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樂翯起來,笑眯眯道:“翯兒夢到娘了。”


    太淵道:“那翯兒今日要不要去看娘親?”


    樂翯搖頭:“以後在宮裏,總有和爹娘說話的機會。”


    樂靈道聽到樂翯這話,等他出去和邢列缺玩,才道:“了不得啊,居然懂得靜待時機。我還以為他就是一個麵團呢。”


    太淵笑道:“我覺得他隻是不知道怎麽和他們交流而已,所以才想拖後一下。”樂靈道實在想得有些多了。


    樂靈道也笑道:“那就更厲害了,憑本能就選出最對的一條路。不愧是有大運氣的人。”


    沒有幾分運氣,怎麽皇帝不選兒子,偏偏選了孫子做繼承人;而且,本應該是最名正言順的人,卻不願在宮中爭權奪利?


    樂靈道提起正事:“皇帝讓我去西南邊關,過完年就走。這下我可算舒坦了。”


    太淵道:“你帶上閻雲和閻彩。”


    樂靈道搖頭道:“外公倒是能帶去,但是閻雲閻彩就算了吧。畢竟是戰場,我帶了她們去,你能放心嗎?”他擠眉弄眼地看著太淵。


    太淵露出一個神秘的笑,道:“你不帶她們去,我才真正要擔心呢。”


    樂靈道見太淵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感覺後背一涼,正色道:“我還要去操練那幾個禁宮侍衛,一個個細皮嫩肉,什麽都提不起來。”


    邊說,邊急急忙忙出去了。


    外麵,樂靈道在一處空地上集合起那幾個侍衛,開始“練兵”。


    一旁的邢列缺和樂翯好奇地看著。


    幾個侍衛心裏叫苦不迭,有小皇孫這樣的小孩看著,待會兒他們灰頭土臉起來,實在是丟人。


    邢列缺擺了擺尾巴,湊到樂翯耳邊,悄悄說:“翯兒。”


    樂翯道:“嗯?”


    邢列缺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屋裏瞅了瞅,見眾人都在忙,沒有人注意自己,便壓低聲音,道:“翯兒叫一聲爹爹。”


    樂翯有些不明所以,問:“九天找爹爹有事嗎?”


    邢列缺搖搖頭,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大眼睛充滿期望地看著樂翯。


    樂翯忽然咯咯笑出聲,憋著聲音,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道:“老虎爹爹。”


    邢列缺高興地人立而起,用前爪抱起他。


    樂翯被放下來,拉了拉小袍子,道:“還好翯兒聰明,知道九天是想當爹爹了呢。”


    他很理解九天的,像九天這樣會說話的老虎,肯定不會找普通老虎生小孩。那九天不就永遠當不成爹爹了嗎?所以,他就來做九天的小孩子,就像皇祖父認靈皇叔為義子那樣。


    邢列缺悄聲問道:“翯兒為什麽從來不奇怪爹爹會說話呢?”


    一般小孩看到一頭老虎開口,怎麽也得被嚇哭吧。


    樂翯道:“因為爹爹厲害呀。爹爹什麽都能做到。”也許哪一天,送他的小蛇還能說話了呢。


    他指的“爹爹”是太淵。


    邢列缺以為他說的是自己,一時不由快美上了天去,道:“翯兒坐上來,爹帶你跑兩圈。”


    樂翯利索地爬到老虎背上,笑道:“好啊。”


    二皇子妃自那場夢後,竟脫胎換骨地強硬起來。當然,以前她也強硬,不過多是對下人的。


    現在,她的強硬是對著二皇子的。


    二皇子當然不高興,二皇子妃無論如何,對他隻有一句話——我是小皇孫的親娘。


    二皇子便也無法,隻得讓那些妾侍老老實實的,用以換取二皇子妃閉嘴,免得給他添麻煩,惹怒了父皇。


    雖然二皇子因這事,更是少去二皇子妃那裏,但是下人卻再不敢暗中敷衍二皇子妃,因為府中的權利都被二皇子妃握在了手心。那些妾的親戚,婢女的家人,全被閑置起來。如此,誰敢不敬呢。


    二皇子妃對二皇子也再無奢望,如今,她的念想,隻有她的兒子。


    她的兩個兒子!至於二皇子,他又不是她兒子。


    過了兩天,宮裏傳下旨意,皇帝讓二皇子年後去北邊駐守邊關。


    延齡王府中的妾侍,就更是老實了。


    太淵在丹房裏尋到了青雲,笑道:“青雲有沒有能預防小孩子著涼的藥丸,最好的甜的。”


    一旁的白雲老道取來一隻瓷瓶,推薦道:“這是我煉製的糖丸,甜得很,小孩兒肯定愛吃。”


    青雲拿過瓷瓶,打開一聞,嫌棄地對樂承運道:“去把架子上喜鵲登梅那隻小瓷瓶拿來。”


    樂承運頂著師祖銳利目光,拿過小瓷瓶。


    青雲打開一聞,點頭:“就是這個,吃上一顆,這一日便定不會生病。殿下收好。”


    一股蜜桃的味道從瓶口飄出,帶著一點淡淡的甜味。


    白雲老道驚歎:“你居然喜歡煉藥了?你不是從不耐煩這個嗎?”居然把藥做成了蜜桃味的。


    青雲一副出塵高潔的姿態,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


    來到九天書院後,他才知道,若要飛升,隻是修為高還不管用。修為隻能讓人活得更久,而飛升卻需要運氣和悟性。


    青雲便來試試煉丹,萬一他在煉丹的時候,能悟出什麽來呢。


    白雲老道又問:“你師父什麽時候煉的藥,我怎麽一點不知道啊。”


    樂承運不看師父掃來的眼風,長長地歎氣:“晚上。”師父為了躲開師祖,也是下了苦工的。隻可憐他,白天幫師祖看藥爐,晚上幫師父盯藥鼎。


    青雲看太淵還沒走,便問道:“殿下可還有事?”


    太淵道:“有沒有一種藥,能夠讓男子變成女子,或者讓女子變成男子?”


    白雲老道奇道:“你要這個幹什麽?”


    樂承運拉住他,不讓他刨根問底。


    青雲沉吟道:“有一種這樣的丹藥,我可以一試。不過,這丹藥隻能讓人外表看起來像是變了,但是內在,還是他本來的性別。”


    太淵道:“這便夠了。”


    樂翯換上一身粗布棉衣,笑道:“爹爹,可以走了嗎?”


    太淵倒出一粒蜜桃味的藥丸,仔細看了看,才喂給樂翯。他提起一隻竹筐,背在背上,身上的衣袍頓時化為舊棉衣。


    邢列缺化為一隻碧眼小貓,跳到他的肩膀上。


    太淵抱起樂翯,道:“這便走。翯兒閉上眼睛。”


    不過一瞬間,樂翯忽然感覺到有一些微寒的風吹在臉上。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處如同水墨畫卷的小鎮。


    這是一處偏南的鎮子,溫度比京城要溫暖一些。


    太淵抱著樂翯,順著人聲走去,一條熱鬧的街道便出現在眼前。


    今日正是這處小鎮趕集的日子。


    太淵選了街尾一處空地,從竹筐裏取出蘆葦編成的小動物、竹子編製的小房子。


    這些小東西俱都栩栩如生。


    不一會兒便圍了一圈人。


    有人問:“多少錢一個啊?”


    太淵便笑眯眯道:“小的兩文一個,大的五文。”


    雖然便宜,不過買的人寥寥無幾,不過一個不重要的玩物,不能當吃不能當喝,看看便算了。買的話,還是有些貴的。


    樂翯眼瞅一些人來了走,走了來,就是不買,便大聲道:“這些都是爹爹親手編的,都很結實,隻要不是故意弄壞,能玩好幾年呢。”


    他又從懷裏取出那隻小蛇,給人們看:“你們看,這是爹爹好久以前送我的小蛇,如今還和新的一樣呢。”


    有人逗他道:“你才多大,好久以前能有多久?”


    樂翯想了想,道:“是去年的時候。”


    有人笑道:“原來才一年啊。”


    樂翯臉紅紅地說:“我才四歲,一年就是好久了。”


    眾人大笑。


    樂翯收好小蛇,躲到太淵懷裏。


    太淵笑道:“大家是喜歡你,才和你開玩笑的。”


    在其他人眼裏,太淵就是一個落魄的漢子,領著一個白淨的普通小孩,不過這兩人一貓都是幹幹淨淨的,倒是難得。


    有人問太淵:“你隻賣這些小玩意,能糊口嗎?”


    太淵苦笑道:“我老家的地,又旱又貧,每年隻能打一點糧食。沒辦法,秋收後,隻能走街串巷,靠這手藝給孩子賺兩個錢。等以後好給他娶媳婦用。”


    又有人問:“你媳婦呢?怎麽不把孩子留在家裏,這麽小,凍著餓著,可怎麽辦呀。”


    太淵長歎一聲,搖搖頭,道:“我媳婦早不在了。”


    有婦人小聲道:“一個男人,帶著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也不容易啊。”


    僅是能把孩子照顧地幹淨這點,就比她們家裏的強許多。她們家裏那些懶蟲,別說照顧孩子了,能照顧好他自己都要燒高香了。


    一個顏色頗為出眾的婦人拿起一個小老虎,仔細看了看,便掏出兩文銅板,道:“這是小的吧?給你錢。”


    太淵收好錢,笑道:“多謝嫂嫂,新年大吉。”


    跟著婦人的小男孩哭喪著臉,道:“我不要老虎,我要青蛙。”


    婦人皺眉道:“青蛙有什麽好!”


    男孩扭著身子,道:“我不管,我要青蛙。它會跳,你看!”他蹲著身子,一按那小青蛙,一青蛙便往前跳了一下。


    婦人道:“被你按兩天就得壞了。罷了,給你再買一個。”


    太淵接過錢,從懷裏取出一粒蜜桃味的藥丸,遞給婦人,道:“這是我在別處給孩子買的糖丸,也給您孩子甜甜嘴吧。”


    婦人接過,不好意思道:“多謝了。”


    小男孩著急道:“娘,給我啊。”


    婦人兇他一眼,道:“迴家再給你!”這麽香甜的味道,迴去拿水泡開,再加些粗糖,也能多吃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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