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迴了東宮,吩咐道:“去和青靈把東宮收拾整齊,孤要在明日午時前出宮。”


    左清泉詫異道:“殿下要出宮?”


    太淵道:“嗯,記得把現銀全部帶上,其它宮中器物可有可無。至於出宮人選,你二人自去斟酌。”他又叮囑道,“隻是宮裏就不必留得用的人了。”


    左清泉不知所措,又見太子神情自若,問道:“宮裏不留人?殿下,宮裏沒得力人在,等咱們迴來,就什麽消息也不知道了。”


    太淵笑道:“迴宮?”他斜睨了一眼左清泉,“清泉若還想宮裏的榮華富貴,就不必出宮了。”


    左清泉大驚失色道:“奴婢怎麽眷戀宮中,奴婢一心隻為殿下啊。”


    太淵撫掌笑道:“清泉莫慌,天色不早了,還是快去尋青靈吧。不然,她可要埋怨你耽誤事了。”


    左清泉擦擦汗,道:“殿下今日好生嚇人,奴婢這就去。”


    他忙去尋青靈,準備出宮的行禮可麻煩得很,今夜還不知能不能辦好。


    青靈臉色果然不好,她抱怨左清泉道:“這麽大事,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支會我。”


    左清泉忙到:“我也才知道。今日……”他含糊道,“今日殿下受了委屈,想出宮尋兩天清靜。”


    青靈問道:“原是這樣,還以為你故意給我找事。那出宮人選呢?”


    左清泉叫屈道:“我哪敢給你找事,還不把我揍個半死。殿下說宮裏不必留人,能帶的都帶。”


    青靈奇道:“那什麽時候迴宮啊?”


    左清泉正要說“不迴宮”,忙頓住了,是了,剛才被殿下忽悠了過去,殿下的意思可能是不迴來了。


    不迴來?


    他的臉上忽然血色褪盡。


    青靈忙問道:“你怎麽了,是哪不舒服了?”


    左清泉張嘴,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他的頭上全是冷汗,比起剛才在太子前玩笑似的擦汗,現在的他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他壓著嗓子,盡量平心靜氣道:“可能是中了暑氣,我先迴屋緩緩,待會就來幫你。”


    青靈擺手道:“我自己弄得來,剛才不過囉嗦兩句。你迴屋吃點藥丸,明日前我必能準備好行禮。”


    左清泉硬扯了扯嘴角:“多謝你了,我實在支不住了。”


    等遠了青靈的視線,駕著左清泉的小太監發現,剛剛還虛弱不已的公公,眨眼便生龍活虎的一路貼牆小跑,連他都追得氣喘籲籲。


    小太監連連納悶,難道公公還真為了躲清閑哄騙青掌事?果然還是公公膽大,不怕挨青掌事的揍。


    左清泉一路奔到太淵跟前,顫著聲問:“殿下,奴婢鬥膽問殿下,殿下可是不會來了?”


    太淵點頭道:“對。”


    左清泉“撲通”一聲跪下,涕淚俱下:“殿下,您有再多不順意,也不要如此灰心啊。陛下對待殿下,是真心實意的。二皇子畢竟也是陛下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淵見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傷心欲絕的模樣,還有要繼續長篇大論的架勢,連忙拉起他,道:“快收了淚,先去洗幹淨了,再來迴話。”


    左清泉忙忙去洗了把臉,就又一副忠肝義膽的架勢道:“殿下,誰人沒個坎坷。您看陛下,在前頭寵妃手裏受了多少委屈,如今還不是否極泰來……”


    太淵哭笑不得:“好了,哪有什麽委屈。”


    左清泉急道:“那更是了,殿下,凡事哪有不戰而退的道理。”他壓低聲,“況且,以殿下的地位,是隻能進,不能退的啊。”


    太淵歎道:“看來今日不告訴你原因,你是囉嗦沒完了。清泉,你看那是什麽。”


    左清泉順著太子的手看去,是桌上的一麵小銅鏡,他道:“是鏡子。”


    話音未落,鏡子裏倏忽出現了一個人,他睜大了眼睛,細看那人的樣貌,卻正是太子殿下,隻是比現在的太子看著要年長幾歲。


    鏡中波紋一轉,那人忽然倒在地上,身插箭矢,血流了一身一地。


    等鏡子又成了一個普通的鏡子,左清泉還沒有迴過神來,他突然覺得今天實在是二十年來最刺激的一天,他這是見到上仙神通啦?


    不對,那裏的人是太子殿下,他抖著音道:“殿下……殿下?”


    太淵見他哆裏哆嗦連不成整句,溫聲道:“清泉,你看到的正是未來。”


    “未來?”左清泉飄著的身子好像一下落了地,“殿下?!”


    太淵看他整張臉快要裂成了七八瓣的樣子,笑道:“清泉,你怕了?”


    左清泉立刻抬頭挺胸,好像脫胎換骨一樣道:“奴婢長這麽大就沒怕過。殿下,您這……是仙人夢中所授嗎?”


    太淵道:“什麽神仙,不過是些雕蟲小技。”


    左清泉連連點頭:“對,對,不值一提。殿下,奴婢鬥膽進言,這事您最好不要驚擾聖上。”


    太淵道:“這等滑稽之事,孤怎會去拿它煩惱父皇。”


    左清泉想到殿下有仙人授技,說不定以後仙人還會助殿下一臂之力,當下笑道:“殿下,奴婢想告個假,去與師傅道個別。”


    太淵一麵心裏驚歎他接受度高,一麵應道:“待會孤去與父皇商議出宮之事,你到時順便和陳安說說話吧。”


    左清泉應諾,道:“奴婢去準備兩盤點心,好孝敬師傅,以謝師傅的栽培之恩。”


    太淵道:“好,就將今日孤的份額拿去吧。”


    左清泉也沒有推辭,利落謝了賞。


    晚膳時分,太淵又去了皇帝處,沒想到二皇子還在。


    皇帝忙道:“太淵快來,陪朕一起用膳。”


    太淵看了角落處跪著的二皇子,道:“父皇,今日有我與二弟一起陪您用飯,您可要多吃些。”


    皇帝哼道:“有些人驢一樣大了,還被別人戲耍,跪在那好生長些腦子才是。”衝二皇子道,“沒讓你動,繼續角落呆著,看見心煩。”


    太淵笑道:“二弟還不過來,父皇這是說反話呢。快來嚐嚐這道紅酥瑪瑙,顯是父皇特意為二弟預備的。”


    皇帝順勢道:“還不滾來,多吃些飯也好多長些腦子。”


    二皇子蔫頭耷腦過來坐下,舉箸便吃。


    皇帝氣道:“越發沒有規矩,還沒見過你大哥,怎麽就顧得吃。”


    二皇子連忙收了心神立起身聽訓,垂頭道:“見過太子殿下。”


    太淵起身抬手按下他,道:“本就是父皇和大哥讓你先吃飯的,過坐下來。”


    二皇子人高馬大,不想站的這麽進了,才發現太子比他還要高些,手上的力氣也大得驚人,但使勁時用的不是蠻力,說不上巧妙在何處,他身子便不由得又坐了下去。


    皇帝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太淵為他夾了一箸紅酥瑪瑙,便獨自夾了些小菜慢慢吃著。食不言寢不語,二皇子也隻好悶聲吃飯。


    一時飯畢,皇帝先打發了二皇子,便對太淵道:“淵兒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找父皇啊?”


    太淵道:“兒臣想去西郊別宮小住兩日。”


    皇帝驚道:“淵兒可是誤會了今日之事,那姓蘇的父皇已經打發出宮去了,也斥了她父親治家不嚴之罪。淵兒,這事關乎你的聲望,不值得弄大。”


    太淵笑道:“父皇誤會了,是孩兒這些時日一直感覺身體疲憊,嗜睡異常,所以想出宮休整兩日。西郊多草木,氣候宜人,想來去那幾日便能緩過來。”


    皇帝忙道:“太醫是如何說的?”


    太淵道:“太醫也說可能是孩兒有些過度疲累了。”


    皇帝便應道:“好,那過兩日朕便安排你出宮。”


    太淵道:“父皇,兒臣想明日便去西郊。一來,二弟恐怕有些抹不開麵子;二來,蘇秀霜畢竟是皇祖母的家裏人。過些時日再見,大家能夠更自在些。”


    皇帝沉吟一陣,道:“朕便對母後說,是朕讓皇兒你巡視別宮,以備來日讓母後秋日賞玩。”


    太淵笑應。


    皇帝想著,怕太後今日見著太淵別扭,便說:“朕待會自去與母後說,淵兒便迴宮吧。”


    太淵道:“那兒臣讓左清泉同去,好代兒臣向皇祖母告個惱。”


    皇帝笑道:“還是淵兒細心。”


    左清泉打開食盒,道:“師傅,這是殿下賜的點心,好讓我與師傅告個別,您快嚐嚐。”


    陳安先道:“替我謝殿下的賞。”又道,“殿下是要出宮幾日?”


    左清泉點頭道:“是,殿下近來總是頭疼,出宮去養養神。”


    陳安點點頭,歎了口氣,終是沒說更多,隻是道:“你快去服侍殿下吧,待會殿下可能用得著你。”


    左清泉便道:“是,那師傅,徒兒就先忙去了。宮裏事多,師傅注意身體,凡事多擔待著些。”


    陳安搖頭笑道:“哪裏需要雜家多擔待,凡事陛下心中總有定論。”


    正說著,有小太監來報,說太子殿下喚左公公有事,左清泉便退了出來。


    陳安看人都走了,關上門,提了提第二個食盒,很重。


    左清泉拿來兩個食盒,第一個是隨侍的小太監提著的,裏麵是太子賞的點心。


    第二個食盒是左清泉親自拿著的。陳安打開它,上麵兩層依舊是點心,底下看似是實心木板,掰開一看,是一個小包裹。打開,裏麵是些看了就讓人喜歡的值錢物事。


    陳安歎氣,這些想來是左清泉這麽些年攢下的好物事裏挑出的精品,他全給了自己這個師傅,他可不是看師傅老了沒人疼,他是讓自己在太子不在時,往陛下麵前添兩句好話呢。


    他搖搖頭,即便沒有這些,自己也會幫襯太子,這滿宮裏數數,看著有帝王樣的可沒第二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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