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圓月皎潔,夜已近深。蠻陸南都城赤陽大營內血跡遍野,齊塵率眾古莫大漢與天巡數十個黑袍魔法師遙遙相望。牤觖死死盯著天巡大教長冰幻,以一換一的方式不讓他出手,而寂北部最後的血脈,兩個嬌媚的女子,公主端木寂月與侍女端木苧,已經匿於夜中,衝向前方。那裏,天巡另一位大教長雷武正虎視眈眈得看著這裏。


    此役,想必將是蠻陸頗具曆史意義的一戰。


    兩彎弧光倏地騰起,一抹紫藍一抹幽綠,斜向裏向雷武疾馳而去,端木氏已然出手,端木寂月的幽綠長針與端木苧的斜彎長刃猶如兩柄深獄之中的索魂魔鬼,劃過空氣摩擦出極尖極利的唿嘯,向雷武衝去。


    雷武瞳孔驟縮,雙臂急動,箭步上前,竟以雙手的血肉之軀對端木的利器。隻聽一聲刀入肌骨的悶響,雷武的兩隻小臂竟被齊齊斬斷,登時血肉橫飛!


    連著半截小臂的雙手掉落在地上,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齊塵極其詫異得看著眼前這一幕:


    難道,竟然這麽輕鬆就搞定了?


    唯有身旁的牤觖,依然不敢鬆懈得盯著冰幻,眉宇間凝重依然。


    “哈哈哈哈哈,好快的兩個妮兒!”雷武突然朗聲大笑,隨著這駭人的笑聲,依然淋著鮮血的小臂竟躥出一團紫黑的幽霧,不消片刻,雙手竟現迴了原形,好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


    “這是?!”齊塵驚唿。


    “魔化了。”牤觖皺眉,“體內的魔能積聚到一定程度,魔法師或多或少都會產生體質魔化的現象。但是片刻之餘竟能恢複斷臂,想必雷武已經將整個血肉之軀全部魔化,我們麵對的,用半人半魔來形容亦不為過。”


    齊塵愕然:“我靠,那還怎麽玩?舉白旗認輸?其實仔細想想,天巡世宗也是個不錯的組織,牤觖你武技這麽強,歸順了天巡估計也能混個教長的位置?”


    牤觖一怔,隨即苦笑兩聲:“都這種時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雕蟲小技!這次我將你頭顱砍下,粉身碎骨,看你還有什麽能耐?!”遠處隨著端木苧的一聲嬌斥,手中的斜彎長刃“寂雪”騰地發出一陣長鳴,白光閃過,刃尖凝起一點灼目十分的光芒,這光點以不可捕捉的速度襲向雷武。


    “穀噬·幽魂!”


    端木苧極快,然而天巡雷係大教長雷武速度更快!


    隻見雷武冷哼一聲,不再魯莽得衝上前,矮身彎腰,雙腿怒蹬,全身疾退。端木苧疾進,雷武疾退,兩人一進一退,竟產生了一種荒誕般的相對靜止。


    端木苧心下大愕,她自負速度已是一流,然而此時拚力激進,卻無法靠近疾退的雷武。看眼前雷武的神情,竟好像依然保有餘力。僅遜教宗的雷武,戰力之強,可見一斑。


    然而雷武卻忽略了一個人。


    端木寂月。


    寂北部的女子所習的秘術並不以正麵決戰見長,而是如靈陸隱族般於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間取人項上人頭。雷武所退之路上,端木寂月已靜守等候。


    紫藍長刺揚起,瞄準,直出!端木寂月極其準確得一刺戳入閃電般飛快的雷武後腦,從他左眼之中戳出!一時間雷武的哀嚎不絕,憤怒得轉身,十指猶如十根鐵鉤飛速得劃向身後的偷襲者。然而端木寂月早有準備,長刺貫眼,便再次匿於夜幕,不見了身影。


    “破!”


    端木苧一聲大喝,撲向雷武,“寂雪”劃過,閃出一片白光。下一個瞬間,血花四濺,雷武的大半右肩連著右臂竟被切削下來!


    遠處的齊塵隻覺背後一陣寒意:“寂北部的這兩個姑娘,生得這麽俏麗,下手卻如此狠毒,其中一個還是你的相好,牤觖你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嗎?”


    牤觖聽到齊塵的嘲弄,笑了笑:“我能製住我的端木苧。倒是公主端木寂月,性子看似平淡沒有端木苧火爆驕橫,但要真狠毒起來,怕是這片草原都不夠她折騰的。”


    話音未落,卻見眼前一個身形倏地出現,正是偷襲得手全身而退的端木寂月。女子一臉玩味得看著牤觖:“將軍剛才在和齊塵聊什麽?”


    “呃,呃……”牤觖心中一緊,嘴上結巴。


    “誇你呢。”齊塵接過話頭,看著端木寂月,並不遮掩自己眼神中對她容顏之美的愛慕與渴望,“誇你人美心善,能力超強,就是天巡大教長雷武也絲毫不放在眼裏。我對公主的愛慕之情,猶如對這草原的蓬勃生機、駿馬牛羊的喜愛,公主之美之強,猶如極北雪原,高山仰止令人心生崇敬。”


    端木寂月聽到齊塵的一通猛誇,微微一笑,竟淑女得以手掩嘴,看著齊塵的雙眸暗送秋波:“承蒙先生愛戴,小女子受寵若驚。”


    “既然受寵若驚,不知道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去賞月啊?”齊塵順水推舟,開始和端木寂月調侃。


    “賞月自是浪漫,隻是夜深靜僻,孤男寡女,我們才相識不久,會不會摩擦出過早的火花?”


    “一迴生二迴熟,摩擦點火花,熟得快一些嘛。”


    “夠了!!”遠處雷武的一聲怒吼,止住了齊塵與端木寂月極其不著調的閑扯。


    血跡斑斑殘了半身的雷武怒目逼視著齊塵:“我讓你們二招,隻是想試試這妮子的身手。你們反而蹬鼻子上臉,真以為可以把天巡肆意踩在腳下?”


    一旁的冰幻冷哼了一聲:“誰讓你每次作戰總喜歡先讓對手糟踐,之前麵對天戈的‘虎鯊’已經吃了苦頭,今日又在寂北小女麵前顏麵掃地,改改你這個臭毛病吧!”


    雷武憤怒得嚎叫一聲,竟伸出左手將插入自己腦顱中的長刺生生拔了出來!


    “你懂個屁!唯有致死的疼痛,方能刺激我魔化後的肉體,釋放出最為強大的雷係魔法。”雷武看著前方,青筋暴起,“今夜,我讓你們死個痛快!雷域!”


    話音未落,眾人隻覺周身天地登時黯淡下來,空氣中彌漫起刺刺拉拉的聲響,像是有無數不可見的飛蟲躁動著,在耳邊竄來竄去。不遠處的雷武索性也不恢複身形,依然半殘著身體,周身湧動著,繚繞起層層的幽藍焰火,看上去可怖不過。


    齊塵指著雷武打趣道:“公主愛紫藍,眼前這廝也主打紫藍色係,不知道是否前世有淵源?”


    端木寂月不置可否得嗤笑了一聲:“按照寂北部的古老傳說來看,一切輝映著紫藍光芒的法術皆為我們寂北上古的旁支後代。說到底,天巡世宗的雷係魔法,很可能隻是寂北的支係衍生而來。追根溯源,那個醜陋的半殘老怪還得稱我一聲主公。”


    “你個潑妮兒!竟敢如此辱罵老夫!看我今天不將你碎屍萬段!”雷武被端木寂月譏諷,氣盛不已,雙拳舞者焰火,竟向齊塵這裏襲來。


    端木寂月依然不慌,看著齊塵微微作揖:“既然先生崇敬,可否借小女子一件心上之物?”


    齊塵大度得攤開手:“別說身外之物,公主勾勾手指頭,齊塵我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我靠,你夠了……”看到齊塵麵對端木寂月的美貌,竟如此沒有下限,一旁的牤觖拍了拍腦門,一副不忍睹視的樣子。


    端木寂月看著齊塵笑笑:“我想借的,是先生的那隻大鷹呢……”


    “大鷹?”齊塵迴頭看著不遠處青翼染紅的巨鷹,麵色略有些為難,“我自是沒問題,隻是不知那家夥,從不從你啊。”


    “先生想必不知曉寂北部的族徽是何物吧?”


    “曉不得,難不成?……”


    “寂北的族徽,便是被薔薇繚繞的蒼翼之鷹啊。”端木寂月掩嘴輕笑,看著齊塵饒有深意得說道,“說到底,先生身後的大隻萌物,本是我們寂北的神獸。”


    隨著端木寂月的話音未止,齊塵身後的蒼翼之鷹竟仰天長嘯,猶如在附和寂月的話,抑或是在緬懷曆史長河中那些浩瀚往事。巨大的鐵翼揮舞,蒼翼之鷹不顧齊塵的詫異,箭一般飛向端木寂月。


    “先生仁心宅厚,落落大方,肯將這萌物借給小女子一用。”端木寂月絕美的臉蛋映著惑人的微笑,“小女子心底對先生,可是多有好感呢。”


    下一瞬,不等眾人反應,寂月隨疾飛而至的大鷹身影一晃,翻身越上,竟騎在蒼翼之鷹的脖頸之上,向迎麵襲來的雷武疾馳而去。


    “竟……竟騎走了?”齊塵有點恍然,迴過心神後拽拽牤觖的胳膊,“這麽酷,又這麽美,讓我此時此刻碰見,怕是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牤觖一臉嫌棄得撇開齊塵的手:“忘不了,就想想待會兒如何英雄救美。發怒的雷武,可不是個兒戲!”


    齊塵看到牤觖一本正經,終於收住了嬉皮笑臉的神色:“真的很棘手?僅僅兩招,雷武已是半殘之身了啊……”


    牤觖搖搖頭:“天巡大教長雷武,最可怖的時刻,恰恰是他瀕死之前的一瞬。雷係魔法,爆與不爆,隻在瞬息一念之間。一旦公主受傷,我便會全力出手,你帶著古莫族的兄弟趁亂逃向巨輪,能走一個是一個!還有,一定保住寂北部最後這兩個女孩的性命!”


    “本來好好的,怎麽瞬間危機感驟升了?”齊塵看著牤觖,無奈得聳聳肩,“我知道了,依你便是。”


    前方,青色的巨物已然衝向雷武的紫藍團焰,騰得一聲巨響之後,端木寂月騎著大鷹衝出幽鳴不已的火焰,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極長的半圓,扭頭再次衝向雷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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