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湧起冰冷的寒意,如果說一年前薛可兒即在通州埋下白勝這顆棋子,那麽她所要對付的人顯然不是我,而是李綱無疑!但現在她顯然已經將我當成了她的頭號敵人,所有隱藏的一切力量都開始動用,其目的無外乎一個,那就是削弱我的實力……


    我蹙眉沉思,麾下諸將會意地不來打擾我,便是白勝也見機地停住了話頭。.qВ5\


    林衝率二十萬大軍迴歸汴梁,我的實力頓時將獲得爆炸性的增長,這顯然是薛可兒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她才會動用一年前埋下的棋子進行阻撓!而且更在其中故意設置了一個彎彎,想將禍水再度引向李綱,我幾乎就上了她的當!


    這麽看來,林衝屯兵茂林顯然也是薛可兒在搞的鬼。


    但讓我吃驚的是,薛可兒憑什麽讓林衝改變行軍路線?林衝的為人我不是不清楚,一般的因素是很難影響到他的決定的,也就是說,薛可兒用來影響林衝的因素,是林衝根本就難以抗拒的那種,可是那會是什麽呢?


    我苦苦思索,可一時間卻根本猜不出來。


    眼下薛可兒在汴梁已經完全失勢,她甚至已經再聚集不起足夠的人手去襲擊防守嚴密的林衝將軍府!在這樣的困境之下,她還能做些什麽事情?


    我唿了口氣,決定暫時拋開這個難題,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林衝軍中自然就什麽都清楚了!無論薛可兒耍了什麽手段,我都深信林衝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人!堂堂的大宋將魂——林衝,絕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低下頭來,白勝正瞪著烏溜溜的眼珠望著我,神色間頗多惴然之色,顯然是害怕我言而無信將他斬殺。我心下一笑,暗忖這家夥居然可以將別人筆跡和文書偽造得如此逼真,也算是一項本事了,留著定有用處。


    “罷了,從今日起你便留在我的禦林軍中任文書吧。”我淡淡地說了一句,接著便拉下臉來,冷聲道,“但不該你接觸的東西,你絕不要妄想接觸,那對你沒有好處。”


    白勝打了個冷顫連聲應是。


    “好了,帶他迴去吧。”我將目光投向花榮,沉聲道,“過了老虎崗,距離茂林不過五十裏,而且都是一望無垠的平原,花將軍可以率領禦林軍返迴汴梁了。”


    “這怎麽行?”花榮臉色大變道,“末將可是答應了軍師要一直護衛在大將軍身邊的,如果半途返迴那該如何向軍師交待?”


    我冷然掠了花榮一眼,沉聲道:“莫非你隻聽軍師的,卻不聽從本將號令?”


    “末將不敢。”花榮臉色一變,再不敢說話。


    “罷了。”我輕喟一聲,對花榮道,“你迴去就跟軍師說,本將自知此去全無危險,才敢如此孤身前往,讓軍師休要擔心。”


    “末將理會得。”花榮答應一聲,辭別了我率領三千禦林軍怏怏而迴。


    和關勝、張清兩將打馬過了老虎崗,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望著遠處茫茫蒼野,我掉頭望著身邊的關勝道:“關將軍,以你看來,我應該繼續前往茂林嗎?”


    關勝略一沉吟,然後搖了搖頭道:“末將以為,大將軍現在不宜前往茂林,雖然末將跟大將軍一樣對林衝將軍的人品抱有極大信心,但畢竟形勢不明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還是謹慎小心一些為好。”


    我輕輕點頭,如果從個人安危出發,我果然應該立即返迴汴梁。


    但如果從整個汴梁的安危出發,我卻必須前往林衝軍中!如果我不前往林衝軍中,隻怕薛可兒的陰謀極可能得逞,到時候非但汴梁少了一份極大的助力,更加多了一股強大的敵人,這此消彼長,損失豈能以道裏計?


    我將心中顧慮告訴二將,二將也扼腕長歎,皆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正說話間,前麵塵雲四起,一支輕騎已經風卷殘雲一般湧了過來,隻是眨眼功夫,便已經接近了我們十裏之內。


    張清眼尖,略一觀察便凝聲道:“是我大宋禁軍旗號,卻不是領軍將領是何人……唔,是董平!想來定是林衝探得李通在老虎崗伏擊大將軍,派出人馬前來護駕來了。”


    “是嗎?”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心中卻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支輕騎很快便變得清晰起來,已經容貌可辨,當先一將虎背熊腰、麵沉似水,手執兩支精鐵長槍,平舉身體兩側,隨著戰馬馳騁的起伏,狀如大鵬展翅威風凜凜!我看得忍不住擊節長歎,好一員威武的大將啊……


    想起水滸傳中雙槍將董平大戰梁山群英的壯烈事跡,我不禁心馳神往,心下更是越發堅定了挽迴林衝大軍的念頭,像董平這樣的良將,絕不能讓之落入敵對勢力之手,否則委實令人扼腕不已。


    關勝和張清拍馬迎上前去,各自綽了兵器舉手向董平招唿。


    董平卻是臉色冷漠依舊,拍馬繞過兩將,然後戰馬驟然加速向我衝來,在我驚覺事情不對之際,董平已經虎吼一聲挺槍向我便刺!嘴裏更是怒吼道:“逆賊,納命來!”


    我大吃一驚,萬分危急之間一矮身,險之又險地避過董平的右手槍,但他的左手槍已經緊跟著刺到,我閃避不及隻得大喝一聲揮拳狠狠地撞在董平的槍脖子上,劇烈的疼痛從指關節潮水般傳來,我借著董平鐵槍巨大的反震之力,身形倒飛而出,逃離了馬背,終於在猝不及防之下逃過董平的刺殺。


    關勝和張清終於拍馬殺到,雙雙敵住董平,不讓他再有攻擊我的機會。


    我吸一口冷氣,終於從剛才驚險的一幕裏迴過神來,隻見董來帶來的數千輕騎已經團團圍了上來,將我和廝殺中的三將圍在中央,每一名禁軍士兵都將手裏的長矛指向陣中,形成一片密集的矛林……


    我甩了甩吃痛的右拳,運用內力陡然暴喝道:“關勝、張清!你們給本將軍閃開。”


    被我晴天霹靂似的一聲大喝,走馬燈似地廝殺中的三將不自禁地停止了廝殺,掉頭向我望來,便是董平也暫時忘記了要殺我的事實,有些出神地望著我,不知道我要說些什麽。


    我凝住目光,深深地盯著董平烏黑的眸子,森然道:“董將與本將,同為大宋將士,縱然要殺本將軍,也得有個理由吧?”


    董平目光一厲,森然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需理由?”


    “哼!”我冷冷一笑,朗聲道,“我西門慶做事向來問心無愧,如果董將軍當真有殺本將軍理由,不需動手,本將軍必自裁以謝天下!”


    我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聲如裂帛,連周圍的禁軍輕騎也聽得一清二楚。


    董平更是聳然動容,深深地盯著我再不言語。


    旁邊的關勝更是作色道:“關某為人,董將軍素來深知!關某像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卑鄙小人嗎?董將軍,要留便連關某的命也一並留下。”


    董平臉上再度色變,轉頭深深地望著關勝,臉上的神色漸漸地開始凝重起來。


    我心中一喜,看來董平已經有幾分相信我的話了,正所謂打鐵趁熱,我接著說道:“董將軍若是不信,可綁了本將軍前往茂林相見林衝將軍以及童公公。”


    董平臉色一變再變,陰晴不定。


    我緊張地盯著董平臉上神色的變化,臉上神色卻是鎮定如常沒有任何變化。


    良久,董平始才長歎一聲道:“大將軍可即速返迴汴梁,茂林再不要去了。”


    我心中一動,霍然望著董平,心忖董平此言必然大有深意!莫非林衝大軍真的已經發生了不可預測的變故?董平雖然相信了我的話,認為我並非亂臣賊子,但他仍然反對我前往茂林,顯然是認為我前往茂林會有危險。


    我真誠地望著董平,誠懇地說道:“董將軍,可否實言以告軍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董將軍為何認為本將軍不宜前往茂林?”


    董平再歎道:“末將一時半刻也是說不清楚,大將軍可速離,遲則生變!”


    正說話間,原本緊緊圍住我們的禁軍輕騎忽然從一側裂開了一個缺口,一名太監在十數名大內侍衛的護衛下騎著高頭大馬衝了進來,太監陰惻惻地掠了董平一眼,冷然道:“董將軍,為何還不將西門慶這亂臣賊子拿下?卻在這裏泡磨菇?”


    董平臉色一變,再度躍馬挺槍向我衝來,嘴裏大喝道:“逆賊休走,再吃我董平一槍!”


    關勝和張清臉色一變,拍馬護在我麵前。


    董平堪堪衝至關張二將之前,陡然間拔轉馬頭,手裏的精鐵長槍已經如毒蛇出洞,霎時洞穿了那太監的咽喉,血光飛濺中那太監竟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翻身從馬背上栽落,一命嗚唿!董平既殺了太監再不手下留情,手起槍落,在太監身後的侍衛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接連挑落了三名侍衛。


    其餘的侍衛終於反應過來,發一聲喊試圖衝出禁軍輕騎的包圍,卻被董平一聲令下團團圍住,很快便被屠殺殆盡。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番變故,感到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董平殺光了所有的侍衛,這才翻身落馬,大步走到我麵前,單膝跪地,朗聲道:“末將董平,拜見大將軍。”


    我急忙上前扶起董平,連聲道:“董將軍快快請起。”


    心中的高興卻委實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真可謂水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怎也沒想到,居然能這麽快便獲得董平的諒解!化敵為友。


    “董將軍,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扶起董平,問道,“本將軍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董平嘿了一聲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大將軍可曾記得,這北伐大軍真正的統帥並非林衝將軍,而是童貫老太監?”


    “記得!”我老實地點頭道,“童貫還是我舉薦的呢,當時情非得已也是無可奈何。”


    董平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歎息道:“大將軍一句情非得已,卻累得我數萬禁軍將士血灑沙場呀……唉,這個童貫,行軍打仗根本一竊不通,卻偏偏喜歡發號施令,胡亂幹預林將軍的部署,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我頗感汗顏,還真沒想當緊為了打壓司馬光討好童貫,一時舉薦了童貫出任北伐軍統帥,卻給這些將士帶來了一場災難。


    “這也就算了,憑我二十萬禁軍的奮勇殺敵,縱然計劃被童貫打擾得七零八落,要擊潰晁蓋的幾萬亂軍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董平搖頭道,“但壞就壞在這個童貫,不但自己胡亂幹預林將軍的部署和計劃,便是他麾下的那夥太監也被分派到各旅各衛,對各旅各衛的統兵將領胡亂指揮幹預,還成立了所謂的憲兵隊,一旦領兵武將不服便可當場斬殺,已經十幾位將領做了這些閹貨的刀下亡魂了。”


    “什麽!?”我大驚失色,望著董平道,“那這仗還怎麽打?”


    “可不是麽!”董平歎道,“若非這些閹貨幹預,殲滅晁蓋那裏用得著這麽長的時間,更無需白白犧牲數萬兄弟的性命,嘿,我董平從軍以來還從未打過這般窩囊的仗啊。”


    我心下凜然,望著董平道:“如此說來,這禁軍大權已經控製在童貫手裏,林衝將軍已然被架空了,是嗎?”


    董平黯然道:“童貫畢竟是真正的主帥掌握生殺大權,林將軍隻是副帥隻能聽令行事,雖然兄弟們憤怒莫名,但沒有朝廷的命令,大家如何敢妄言犯上?”


    我聽得心中一沉,如此說來,這二十萬的禁軍大權居然落到了童貫手裏!


    在汴梁的時候,我和童貫雖然曾經狼狽為奸、沆壑一氣,但那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可眼下局勢風雲變幻,趙佶的大旗已經倒下我也成了炙手可熱的實權人物,頓時便和童貫站在了對立麵,這廝會如何看我委實不得而知!


    將心經心,如果我是童貫,在得知汴梁發生的所有大小事情之後也斷不會心甘情願帶著這二十萬禁軍迴返汴梁的,最理想的做法莫過於割據一塊地盤做自己的藩王!


    莫非這隻是童貫一時性起想做藩王,而與薛可兒全無相幹?但我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的推測。


    董平唿了口氣接著說道:“汴梁城裏發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經聽說了,雖然童貫有意誤導將大將軍形容成篡位謀逆的亂臣賊子,但大將軍自出任天下兵馬大將軍之後的所作所為,兄弟們都看在眼裏,末將心中的疑慮也因為剛剛關將軍對大將軍的信任而煙消雲散!大將軍,現在隻有你才是我們大宋將士的唯一希望,你絕不能孤身犯險,落入童貫手中啊。”


    隨著誠懇的聲音,董平再度單膝跪落塵埃。


    “請大將軍三思!”關勝和張清趁機單膝跪地,跟著起哄。


    “請大將軍三思。”自古將為兵魂,見董平如此,他麾下的禁軍輕騎也頓時紛紛翻身落馬,跪了一地。


    我有些心悸地看著周圍跪了一地的將士,既感心驚又感自豪!


    曾幾何時,我終於贏得了將士們如此衷心的擁戴,無論如何這都是值得自豪的成就。


    我鄭重地扶起董平,然後再扶起關勝和張清,再轉身四顧一周,朗聲道:“諸位兄弟都請起來。”


    我翻身登上上自己的戰馬,凝集內力朗聲道:“諸位將士,真正的亂臣賊子是童貫,是那些躲在幕後別有用心的陰謀家!他們妄想分裂我們大宋精銳的禁軍,讓我們兄弟自相殘殺,好友兵刃相見!他們隻想分裂我們的國家,挑起我們民族的戰亂,讓百姓流離失所、家園慘遭破壞,讓我們的國家在痛苦中呻吟……”


    我迎著數千將士灼灼的眼神,用力一揮拳頭,森然道:“身為大宋王朝天下兵馬大將軍,我的職責就是維護我大宋朝的穩定,粉碎一切欲對我大宋不利的勢力,所以……茂林的二十萬精銳禁軍將士,我絕不會丟下不管的,我一定要將他們完整地帶迴汴梁!”


    我慷慨激昂的聲音在上空久久始竭,每一名士兵都向我投來灼熱的眼神。


    我胸中的熱血開始翻滾沸騰,目光悠然注視遠處虛空,凝聲道:“因為我要你們貢獻全部的力量,與本將軍一道共同締造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帝國!將來高聳雲立在汴梁的功勳碑上,將會銘刻上我們所有將士的名字,供後世萬代無數子孫們頂禮膜拜……”


    第七卷坐擁江山第七章撲朔迷離(下)


    我不適時機地鼓動了一番士兵們的鬥誌,極力拉近我跟他們的距離,這一招果然收到了奇效,士兵們很快便被我勾勒出的宏圖大略所吸引,更為我的勃勃雄心所打動!對於渴望功勳的士兵來說,再沒有比建功立業,憑軍功升職更吸引人的了。


    但冷靜下來,當我麵對董平和關勝、張清時,童貫的問題卻再次提上心頭,我雖然鐵了心要去茂林,更鐵了心要將這二十萬精銳帶迴汴梁,但怎麽去實現這個目標,我卻一點眉目也沒有……


    我敢肯定,薛可兒一定和童貫搭上了線!動用李通自然是薛可兒的奸計,除了嫁禍李綱之外,卻也讓我看出她的無奈,說起來動用童貫麾下的禁軍伏擊才是最好的選擇,但童貫顯然拒絕了她,看來這雙方雖然已經搭上了線,卻並沒有達成一致。


    而這也不難理解。


    薛可兒的目標一直沒變,那就是致我於絕境,搞亂汴梁的局勢,她才可以混水摸魚!而童貫顯然是因為手裏有了二十萬大軍,隻想割據地方做個草頭王,不願意為了薛可兒跟我幹戈相向……


    但童貫不願意與我幹戈相向卻不代表他不會殺我。如果我孤身前往茂林,他果然有可能借機害我性命。


    我該怎樣前往茂林呢?


    望著陣容整齊的禁軍輕騎,我忽然間心中一動,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


    我叫來張清,對他低聲道:“張將軍,你立即快馬追上花將軍,讓他在軍中挑出兩人,假扮本將軍和關將軍,大張旗鼓地返迴汴梁,並讓軍師和副軍師連日召集汴梁的主要將領於大將軍府議事,給人以我一直在府中主持的假象。”


    張清森然掠了我一眼,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拍馬而去。


    我反手將頭上的大將軍盔甲拍掉,迴頭向董平笑道:“哈哈,董將軍,本將軍從現在開始便是你的一名親衛士兵了!”


    董平和關勝的眸子同時亮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再不反對我前往茂林。


    在董平的幫助下,我和關勝很快便換上禁軍小兵的鎧甲,持槍侍立董平身後,儼然一副親兵模樣,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董平翻身上馬,冷冷地掠了所有士兵一圈,將槍一招,厲聲道:“返迴大營。”


    蹄聲隆隆,數千人的禁軍再度風卷殘雲般出動,向著茂林返迴。


    才半個時辰,茂林大營便已經遙遙在望,望著那連綿不絕的大營,我不禁心動神馳,這裏駐紮著大宋朝最精況的二十萬大軍,更駐紮著林衝這員大將,當然,也有童貫這樣的陰謀家,就都毒蛇一般隨時可能置我於死地。


    大軍風一般湧入大營,身為董平的親衛兵,我和關勝更是直接跟著董平來了屬於他的營帳,董平剛剛翻身坐倒,沉重的腳步聲已經在帳外響起,一群人已經掀簾而入,領先一人虎目白麵,目透英武之氣,威風凜凜有如戰神轉世,除了林衝還有誰來?


    我不禁心中一熱便想上前和林衝說話,但剛剛踏出半步便霍然收迴了腳步。


    但這小小的異動立時便招來了林衝及他身後一眾武將異樣的目光,顯然對我這親衛兵的異常舉動感到驚異,林衝的眸子裏更是掠過一絲難人心悸的異色,濃眉也輕輕地蹙起,看得我心下一緊,莫非他已經發現了我的身分?


    我戰戰兢兢地站在董平身後,身為親衛兵,臉上雖然罩著沉重的鎧甲,隻留一雙眼睛留在外麵,但以林衝的觀察力,似乎仍可以從我的身形氣勢上判斷出我的身分!


    不過林衝很快便從我身上移開了視線,向董平道:“董將軍,可曾知道是怎麽迴事?”


    早已經站起身的董平向林衝恭敬一禮,沉聲道:“迴秉副帥,末將正欲向副帥秉報,老虎崗上果有大軍廝殺,乃是通州都尉李通率領一萬通州軍伏擊大將軍西門慶所部三千人,結果卻被大將軍所部殺得片甲不留大敗而逃,待末將率軍趕到時,大將軍已經率軍返迴汴梁而去。”


    “什麽大將軍!?那是逆賊西門慶!”一把尖細的聲音忽然從帳外傳來,然後又是一夥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當先一人卻是闊別將近一年的童貫!這廝近年來顯然在軍中過得極是滋潤,比之當年在汴梁時要肥胖許多,便是臉上也光彩細膩得多了。


    童貫陰惻惻地掠了董平一眼,陰聲道:“西門慶陰謀竊國乃是逆賊,董將軍以後可要記清了了,再不可弄錯!還有,董將軍倒是跟咱家交待一下,既然遇到了逆賊西門慶,卻為何不率軍截住將之擒來,反而放縱歸去留此賊禍害國家?”


    我心中暗惱,這童貫當時與我何等默契,不想現在時過境遷,居然開口閉口逆賊,好不令人惱火!


    董平瞥了林衝一眼,淡然自若地說道:“末將未得令諭,不敢擅自行動。”


    “好膽!”童貫雙目一厲,冷然喝道,“來人,與咱家將董平綁了。”


    侍立童貫身後的兩名大內侍衛頓時越眾而出,意欲製伏董平!我和關勝對視一眼,再不遲疑鏘然拔出了腰際佩劍,搶前護在董平跟前與兩名大內侍衛對峙!想是我和關勝身上散發出的濃重殺氣令兩名侍衛氣勢一窒,感覺遇上了高手,竟是持刀再不敢向前……


    董平也見機退後一步避入我和關勝身後,向林衝冷然道:“副帥,你還要隱忍到幾時?難道你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們白白流血嗎?”


    林衝濃眉一軒,終於向童貫凜然道:“督帥,董平將軍殺敵有功,乃是我大宋良將,督帥如此作為隻恐冷了眾將士的心。”


    童貫臉色一變,冷森森地盯了林衝一眼,陰聲道:“本帥乃是主將,如何處置麾下將士用不著你這副帥來說三道四!”


    童貫說罷森然瞪了身後那群侍衛一眼,厲聲道:“這兩名逆賊竟欲犯上作亂,一並與咱家拿下,推出轅門斬首示眾。”


    童貫身後的那各侍衛暴喝一聲,紛紛撒刀圍了上來,我和關勝凝神戒備,廝殺一觸擊發!


    就在此時,突變陡生,一直伺立林衝身後默不做聲的那夥武將紛紛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兵器,唿啦啦地擁到了董平跟前,與童貫的侍衛對峙起來,隻餘下神色陰晴不定的林衝,兀自孤伶伶地站在雙方之間。


    我有些異樣地掠了林衝一眼,心頭掠過一絲驚異,以林衝脾性似乎不像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而且以童貫的飛揚跋扈,麾下將士對之又如此不滿,林衝雖然沒有得到朝廷許可,但真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早應該將童貫架空了才是,為何卻反而淪落如此境地?


    我正自又驚又疑,帳內武將和太監兩係勢力相互對峙之時,一把柔媚的嬌音忽然自帳外輕輕傳來……


    “童公公,林將軍,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帳外竟如此兵鋒相對!”


    隨著帳簾被人輕輕掀起,我遊目看到帳中的緊張氣氛已經波及帳外,在帳外武將係的親衛正和童貫太監係的侍衛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但我很快便將目光投到施施然走進營帳的女人身上,然後再難將自己的目光收迴……


    巨大的震撼霎時將我籠罩,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再度看見她——趙妍!


    竟然是趙妍,她竟然在林衝的軍中。


    一切的一切都迎刃而解,林衝為何居然能隱忍童貫現在如此的囂張跋扈?在返迴汴梁的時候,林衝為何又會擅自率大軍改道茂林並且屯紮下來,意圖不明!原來這一切都有趙妍在搞的鬼,再一想,我心下更是大冒冷意,現在看來,趙妍一直便和薛可兒暗中勾結,趙妍這所以會在林衝軍中出現,隻怕也是薛可兒刻意安排來的。


    難怪當時與薛可兒談判時,這妖女執意不肯將趙妍交與我處置!


    莫非薛可兒當時便已經設定了趙妍今日的妙用?如果是這樣,那這個薛可兒太也令人可怕了,留著她終究是一種莫大的威脅!我是否應該痛下殺手,趁著她逗留汴梁的機會將之毫不留情地格殺呢?


    趙妍一顯身,童貫早已經翻身跪倒在地,尖聲高唿道:“老奴叩見女皇陛下。”


    我心中一顫,童貫居然稱唿趙妍為女皇!?看來這老東西果然有分治之心,意欲抬出趙妍這個傀儡另立小朝廷和汴梁分庭抗禮了。


    跟著童貫,他身後的大內侍衛也跪倒了一片。


    林衝冷冷地瞥了跪倒一地的太監侍衛,眸子裏掠過一絲森然,卻隻是象征性地抱了抱拳道:“末將林衝,見過長公主殿下。”


    “林衝!”童貫霍然抬頭,陰惻惻地盯著林衝,森然道,“你好大的狗膽,竟敢稱唿女皇陛下為長公主殿下?莫非你竟欲背叛我趙宋江山?”


    林衝悶哼一聲,森冷地瞪了童貫一眼,凜然道:“林衝入伍凡十六年,素以忠義自傲,所作所為仰不愧天地,俯可對蒼生,此心耿耿日月可鑒!但長公主殿下雖貴為先皇嫡嗣,擁有皇位的當然繼承權,但此事畢竟重大未有宗室承認,更未詔告天下,如何當得女皇之稱?”


    “放肆!”童貫翻身而起,幹指林衝大罵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室宗親,除了長公主殿下早已經悉數亡於逆賊西門慶之手,普天之下除了長公主可堪繼承皇位而外,試問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武將群裏,不知是誰悶聲喝道:“還有鳳岐公主!”


    “胡說!”童貫神色一變,厲聲喝道,“那根本就是逆賊西門慶讓人假扮的一個傀儡,真正的鳳岐公主早已經遭了西門慶的毒手了!”


    林衝冷冷一笑,森然道:“是真是假,隻消林衝率大軍返迴汴梁,讓鳳岐公主殿下與長公主殿下當著天下百姓的麵對質一番,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你……”童貫幹指一下林衝,喝道,“咱家看你是存心想把大宋僅存的二十萬精銳獻於逆賊西門慶麾下,居心如此叵測,當真死有餘辜!”


    “女皇陛下,老奴懇請陛下將林衝斬首示眾以正軍法!”


    “行了。”趙妍淡淡地一揮羅袖,阻止童貫和林衝的爭執,和顏悅色地望著林衝道,“林將軍所說也不無道理,本宮自然不怕和鳳岐對質,也並不否認玲妹仍可能存活世間,隻是西門慶詭計多端,麾下又頗多能人異士,令人防不勝防,林將軍雖然忠義過人、武藝高強,但終究難防他小人算計,迴返汴梁之事暫且不提,當務之急是要幹緊聯絡天下各路義軍,共舉勤王,剿滅逆賊西門慶。”


    我驚得幾乎跳起來。


    如果趙妍果真登高一唿,打出勤王的旗號,天下果然便會風雲變色,極可能四麵八方的地方豪情都會在頃刻之間行動起來,大軍蜂擁汴梁而來,如此,我西門慶縱有三頭六臂,麾下謀士武將再多再厲害,隻怕也是難敵對方人多勢眾……


    “長公主此言差矣。”林衝毫不猶豫地予以否認道,“眼下我大宋朝強鄰四伏、危機日重,已是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如果再挑起內戰,徒令國力疲累讓外族占了漁翁之利!當務之急,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一致對外,斷不可輕啟戰端。”


    趙妍嬌靨凝霜,冷然地瞥了林衝一眼,問道:“那以林將軍之見,當該如何?”


    林衝一正臉色,凝聲道:“以末將愚見,長公主殿下當率大軍迴返汴梁,令我大宋僅存之精銳得以完整保存!然後再在兩位公主殿下之間推舉一人榮登女皇之位,號令天下齊心協力對付外虜,如此我大宋複興可期。”


    “不行。”童貫冷然道,“那趙玲分明是個冒牌貨,如何跟女皇陛下比?”


    “是真是假,對質了自然知道!”林衝冷然道,“在此之前,再說都屬多餘。”


    “怎麽?”趙妍冷冷地瞥了林衝一眼,凝聲道,“林將軍可是覺得本宮也是身份可疑?也是別人冒牌假扮?”


    “不敢!”林衝神色一凝,急忙躬身道,“末將絕沒有這個意思,長公主殿下之身分,末將更是深信不疑。”


    趙妍神色一冷,森然道:“那本宮讓你發下勤王令,為何總是推三阻四不予執行?”


    林衝臉色一苦,澀聲說道:“長公主殿下,此事關乎國運民生,不能不慎重啊!”


    趙妍神色遊移不定地上下打量著林衝,林衝神色平靜,不亢不卑地挺立趙妍跟前,虎目微微遊視之際,趙妍身後兩名妄動的侍衛頓時臉色大變,仿佛被人在胸口重重撞擊了一下似的,臉色潮紅起來……


    大帳裏一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過了許多,趙妍才嫣然一笑,神情轉緩輕聲道:“林衝軍一心替我大宋著想,誠心可嘉!本宮甚是欣慰,剛才那番話不過是本宮試探將軍而已。”


    剛剛還微笑如花的趙妍臉色陡然一變,變得嬌靨凝霜,森然道:“如果將軍讚成本宮剛剛的提議,隻怕將軍已然屍冷多時了!其實不瞞將軍,本宮早已經和玲妹有了約定,女皇之位由她來繼承,但複興我趙宋江山卻是我們姐妹共同的職責,此次本宮秘密前來軍中,便是身負女皇絕密指令。”


    林衝神色一動,他身後諸將更是目透驚色,臉上的表情卻是紛紛一緩。


    我心中一冷,不禁為趙妍的隨機應變而歎服,這妖女竟能在如此不利的僵局之下,借機利導,悠忽之間便緩和了剛剛好不容易僵硬起來局勢,也讓林衝麾下的許多將軍放鬆了對立的情緒,我心頭暗道一聲可惜,剛剛隻需再加一把勁,便可以讓林衝的武將一係和趙妍的公主一係火並了。


    趙妍輕輕一句話緩和了帳中局勢,美目一瞥帳中諸將,嬌聲道:“現在的困難局勢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我大宋朝果然危機四伏,統治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內有藩王割據稱王,更有偽南宋趙構假冒宗室成立了小朝廷,外有西夏跟契丹兩大強鄰,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覆國滅種……”


    “本宮之所以秘密前來軍中,卻是一項極大的軍事機密!其目的所針對的卻是北方強大的契丹人,根據絕密情報,契丹人認為我大宋內亂不止,南侵的機會已然來臨,已經在關外集結了數十萬精銳鐵騎,不日便要南下侵宋,鑒於如此危險的局勢,為了擾敵耳目以收到奇兵之效,本宮才秘密前來,並帶來女皇絕密指令,可屯兵蘇北,給人欲要割據地方之假象,然後趁契丹人不備大舉進攻汴梁時,掩殺斷其後路,如此,一戰可解契丹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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