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真好像有意要給徐萍來個突然襲擊,她並沒有給她打電話,自己開著車就來了,到達和平南路支行的時候差不多正是吃午飯的時間,沒想到徐萍還挺敬業,別人都去吃飯了,她還在辦公室跟兩個客戶談工作呢。


    “劉行長,你怎麽來了……”徐萍開門一看,驚訝地嬌唿道。


    韻真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徐萍了,見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還以為見到自己就情不自禁地興奮了呢,心中竟也有點蠢蠢欲動,盡管那天晚上被柳中原弄得不知身在何處,可總覺得跟徐萍之間卻另有一番韻味,所以,乍一見到她竟有點忍俊不禁,要不是聽見辦公室裏有人,恨不得伸手在她的臉蛋上掐上一把。


    “我怎麽就不能來啊,難道你也想搞獨立王國?”


    徐萍低聲嬌嗔道:“討厭,人家有客人呢……”


    韻真也不管什麽客人,推門就走進了裏麵的辦公室,隻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沙發上,見到韻真進來,兩個男人頓時就眼前一亮。


    “這位是我們分行的劉行長……這位是鼎盛房產開發公司的張總經理……市裏麵的匯佳小區就是他們開發的,目前四期工程已經開始發售了,今天就是過來談談有關的按揭業務……”徐萍介紹道。


    韻真瞥眼打量了那個身材胖墩墩、滿臉油光發亮的張總經理一眼,總覺得隱隱有點麵熟,以為在什麽飯局上見過,所以也沒有在意,客氣道:“原來是張總,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那個張總馬上站起身來,伸出一隻肥軟的打手和韻真握了一下,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直到發覺女人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這才咳嗽一聲,笑道:“哪裏哪裏……倒是我們耽誤了徐行長的休息時間,幹脆這樣吧,中午就請兩位行長賞臉一起吃頓便飯……”


    徐萍顯然原本是打算跟張總一起共進午餐的,可她拿不定韻真的意思,所以就沒有表態,隻是一雙美目看著主子。


    韻真笑道:“張總,我可是沒有打擾你們吃飯的意思,沒辦法,行裏麵下了一個緊急通知,我要抓緊時間像徐行長傳達一下,今天這頓飯恐怕就吃不成了……”


    張總一臉失望道:“那隻好改日了……”


    徐萍笑道:“張總,改天我請你,你說的那套違約的房子我這兩天就出個手續報到法院,不過,如果實在找不帶業主的話,那就隻好通過法院拍賣了,到時候麻煩你聯係當地的派出所,畢竟我們銀行可沒有權利撬門扭鎖……”


    “就這麽說定了……”張總說完就朝韻真點點頭,帶著隨從往外走去,可走到半道又忽然迴過頭來,似恍然大悟地說道:“劉行長,我想起來了……怪不得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沒想到……”


    韻真盯著那張翕動的肥唇,腦子裏也電光石火,一瞬間就想起了一個場景:一個戴著牛頭麵具的肥胖男人,謙卑的低音,匯佳小區,姓張……這不是那天在相親聯誼會上碰到的第一個向自己獻殷勤的男人嗎?


    “原來是你啊……真巧……走好啊,不送了……”韻真好像生怕男人說出實情,馬上打斷了他的話,一轉身就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男人張張嘴,再沒說什麽,怏怏地出去了。徐萍走過去關上門,一臉奇怪地盯著韻真問道:“姐,你認識他?在哪裏見過?”


    韻真臉上一紅,惱怒道:“我見過的人多了,誰知道在哪裏見過……他叫什麽名字?”


    “張希偉。”


    “沒聽說過……怎麽?他們小區有違約客戶?”韻真敷衍道。


    徐萍給韻真倒了一杯水,走到韻真身邊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正要向你匯報呢……有一套高層公寓,當初在我們這裏辦理了按揭手續,可快一年都沒有人還貸了,物業費也一直沒人交,手機也聯係不上業主,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奇怪的是這套公寓業主已經支付了百分之五十多房款,就算後續資金出了問題,業主也不可能扔掉不要啊,我們準備登報聲明,再沒有人出麵的話隻好拍賣了……”


    “業主叫什麽名字?”


    “合同上寫的是汪嘯風……”


    “汪嘯風……汪嘯風……”韻真嘴裏念叨著,隨即皺皺眉頭,問道:“既然有身份證複印件,怎麽就找不見人呢。”


    徐萍做賊似地湊近韻真低聲道:“我讓業務員去派出所了解了一下,這張身份證的主人早就死了,你猜猜,他跟誰有關係?”


    “汪峰。”韻真脫口而出。


    徐萍盯著韻真看了一陣,這才說道:“沒錯,汪嘯風就是汪峰的老子,真沒想到……奇怪的是他老婆怎麽也不知道自己家裏還有這麽一套房子呢,我正準備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跟他的老婆聯係一下,畢竟……”


    “慢著……”韻真擺擺手,沉思了一下才說道:“先別著急,我想……去那套屋子看看……”


    徐萍驚訝道:“有什麽好看的……沒鑰匙啊……”


    韻真瞪了徐萍一眼,罵道:“你怎麽死腦筋呢……很顯然,這套房產肯定是汪峰買的,他為什麽要瞞著家人?”


    “那還用說?肯定是養小蜜的……”


    “那小蜜呢?去哪裏了?”


    “廢話,汪峰死了這麽久,小蜜自然是跑掉了……房子又不在她名下……”


    韻真緩緩搖搖頭,低聲道:“也許那套房子裏藏著什麽秘密呢……”


    徐萍一聽,馬上興奮起來,顫聲道:“你是說……可能藏著錢?”


    韻真一聽徐萍的話,罵道:“你就知道錢,怎麽?偷了陳默的錢還不滿足,還想發意外之財呢?”


    徐萍撅著小嘴道:“那你去找什麽?”


    韻真笑道:“我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麽,心裏總是有點好奇……”


    徐萍哼了一聲道:“你就好奇吧,小心被人當賊抓呢。”


    韻真不想跟徐萍扯太多,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你那筆錢呢?”


    徐萍一愣,剛剛被秦笑愚敲詐了一大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馬上警覺地問道:“幹……幹嘛?”


    “跟你商量個事。”韻真見徐萍一臉守財奴的樣子,心裏就想笑。其實,她知道徐萍手裏拿著這麽一大筆錢根本就沒什麽用,不過是藏在那個角落裏時不時看上一眼,算是做為身體受到摧殘的補償罷了。


    徐萍一聽,差點就要哭了,盡管韻真還沒有說出商量什麽事,可明擺著是在打自己那筆錢的主意,按道理來說,就憑自己和韻真的關係,就算把這筆錢送給她,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可偏偏那天晚上秦笑愚在連哄帶騙地拿走了一大筆錢之後,還順便警告她要提防著韻真,沒想到這句話這麽快就應驗了,心裏一著急,她一時搞不清楚這些人圍著自己轉是不是都在打那筆錢的主意。


    “商量什麽呀,人家正想告訴你呢,那筆錢讓他騙走了……”徐萍撅著嘴沒好氣地說道。


    韻真一愣,吃驚道:“你說什麽?讓誰騙走了?”隨即一想,還能有誰,她嘴裏這個他除了秦笑愚還能是誰?


    “他……他怎麽騙走的?他怎麽知道你有這筆錢?”


    徐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恨聲道:“說是騙走的……其實是被敲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的小命就掌握在他的手裏呢……他什麽都知道,連錢數字都知道……”


    韻真半天沒說話,她一點都不懷疑徐萍的話,隻是恨自己下手晚了一點,又讓秦笑愚搶了先,這個該死的。自己應該想得到啊,隻要他開口要,徐萍怎麽能夠拒絕得了呢,這就是他的手段,早晚有一天,他也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當然要的可能不是錢,而是自己的身體呢。


    “你就乖乖地給他了?為什麽不告訴我?”韻真咬牙切齒地說道。


    徐萍一臉委屈地說道:“他根本就是把人家騙到那個……破房子裏的……他說最好別讓你參與這件事,不然會給你帶來麻煩呢……”


    哼,他倒是想得周到,他心裏很清楚,他是光腳的,自己是穿鞋的,就算心裏怎麽平衡,也不可能公開跟他爭搶,這個該死的不管幹什麽,好像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堵自己的嘴。


    徐萍偷偷瞥了韻真一眼,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顯然是氣得不輕,於是怯生生地說道:“姐,不過,他也不是為了自己……他把錢全部給了陳默的哥哥……就是他那個戰友……”


    韻真哼了一聲,一伸手在徐萍的腦門上點了一下,罵道:“把你賣了還替他數錢呢……陳默的哥哥?他就這麽大公無私?他們演雙簧呢,你就信了,哼,他們分錢的時候難道還讓你看見?”


    “我看不像……不過,這筆錢既然已經被人知道了,我拿著也不安心,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找上門和來呢……”徐萍擔心地說道。


    韻真一聽就來氣了,壓低聲音恨恨地說道:“他的話你也信?就算李軍知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捉奸成雙,捉賊拿髒,誰能證明你拿了這筆錢……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估計,那些賬號上的錢現在都落在他的手裏了,你想想,他不是說前一陣他還向你打聽往國外匯錢的事情嗎?他在國外又沒有親人,匯哪門子錢?搞不好就是想轉移手裏的巨款……”


    “他是替一個朋友問的……”


    “你別信他胡扯,我還不了解他?他哪來的這麽有錢的朋友?另外,村子裏被打死的那個女人,她肯定是秦笑愚的同夥,那些人為什麽追殺她,肯定是為了那筆錢……”


    韻真說到這裏忽然不出聲了,一個念頭在腦際閃過,那個案子直到今天都沒有一個說法,看來多半是不了了之了,那些追到村子裏的人究竟是些什麽人?


    如果他們真的是在追蹤那筆錢的話,這些人很可能跟劉原或者古從林有關係,因為,汪峰的那個筆記本電腦上的賬戶隻有吳世兵和劉原有可能是知情人,王子同應該不知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劉蔓冬,畢竟,那台電腦最後是到了她的手上,但是劉蔓冬顯然是劉原的同夥。


    既然他們找上了秦笑愚,而沒有找到自己這裏來,這件事本身就說明那筆錢已經到了秦笑愚或者那個女人的手裏,隻是不清楚這件事情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姐,你說那些賬戶上有多少錢?”徐萍低聲問道。


    韻真沒好氣地說道:“我哪知道?你不會動腦子想想,光是陳默小打小鬧就搞了這麽多,秦笑愚拿了多少那隻有天知道了,不過,這家夥夠黑的,吃著鍋裏還看著碗裏,連你手上這點錢都不放過,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


    徐萍那天晚上被秦笑愚連哄帶嚇,最後基本上是被洗腦了,她對韻真的話半信半疑,本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她,可一想到顧南亞說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馬上就改變了主意,因為,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卷入這些事情不會有好下場,何況還牽扯到韻真的身世,如果自己現在告訴她,說不定馬上就要找秦笑愚問個清楚呢。


    “姐,你剛才想跟我商量什麽?”


    韻真沮喪地說道:“還商量個屁呀……你都被秦笑愚騙得就剩下內庫了……”


    徐萍臉一紅,心想,那天晚上就連內庫都沒能留住呢,不過,看著韻真一臉失望的樣子,終究於心不忍,問道:“你是不是需要錢用啊……”


    韻真心煩意亂地說道:“我妹妹的工廠急需生產資金,本來是想在行裏麵貸點款,現在不是因為吳世兵的事情停止審批了嗎?我也不好違紀,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呢,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你這裏先墊著……”


    徐萍一聽,原來是這麽迴事,早知道是這樣,就沒必要把事情說的這麽嚴重了,怎麽說手裏麵還有個兩千多萬呢。“那……需要多少啊……如果數目不大,時間不長的話,我倒是可以找個客戶通融一下……”


    韻真一聽,這倒是個辦法,其實,自己出麵也能找到這樣的銀行客戶,可自己目標太大,欠別人這點人情不劃算,如果徐萍能解決更好,反正又不是不還她。


    “有把握嗎?”


    “這要看多少了?你要一個億我可沒這個能量。”


    韻真白了徐萍一眼,想了一下說道:“也就是救急,兩千萬吧,用一兩個月……實在不行就給點利息……”


    徐萍一聽,嗔道:“說什麽利息?人家好歹也是支行的行長,這麽點麵子還沒有啊,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你這死丫頭口氣倒是挺大,記住,把事情辦利索點,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啊。”韻真警告道。


    “哎呀,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啊。”徐萍嬌聲道。


    韻真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辦的都是好事啊,那台筆記本電腦的事情你辦的就夠惡心的了,誰不好找,偏偏就找了個賊……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你倒是說說,秦笑愚現在都在搞些什麽鬼名堂,他怎麽突然就想起了你的錢……”


    徐萍就怕韻真問這個,因為秦笑愚再三警告,不準她對韻真說這些事情,可又覺得欺騙韻真有點良心上過不去,所以隻好避重就輕,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扯。


    “姐,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說……要不了多久我殺……陳默的案子就可以結案了,可是那個陳剛……也就是陳默的哥哥,說是一直想找我報仇呢,秦大哥怕他把事情鬧大,所以才讓我把陳默的錢還給他,並且保證他今後不會在糾纏這件事情了……你不知道,那個陳剛挺嚇人的,那天見了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呢……”


    韻真嗔道:“你殺了人家的親兄弟,難道見了你還想你問好啊……哼,如果秦笑愚真的能夠擺平這件事,你那筆錢花的還不算冤枉,就怕……”


    徐萍沒等韻真說完,忽然眼圈一紅,楚楚可憐地說道:“其實人家也不是怕事就把那筆錢交出去了,主要是……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秦大哥已經幫我爸爸報仇雪恨了,他親手殺了那個混蛋……”


    “有這事?”韻真吃驚地問道,那表情顯然是不相信。


    徐萍幽幽說道:“我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騙我,你知道我爸生前對他可是仁至義盡,如果他昧著良心騙我,那他還是人嗎?”


    “他怎麽就知道誰殺了你爸?連公安局都無法破案呢。”韻真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那天他去見李軍的時候,屋子裏有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有槍,他們在製住秦大哥之後其中一個男人親口說的,他說他們就是黑幫,是他親手殺了我爸……後來秦大哥反敗為勝,他把三個人全部殺了……”徐萍說這些話的時候,忍不住有種自豪的語氣,那神情好像秦笑愚的行為讓她感到驕傲似的。


    黑幫?韻真沒有急著分辨其中的真偽,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李軍既然跟黑幫分子混在一起,那麽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怪不得張淼對侄子的死一直忍氣吞聲呢,沒想到姑侄兩個全都跟黑幫有染。


    怪不得秦笑愚在殺了三個人之後還能逍遙自在,也許那三個人根本就見不得光,以前就有這樣的先例,凡是黑幫分子混戰打死了人,公安局都是草草結案,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或者說根本就不想去查,這純粹是抱著讓黑幫團夥自然減員的消極態度。


    看來,秦笑愚這個案子可能也不例外,就像那個闖進自己家裏被他殺死的人一樣,一旦確定了死者的黑幫身份,法院最終還是判定秦笑愚無罪,這就是政府對待黑幫的態度。


    當然,並不是說黑幫分子就能隨便殺,事實上,凡是殺死過黑幫成員的人最終都死的不明不白,他們雖然不受法律的製裁,可最終還是會死在黑幫的手裏。


    徐萍的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死在秦笑愚手裏的黑幫已經有四個人了,除非他有本事把他們都殺完,否則早晚會有人找他報仇的,再說,誰知道他自己是不是黑幫的一份子呢?


    “姐,你在想什麽?”徐萍見韻真呆呆地發愣,小心翼翼地問道。


    韻真迴過神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徐萍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他給你報了殺父之仇,你準備怎麽迴報人家啊,以前都時興以身相許呢……你該不會已經跟他……”


    徐萍瞬間脹紅了臉,嬌嗔道:“你胡說什麽呀,難道我爸當初對他不好嗎?再說,他已經有女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哼,你就別說人家了,我倒是懷疑你已經心有所屬了,最近老是見不到你的人影,是不是忙著跟什麽人約會呢……”


    韻真一聽,臉上一熱,馬上就想起了自己跟柳中原的那次鬼混,趕忙岔開話題,嗔道:“我沒時間跟你耍嘴皮子,我隻是警告你,秦笑愚現在簡直已經不像個人了,你可是堂堂的銀行行長,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否則,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徐萍自然確信韻真的警告完全是為了她好,不過,她就是搞不明白她跟秦笑愚為什麽為會鬧得這麽僵,以前他們之間可不是這樣的,可也沒有見他們有什麽利害關係啊,怎麽忽然就成了一對冤家似的,難道僅僅是為了那些賬戶裏的錢?


    “姐,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倒是也想提醒你一下,最好不好跟他鬧得太僵,起碼不要得罪他吧……”


    韻真站起身來好像有點莫名其妙地笑道:“他跟我有什麽關係?我為什麽要去得罪他?你什麽意思啊……”


    徐萍扭捏了半天,才含糊其辭地說道:“我總覺得……他知道的事情挺多……我的意思是,他好像知道你很多事情……”


    韻真一聽,這才是說到了點子上,忍不住重新坐下身來,驚訝地盯著徐萍說道:“你別吞吞吐吐的,你說……他都知道些什麽?聽你說得好像我有什麽把柄抓在他手裏似的……”


    徐萍知道適可而止,如果再說下去可就要左右為難了,於是趕緊自己打圓場,嗔道:“誰知道你們之間是怎麽迴事……你們以前不是挺好嗎?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們像仇敵一樣……其實,我覺得他也不一定就拿了那筆錢……他現在確實挺有錢的樣子,汽車也換了,不過,我猜想……會不會是吳媛媛給她的錢,你知道他們現在可不是一般的關係……”


    韻真總覺得徐萍雙目閃爍,並沒有說實話,心裏就泛起了嘀咕,難道秦笑愚替她報了殺父之仇,這丫頭真的想以身相許了?


    按道理來說,損失了這麽一大筆錢,她這個小財迷起碼應該感到心情失落,怎麽看上去她好像是心甘情願交出那筆錢的似的。


    不過,她剛才那幾句話倒挺像是給秦笑愚做說客,不知道是秦笑愚讓她轉告的還是她自己的異想天開,如果是秦笑愚的意思,那這話就可以有兩種理解方式,一種理解是對自己的威脅,另一種理解就是他在向自己傳達一個信息,希望改善和自己的關係,最起碼是想跟自己和平相處。


    如果是後者,那正好是恰逢其時,自己不也正想跟他談談嗎?應該馬上趁熱打鐵,找個機會麵他一麵,一方麵探探他的底細,另一方麵把他穩住,防止他進一步走上自己的對立麵。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秦笑愚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現在也應該摸他的底細,如果他真的是公安局的臥底的話,肯定不是一般的臥底,一般的小臥底李明熙不可能不知情。


    此外,從他對吳世兵和劉原的關注來看,他應該是抓大魚的那種高級別的臥底,最終的目標很可能指向高層,說不定連自己那個親爹都在他臥底的範圍之內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就算是提前背書了。


    韻真本想趁機好好審問一下徐萍,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向自己隱瞞了什麽,可看看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過一會兒她還要趕到北山度假村見儲慧呢,幹脆晚上再好好審審這小東西。


    “我沒時間跟你瞎扯了,今天晚上我到你那裏……”韻真站起身來說道。


    徐萍一聽,不知為什麽,忽然感到有點別扭,紅著臉嬌嗔道:“哼,誰知道你說的話有沒有個準,上次就讓人家等著……結果等了一夜……”


    韻真笑著捏了一下徐萍的臉蛋,臨出門前湊到徐萍耳邊低聲道:“這次決不食言……我還真有點想你這個小東西了……”


    臨海市的北山別墅區一共進行了兩次開發,習慣上按照開發的年代成為一二期工程。第一期工程主要是早期私人購買土地修建的別墅區,基本上建在山地的緩坡地帶,像劉原的別墅就屬於這個時期修建的。


    二期工程則是政府組織的幾家開發公司在山前地帶沿臨河修建的大型旅遊度假村,開發麵積十萬平米左右,設施齊全,集吃喝玩樂於一體,不過,來這裏度假的基本上是有閑有錢的階層,所以,至今這裏還沒有開通公共交通設施。


    正因為還沒有成為大眾化的娛樂場所,所以整個北山度假村仍然保持著原有的清幽,一棟棟別墅的紅牆綠瓦在茂密的熱帶植物中遮遮掩掩地透著些許神秘,沒有人知道別墅的主人是誰,甚至搞不清楚這些別墅是不是有人居住,偶爾能夠看見某棟別墅的陽台上有紅男綠女的身影,不過也就驚鴻一瞥,還沒有等你看清楚已經隱身於厚重的帷幕之後了。


    韻真雖然是臨海市人,也算得上是有閑有錢階層,不過,除了兩年前來這裏參加過一次銀行的年會之外,再沒有來過,這倒不是她不喜歡旅遊度假,而是幾年前發生在這裏的一件慘案讓她對這片土地心存恐懼。


    當年,一個外省來的投資商帶著妻小在這裏度假的時候,一家三口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一棟別墅中,直到屍體腐爛之後才被發現。


    當時臨海市委書記孟桐對這起有損臨海市投資環境的惡性案件給予了高度重視,責成臨海市公安局限期破案,可最終,案子算是破了,可就是沒有抓到兇手,因為兇手早就逃之夭夭了,發到全國各地公安機關的通緝令直到現在還沒有解除呢。


    當然,也不能怪韻真迷信,事實上,她認識這家外省的投資商,不但認識,由於工作關係她還去過他的家裏,見過年輕漂亮的女主人以及他們九歲的女兒,正是那雙明亮而又充滿童真的小女孩的眼睛讓她對北山別墅區望而止步。


    不過,既然儲慧想在這裏見她,她也沒有辦法。雖然隻來過一次,她還是記得那棟別墅的位置,這倒不是因為她記性好,而是那棟別墅太顯眼了,基本上可以說是度假村裏標誌性的建築之一。


    韻真並不清楚這棟別墅屬於什麽性質,當初她以為是哪個和銀行關係密切的有錢人借給省行使用的,後來還是吳世兵向她透露過,別墅實際上是省行名下的資產,用處當然是供省行的高層領導們在這裏思考一些關係到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


    而事實也是如此,這棟造價上千萬的別墅建好之後,省行的曆任領導都在這裏居住過,當然還包括來自央行的主要領導。隻有劉定邦沒有在這裏住過,因為他生不逢時,別墅快建好的時候他剛好退休了。


    汽車緩緩爬上一個高坡,然後沿著帶有漢白玉欄杆的臨河前行幾百米,就看見那棟有著黃色圍牆的獨門獨院的別墅,那黃色的圍牆總讓人覺得裏麵的建築不是別墅,而是一座喇嘛廟。


    大門敞開著,韻真直接把車開進了院子,一眼就看見了儲慧的那輛奧迪車已經停在那裏了。真糟糕,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


    韻真坐在車裏沒有馬上下來,而是欣賞了一會兒沿著院牆修建的花圃,正是山花爛漫的時節,五顏六色的小花在微風中抖動,夕陽的餘暉更加凸顯了花朵的嬌豔,但也給人一種無限寂寥的感覺。


    這些小花也許能夠給那個小姑娘些許安慰吧。


    韻真強忍著不讓自己想起那雙天真爛漫的大眼睛,一伸手按了幾聲喇叭,寂靜中顯得有點刺耳,不過,她認為這兩聲喇叭很重要,誰知道這棟別墅裏隱藏著什麽秘密,畢竟,自己又不是一個偷窺者。


    等韻真鑽出車門的時候,別墅的大門正好打開了,顯然裏麵的人聽見了她的通報,不過,開門的不是儲慧本人,而是她的司機老孫,老孫已經五十多歲了,給儲慧開車差不多有十來年了,由於長期缺少運動,身材早就發福了,也許是長年陪伴領導的原因,老孫看起來也很有領導幹部的派頭。


    “儲行長正在等你呢……”老孫笑眯眯地站在門口盯著韻真,就像是在看著自己女兒似的。


    “哎呀,我是不是遲到了……”韻真快步走上台階,一邊還 下意識地看看手表。七點差一刻,正是下班的時間。


    老孫寬容地笑笑,沒有說話,側身讓韻真進去,然後關上了大門,一邊領著女人往樓上走一邊說道:“儲行長晚上不想吃飯,我隻帶來一點水果,你想吃點什麽……等一會兒我去服務區買來……”


    韻真趕緊擺擺手道:“算了,中午吃的晚了點,現在還不餓呢,還是先見過儲行長再說吧。”


    “儲行長,韻真來了……”老孫推開二樓的一扇門,把腦袋伸進去衝裏麵打了個招唿。


    “韻真啊,進來吧……”儲慧在裏麵招唿道。


    韻真衝老孫點點頭,然後走了進去。隻見儲慧戴著一副老花鏡坐在一張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堆著一疊文件,那樣子好像剛才一直在辦公。


    “儲行長,你是走哪就把工作帶到哪兒啊,你可得注意身體啊……”


    儲慧沒有理會韻真的馬屁,隻是從眼鏡的上方打量了她幾眼,伸手指指對麵的一張沙發示意她坐下,然後又拿起一份文件看起來。


    韻真在沙發上坐定,環顧了一下房間,雖然上次在這裏開過年迴,後來還搞過一個小型聚餐,不過她可以肯定沒有來過這個房間,這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廳,裏麵的家具看上去很高檔,不過她覺得跟自己別墅的那些紅木家具相比還是差了一個檔次,不用說,采購人員吃了迴扣了。


    韻真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的舒服點,她在儲慧麵前不拘束,所以也沒必要正襟危坐。抬頭見儲慧仍然低頭看著手裏的文件,還不時還用手裏的筆圈圈點點,一時也不好打擾她,隻好坐在那裏琢磨著儲慧接下來會跟她談些什麽,這個問題已經想了一路了,仍然沒有明確的答案。


    “明天上麵有人要來這裏,我今晚就住在這裏,準備一下匯報材料……”儲慧頭也沒抬,忽然毫無征兆地開口說道。


    住在這裏?韻真第一個反應是自己今天晚上看來是走不了了,不用說,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耳朵準會發燒,還不知道徐萍怎麽埋怨自己呢。當官好是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自由,無法脫離開既定的圈子享受平常人的快樂,當然,習慣就好了。


    “儲行長……是不是需要我幫你整理什麽材料啊……”韻真好像明白儲慧叫自己來這裏的原因了,心裏頓時一陣輕鬆。至於上麵來人、來什麽人她可沒有多大興趣,做為省行的領導,一年不知道要接待多少上麵來的頭頭腦腦呢,這也是他們主要的工作之一。


    儲慧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那份文件,摘掉了老花鏡放在茶幾上,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抬頭把韻真端詳了一番,這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緩緩問道:“手頭的工作進展的怎麽樣了?”


    韻真知道儲慧是在問自己有關吳世兵失蹤之後的善後處理情況,實際上也沒什麽好匯報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打算去觸碰那些敏感問題,不過,她確信這個話題絕對不是今晚的主要話題,儲慧也就是隨便問問。


    “前一陣的工作主要是放在銀行的穩定方麵……當然,善後小組對分行的財務審計工作已經結束,考慮到下麵各支行在吳世兵失蹤之後引起的混亂,我目前正在做一些人事調整,同時核對相關賬目……”


    “有什麽發現嗎?”儲慧打斷了韻真不痛不癢的匯報直接問道。


    雖然有關吳世兵失蹤後的善後工作還沒有結束,遠遠還沒有到得出結論的時候,但也不是說一點問題都沒有發現。按道理韻真這個時候不應該下結論,可儲慧對她來說可不能算外人,再說,她也沒有把今天的這次談話上升到正式的匯報,基本上是跟一個關心自己的老領導聊聊天的感覺,所以,她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麽。


    “從賬麵上當然看不出什麽問題,目前也沒有發現吳世兵貪汙的跡象,實際上分行現在的很多賬目都經過了周建的處理……不過,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尤其是在信貸上的問題比較多,其中有些貸款項目根本就沒有討論過,也沒有經過我的手,而是吳世兵和汪峰直接簽署的……另外,下麵有幾家支行的擊斃死賬也有問題……”


    “你的結論是什麽?”儲慧好像沒有耐心,隻想知道結果。


    “結論是……”韻真開始謹慎起來,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吳世兵通過信貸拿好處是肯定的,最嚴重的應該還是洗錢行為,不過,這就要牽扯到具體的企業,我可沒有這個調查權限……”


    “牽扯到哪些企業?”儲慧緊接著問道,似乎不想給韻真有思考的時間。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對秘密:行長日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的昵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的昵稱並收藏絕對秘密:行長日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