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塵與端木寂月在蕊城掠下婉蓮兒、見過驍爵後,快馬趕迴荔城。蕊城與荔城相距百裏,次日晌午,齊塵和寂月已牽馬行走在荔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有沒有感覺,人多了不少?”齊塵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問道。


    寂月點點頭:“琳玫提議的變革看來立竿見影,這才沒幾日,荔城已湧來大批農夫技工,拖家帶口前來討生活吧。”


    “農民伯伯們進城幹嘛?老老實實在城郊種地不就好了。”齊塵東張西望,“琳玫與秦老板製定的變革具體內容是什麽?我還一直沒有了解過。”


    端木寂月側著頭想了想:“精簡機構,減輕賦稅,技術扶持,興工興商,無非是這些。對了,秦大人手下還頗有幾個愛鑽研技術的小廝,以前隻是在客棧裏修花剪枝,差點被埋沒。他們將你淨化淡水的那套設備應用與開墾農田與澆灌上,效率提升不少。華陸南域土地相對肥沃,糧食是不缺的,荔城臨海,又有地理優勢,以後糧食出口至華蠻靈三陸,想必財源廣進。”


    “從政行商這類事,琳玫與秦老板比我們精通多了。”齊塵突然想到什麽,笑笑,“從蠻陸赤陽部落的南都城裏逃出來也已有數月的光景,不知赤陽將士與天巡士宗現在什麽情況。按理說應該布告天下將你我通緝才是,可這麽久了也沒見有任何動靜?”


    端木寂月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街巷,不以為意得說道:“內部亂套了唄,將軍盡斬冰係教長,你誘使雷係教長自爆,神壇被毀,天巡受到重創,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有大動作。而鐵欽紮布一死,赤陽沒有了大君,就憑下麵那幾個貨色,肯定是陷入一片混戰。蠻陸草原其他部落餘眾想必趁勢補刀,重新崛起,我們在南都城所留下的血,猶如星星之火,尋風起勢,足以燎原。”


    齊塵啞然:“後果那麽嚴重呢?”


    “不要小瞧我們這些馬背上的民族,我們身體內流的血猶如狼般殘酷與隱忍,當年赤陽大君分東西二軍北上征伐時,太多部落選擇了屈服,但這屈服不是認輸,而是一種春風吹又生的暫時隱忍。”寂月看著齊塵笑笑,“先生隻是在草原的最南端溜噠了一圈,要是北上深入,一定會被草原的粗獷野蠻所震驚。”


    齊塵點點頭:“以後有時間一定要去蠻陸極北雪原,你的家鄉看一看。”


    “好啊。”寂月湊到齊塵耳後悄悄說道,“以前在寂北部落裏,老師教我匿術時曾跟我說過,在冰原裏赤條雲雨,情到深處時一點也不會感覺到寒冷。”


    齊塵一怔:“大街上公主跟我說這些,是又想讓我流鼻血麽?”


    寂月吐吐舌頭,衝齊塵做了個鬼臉。


    ……………………


    兩人走進悅龍客棧,早已有好眼力的小廝上前牽過馬將兩人引向客棧的議事廳:“今兒個秦大人與眾位大人都在廳內議事,知道齊大人今天會迴來,已經等候多時。”


    齊塵點點頭,和寂月走進議事廳,揚眉喝道:“喲,今天很熱鬧啊,秦大人,好久不見,十分想念。”


    廳室正中坐著秦鹿、琳玫與師師,城軍將軍唐雀與另外三個齊塵不相識的人坐在左側,對麵是牤觖與端木苧、苶軒、赤豹和沌元門的蘇辰。


    秦鹿見齊塵走進,忙起身笑臉相迎:“這兩天事務繁多,唐雀唐大人已經半個月沒有迴家,實在抽不出人手在城門處迎接大人與寂公主,今晚接風宴上我與唐大人請罪三杯。敢問齊大人這兩天在蕊城玩得可好?”


    “流連忘返。”齊塵笑笑,“我夫人女扮男裝想一睹蕊城風花雪月之事,確實大開眼界。江煆那廝平生流連美色,導致蕊城旖場所鱗次櫛比,猶如溫柔鄉。相比之下荔城便蕭索了很多,隻是今日進城發現人流較以往熙攘不少,看打扮有不少是遠郊之人,寂公主分析是秦大人和琳玫的變革吸引了不少外來人口,可是這迴事?”


    秦鹿沒有迴答,而是看向琳玫,他自會做人,知道變革的功勞決不能獨占,此時讓琳玫述說緣由效果更好。


    “算是吧。秦大人數日前發布公告,盡述變革之道,為吸引外來百姓,秦大人還特意詳注拖家帶口在荔城近郊村鎮定居的,在各城門處登記報備後,每個家庭可領五十枚金元安家費。”琳玫看了眼秦師師笑笑,“我與師師認為正是這條詳注在這些天裏吸引了大概五百家農戶遷來,得到金元後也不急著隨遷護軍前往安置地,手裏有了閑錢,第一時間反而是進城為子女添置些衣裳與玩具,是以這些天荔城街巷人煙熙攘,倒是辛苦了唐雀大人。”


    唐雀擺擺手:“卑職隻是秉公辦事罷了。”


    “這三位是?”齊塵看著唐雀身邊的三人。


    秦鹿起身介紹:“朱大人、餘大人、牛大人,都是我在商界的老朋友。朱大人家有良田萬畝,都在荔城近郊,生產與運輸頗為方便。那日我在綠園中設‘潺水宴’,朱大人為賀我成為荔城城主,特以低價出讓家中良田八千畝,為安置這些外來的農戶提供了安家之所。餘大人家族主營漁業,非常欣賞齊大人手中蒸餾淡水的這套機典,願以重金購得相應技術,並在殖魚捕魚這一領域與我們開展更多的合作。牛大人家族主營礦產開發,荔城此番變革牛大人非常支持,家中常年募養著高達三百人的雇軍,與華陸各大鏢局來往密切,這兩天正與唐雀大人溝通合作事宜,願將府宅之中的雇軍借與唐大人,以解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齊塵眼中一亮:“諸位大人都是重情重義的大寫之人,實乃荔城崛起的一代功勳。”


    朱大人擺擺手:“我們都是向秦大人學習,秦大人一心為民飲馬投錢,我們多年的老相識又豈能貪圖那一點蠅頭苟利?更何況荔城上下有誰不知齊大人的英明?將瞿鶩老賊引入圈套,斬命於百姓麵前,實在是大快人心。‘潺水宴’上我們幾個老朋友便想著能與齊大人相識,奈何齊大人那夜走得早,沒能說上話。聽秦大人說今天齊大人會迴城,我們幾個老朋友便齊聚府上,想晚上為齊大人接風,觥籌豪飲。”


    齊塵迴想那一夜自己走得早,是為了和端木寂月初嚐禁果,臉頰不禁微微翻上紅暈,趕忙哈哈笑道,“我是晚輩,能與諸位商界豪傑相識,實乃三生有幸,今晚觥籌豪飲,不醉不歸。”


    ……………………


    齊塵與端木寂月落座後,眾人繼續討論荔城變革的諸多事宜。齊塵聽著無聊,未免有些興趣索然。旁邊的秦鹿見識拉拉齊塵的袖子,湊過去小聲道:“齊大人要是不感興趣,隨我在園中走走?”


    齊塵可算抓住根稻草,點點頭,向諸位請辭後,與秦鹿走出房間。


    “齊大人剛才所言,那江煆是貪圖美色之人,不知他兒子江寶的秉性如何?”秦鹿沒走兩步,便急忙詢問。


    齊塵聽到秦鹿的話,笑笑:“秦大人這是急著打聽未來女婿的情況?”


    秦鹿也不迴避,嘿嘿一笑:“畢竟是自己的愛女,秦某人身下隻有這一個孩子,上心是必須的。”


    “江寶總得來說,人不差。無非就是有些年少輕狂,不辨黑白。”齊塵總結了下,“不過此番我與寂月前往蕊城已經埋下一枚種子,待時機成熟,定會成長為一朵燦爛的鮮花,令江寶廓清心中迷霧,一心一意對師師好。”


    “這麽神奇呢?”秦鹿有些不信。


    齊塵笑笑:“秦老板又以為我說誑語,咱們走著瞧。當然,待需要時,還望秦師師與琳玫一起,去蕊城走一遭。”


    秦鹿麵帶憂慮:“不會有危險吧?”


    齊塵拍拍胸脯:“秦老板做事謹慎再三,是好事,但若優柔寡斷則未免有些不大氣。師師前往蕊城,我不僅會保證她的安全,同時向秦大人保證扶持她登上蕊城的權力之巔。”


    “好,我相信齊大人的能力。”秦鹿終於點點頭。


    “唐雀的事,我之前跟你提過,怎麽樣了?”齊塵突然問道。


    秦鹿笑笑:“如齊大人所料,提高軍餉後,荔城護軍上下皆發誓效忠於我。我又攜夫人愛女親**問了唐雀及幾位軍官的家眷後,這些軍官恨不得剖心置腹為我效力。齊大人拉攏人心的招數,實在令秦某佩服。”


    “還是秦大人兩袖清風為國為民,令手下人心生敬仰。”齊塵同樣吹捧著,拍拍秦鹿的肩膀,“今夜再與秦老板的三位商賈好友認識一下,人活於世,最重要的還是要靠朋友。”


    ……………………


    暮靄依傍,齊塵眾人走出悅龍客棧,坐馬車來到荔城最繁華的街巷,朱大人的三層酒樓正建在這街巷正中。夕陽未消,各商鋪的門頭已燃起奇豔的燈火,一眼望去,頗有些闌珊之意。


    朱大人家有良田萬畝,在美食上的造詣比秦鹿還高,三層望月閣中,各盤珍奇佳肴一道排開,身著青色薄紗的琴姬手撫長琴。幾位商賈早已等候多時,寒暄片刻眾人上桌,酒過三巡,酣膽開張。


    齊塵向三位商賈敬了杯酒,落座後說道:“我與寂公主在蕊城時聽聞江煆之子江寶前兩天在月柳居內爭風吃醋與人大打出手,後來得知那人是陸大人之子。聽說陸大人也是華陸富甲一方的商人?”


    齊塵此言一出,朱、餘、牛三人齊齊變了臉色。朱大人想了片刻,斟酌道:“其實陸大人在我們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哦?還有這種猛料?”齊塵眼睛一亮,來了興趣。


    朱大人點點頭:“背後暗算、散布謠言這類下三濫的招數我就不多說了,當年牛老弟在芹城與茭城之間的磬嶺山腳下挖出不小的烏鋼礦,本已報備王室準備開采。結果姓陸的知道這消息,竟厚著臉皮要與牛老弟分一杯羹。”朱大人指著牛老弟說,“礦業開采本是牛老弟家族之事,這一領域講究‘先占先得’,萬萬沒有與人分羹的道理。牛老弟自然不答應,可不想姓陸的暗中使詐,竟雇殺手欲取牛老弟性命。幸好牛老弟命大,在那場夜襲中僥幸撿了條性命,可是最疼愛的小牛犢卻慘遭殺手。從那以後,牛老弟便私囤武士以防不測。”


    齊塵瞪大雙眼:“做人還能這麽無賴呢?”


    牛大人眉頭緊皺,似不願迴想起當年的往事:“開礦采礦本是辛苦活,一些稀有礦物的運輸更是風險極大,這一行屬於刀尖舔蜜的行當,掙點錢不容易。可是那陸大人卻全然不顧,一心掙錢。若說瞿鶩是吝嗇陰險的守財奴,那陸大人便是殘忍毒辣的嗜血魔鬼。”


    餘大人點點頭附和道:“姓陸的這些年忘恩負義見利忘義的事情做得太多了,雖然壟斷了華陸近半的肉食供應,卻沒有幾個商賈之人樂於和他打交道。他兒子也是不學無術之主,到處尋滋挑事,名聲很差。”


    朱大人見酒席上風頭不對,趕忙笑臉相迎舉杯圓場:“來來來,不說這些喪氣事了,今天不僅為齊大人接風,也是我們幾個商界老友慶祝秦大人高升而設宴。瞿鶩一死,之前緊緊束縛在我們脖頸上的韁繩終於解了下來,喘勻了氣,我們官商齊心,為民著想的同時還望財源廣進、身體安好、後輩成才。”


    眾人一並舉杯,齊塵將杯中酒一口而盡,重重得將酒杯砸在桌麵上。


    幾位大人不知齊塵何意,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齊塵。


    “我齊塵人活於世,重的是情義。今天諸位大人為我接風,便是看重我和我這幫兄弟,我們也不能折了這份賞識。蕊城江煆貪美我管不著,但他與沌元門宗主驍爵前輩有血海深仇,那沒辦法了,兩個字,辦他!姓陸的那廝趨炎附勢牟取暴利我不管,但他敢向牛大人暗下殺手,這不能忍。牛大人,雖然我們今日剛相識,但你是秦大人的故友,便是我齊某人情同手足的至交,對那姓陸的,也是兩個字,辦他!”


    齊塵借著微醺的酒意從座椅上站起,揮舞著雙臂義憤填膺:“都說商場如戰場,陸狗便是諸位大人的敵人。你我兄弟之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我且問諸位大人,不出數日,待蕊城風雲四起天翻地覆之時,諸位大人可有心力搶占蕊城的市場,將陸狗打拚下來的家業侵蝕殆盡嗎?”


    幾位大人也站了起來,彼此相視,不敢多言。


    “是甘於人下做一輩子的芻狗,還是隨我光塵成為人上人。我就問幾位大人,到底有沒有這個雄心壯誌?!”齊塵血脈噴發猶如癲人。


    “幹他娘!拚了!”牛大人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雙目赤紅,“姓陸的狗賊殺了我最器重的兒子,我一直等著有一天能親手將他的脖子擰斷。齊大人,我替兩位哥哥做主,我們一定追隨大人的腳步,全力支持!”


    齊塵將酒滿上,座席其餘等人也站了起來,舉起酒杯。


    “世人說我絹狂,我隻歎世人愚昧。光耀千裏,塵點微毫,願眾人與我一起,將這人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我們奪目的光芒。”


    “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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