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尾楓聯想到模擬生涯的經曆,搖頭苦笑道:“哪裏有,該怎樣還怎樣,破案是警察的義務,沒什麽值得炫耀的。再說,這職業風險太大,能幹到多少歲都不一定呢,功勞又不能當飯吃,一旦出了差錯,甭管多大的功,都是脫製服走人。”


    荻野奈奈深有同感,隨即又轉換話題,“前陣子高瀨文那起綁架案,據說孩子的藏匿地是在他一個老戰友家裏,我們署對那人進行了審問,發現他不僅幫忙藏匿了孩子,還提供信用卡和車輛幫助,隻不過對方並不知道孩子是被綁來的。”


    “他都不問清楚,就幫人看著孩子,對自己戰友這麽放心?”神尾楓不解。


    “嗯,這幫當過兵的,似乎都有這樣的感情,無條件信任……”說著,荻野奈奈眼珠子一轉,興致勃勃道,“還有個重磅的內幕消息,隻不過警方沒敢對外聲張,你想不想聽?”


    對方露出女性特有的八卦表情,那期待的眼神好像就快管不住嘴把八卦禿嚕出來了。


    兩碗麵端上來,神尾楓端起自己那碗攪著,故意搖了搖頭,“不想聽。”


    荻野奈奈有些氣餒,連吃麵都興致缺缺了。


    神尾楓揶揄道:“你總不是要告訴我,高瀨文跟那個孕婦有什麽私情吧?”


    荻野奈奈驚了,一不小心把小半瓶醋都倒進了碗裏,她好奇道:“你知道這事?”


    “猜的唄。”神尾楓迴道,“高瀨文那案子統共沒多少案情,想扒拉出點重磅新聞,也就隻有這種事了。”


    荻野奈奈嚐了口麵,酸的皺眉,道:“那你也挺神的,我可是沒猜到。”


    “首先那孕婦不是別人,是鈴木財團第一夫人,還懷著孕呢,就被綁走了,保鏢幹什麽吃的?要是她不配合,想綁走一個孕婦可沒那麽容易。一條野狗一個金絲雀,稍微動動腦子都能聯想到的。”


    荻野奈奈放棄了眼前的‘通心粉切條配蔬菜雜燴拌醬焗牛肉中餐麵’,有些幽怨道:“你的意思是我沒腦子咯?”


    “那當然不是,我意思我更聰明一點。”神尾楓舀了勺白糖倒在她碗裏,“這樣就不酸了。”


    摻了糖後,酸味果然下去許多,神尾楓早早吃完,就見荻野奈奈在那兒細嚼慢咽。


    隻不過她似乎對蒜泥有點忌諱,時不時挑挑揀揀。


    吃了一多半,她就扔下筷子不吃了,拿起紙巾擦拭了嘴角,輕輕歎氣。


    神尾楓愣了一下,問道:“怎麽不吃了?”


    荻野奈奈沒直接迴答,而是冷不丁問道:“神尾君,請問你們男人都有把手伸到下麵擺弄的癖好嗎?”


    雖說兩人關係稍好一些,但一個女人突兀問一個男人這麽詭異的問題,屬實是把神尾楓給噎住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吧,你猶豫了。”


    荻野奈奈神情恍然,目光直勾勾瞅著角落裏,“據說有人曾做過一項很無聊的調研,統計出和國大約有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男性有這樣的習慣。我沒交過男朋友,沒這方麵的生活經驗,總以為這是杜撰的,不過今天運氣不錯,長見識了誒……”


    神尾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角落一張餐桌上坐著兩個姿勢奇怪的男人。


    荻野奈奈說道:“那個男人從進門坐下到現在,大概重複了九次這樣的動作,他對麵坐著的西裝男人,大概是某位雇主或者老板。他也許在向老板推銷某種男性用品,又或者說在推銷自己?


    你看他的姿勢,一隻手搭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這是想給自己增加自信。他隔著褲兜頻繁重複這個動作,或許是在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又或許是在宣傳什麽東西……不過我希望他盡快結束,畢竟這裏是麵館不是歌舞伎町,我會忍不住逮捕他的!”


    “你的觀察挺有個性的。”神尾楓不知道怎麽誇讚她這種洞察力,尷尬道,“我來吃麵這麽多次,都沒發現顧客會有這樣的小習慣。”


    兩人對視,半晌無言……


    好在這種窘迫的氛圍並未持續太久,死對頭日野聰的一通電話解救了他。


    “喂?幹嘛?”


    “我日野聰,師傅叫你,發生案子了。”


    神尾楓接完電話,便起身與荻野奈奈告別,“阪田町那邊有樁命案,我先過去了,單已經買過了,今天吃的不盡興,下次咱們換家店吃,不過別再瞎觀察了,先走一步哈!”


    說完話就一溜煙似的跑了。


    荻野奈奈望著空蕩蕩的座位,歎口氣,去洗手間整理了會兒頭發。


    出門後,便攥著手銬徑直朝角落走了過去。


    ——·——


    阪田町2番11號,警視廳的車輛警燈閃爍。


    圍觀的居民指指點點。


    神尾楓費了好大勁才擠進人群,來到警戒線前,出示證件後,進入案發現場。


    進去時,他聽見一名刑警正向北村有起介紹情況——


    “死者叫橋爪遼,死在家中臥室床上,疑似割腕自殺,目前勘驗人員正在對現場進行逐步檢查,屍體還在床上,等待進行驗屍。”


    “中村法醫沒有來嗎?”北村有起皺了皺眉頭。


    “中村法醫被派去解剖另一樁命案的屍體了,暫時脫不開身,隻能由我們進行屍體檢查了。”那名警員有些為難道。


    說起來有點尷尬,偌大的涉穀區北警署,三百多號人,僅有一位法醫,那就是中村蒼法醫。


    這並不是警視廳沒有調撥,實在是捉襟見肘。


    在和國,法醫算是跟國寶朱鹮一樣稀缺的生物,並非入職門檻高,而是和國人的排斥觀念以及法醫行業的艱辛,使得此職業向來人才緊缺。


    警視廳下轄的一百多警署,大約也隻有百餘名法醫,跟署長一樣緊俏,更有人開玩笑的說法醫就是警察署的‘二皇帝’。


    因此,在法醫緊缺的情況下,簡單的驗屍工作也成為了警察必修的基本功之一。


    神尾楓進門,日野聰瞅了他一眼,雙方誰都沒先開腔。


    哪怕是有過一頓酒的交情,關係仍是僵冷。


    北村有起見到神尾楓後,把他跟日野聰都招唿過來,三人來到案發的臥室裏,屍體冷冰冰倒在床上,地上還有血跡。


    隻見北村有起戴好手套就蹲下身檢查屍體,翻開死者的眼皮照了照,又掰開嘴巴,捏了捏手臂上的屍斑。


    神尾楓還算淡定,畢竟之前幾次模擬生涯裏,也接觸過兇殺案,對屍體不算陌生。


    相比神尾楓的鎮靜,日野聰狀態就差多了,他從小嬌生慣養,哪裏見過屍體。


    見到顏色跟生豬肉差不多的死屍,還有地麵猩紅的血跡,他早餐吃了不少,頓時喉頭一酸,胃裏翻江倒海,立即從旁邊警員手裏奪過一個證物袋,一股腦吐了進去。


    這動靜不小,引來北村警部的怒視,他站起身,蹙緊眉頭道:“以後出現場,少吃飯,這副模樣傳出去,警察的臉全被你丟光了!”


    日野聰有些尷尬的灌了口水,將不適感壓下去後,北村有起又開口了,“同樣是新人,看看人家神尾刑事的心理素質,你多學一點!行了,正好考考你們的基本功,替中村法醫檢查一下這具屍體,向我匯報結果。”


    又被拿去跟神尾楓比,剛剛丟臉到姥姥家的日野聰心有不甘,想掙迴麵子,於是搶在神尾楓前麵戴上手套過去了。


    可蹲在屍體前觀察半天,神尾楓也不知道他握著屍體的手能檢查出什麽來,就聽見日野聰磕磕巴巴道:“死者死在床上,左手腕有割傷……右手握著帶血跡的刀子……應該是,割腕自殺吧。”


    “就這些?”北村有起有些惱怒,“你在警察學校就學了這些東西?沒人教你驗屍的時候要分析死因、屍斑、四肢等多重因素嗎?”


    日野聰望著眼前蒼白的屍體,隻覺得心慌、惡心,哪裏還記得起來警校學過的東西,一時手足無措,愣在當場。


    終於,神尾楓站出來說道:“師傅,我來檢查一下屍體吧,我想日野君應該是太緊張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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