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幾天的昏迷之後,劉定邦終於掙脫了死神的糾纏,在半夜裏幽幽醒轉過來,不過,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那樣睜著眼睛一直到天明。


    第一個發現劉定邦醒過來的人是韻真。早上上班之前,她照例是先來醫院看看父親,和往常一樣,她一走進病房就來到父親的病床前,雖然父親昏迷不信,可隻要知道他活著,還有唿吸,心裏就會感到一種踏實感。


    可今天,她不僅看見父親還活著,還有唿吸,而且吃驚地看見他原本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這一驚喜非同小可,韻真鼻子一酸,嘴裏哽咽著叫了一聲“爸”,差點撲到他的身上。


    韻真的唿喚驚動了護士,還以為老頭最終沒有熬過去,撒手西歸了呢。頓時,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護士醫生都趕過來了,不過,他們看見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奇跡,一個連他們都不敢奢望的奇跡。


    然而,在醫生忙活了一陣之後,他們無奈地宣布,老頭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因為腦神經受到凝血的擠壓,部分功能已經喪失了,從目前測試的情況來看,沒有記憶,不認識人,哪怕是最親的親人。沒有自主能力,沒有行動能力,也不會說話,說白了基本上屬於隻有意識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韻真還有點不相信,拉著劉定邦的手搖晃著叫了幾聲“爸”,可父親的目光冷冰冰地劃過她的臉,看不出一絲有意義的表情。


    韻真一陣沮喪,不過隨即就高興起來,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好的預兆。這些狗屁醫生的話也不能全信,他們不是說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嗎?而事實是,就幾天功夫就戳穿了他們的預言。現在他們又開始做新的預言了,幾乎和詛咒也差不多,這幫飯桶就說不出一句經得起推敲的話,永遠隻能靠奇跡混日子。


    根據醫院的建議,兩天之後,劉定邦被接迴家調養,考慮到父親今後的生活起居基本上要依靠保姆蘭曉玲,如果再讓她幹其他家務的話,恐怕忙不過來,所以韻真又聘請了一個年級稍微大一點的保姆負責家裏的瑣事,而讓蘭曉玲一心一意專門負責伺候父親。


    上次在醫院的時候,韻真不問青紅皂白把蘭曉玲罵了一頓,事後雖然覺得有點冤枉她,可也沒有向她賠禮道歉。


    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向一個保姆道歉,就算罵錯了,那就算是一次警告,隻有不斷地警告她們,才不至於心生驕橫。


    當然,她有自己的補償方式,她告訴蘭曉玲,從今以後,隻要她把自己的老爹伺候好,不但給她漲工資,而且還有額外的獎勵。如果要是因為偷懶或者不不負責任而鬧出事端的話,就要追究她的責任,甚至把她送去坐監獄。


    蘭曉玲是偏遠農村來城裏務工的女人,沒什麽文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一聽說能多掙錢自然高興,至於什麽追究責任、坐牢的話她沒有概念,反正就一個癡呆老頭,比三四歲的小孩可好管多了,至少不會亂跑。於是滿口答應了,看在那多出來的幾百塊錢的份上,原本對韻真的一點怨氣也沒有了。


    緊接著,徐召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因為韻真提供的監控錄像,法院最終判決秦笑愚自衛適當,無罪釋放,隻是還能不能繼續當警察,眼下分局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既然是無罪釋放,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徐召還告訴韻真,當分局在確定了那名死者的台灣黑幫身份之後,秦笑愚的案件就沒有再向社會公開,媒體那邊也沒有多少報道。當然公安方麵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出於保護秦笑愚的考慮,而是另有一番盤算。


    至此,這一段風波總算告一段落。隻是,當她聽說秦笑愚暫時就住在徐召的家裏時,心裏總覺得有點別扭,至於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者說不願意搞清楚,她怕在辦公室裏看見自己女秘書哼著小曲的時候忍不住嗬斥她,從而暴露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這邊父親和秦笑愚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韻真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柳中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本想不接,可一想到後果還是乖乖地拿起了手機,一邊琢磨著怎麽應付他,最好先跟他討價還價,把五千萬降到一千萬,錢越少,將來付出的代價和責任就越小,再說,也不能一次性滿足他的要求,不然將來怎麽控製得住他。


    可韻真萬萬沒想到,柳中原根本就沒有提一句貸款的事情,而是咆哮著警告她,如果那本書再找不迴來的話,明天就會讓她後悔爹媽為什麽生了她。


    韻真放下電話哭笑不得,第一次對那本書認真起來,畢竟尋找那本書比從銀行裏拿錢讓她感覺到輕鬆多了,問題是讓自己到哪裏找去。這個混蛋光知道逼自己有什麽用?不過,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對一本書如此念念不忘,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奧秘,那天晚上怎麽就沒有多翻幾頁、看看裏麵究竟有什麽東西呢?


    晚上下班迴到家裏,韻真看見李明熙也在,最近因為父親的關係,加上韻冰一直住在父母家裏,所以,李明熙下班之後一般都是到這邊來吃飯。


    當然,晚上照例不是值班就是有任務,她都不知道公安局的那些頭頭腦腦究竟什麽意思,把一個普通的刑警弄得黑白顛倒不說,好像比國務院的總理還要日理萬機。


    照這樣下去,將來萬一有了孩子,豈不是什麽事情都落在了妹妹韻冰的頭上?還好韻冰現在還沒有上班,將來再當個記者什麽的,兩個人幹脆就別過日子了,再說,他整天待在公安局裏,怎麽能弄出孩子?母親可是眼巴巴地盼著呢。


    “明熙,那天晚上公安局是不是從我家裏拿過什麽東西?”吃飯的時候,韻真故意不經意地問道。


    “沒有啊,公安局要是拿了你家裏的東西肯定會給你一個清單……怎麽?家裏是不是丟了什麽東西?”李明熙驚訝地問道。


    “那倒沒有,就是我經常看的一本書怎麽也找不見了……那裏麵還夾著我的一張照片呢。”韻真說道。


    母親祁紅抬起頭疑惑地看了女兒一眼,不過沒吭聲。


    “姐,不會是私密照吧,小心被人弄到上去……現在有些人專門幹這種勾當呢……”韻冰插嘴說道。


    “什麽私密照,也就是在一個景區照的……不過那本書人家還沒有看完,家裏又沒去過別人,難道還能自己長腳跑掉了?明熙,你就找分局的人問問,看看是不是他們拿了?”


    “好吧。什麽書?書名叫什麽?”李明熙問道。


    “《黑幫列傳》”


    韻冰呲地一笑,說道:“姐,我還當是銀行方麵的業務書呢,你不是忙得寫論文都沒有時間嗎?怎麽還有時間看這種閑書?”


    韻真瞪了韻冰一眼,嗔道:“你少管閑事。工作的事情怎麽樣了?”


    韻冰朝母親努努嘴,說道:“你問媽。”


    韻真扭頭看看母親,隻見她一雙眼睛盯著桌子上的一盤菜直發呆,好像那盤菜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媽,是不是有什麽困難?”韻真還以為母親是在為妹妹的工作絞盡腦汁呢。


    祁紅這才驚醒過來,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是困難不困難的事情,而是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不是合適的問題……


    現在明熙在公安局的工作整天加班加點,今後也好不到哪裏去,我打聽了一下,電視台的工作也沒個正常作息時間,他們兩個總要有一個照顧家呀,並且,現在電視台都是聘用製,也不穩定,我看還是考個公務員最牢靠……”


    韻冰一聽不願意了,敲著筷子嚷道:“媽,搞了半天你還沒有替人家活動呀,我不管,我就要去電視台……”


    韻真知道,妹妹想去電視台工作無非是虛榮心作怪,她還以為進了電視台就能當主持人呢。當然,外貌條件倒是沒有問題,可學識氣質就不一定合適了,還是母親說得對,找個清閑一點的政府部門對她和明熙將來都有好處。


    “明熙,你怎麽不吭聲啊,你老婆找個什麽工作好,難道你就不參與一點意見嗎?”韻真衝埋頭吃飯的李明熙說道。


    “我也是希望她找個輕鬆一點的工作,可她就想進電視台……看她自己喜歡吧,我的意見也隻能供她參考。”李明熙見韻冰瞪了他一眼,趕緊拐了個彎。


    韻真覺得可笑,沒想到李明熙這小子還是個怕老婆的角色,看來隻有自己出麵勸勸韻冰了,否則她非一根筋僵到底不可。


    “韻冰,你到底想清楚沒有,電視台裏麵也有掃垃圾的,你到那裏去到底想做什麽工作?”


    韻冰一愣,說道:“我在部隊就搞文藝的,你說我不去電視台還去哪裏,我倒是想去歌舞團,可就是年齡太大了……我有個戰友在一家市電視台做主持,我都天天看她的節目呢。”


    韻真笑道:“你說的是市電視台大事小事節目的主持人李薇微吧……”


    “哼,什麽李薇微,她原來在部隊的時候叫李大菊,進了電視台之後嫌這個名字俗,就改名叫李薇微了……”韻冰有點鄙夷地說道。


    “改不改名倒是其次,我可是知道她一點情況,和你還有點不一樣,首先她比你年紀小,複員比你早,她在電視台光打雜就不少於兩年時間。


    後來和一個副台長……關係密切,然後又去廣播電視大學進修了一年多,今年才當上了這麽一檔節目的主持,並且還不是專職主持,有時候還當出鏡記者,我還碰見幾次她給別人主持婚禮呢……”


    “姐,你給人家講這些什麽意思啊?”韻冰不滿地問道。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合適去電視台工作,除非你願意一直在那裏替別人跑腿……你想想,現在有多少廣電院校畢業的年輕人湧入電視台,並且人家都是科班出身,你根本就競爭不過人家。


    就算不當主持人,讓你當個編導,你自認為能夠勝任嗎?你在部隊的那點特長也隻能在過年過節的單位內部聯誼會上顯顯身手,你說,你去那裏幹嘛?”


    這些話也就是韻真說出來,否則即使從祁紅的嘴裏說出來,韻冰也非跳起來不可,現在被老姐不留情麵地一頓打擊,一張小臉都漲紅了。嗔道:“那照你這樣說,人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隻能在家裏當個家庭婦女了?”


    韻真笑道:“誰說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你去哪個政府部門做個辦公室文員還是蠻合適的,像你這種有文藝細胞、人又漂亮的女職員,人家最歡迎了……”


    “哎呀,姐,你是不是要人家去做個花瓶?當個小文員非把我蒙死不可,不幹不幹……”韻冰打斷韻真的話,雙手亂搖。


    “是這樣啊,那還有一條路,如果你想將來在事業上有所發展,那你幹脆暫時不要急著找工作,趁著還年輕,找個地方充充電,學個一技之長,將來走自己的職業道路……明熙還不至於養不起你吧。”


    “哼,他那幾個錢也就夠他自己吃喝……不過這倒是可以考慮,幹脆我去學習財會算了,人家說注冊會計師能考下來的話很吃香呢。”


    祁紅好像再也聽不下去了,瞪了韻真一眼責備道:“你也出點好主意,她都結婚了還上什麽學?要不了多久就有孩子了,難道背著孩子去上學,還是老老實實找個穩定的工作先幹著……”


    韻冰一聽,麵子上下不來,紅著臉跳起來嚷道:“媽,你也太偏心了,你怎麽就不催著我姐趕快結婚生孩子,整天就知道催人家?”


    祁紅把碗往桌子上一推,生氣地說道:“好好,我不催你們,等頭發白了再生……哼,不生也好,我落得清閑……”說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走到一半迴頭說道:“韻真,你來,我有話問你……”


    韻真一看,既然扯到了孩子的問題,母親叫自己還能有什麽事,自然是老生常談了。忽然想起過幾天那個成功人士的聯誼會馬上就要舉行了,母親可能是想再次提醒一下自己,她要是不說的話,自己很可能會忘掉呢。


    韻真走進母親臥室的時候,看見她帶著一副老花鏡正坐在沙發上看書,心裏就琢磨著對策,不過,這件事說得多了,已經想不起什麽新鮮的說辭了,為了不辜負母親的一番期望,看來自己還必須去那個聯誼會上溜一圈。


    “媽,眼睛不好晚上就別看書了……”韻真走過去坐在祁紅身邊,順手就從母親手裏拿過那本書,仔細一看,驚唿道:“哎呀,媽,你怎麽不早說呀,人家到處在找這本書,怎麽被你拿迴來了?”


    祁紅摘掉眼鏡,盯著女兒嚴肅地說道:“你這本書是從哪裏來的?”


    韻真一愣,隨口說道:“還能哪裏來?舊書攤上買的唄……”


    “胡說八道!”祁紅冷不丁嚴厲地嗬斥道,一把抓過韻真手裏的書,厲聲道:“你老實告訴我,這本書是從哪裏來的?”


    韻真這下蒙了,她還很少看見母親發這麽大的脾氣,這也倒罷了,當初柳中原在發現這本書丟掉之後張牙舞爪的樣子,以及一再對她的威脅逼迫,已經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隻能用戀物癖來解釋男人的行為。


    可現在母親居然不吭不哈地把這本書帶迴了家,剛才在桌子上她委托李明熙找這本書的時候,她明知道這本書在自己手裏,可就是不出聲。難道這是正常現象嗎?為什麽?難道這本破書竟然是一本價值連城的古籍,要不然母親的神色怎麽會如此凝重呢。


    韻真當然不能把這本書的來曆告訴母親,要不然她出租房子的荒唐行為非被母親罵死不可,也許這本破書真的是一件古物也說不定,要不然怎麽如此破舊呢,好像被成千上萬個人翻過似的。


    “媽,真的是從舊書攤上淘來的,是不是這本書很值錢?告訴你,我買它的時候就花了十塊錢。”韻真神秘兮兮地湊近母親的耳朵低聲說道。


    祁紅眼中一時就變得迷茫起來,喃喃自語道:“世上難道真有這麽巧的事情?”


    韻真連忙問道:“媽,怎麽了?這本書有什麽奇怪的嗎?”


    祁紅狐疑地看了女兒一眼,問道:“你怎麽會想起買這本書?你看過嗎?”


    韻真一時語塞,她知道母親了解自己,不可能會買這種閑書消遣,況且是一本這麽破舊的書,除非有特殊理由,可一瞬間怎麽能編得出有說服力的謊言?


    “也隻是好奇,看上去挺古老的,我也就隨便翻了幾頁……”


    “胡說!”祁紅一聽女兒就在撒謊,厲聲道:“你難道不識字?這本書上麵有出版年代,你從哪裏看出古老了?既然是舊書攤上淘來的好書為什麽隻翻過幾頁?”


    韻真被母親問的無言以對,一時惱羞成怒,嗔道:“媽,怎麽了嗎?不就一本書嘛,你有什麽好生氣的?你要是怪我看這種無聊的書,等一會兒我把它扔了就是了,何必呢?”


    祁紅見女兒一臉無辜的樣子,心裏拿不定主意,可說什麽也不信這本書是女兒從舊書攤上淘來的。看來不讓她知道一點這本書的來曆,她是不會說實話了。


    “韻真,你知不知道你爸為什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是那天在你家裏見到這本書之後,好像突然受了刺激,馬上就人事不省,直到往醫院送的時候,手裏還抓著這本書不放,嘴裏哼哼唧唧地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


    你從舊書攤隨便淘來的一本書能把你老子刺激成那個樣子?你今天老老實實給我把這本書的來曆說清楚。”


    “媽,我爸叫的哪個女人的名字?”韻真簡直不敢相信母親說的話,可隱隱又覺得其中隱含著太多的令人遐想的因素。難道這本書牽扯到父親和那個女人?柳中原?見鬼,和他有什麽關係?


    “我怎麽知道……當時也聽不清楚,不過我肯定他嘴裏嘟囔的是一個女人的名字。”祁紅憤憤不平地說道。


    “媽,你會不會是太敏感了,也許我爸是看見了殺人現場才受的刺激……”韻真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可能!你爸這輩子什麽事情沒經曆過,連我一個女人都沒有受刺激,他會被一個死人嚇成這個樣子?”


    韻真也覺得自己的懷疑沒有道理,可又找不到別的合理解釋,難道這本書真的和父親有什麽牽連?


    她不禁想起了母親那天說到明玉的男朋友時說的那句玩笑話,明玉男朋友的長相很像父親。而明玉那個男朋友除了柳中原還會是誰?


    韻真心裏一陣緊張,忍不住開始砰砰亂跳。見鬼了,這本破書居然在自己的家裏掀起這麽大的波瀾,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隱秘呢。


    “媽,我還是覺得你多心了,這事我看隻有等我爸醒來之後才能說得清楚,現在胡思亂想也沒用。”


    祁紅哼了一聲,隨手翻開那本書的扉頁,說道:“韻真,你還在撒謊,這本書根本就不是你的,你也沒有看過這本書,要不然裏麵有你爸寫的字,還有他的名字,難道你會沒注意?”


    韻真湊過腦袋就看見了那兩排用鋼筆寫在扉頁上的句子:黑幫亂邦,唯我定邦。


    其實,那天韻真已經看見過這幾個字,當時也就匆匆一瞥,除了覺得這幾個字寫的勁道十足之外並沒有多想,她還以為是柳中原在上麵的塗鴉呢。


    可現在仔細一眼,就看出了一點名堂,且先不說定邦這兩個字是不是就意味著父親的名字,但那些字確實和父親的筆跡很相像,不僅相像,如果現在找來父親的筆跡對比一下,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幾個字是出自父親之手。


    “媽……怎麽……會這樣……”韻真心裏一陣慌亂,再不敢信口開河了。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顫。


    “現在你知道這本書是怎麽迴事了吧?你還敢說是從舊書攤上淘來的?”祁紅盯著女兒說道。


    韻真知道自己再瞞不下去了,心裏琢磨著該怎麽對母親說清楚,又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招男人住到家裏的事情,否則,今天非鬧翻天不可,她現在隻想把母親穩住,然後馬上去找柳中原問個清楚。


    “媽,其實……這本書是明玉那個男朋友的,那天他和明玉去我那裏玩,不小心忘記拿走了。這兩天他急得跟什麽似的,還以為我把書藏起來了呢,都快跟我翻臉了……”


    祁紅一聽,咬著嘴唇半天沒說話,良久才問道:“明玉那個男朋友叫什麽名?哪裏人?”


    “叫柳中原……好像就是咱們這邊的人,聽說前一陣剛從日本迴來……”


    韻真這個時候已經大概知道母親心裏是怎麽想得了,而她自己心裏的震驚並不亞於母親。


    柳中原?長相有當年父親的影子,現在越想越覺得像,隻是以前沒往這方麵想,並且,父親年輕的時候的樣子也記得不是太清楚了,所以被忽視了。


    而母親在見到柳中原的第一眼就看出了父親當年的影子,難道這是偶然的嗎?如果沒有這本書,母親的發現也隻能是一件偶然的巧合,可有了這本書就不一樣了,它就像一個媒介,把父親和柳中原緊緊地聯係起來。


    “他母親是幹什麽的?”祁紅怏怏地問道。


    “我怎麽知道?我和他也不熟……”韻真心虛地說道。


    “哼,肯定是姓寧或者姓林……”


    “媽,你怎麽知道?”


    “他那天念叨的那個女人好像就是這個姓。”


    “媽,我爸年輕的時候怎麽喜歡看這種書?”在韻真看來,這本書的內容和自己父親一本正經的性格有點格格不入。


    “哼,聽他說那裏麵有個姓劉的黑幫頭目是他的祖宗呢,還好他爺爺識時務,早早就參加了**,不然,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如果有人把他這段家史扯出來的話,非被人整死不可……以前我就勸過他,可他就把這本書當做了寶貝,最後竟然送了人……”祁紅越說越氣憤,顯然已經把這本書看成了丈夫年輕時候風 流的罪證。


    “媽,你的意思是我爸他……”韻真不敢說出口。


    祁紅站起身來,慢騰騰地走到床邊,幽幽說道:“這就叫天恢恢……你把那本書拿走吧,我要睡覺了……抽時間去看看你弟弟吧……不對,從這本書的時間來看,那時候我們剛剛結婚,還沒有你……應該是你的哥哥……”


    韻真有種想放聲大笑的感覺?柳中原?他……他是自己的哥哥……父親的兒子?難道就憑這本破書就能得出這個荒唐的結論嗎?


    沒想到母親這把歲數了醋勁還這麽大,單憑一本破書和一個人的長相就判定了父親出軌或不忠的事實。


    可不管怎麽說,柳中原和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已經是一個無法抹殺的事實。這個下流……混蛋,真是緣分呀,自己招男人竟然招迴來一個親戚,說起來還是近親呢。


    想到這裏韻真脊背上冒出一層冷汗,頓時就把明玉感激的什麽似的,隻覺得她是老天爺派來拯救自己掉入火坑的天使。多虧了她越廚代庖挖了自己的牆角,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真的沒法做人了。


    一想起這個有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哥哥的男人手裏的那些光盤,韻真臊得一溜煙跑出了母親的臥室,站在黑暗裏渾身顫抖不已。


    韻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柳中原的影子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就像個無賴一樣趕也趕不走。


    她隻好讓自己從第一次見到柳中原開始一直到他昨天晚上怒氣衝衝離去的情景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其中有些鏡頭這個時候簡直不敢去想,它們已經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了,而是成了有違倫理道德的禁忌,別說是公之於眾,就是自己想想都覺得沒臉活下去了。就這樣,那個下流……的東西還威脅著要賣給人家呢。


    一想到柳中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韻真的心裏忽然就矛盾重重,一會兒覺得柳中原就是一個專門來引 誘自己墮落的惡魔,一會兒又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想到父親為了這本書差點把老命送掉,就知道當年那個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他現在還不知道柳中原這個兒子的存在,如果知道了他會怎麽想呢?從他對那個女人的態度就可以推斷出他對柳中原的態度。


    她知道父親一直都有點重男輕女的思想,雖然嘴上不說,暗地裏卻一直為沒有一個兒子而感到遺憾,不然他也不會從小就把自己當男孩培養了。


    在父親的眼裏,自己和韻冰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韻冰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女兒,而自己則是他寄希望於傳承他衣缽的繼承人,即便沒有把自己當兒子,起碼也忽視了自己的性別,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局限性。


    而現在,上天忽然給他送來一個真正的兒子,他和某個女人風 流的產物,遺憾的是他也許永遠都無法和他相認了。從這一點來看,老天爺在捉弄自己的同時也把父親狠狠地捉弄了一把。


    不過,他還是不知道的好,就憑著他的一身正氣,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不長進,竟然對自己的妹妹幹下如此卑鄙的勾當,非活活氣死不可。


    當然,如果他要是知道了自己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還不定有多失望呢,搞不好給自己兩個耳光都難說。


    韻真幾乎一晚沒睡,天快亮的時候剛迷糊過去,柳中原就跑來糾纏她,嬉皮笑臉的對他動手動腳。


    當她告訴他自己是他的妹妹的時候,他不但沒有一點收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最後竟然脫掉褲子露出那個下流的玩意朝著她示威一般的搖晃著,於是她就傷心地哭起來,軟弱的沒有一點反抗的意誌,直到把自己哭醒為止。


    醒來後的韻真臉上還掛著淚珠,在床上躺了很久,就像是病後初愈一般精疲力盡,股間滲出的朝露讓她羞愧難當,任憑妹妹韻冰在外麵把門敲得山響也不吭一聲,直到母親祁紅親自來敲門的時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


    劉定邦靠在床頭一動不動地任由保姆曉玲替他穿衣服,韻真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珠子轉悠了一下,然後再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凝視著窗外慢慢爬進來的陽光。


    韻真拿著那本《黑幫列傳》走到父親麵前低頭仔細看看他的臉,然後伸手替他理理頭發,把那本書有意無意地在他眼前晃悠了幾遍,一邊注意觀察他的眼神,希望能看到父親出現異常的反應,不過她失望了。


    “爸,你可闖了大禍了……媽媽正生氣呢,沒想到你年輕的時候還挺風 流啊……”韻真捏捏父親的臉算是責備。


    看著曉玲端著臉盆出去,韻真又湊近父親的耳邊低聲道:“你兒子找你來了……你要是想見他就早點醒過來吧……哎呀,人家該怎麽辦呢,他可是個壞蛋啊,你說我要不要理他……不過不理他也不行,這個壞蛋是鐵了心要找人家的麻煩呢……爸,你說話呀……”


    韻真光顧著叨叨自己的煩心事,她沒有注意到劉定邦在聽她說話的過程中身子有過輕微的顫抖,一雙眼睛也閉上了一陣,不過,當韻真看著他的時候,又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


    這時,保姆蘭曉玲端著一盆熱水進來準備給劉定邦洗臉,韻真伸手試了一下水溫,說道:“曉玲,你給爺爺擦過澡沒有?”


    曉玲臉一紅說道:“上身擦過……下身……”


    韻真一聽,嗬斥道:“什麽上身下身的?難道你還顧忌這個?且不說他是你爺爺,他還是個病人呢,難道你沒有看見醫院裏的護士是怎麽做的?”


    說著就一把掀開了被子,伸手兩三下就把父親的褲子脫了下來,露出花白的下體,說道:“現在就擦,記住,以後每個星期最少要替他全身擦一次澡,你出去打聽一下,全城的保姆裏麵有沒有比你薪水還要高的人,你要是做不好我可就要換人了……”


    蘭曉玲紅著臉扭捏了一會兒,不過考慮到那份不菲的傭金,最終還是慢騰騰地拿著毛巾擦起來。韻真就像監工一樣,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忽然沒來由地一陣臉熱,一轉身就跑掉了。心想,老爺子那玩意和王子同也差不了多少嘛,不是也生了自己姐妹兩?對了,還外加一個那個壞蛋,怎麽和王子同結婚這麽久就沒有讓自己懷上呢。見鬼。


    “姐,昨晚睡這麽早還沒睡醒啊……”韻冰見姐姐眼睛微微有點紅腫,奇怪地問道。


    韻真沒有理會韻冰的問題,一把拉著妹妹鑽進自己的臥室說道:“冰冰,我看你最近也別找什麽工作了,我一個朋友正在籌建一家公司,你就去當一陣財務經理,我讓他每個月發你五千塊的工資,要是幹得好還有獎金……你要是去政府機關上班,像你這樣的新人,一個月也就兩千多,怎麽樣?”


    韻冰愣了一陣,不明白姐姐怎麽忽然就冒出這麽一個念頭,不過眼下正好閑著,有點事做做也不錯,況且待遇也不錯。


    “財務經理?可我也不懂業務啊。”


    “不需要懂業務,你隻要把公司的錢看好,別讓人偷走就好,很簡單,你隻要把每一筆錢的去處及時告訴我就行了,具體業務有人幹呢。”韻真說道。


    韻冰奇怪道:“有這麽好的事情?姐,你監督人家公司的財務幹什麽?”


    韻真一翻白眼說道:“他在我這裏貸款,我當然要監督,這不是剛好給你安排個職位嗎?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什麽朋友啊?”韻冰追問道。


    韻真猶豫了一下說道:“說起來你也認識,就是明玉的男朋友找我走後門貸款,可我總怕資金不安全,將來惹麻煩,所以,你去那裏當財務經理剛好替我看著……要是以後公司發展的好,你就在那裏幹算了,總比行政機關來的自由。”


    “那好吧,反正人家的前程就交給你了……不過醜話說前麵啊,如果公司沒有發展前途,我可是幹不下去啊。”


    韻真笑道:“急什麽,慢慢來,你也趁機惡補一下財務方麵的知識,到時候我給你找個老師傅……”


    正說著,李明熙探個腦袋進來,笑道:“怎麽你們姐妹大清早就有這麽多的話要說?冰冰,你又不上班,怎麽起得這麽早啊……”


    韻真一看李明熙還穿著警服,就知道是剛剛值晚班迴來,看他那樣子肯定是在打妹妹的主意呢,要不怎麽怪她起的早呢,等家裏人都去上班之後,還不知道他們瘋成什麽樣子呢,反正父親在和不在一個樣。


    “我看韻冰將來也不要上班了,不然你們怎麽能睡到一塊去……”韻真為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感到一陣臉紅,趕忙出去吃早飯了。


    早上上班之後,韻真先去行裏麵露個麵,沒想到吳世兵居然還沒有來,她讓徐萍出去打聽了一下,原來吳世兵早上給張淼打過電話,說家裏有點急事來不了了。


    這倒是新鮮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隻要不是節假日,吳世兵總是早早的來辦公室,就像來晚一點行長的寶座就會被別人搶跑似的。


    家裏有事?不會是那個光頭老婆舊疾複發吧。韻真毫無人性地猜測著,心裏一陣高興,當然不是為了他老婆舊病複發高興,而是今天原本定好的討論信貸處年終總結的事情又可以往後拖一拖了,正好可以騰出手來做自己的事。


    解放北路支行行長孫濤上任以來第一次見韻真光臨檢查指導,一時既緊張又興奮,倒不是工作上怕有什麽紕漏,而是韻真本人的光臨讓他感到興奮。對這位大學時代的初戀情人,雖不敢再有覬覦之心,可還有一種和她親近的渴望,


    孫濤心裏很清楚,這個行長的位置可是韻真極力替自己爭取來的,如果等吳世兵提拔,恐怕等到胡子白了也輪不到他,所以,他心裏對韻真既感激又有種曖昧的想法,私下揣測女人對自己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情誼。


    都說初戀的情人最難忘,對女人尤其如此。還好那時候沒有上過她的身,聽說女人對第一個破了自己身子的男人心裏麵有一種永遠無法消失的恨意,即便是初戀情人也不例外,反倒是那種隻限於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的初戀情人更能引起她們溫柔的迴憶。這是一個複雜的心理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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