不容易才將他抬進來,又給紫鵑那丫頭指使的抬進裏間。有功夫是一迴事,可這賣體力的活正聲可是很少幹過,總算完了,他有些氣喘的說道:“丫頭,有那麽多的夥計你不叫,竟要我這大護院給你當搬運。”


    紫鵑剛叫老餘先上車等自己,聽到正聲的怨言,轉過身來輕視的上下望了幾眼,譏笑道:“我看你這所謂的大護院,也就隻能幹幹這賣力氣的粗重活。”


    正聲真是七竅生煙,正要迴嘴,章傳福扯勸道:“好了好了,紫鵑,你們家小姐讓你五花大綁送這麽個人來,是有什麽用意呀?”


    在正聲仇視的眼神中,紫鵑微微的“哼”了一聲,然後過去將塞在那人口中的布團取了出來,那人簾罵道:“小娼婦,你敢綁你大爺,等大爺活動開了,看我怎麽整治你…”還要再罵,卻被紫鵑重重的煽了個耳刮。


    那人“哎呀”一聲,一口紅痰吐了出來,裏麵還夾雜著兩粒白牙。眾人心頭一顫,暗自忖道這丫頭下手好重呀!


    紫鵑卻不顧他們這麽許多,怒斥那人道:“再敢瘋言瘋語,姑奶奶打掉你滿口黃牙。”


    那人不敢再放肆,夾著哭腔對眾人道:“你們…你們竟敢綁票,我非要到衙門裏去告你們,你們在場的一個也別想跑。”


    紫鵑作勢又舉起掌,那人慌忙的閉上嘴,將頭部往一邊偏去,不敢再激怒這個魔女。


    “瞧你這樣子還上衙門,到了衙門還不知是誰捱板子。”紫鵑從懷裏取出手巾,擦拭著自己打耳光的手掌。


    章傳福忍不住好奇的再次問道:“紫鵑姑娘,你這到底是演的哪出戲呀?”


    紫鵑隻是含笑不語。


    從進門便開始注意這被綁之人的文定,蹲下來看了看他的正麵又轉過去看了看側麵,接著拿出那幅清渺所作的畫像來對比,猛的直起身指著他說道:“是他,是他,他就是那日縱火之人。”


    一幹人馬上圍了過來,正聲更是拿過文定手中的畫像,一點一點的比對起來。


    那人若無其事的說道:“什麽呀!什麽縱火之人,老子什麽也沒幹,老子好好的在武昌城閑逛,無緣無故的被幾個流氓給逮住了,這個丫頭也是其中一個。你們要是知道厲害快放了老子,不然…不然就去官府告你們。”看著紫鵑捏緊了拳頭,他又膽怯的將頭偏向一方。


    此時站在最靠外的小瑞也疾步走到那人跟前,上下看了看興奮的叫道:“沒錯,沒錯,當時我就在一旁,認得他這副樣子,就是他。”


    紫鵑此時對眾人說道:“那紫鵑便先告辭了,章老板,我們小姐還囑咐讓您先審清楚,別忙著送官,這裏麵還有些內情。”


    章傳福一行人忙將她送到門口,謝道:“真是由衷的感謝紫鵑姑娘的鼎力相助,記得幫我向你們家小姐帶個好,多謝她的幫助。”


    紫鵑滿口應道:“一定,一定。”


    別人都先進去了,隻有文定一路送到門口,笑著對她說道:“紫鵑姑娘一定幫我多加感謝你家小姐。”


    紫鵑對文定卻是一臉的正經,斜瞧了他一眼道:“哼!那得看本姑娘的心情。”說著頭也不迴就走了。


    雨煙的這個貼身丫頭一直對文定就沒什麽好臉色,他早已習慣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目送她上車後,才轉身往裏間而去。


    這時裏間裏也是十分熱鬧,東家、正聲、小瑞等都在逼問那縱火者誰是幕後之人。而縱火者看到紫鵑那女煞星走了,也全然無顧慮了,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根本就不承認自己是縱火之人,至於幕後之人,那就更是洞庭湖裏吹喇叭││沒影的事了。


    縱火者口裏還不依不饒的說道:“放火我沒聽說過,更沒幹過,不過你們糾結那魔女將我無故擒來,還打掉我兩顆白牙卻是實打實的真事。跟你們說,識相的話快放了我,再賠我筆銀子,不然有你們好看的,也不在武昌城裏訪訪,我丁三辣子是什麽人。”


    那副潑皮無賴樣,徹底將顧正聲激怒了,他脫口而出一個“操”字,便拉著劉老、東家走到門口,對文定他們說道:“文定,你和二位到天井那轉轉,給我一點工夫,一會就好。”


    等他們跨出房門後,正聲就立馬將門掩住。文定他們依稀聽到,“你要幹嘛?我叫人了。”


    “操,給臉不要臉,以為老子吃素的。”


    “要幹嘛?哎喲…哎喲…不要呀…哎喲…”


    文定與東家他們在天井邊閑聊,初時還聽到丁三辣子雷鳴般的求救聲,接著漸漸就成了斷斷續續的,後來便是悄無聲息了。


    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小廳的房門就打開了,隻見顧正聲神色凝重的走出來。


    章傳福忙詢問道:“怎麽樣?問出來了沒有?”


    正聲似要答話又戛然而止,停頓了半天才說道:“這事,您還是進去問那丁三吧!”


    眾人隱約感到事情確如紫鵑所言不那麽簡單,一行人又迴到小廳,那丁三辣子早已是麵目全非,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到正聲也隨著他們進來了,嚇的隻往後麵退。


    彼正聲喊道:“好了,老實迴答我們東家的問題就不打你,要是有一句虛言就給我試試。”


    章傳福拿眼止住正聲,再轉向丁三說道:“不用怕,老老實實迴答我的話,我不會讓我們這顧護院對你怎麽樣的,不然我就隻有再將你交給他了。”


    丁三慌忙點頭。


    章傳福滿意的笑了笑,問道:“你是何處人士?又姓甚名誰?”


    “小人叫丁三,打小便在武昌城裏頭混,人都管小人叫丁三辣子。”


    章傳福點點頭,又問道:“前幾日這鋪子裏那場火是你放的吧?”


    丁三遲緩著迴避這個問題不肯作答,正聲又“哼”了一聲,丁三忙答道:“是,是,正是小人所放,可小人也是拿人錢財,受人指使,我與您、與這源生當是沒有絲毫的仇恨的呀!”


    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章傳福逼問道:“那指使你的人是誰?”


    丁三支吾了半天,硬是不肯將那名字說出來,隻是偷偷望著正聲,顧正聲怒道:“說呀!罷才你又不是沒說,難道非要打你才會說出來嗎?”說著又卷起了袖子。


    丁三直往後退,身上還在打著哆嗦。章傳福攔住正聲,讓他退後,又轉頭對那丁三說道:“丁三,你要清楚,你犯的是故意縱火罪,這在衙門裏最高可是要判殺頭的。你要是非不肯說我也不逼你,也不叫顧護院再打你,這就將你送到衙門去,讓他們來審你。”


    丁三爬過去抱住章傳福的大腿,哀求道:“章老板,我說,我說,你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這一迴吧!”


    章傳福此時逼道:“快說,要是晚了,可連我也救不了你了。”


    “是李福翔,是李福翔特意讓我來漢口幹這事的。”丁三的話頓時將裏間裏所有人的心強烈的震動了一下。


    文定望向正聲用眼神詢問他,正聲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章傳福壓住心中的震撼,駁斥道:“不許信口雌黃,李福翔是我本店的二掌櫃,他怎麽會讓你到鋪子裏來放火呢!老實說出幕後之人來,不然送你去衙門。”


    丁三聞言慌了神,急說道:“丁三確實沒欺瞞您,那李福翔這幾年時常來武昌城辦事,一來二去的與我成了酒肉朋友。前些時候他又來找我,說起這縱火之事,起先小人想這事太大了,堅決不答應的,可是他說是白天燒不著人,又說漢口也沒人認得出我來,還硬塞給我三十兩銀子,許諾事後再給五十兩,小人才勉強幹的。”


    章傳福將臉一橫,道:“說這話你敢起誓嗎?”


    丁三立馬三指向天起誓道:“天地為證,小人在這事上若說一句謊話欺瞞章老板,就天打雷轟不得好死。”


    章傳福陰沉著麵孔,對正聲說道:“正聲,先將他押下去,我還要留著他做點事。”


    正聲依言將其拎了出去,裏間裏頓時安靜極了,顯然真相是他們不能接受的…竟然是自己人買通外人來燒自己的鋪子。


    劉老拍了拍東家的肩膀,想要說兩句安慰他,然而想了半天也找不到那李福翔的動機來,隻能說道:“算了,別往心裏去。”


    東家歎了口氣,無奈道:“不算了能怎麽辦,是自己人幹的,連報官也不行,不然讓消息傳到外麵,還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流言蜚語,隻能是私下解決,讓那畜生逍遙法外了。”望了望文定,又對劉老說道:“福翔那畜生,一直便對我們重用文定心懷不滿,這次見文定將新鋪子搞的有聲有色的,他更是新仇舊怨一並爆發出來,我是日防夜防,想不到竟讓自己人給擺了一道。還好是文定處理得當,不然就悔之晚矣。”


    文定想到這件縱火案可能是針對自己,可是萬萬沒想到竟是鋪子裏的人為了打擊自己,不惜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埋怨自己道:“都怪小子沒與二掌櫃將關係處理好,不然也不會釀出此禍事。”


    “這如何能怨的上你,難道做事做的好反成了罪過,與那忘恩負義的畜生同流合汙倒成了正理。不,這在我源生當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東家的立場是異常的堅定。


    劉老也說道:“現在將問題顯現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若往後讓他擔負更大的責任,那後果豈不是更不堪設想了。現在我們想的應該是如何將事情的破壞降到最底。”


    章傳福也點頭稱是,說道:“劉老,你坐鎮新鋪,我帶著文定、正聲還有那丁三立即趕迴廟山總店,給那畜生來個措手不及。”


    劉老也覺得這事越快解決越好,不然拖下去必然會走漏風聲,讓李福翔有所準備再造成更大的破壞,他叮囑道:“東家不要心急,這事必須低調處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章傳福也冷靜下來,拉著文定吩咐道:“你去叫小瑞套輛馬車牽到側門,再叮囑正聲將那丁三原樣綁好送到車上。我們等下直接將馬車駛進粵漢碼頭,讓燕老板給我們派船渡江。文定,這事疏忽不得,走漏一點風聲就會對鋪子的聲譽造成很壞的影響。”


    文定也深知事情的嚴重,迴道:“東家放心,文定掂量的住輕重。”說著就出門去安排。


    今晚廟山鎮的源生當總店又將是一番風起雲湧。


    ※※※


    暮色已深,華燈初上,廟山鎮源生當本店早已是打烊歇業。夥計們都在張羅著晚飯,在朝奉、東家先後去了漢口後,蔣善本蔣掌櫃便責無旁貸的成了這裏最高的負責人。他囑咐了鋪子裏接替文定新的三掌櫃張大元,晚上要怎樣守好鋪子,安排巡夜後便要趕著迴家,蔣善本的家也隨著他安置在這廟山鎮裏。


    張大元也是由原來鋪子裏的夥計提拔上來的,對於大掌櫃他是言聽計從,不敢有一絲怠慢,牢牢記住了大掌櫃的叮囑,看著他要走忙說道:“大爺,您看這天色也晚了,要不,您就在鋪子裏和我們大夥一塊吃點吧!我要他們多加兩道好菜。”


    蔣善本對於這個乖巧的張大元也十分滿意,在他看來就和以前的李福翔一樣,對自己的吩咐記得比什麽都清楚,他嗬嗬的笑道:“家裏還等著我呢!不過加兩道菜倒是可以,隻當是給夥計們打打牙祭,這錢就記在我帳上了。”


    旁邊的夥計都高興的謝他,張大元則對他們說道:“這下知道了吧!還是大爺時時都想著我們。”


    順子則在一邊討好的對張大元說道:“三爺,大爺平常對我們的好處,小的們自然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囉!他老人家如果遇上事,我們保管是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哪像有些人平常盡得罪人,別看升的快,有他遭罪的時候,您看這不就有人去收拾他了嗎?”


    蔣善本心裏是樂融融的,可臉上卻不怎麽表現出來,指著他們兩個,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怪責的說道:“你們幾個小子呀!就是嘴巴不饒人,好了好了,都別站著了,進去吧!”


    二掌櫃李福翔則剛從外麵迴來,看到了蔣善本忙迎上前來。


    張大元他們看到李福翔忙道:“二爺好。”


    李福翔則對他們擺擺手,點點頭算是見過禮了,又恭敬的對蔣善本說道:“大哥,您還在鋪子裏呀!怨不得我剛才去家找您,家裏人說還沒迴去呢!我一尋思八成還是在鋪子裏,嗬嗬!丙不其然讓我給找到了。”


    蔣善本自忖道,找自己難不成有什麽事,問道:“你這麽急的找我,有什麽事嗎?走,一道家裏去,一邊吃飯一邊說去。”


    李福翔笑道:“這個時候找您,自然是吃飯的事了,我在那‘雲閑居’定了間包房,叫了桌酒,這就是來接您的。”


    蔣善本搖手道:“不行,不行,你嫂子還在家等我呢!”


    李福翔拉著就要往那雲閑居走,口裏還說道:“您放心,我都跟嫂子說好了,我請客,嫂子還能駁我這個小麵子嗎?”一迴頭看到張大元,努了努嘴道:“大元,愣個什麽,還不給我過來攙著大爺一塊去,還要我親自來請你呀!”


    張大元忙機靈的跑過來,和李福翔一左一右攙著蔣善本的雙臂,口裏說著:“大爺,您小心,春天晚上濕氣大,這路滑。”


    雲閑居是鎮上最好的酒家,離他們鋪子也隻有幾十步的距離,蔣善本被二人左右架著,晃晃悠悠的就進了裏麵雅間。


    酒家的掌櫃與他們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見他們進去忙招唿夥計上酒上菜,自己也進來道:“李掌櫃你們幾位可來了,這酒菜一早就給預備好了,蔣掌櫃您幾位有什麽吩咐,隻管喚小二去做。”


    蔣善本也客氣的說道:“老陳呀!來一起坐坐。”


    陳掌櫃指著門外,說道:“蔣掌櫃,我們這小本買賣可沒您在那源生當享福,您看外麵我還得盯著不是嗎?我就在櫃上,要是有事隻管叫我。”說著便歉意的退出了雅間。


    張大元誇張的“哇”一聲,低聲的對他們說道:“大爺,您瞧這麽火的買賣,陳掌櫃還說是小本買賣,那我們豈不是隻能喝喝稀粥了。”


    蔣善本笑了笑說道:“你可是越來越貧嘴了。”


    李福翔也深有同感道:“是呀!這小子掌櫃當了幾天,別的功夫沒見他怎麽樣,就這嘴巴功夫見長呀!”


    張大元幹笑了幾聲,舉起酒杯敬道:“小的有今日,都是靠您二位的提拔,這裏先借二爺的一杯酒,敬您二位一杯。”說著自己先將手中的酒幹了。


    蔣善本與李福翔也隨之將自己的那杯酒飲盡。


    一杯酒入喉後,蔣善本簾感到喉嚨火辣辣的,放下杯子後連吃了幾口菜,頗有感慨的對他們說道:“人不服老不行呀!再沒你們年輕人這麽好的身體了,鋪子以後的事就都要看你們的了。”


    張大元卻不同意他的說法,道:“您這是怎麽說的,我年紀輕輕的,好多事都懵懂不知的,不是還得靠您二位多提點提點,還想著在您那多學點東西呢!”


    李福翔放下筷子,笑著對蔣善本說道:“您看,這小子多明白事理呀!要是沒您看著我們,還不知道會將鋪子倒騰成什麽樣子呢!就拿那柳文定來說吧!自以為翅膀硬了,了不起了,沒想過原來是有您給他撐著在。看他現在還沒幾日呢!哼!就被人家放火燒鋪了,這麽大的事,看他怎麽下得了地。”


    蔣善本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怪責的說道:“唉!這新鋪子被人放火,他也是不願意的,都是一個鋪子的人,還是得幫幫他。”


    李福翔被說的有些語塞,舉起酒杯猛的又給飲盡了。


    張大元卻有自己的意見,道:“是呀!我覺得柳掌櫃能力是很強,但畢竟還是有些年輕,比我還小上那麽五六歲。當時東家讓他去,我就覺的有些欠妥,要說最合適的人選,那肯定是您大爺去了,可本店又是少不了您。第二個人選嘛!怎麽著也得是二爺了,可東家怎麽著就選上他了。您看吧!這還沒幾個月呢!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事來。”


    李福翔拿著酒壺又斟滿了一杯,不過這次他不是一飲而盡,而是慢慢的細品起來,臉上還隱隱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


    對於張大元的話,蔣善本也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冒出一句“文定確實太年輕。”聲音小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得到大掌櫃的讚同,張大元越發的來勁,繼續說道:“依我看呀!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麽埋怨他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應該是再給新鋪子派一個大掌櫃去撐住場麵。二爺是最合適的人選了,這麽多年在鋪子裏勤勤懇懇的,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說能力也是沒得說的呀!”


    聽聞張大元的這席話,李福翔真是想上去擁抱他一下,不過這份喜悅他隻能藏在心裏,他把玩著手上的酒杯無可奈何的說道:“哎!這些都得是東家和朝奉拿主意,我們也隻能是閑談時聊聊罷了,來來,喝酒,喝酒。”


    三人又舉起了酒杯一同幹了。


    蔣善本飲盡後默默的想了許久,然後語重心長的對李福翔說道:“老二呀!我們在鋪子裏謀生活,就還是要為鋪子分憂,不然鋪子垮了,我們也沒有好處不是。可是如今那邊搞成那樣,是誰的責任我們也不去追究,那是東家管的事,這個時候你要挺身而出,主動去向東家爭取到那邊挑大梁。你們都知道我和文定的關係不錯,我不會偏袒你們任何一個人,這時候你去幫幫他,不也是為他好嗎?這件事我是堅決的支持你。”


    雖然李福翔心裏是一百個願意,可嘴上還是說:“這各人的位子都是東家安排的,我貿然說自己要過去,那柳文定、東家還不得怎麽看我呀!”


    一旁的張大元果然沒讓他失望,立馬接道:“那邊搞成那樣,二爺您這一過去那還不是力挽狂瀾,東家怎麽會往別的地方想您呢!再說柳掌櫃還是可以當他的二掌櫃呀!您這是幫他,也影響不了他的前景。”


    蔣善本連連說:“嗯!大元這話在理呀!”


    李福翔真是太喜歡這張大元了,暗自忖道:“人才呀!怎麽以前就沒留意他呢!”不過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那又得勞煩大哥了,要是東家沒答應還好,萬一要是答應了,這本店裏大哥又要多費神了。”


    蔣善本懇切的說道:“那有什麽,不都是為鋪子著想嗎?再說了,這些日子來,大元也表現的很出色。要是你過去了,我會和東家說讓他頂上你的位子,也是可以勝任的嘛!”


    張大元一聽這裏麵還有自己的好事,短時間內又可以升上一級,慫恿李福翔的熱情簾登上高峰。


    這一席三人,有兩個在籌劃美好的將來,一個則在計算著當手伸向新鋪子後,自己在鋪子裏的勢力將又登新高。


    ※※※


    當他們還在躊躇滿誌的時候,文定他們的馬車已駛進了廟山鎮。源生當的前門門板已經嚴實的封好了,沒管著他們的人在,夥計們也徹底的放鬆了,都在天井蹺著二郎腿飯後閑談。


    文定他們的馬車停在側門那,顧正聲與小瑞從車內跳了下來,拍打著側門,“咚咚咚”幾聲後,裏麵有了迴聲:“誰呀!這麽晚了。”


    “八成是張掌櫃迴來了吧!”


    “哪能呀!李掌櫃請喝酒怎麽會這麽早呢!誰呀!不出聲不給開門呀!”


    小瑞喊道:“快開門呀!是我小瑞。”


    裏麵一聽還真是小瑞的聲音,又奇怪的問道:“小瑞呀!你不是在漢口新店那享福嗎?還迴來幹嘛呀!”


    “嗬嗬!懊不會是那放火的把小瑞嚇怕了,跑迴來了吧!嗬嗬!”裏麵簾傳出笑聲一片。


    小瑞又喊道:“快開門呀!東家也迴來了,就在外麵。”


    裏麵有人笑道:“唬誰呀!東家今早才去漢口,最早也得五六天才迴來。”


    “是呀!你要是不說為什麽迴來,嘿嘿,這門我們還就不開了。”


    坐在馬車上的章傳福,火冒三丈的下車來,就喊道:“囉嗦什麽,給我開門,還想不想幹了?”


    裏麵的夥計們一聽還真是章傳福的聲音,忙嚇的將門打開。章傳福陰沉著臉走進來,後麵跟著柳文定、顧正聲與小瑞,而正聲與小瑞手裏還押著一個被麻繩綁了好多圈的人。


    天井附近被他們這些夥計擺的烏七八糟的,幾張桌子有豎著、有橫著,椅子也是立著倒著都有。桌子上還有酒,顯然是趁著沒管他們的人在,偷著喝小酒。


    今夜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章傳福也懶得處罰他們,麵色不善的喝道:“你們倒是挺自在的嘛!張大元呢!蔣善本呢!李福翔呢!他們人都在哪呀?”


    知道自己等犯了事的夥計們都戰戰兢兢的,都怕撞到章傳福的火頭上,相互觀望著誰也不敢迴答。


    眼看東家又快要發脾氣,文定忙拉著一個相熟的夥計問道:“快說呀!那三位掌櫃都哪去了?”


    那夥計看到文定眼中默許的神色,才敢如實的稟報道:“李福翔李掌櫃在雲閑居請客,其他二位掌櫃都去了。”


    章傳福指著那夥計說道:“你去把他們都給我叫迴來,什麽也不許說,就說我叫他們趕緊迴來。”


    那夥計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去。


    章傳福又迴頭對正聲他們說道:“你們先將他押進裏間,等下叫你們再出來。”


    正聲與小瑞領命押著丁三先退進去了,文定扶起一張椅子安置於天井正中請東家安坐。


    夥計們強烈的感受到今晚會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要是在以往東家抓到他們偷喝酒,自然免不了是要受罰,挨罵、扣工錢、挨扳子什麽都有。


    可是今晚他們這麽多人一同喝酒,反而連罵也沒罵,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越發的害怕。東家這不尋常的舉動,說明是有大事發生,有人要倒大黴。他們暗自乞求著上蒼,東家那怒火千萬別是朝向自己的。


    餅了一會,那三位掌櫃也心急火燎的趕迴來了。蔣善本暗自忖道,東家早上才去漢口,晚上就趕了迴來,還這麽急的找他們來,事情必不簡單。


    他一進後院來就看到天井那東倒西歪的桌椅,還有上麵的酒菜,再看見夥計們一個個蔫著腦袋站在一旁,以為是因為他們集體喝酒被抓,心想這事也確實值得東家發火。


    拜見了東家後,他先一步訓斥他們道:“走的時候不是都跟你們說了,要安分些嗎?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你們全忘了。”


    李福翔也圖表現說道:“一點規矩都沒有了,難怪東家會生氣,再如此下去,也想和新鋪子一樣來一場走水嗎?”說著還幸災樂禍的偷偷望著文定。


    章傳福喝道:“李福翔,說什麽呢!”


    李福翔忙自己掌嘴,道:“是,是,小的忘記了忌諱,小的該死。”


    章傳福將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問道:“那你們三個剛才都去哪了呢?”


    李福翔見東家臉上還有笑容,想來也不會太過責怪,迴答道:“剛才是小的拉著大掌櫃和大元去雲閑居喝酒聊天,東家您要是怪就怪小的吧!和大掌櫃他們無關。”


    蔣善本則對東家那有些陰沉的笑容感到害怕,說道:“東家,是我沒看好他們,您要罰就罰我吧!”


    章傳福沒理他的自責,而是饒有興趣的對李福翔問道:“你們都聊了些什麽?也跟我說說。”


    李福翔以為時機來了,想藉此向文定發難,道:“小的們是在憂心新鋪子遭人暗算的事。”


    章傳福“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們是關心這個呀!大元,你們都說了哪些,說出來聽聽。”


    張大元看了看左右的蔣善本與李福翔,心想這時候就是要表明立場了,說道:“我們在說,柳掌櫃還是年紀較輕,隻怕是應付不了那複雜的局麵,思量著要是那邊能再加個大掌櫃,情形就會不一樣了。”


    靶到事情可能沒剛才想的那麽樂觀,而其他兩人則迫不及待的向東家交底牌,蔣善本隻能是緊閉上自己嘴巴觀察事情的發展。


    章傳福笑著問道:“那你們覺得適當的人選懊是誰呢?”


    蔣善本不置一詞,李福翔又不好毛遂自薦,張大元隻好再站出來說道:“我們覺得二掌櫃經驗豐富,比較適合。”


    李福翔讚許的望了望他,心想這事若成了,得給他記上一大功。


    但顯然東家卻不這麽想,他抑製不住的吼道:“夠了,李福翔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家夥,還想著當大掌櫃,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李福翔猛的一愣,想不到東家竟說出如此嚴重的話,想必是柳文定在背後說了自己不少的壞話。


    他惡狠狠的雙眼逼視著文定,仿佛要將他刺穿似的,又帶著哭腔對東家說道:“東家,我自十八歲就進了鋪子,十幾年來一直是勤勤懇懇的幹,您不要相信別人的鬼話,我可是一直忠於鋪子,忠於您的呀!您可不能這麽待我呀!”


    章傳福怒極反笑,還帶點咳嗽道:“咳!一直忠於鋪子、忠於我,咳!嗬嗬!李福翔你知道醜字怎麽寫嗎?十幾年,十幾年我就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李福翔也強烈的感到害怕,可是這個時候不容得他不硬撐下去:“東家,您可不能隻聽他人一麵之詞呀!”


    “夠了,正聲將人給我帶出來,看這畜生還有什麽可狡辯的。”章傳福現在看著李福翔那張臉就感到惡心。


    當李福翔看到正聲從裏間帶出那被綁之人後,頓時感覺天真的黑了,黑的是那麽徹底,是那麽不留一絲光亮。


    眾人隻看到那人一出來,李福翔臉色數變,從滿嘴辯詞變成一言不發,都感到裏麵是大有。


    章傳福逼問道:“說呀!怎麽不說了?你倒是說呀!說說你是怎麽買通外人來燒自己的鋪子,說說你是如何想嫁禍給柳文定,還妄想著自己爬上大掌櫃的位子。”


    院子裏的人聽到東家的責問後,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聳人聽聞的縱火案,竟會是他幹的。


    而此時的張大元則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自己這不是趕著和他陪葬嗎?蔣善本則慶幸自己還算冷靜,知道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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