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男人遞過來的酒,惠蘭稍一猶疑,就將酒拿起來。既然是和歡酒,喝下去表示什麽意思,那就不用細說了。這時,眼裏不自覺地就流露出情絲來,見男人看著自己,那羞澀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躲過男人的注視,卻站了起來走過去靠在他身邊。


    也無心去梳理怎麽自己就走到這一刻,最初在縣委大樓下對男人的憤怒,見麵後那種故意鬧騰。而男人的迴擊可能是第一次就有了他的印記,之後的往來,他卻將自己的混蛋完全表露出來,讓自己沒有辦法抵禦。再後來,他給香蘭縣所做的種種努力,讓人如何不惦念著他?


    男人很自然地將走近的惠蘭攬進懷裏,惠蘭在他那手一觸及腰身時,心靈還是一顫。雖然下了決心,但真正麵臨時不由得有些心怯。不知道下一步走出去,是幸福無邊還是痛苦無淵,就算相信自己的感覺,可終究見多了世情冷暖,負心背義,況自己明知他是這樣的情況下,還做了選擇。


    男人自然也感覺到她的那變化,沒有繼續動作,等她做出選擇。隨即見惠蘭將酒杯迎過來,舉起了,兩杯子輕輕一碰,碰觸一聲清越的聲音,就像一句彼此的誓言一樣。


    “…………”兩人都沒有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什麽話都顯得脆弱。


    對視著,眼裏都出現一抹笑,那笑越來越濃。抬手將杯裏的酒喝了,兩人靠近起來,杯子放到桌上,惠蘭說,“先說好,今後不準欺負我。”


    “誰敢欺負你?”摟著她的腰,也不是第一次,但這迴卻要放鬆,感覺也就不同。摟著她,慢慢就感覺到她有些急促起來。楊衝鋒一隻手攬住那腰,另一手環到她後背,將她摟了過來,兩人接近時不由自主地親上了。


    空間很小,而惠蘭已經很多年沒有被男人親近,這時就有些疏澀,像青澀的少女一樣,手足無措起來。卻沒有地方可掙脫開,淺淺地抗爭一下,便被楊衝鋒衝關叩擊的舌將她緊閉的貝齒敲開。一陣攪合,惠蘭也就迷醉而身軟了。


    真正放開後,楊衝鋒也就有種忍隱不住的衝動來,畢竟在香蘭縣裏一直都,雖說女人們偶爾過來,但哪能夠就化解得了那情啊欲?這時見惠蘭應承下來,就不再客氣。吻了一陣,心火反倒更甚了。


    手落在她那鼓翹而敏敢的臀上,惠蘭也感覺到自己久已忘卻的那種衝動那種渴求。幾年來一直用最堅韌的心將欲念壓住,到這時本來也就將這些平複了,雖說最近偶爾會在這壞人身上想,但都沒有往這方麵想得多,下意識地將姓愛迴避開。就怕自己偶爾會迷糊,反將自己一生都給害了。


    這時被吻,已經將那蟄伏已久的欲念喚醒,感覺到是那麽地強烈,洶湧而無法抵擋。幹柴列火,也就是這樣子裏吧。等楊衝鋒將她抱起來,惠蘭在他耳邊說“我們到樓上去。”這裏離婚了自己的閨房也就一層,平時都沒有吃飯的客人上到這層的,就算到走廊上走,也不會讓人給撞見。


    到樓上房間外,惠蘭也不肯離開這懷抱,就怕那太美的夢境一旦醒來就失去一般。楊衝鋒是第一次進到惠蘭的閨房裏,合上門,見閨房裏不算大,一鋪創,一排衣櫃,一梳妝台和創對麵的電視,簡單而雅致。


    惠蘭的心更慌亂,走進這間平時最為熟悉的地方,此時反覺得更驚悸。勾住楊衝鋒頸脖的手,不由得更用力,讓兩人貼緊著,就怕那一直忐忑的事發生在即。“怎麽了?”楊衝鋒見她這樣子,看著她的臉輕聲問。


    惠蘭忙將臉埋進他兇膛,躲開那熱烈而促狹的眼神。明知故問啊,就算故意要捉弄人家,實在是太壞了。早知道這男人就是打壞人,可心裏卻不知覺中竟然接受了他,此時再受他這般捉弄,心裏那種久別的甜蜜感居然感受到了。“不準欺負人家。”惠蘭輕聲抗議道,這聲音完全如催晴劑一般,讓楊衝鋒在她紅彤彤的臉上猛地親了起來。


    身子已經軟了,絲毫沒有了控製之力。等身子被平放在那張熟悉的創上,惠蘭知道好多年都忘記了的事,今後又會期待了。楊衝鋒卻不慌亂了,放下惠蘭後,偏著身坐在她身旁,先看著她。惠蘭羞澀,根本就沒有絲毫平時那種潑辣勁,埋頭著要躲開他的直視。


    哪會就這樣放過?俯下伸去慢慢親吻,慢慢讓惠蘭放鬆,慢慢將身子裏的情緒再激蕩起來。撫莫著、親吻著,惠蘭很快就迷失起來。


    楊衝鋒也不急,對惠蘭的過去早就弄清楚了,知道這種看著夥辣辣的女人,實際是對自己保護的一種需要。要讓她真正接受自己,還要慢慢地引導,慢慢地條教。


    每到一處,她都是先緊張著之後就逐漸放鬆,就像攻防的雙方。惠蘭在楊衝鋒的手和嘴之下,一寸寸地退卻失守。


    直到夜半,兩人才歇下來。


    “還不夠啊,都說男人是拉犁的牛,女人是被耕的地。哪有像你這樣沒完沒了的?”惠蘭見楊衝鋒還不肯消停,掐著他的腰肉說。這樣的男人,今後後總這樣,誰受得了?


    “你不是說一定會滿足我隨我怎麽那個嗎,可不許耍賴。”汗汲汲的兩人擁著,惠蘭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但楊衝鋒卻不肯就此放過她。見男人還一臉的貪戀,惠蘭雖無力應對,卻任由著他去折騰。


    淩晨男人就走了,等惠蘭醒來,感覺到一身的酸軟,迴想男人的一切,心裏卻覺得特別地充實。房間裏還沒有收拾,不知道男人走後會怎麽樣,心裏想給他打個電話,卻知道這時是他上班的時間。


    也不知道這壞人多久才會過來,隻要稍動一動,全身就像是散架一般。但幸福卻越發濃厚起來,明知道這男人有好多女人,也不再有任何後悔。想的最多的,反而是怎麽樣將自己要做的事做到最好。


    男人沒有告訴自己,他和萬利集團之間的事,可下意識覺得一定會有關係。今後自己要經營蘭草的銷售,和萬利集團進行合作,李董事長要是得知自己與男人之間的事,會怎麽樣?自己無法和李董事長相比,但卻不能讓男人感覺自己不能幫他,一定要將蘭草的經營做大做強。


    男人背後究竟還有什麽,惠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太多。男人想要告訴自己,自然會讓自己知道的。就像之前的蘭草栽植一樣,到了時機這最壞的人就能夠讓人都驚訝住。越想就覺得男人更加不可思議。


    這幾天,一直都不見男人露麵,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將自己就這樣丟開了。身子慢慢地恢複了生氣,也恢複了那種渴望。那種對男人的渴望,是惠蘭這幾天來越來越明顯的一種渴求。渾身都不對勁,一想到男人,就覺得那花心深處有涓涓細流在浸泌。之前男人的強壯攻擊的記憶太清晰了,無法將這一切掩藏起來。


    情緒的變化讓惠蘭感覺到害怕起來,要是總這樣下去,那怎麽得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找男人,像發花癡一樣,單獨的時候更將男人的一舉一動記得更加清楚。好幾次雙褪絞著,就想跑到男人那裏去或用手來為自己解決那心神無法寧靜的需要。一直堅守著,克製著,也知道今後不可能時常守在男人身邊,注定自己會寂寞相隨。


    突然接到男人的電話,惠蘭沒來由心裏發緊,連唿吸都不能順暢了。聽到男人讓自己到萬利集團辦公大樓去,放下電話,惠蘭驚心妝扮起來。知道男人不喜歡濃妝,急忙洗過後重新淡妝了,而選著裝時不免又費了一番心思。


    到了萬利集團,卻不見男人到來,惠蘭隻好先找成芳。香蘭縣裏萬利集團最高的領導,就是成芳了。成芳見惠蘭到來,熱情地請她先坐,之後,將蘭草銷售與萬利集團的合作,拿出了一個精細的方案來,請惠蘭看是不是能夠實際操作。


    接過方案,惠蘭就集中了精神,將先前那種情懷都收斂住。看著方案,雖和之前她所想的思路近似,可卻將這種銷售的絡擴展到全國各地。又有針對地對蘭草偏愛的地域做了更為充分的力量布置。


    對於這樣規模的大動作,惠蘭當真是無法做到,也從沒有這樣的經驗。可說連見都沒有見過。一邊看著,惠蘭也覺得自己的思路慢慢地就開闊起來,仿佛今後蘭草銷售的絡就定入腦子裏。成芳一直都在一旁等著,臉帶微笑。見惠蘭看完後,說“惠蘭姐,李董囑咐過,這方案要請您先審過後,集團這邊才開始組建人馬。”


    聽這樣一說,惠蘭倒是不敢當即就表示自己的意見了。合上方案後,說“那我拿迴去再仔細看過吧。”雖還沒有完全進入角色,但自己的一句話就要變成萬利集團員工的實際動作,那可就完全不同了。惠蘭在心裏不免對男人有些埋怨,這樣的大事,之前都不提醒一句,也好在心裏有個準備。


    “惠蘭姐,您的辦公室已經給您準備好了,還有您在香蘭縣的工作人員,過一兩天就到。要是您在現在集團裏挑選,隻要您給我名單就可以了,明天她們就會為您工作。惠蘭姐,現在到您辦公室看看嗎?辦公室裏要是少什麽,就請跟我說。”


    這話讓惠蘭更是吃驚,隨著成芳走,到五樓的另一間。開了門,見裏麵的布置和成芳那間辦公室類似。成芳告訴惠蘭,今後她就會在這裏進行辦公,旁邊還有兩間辦公室,是蘭草銷售部辦公室人員工作的地方,是惠蘭手下的人。成芳將情況說了後,也就先離開了。香蘭縣裏,萬利集團確實換有一些工作人員,但她們各有職責,都是成芳用習慣了的人。


    之前她們將辦公處放在蘭惠酒家裏,惠蘭自然對這些人都熟悉了。蘭草經銷部成立後,惠蘭將要負責這方麵的工作,至於具體怎麽樣合作,男人沒有跟自己說,而萬利集團方也沒有說。惠蘭隱約覺得,這一些工作今後都將是男人的一部分,這時已經沒有太多的彼此之分。到底怎麽樣,還要見到男人之後才能知道。


    成芳走開,留下惠蘭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成芳給她的那份方案還要仔細看,將整個銷售體係仔細斟酌。雖說惠蘭沒有什麽過多營銷的經曆,但對蘭草的認知和熟悉,對愛蘭草人群的理解,卻能夠讓她對整個體係能夠把握住。


    這時在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辦公室,惠蘭心裏還平靜不下來,打量著這裏的每一樣擺設物事,從這時起自己不僅僅是蘭惠酒家,更重要的卻是蘭草經營了。正為目前突然的改變想著,辦公室的門卻敲響了。不知道是成芳過來,惠蘭下意識地說“請進。”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而熟悉的人,這極度令人討厭的麵孔,讓惠蘭一見眼裏的淚水禁不住往外湧流起來。壞男人當真是壞透了,這時節突然出現,讓人怎麽招架得住?


    楊衝鋒一直就不說話,就這麽壞笑著,看著惠蘭,看久了讓她心裏更有寫恨癢癢的感覺。但這時可不敢招惹這男人,就怕自己控製不住。


    “看什麽呢,就知道使壞。”惠蘭說,將手裏的方案拿起來,想靜下心來,不理會男人。楊衝鋒卻走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拉住,說“這東西比我還重要啊。”


    “當然了,人家要工作,不工作誰肯養我?”說著要將手掙脫,要繼續工作的樣子。


    “我要到樓上去,你去不去?”說著做著一個怪臉,又將惠蘭的手牽住,“想不想我?”這句話將惠蘭一下子就將渾身的力氣都抽走一般,再也沒有動彈的能力。


    “是要我抱你走,是不是?”


    “不行的。”惠蘭想到出門後肯定會讓萬利集團的人看到,今後自己也將是萬利集團中的一個部分了,可不能讓大家看到自己和男人之間的事。李董事長無疑是萬利集團的最高人物,也將是自己的上司,李董事長和男人之間的事,並沒有瞞著她,但這時自己卻無形中和她爭奪這男人了。


    “你是要想在辦公室裏?”男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惠蘭知道這時對男人換真是沒有什麽法子。而自己也極想和他親近,隻是顧忌到自己今後要上班了,可不能再和之前那種隨意的日子。


    但男人已經表麵了心思,惠蘭哪還再考慮什麽,當下將男人一把抱住。這些天來,一直都為男人的走進而改變了,本來是到萬利集團之後,見到新的辦公室心情才穩定下來,可男人的出現一下子就將一切又徹底改變。


    抱著男人強橫的身軀,惠蘭感覺到自己是那麽地需要,那種無法克製的渴想,真希望男人將自己從這裏抱到樓上去。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要想更久遠地陪著這男人,就的將一切都隱秘下來,要克製著自己。


    讓男人先上樓,惠蘭強忍這立即跟上去的衝動。估計男人到了七樓,才慢斯斯地走出辦公室。到樓上,見男人在大客廳裏站著,身披著浴巾,那樣子根本就是一條惡狼在等著綿羊一般,惠蘭也知道自己上來,意味著會被男人再一次次地摧蠶,可她想要的,就是男人的勇猛更勇猛。


    吳藤到省裏第一個月迴來,正值十一長假,到縣裏七天,也曾將縣組織部裏的那些死黨集中起來,探問組織部裏有沒有什麽異常。結果讓吳藤很是高興,林勇軍接了組織部的常務工作後,隻是將之前的工作延順下來,一點都沒有什麽變化,可說是中規中矩。


    等吳藤走後,林勇軍第一次給楊衝鋒這縣委書記打電話去,說“書記,是不是該有所行動了?”兩人自然都知道意指什麽意思,楊衝鋒說“要什麽行動?隻要按規定去操作,不就是我們所想要的結果嗎。”


    “還是書記高明。”


    吳藤第二個月迴縣裏,這一年全縣的幹部考評工作就要開始進行了。到縣裏再次了解組織部裏的工作,依然沒有什麽變化,心裏雖說想請假迴縣裏來主持,可省黨校裏每月隻給兩天的假,超過了會影響到學習的考評。這一點對吳藤說來也是比較厲害的,就算為了縣裏的工作,也不敢胡亂走人。能夠到省黨校裏進行學習的人,誰不都是一些部門相應的重要角色?


    好在縣組織部裏自己的死黨還把持著要害部門,就算對幹部的考核,評定結論也還把持在自己人手裏。如此一來也不會偏離了老吳家的意圖,雖知道林勇軍可能要有所動作,但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走動。吳文興和李尚維兩人,對組織部日常工作進行指導,也是很正常的,特別是李尚維,對組織部工作會有最後的定奪大權。不容任何人忽視的存在,有這樣力量的守在縣裏,吳藤也算放心了。


    臨走前,吳藤還將那些心腹再三叮囑過,要他們在實際工作中將自己的意圖執行下去。這些人當然對他是惟命是從,也表示隻要有什麽不對,都會給吳藤進行請示。


    而這段時間,林勇軍到組織部裏雖沒有做出什麽讓吳藤驚覺的事來,卻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本身說來,在組織部裏林勇軍就有少數的支持者,這時讓他稀稀落落地都不動聲色地將工作都做過一遍了,也算做足了準備。


    進入十二月,幹部的考評工作正式開始。這將是一個比較複雜的評價工程,牽涉麵很廣,關注的人也不僅僅是被考評的幹部自身。對縣裏的事比較關心的人,都在討論著香蘭縣的幹部考評情況。


    縣委為此專門召開了全縣幹部考評會議。楊衝鋒在會議中著重強調了這一工作的重要意義,工作的影響力不僅是針對我們的幹部而已,還涉及到全縣人們對縣委縣政府的信任,也涉及到香蘭縣在市裏和其他縣市的影響。其政治意義不僅是考評而已,更牽涉到方方麵麵。為此,要求縣委組織部和縣紀委協同合作,將這項工作抓好抓落實。首先,要選出五個鄉鎮來進行試評,按所列評議項進行評分。評分時,采用麵對麵的形式,要讓每一個被評議的幹部,都受到公正的評價。


    試評單位裏,如果領導幹部或組織部的幹部工作不得力,要對評價工作進行負責。這責任不僅僅是要將被評議不準確的幹部,重新評定,而對評議中有明顯認為因素的,將要追究相應責任人的責任。


    試評過關後,大家業務也都熟悉,也知道應該怎麽樣進行執行評議。然後全縣進行鋪開,對受評幹部進行初評,宣布評議結果。第二步進行評議複議,對評議中不與事實相符合的,則列舉材料,進行複評。


    最後的結論才是幹部一年的工作情況評議。


    很複雜的一項工作,各種崗位本來就有些不具可比性。這就給組織部工作加大了很多的難度,但楊衝鋒要的就是要將人們之前的認識觀和價值觀徹底打破。關鍵是要將評議過程和評議依據都公開出來,這樣讓人為操作的空間就小很多。


    縣裏幹部體係都是老吳家把握著關卡,要真正做到公平公正難度可想而知。


    楊衝鋒將會議召開後,就將組織部的事丟給了李尚維和林勇軍,就像這工作和自己無關一般,對幹部評議工作不聞不問,任由組織部裏組織進行試評。


    試評先選五個鄉鎮,這就很具有試探性。林勇軍也任由組織部裏下麵的幹部組負責人匯報上來,名單報上來後,名單第一時間就由林勇軍處傳給了楊衝鋒。看著這些鄉鎮名單,楊衝鋒將任征請到辦公室裏,將名單給他看。任征看著就笑了起來,說“書記,看來組織部的幹部對縣委的精神還是理解得非常深透的。”


    “就你一個人理解深透嗎,誰都會先琢磨這事,也都會先試探試探。”


    “書記,那就由得他們去工作,細致的工作哪能事事都來請示書記?”


    “不可大意。”


    “書記請放心。”


    “這是放心的事嗎?”楊衝鋒說著,兩人在辦公室裏幹笑著,就像等待獵物掉如陷阱的獵人一般。接著的幾天,楊衝鋒就一直下鄉,關心著全縣果林開發的管理工作。今冬管理工作要是做得好,春後就會有些果木能夠掛果了。


    報上來選中的鄉鎮裏,有四家是老吳家的把持的,而另一家則是龍家的人所把持。這個比例和縣裏情況倒是應對,組織部裏沒有完全選老吳家把持的鄉鎮,看得出他們也是很慎重的。最為關鍵的是,要看具體考評中,組織部和鄉鎮主要領導在這問題裏所呈現的態度。


    試評期間,楊衝鋒和林勇軍都沒有去過問具體的情況。幾天後,將試評的結論第一次交給林勇軍審閱時,林勇軍隻是再次強調縣委對試評工作的重視和試評工作對今後評定所具有的指導意義。基於此要求組織部幹部組的工作人員將所得出的試評結果,再一次自審複查,對參評的幹部和鄉鎮幹部,也重申了這一點。


    過兩天,組織部幹部組的負責人,再次將試評結果報上來,交到林勇軍手裏。看著所得的情況,林勇軍當即給楊衝鋒匯報,從結果看老吳家對試評中所做的試探很明顯。獲取優秀的幹部裏,隻有四分之一的人是按工作表現評出來的,而一半的工作積極成績顯著的幹部,都給評定為良好,放低了一個檔次。


    楊衝鋒得到試評結果後,首先到組織部裏給工作人員進行開會,將之前所強調的考評責任和紀律重申一遍。並將之前每一個人簽下的責任狀翻出來,一條條對照著念,要縣紀委的幹部對照這些條款,將這次試評考評中出現的狀況進行一一核對。


    五個鄉鎮裏,試評一共涉及到的幹部有四百多人,之後,楊衝鋒要幹部們分別到鄉鎮裏去進行麵對麵核對,所謂的公開化,可將自己的工作成績,隻要覺得和其他人對比,確實做的更好的,都可以進行諮詢。考評人員一定要打出給分的標準來。


    才三天時間,試評的五個鄉鎮裏,就有一百多人評議出現錯誤,總共有二十多人出現高評。而高評的原因也查了出來,都是組織部裏幹部科的兩個主要負責人吳強和李自立從中調整,將幹部的自評分和互評分給塗改過了。有十來個人,是鄉鎮主要領導打招唿後,在領導評分項目中,給出了超高分。


    查對後,試評裏有問題的幾個人也就浮出水麵。組織部裏幹部組兩人,這兩人均是吳藤將考評工作全部委托給他們把關的兩人吳強和李自立。而鄉鎮裏牽涉到三個主要鄉鎮領導,兩個鎮委書記、一個鎮長。


    縣委紀委的人將這五個人的名單交給林勇軍後,縣裏也就知道了這事。老吳家和吳藤也都知道了,隻是不知道縣委書記會不會也介入其中。僅僅林勇軍一個人,老吳家和吳藤都不怎麽看在眼裏的,要是楊衝鋒站在背後或直接站出來,雙方之間的對立就直接了。


    吳藤向吳文興請示,要請假迴縣裏來坐鎮,吳文興也覺得有必要這樣來做。吳藤當即請一周的假,要來擺平林勇軍,縣從組織部裏將這事彌合抹去。


    老吳家卻估低了林勇軍的底氣,此時楊衝鋒換沒有直接出麵,林勇軍再一次找五個人核查了考評中的情況,要五個人簽字。結果五個人裏,隻有組織部幹部科的一個人簽字下來,而另外四個人都不肯簽字。


    核實過後,老吳家以為林勇軍會縣給李尚維副書記請示後,才會對五個人進行處理。老吳家的人自然也會等,要看楊衝鋒是不是真正出手,看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麽。林勇軍卻在拿到這樣的材料後,當即對外進行張榜公布,將五個人怎麽樣幹涉試評的情節也都細致地張榜出去,但沒有公布對他們怎麽樣處理。


    張貼出來的公告裏說明,對五人的處理要報請縣紀委做出來,目前所做的不過是,考評小組對考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進行公示,不作為處理的結論來看待。


    公布出來的情況,很快就在全縣城裏散布開,很多人聞訊後到到縣委門口要親眼看這樣的公示。


    軒然大波自然緊接而來。


    首先是五個人就受不了這樣的公示,很明顯,這公示一出,也就將五個人的政治生涯劃了句號。就算老吳家再強硬,吳藤再怎麽倚重,但作為組織的決議寫進個人檔案裏,卻是無法塗抹去的。這五個人平時依仗著老吳家,在縣裏哪曾將其他人看在眼裏?原來林勇軍在進行調查時,幾個人還覺得老吳家肯定會說話,將他們的事情就這樣掩藏下來。


    可沒有料到,林勇軍居然以組織部考評工作小組的名義,將這樣的事定下來進行公示。真正麵對這種情況時,或許今後自己就會讓這次的考評給徹底邊緣化,扮演了反麵角色的同時,將自己也搭了進行。吳藤事後已經迴到縣裏,雖當麵極力安慰這些人,可他們心裏還是發虛,對任何一個走入體製裏的人說來,將政治生命抹殺都是很殘酷的事實。想直接找林勇軍火楊衝鋒,五個人也不是不敢,但接下來會怎麽樣發展,卻是幾個人無法掌控的,猶豫著不敢現在就大鬧。


    其次,是這五人的家裏,都認為林勇軍借此來立威,故意打擊他們好扶持自己的人。聲言要到林勇軍家裏去鬧,直至縣裏將這些覺得撤銷並挽迴所造成的影響力。五人的家之前並沒有什麽聯係,但很快彼此之間就聯係並形成了進退一致的同盟。


    再者是吳藤,想都沒有想到林勇軍會弄出這樣一個場麵來,給老吳家造成如此之大的打擊。他實在想不出,林勇軍這樣做給他有什麽好處,在香蘭縣裏,和老吳家為敵,就他林勇軍還沒有那種力量。就算聯合老龍家、縣委書記一起,都不會真正撼動老吳家的根本,何況出手對付這樣五個人還用這樣的借口。吳藤覺得,就算林勇軍已經張榜公示了五個人試評中的所有舉動,但他迴來後隻要幾句話也就能將這說法扭轉過來。畢竟是在試評,誰都有可能出現錯誤,工作探索中出現偏差都是允許的。出現問題了,糾正過來就成,不能對工作的幹部這樣進行處理。


    吳藤將這樣的想法和吳文興和李尚維都通過了氣,得到他們的認可。底氣十足,以為迴到縣裏組織部後,會利用他組織部長的身份,對這一決定進行糾正。


    吳文興和李尚維對這一事件都選擇了靜默,他們也意識到,就林勇軍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動作來。事件反響雖大,那幾個被處置的幹部也多次呈述心裏的怨氣,他們也都隻是耐心安撫,沒有給出什麽明確的答複來。


    縣裏不直接相幹的領導都選擇了靜默觀望,而所有的幹部們私下裏也都議論紛紛。全縣知道情況的群眾,更是各種說法不一,對縣裏這樣處置,從群眾的角度看自然讚成和支持。但活躍的人都對這樣的事不看好,知道縣裏的情況遠不像所見的那樣,水有多深,不是他們所能夠察覺出來的。


    楊衝鋒等林勇軍將組織部裏考評小組對五個人所作出的決議公示後,當即到市裏,將縣裏試評的情況向市裏進行了匯報。試評情況很不好,要是縣裏沒有做出處分,必然會影響到接下來全縣幹部考評工作的公正性,那麽,之前所做的公開公平的考評製度,也就毫無意義了。這樣的政治改革探索,都還在起步階段,就宣布了失敗。這樣的結果,不僅僅是縣裏不能接受,市裏同樣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但縣裏目前情況都還不明朗,縣裏沒有明確的結論,隻是組織部考評小組裏出來的一個公示而已,市裏自然也不會就此站出來表態。市委書記李彪對於楊衝鋒的匯報,先肯定了縣裏在這項工作裏所做出的努力和到目前為之所取得的成績,並做出高度的評價。雖沒有明確指導要怎麽做,但表示縣裏能夠將這一事件極有分寸地控製在掌控的範圍裏。當然,適當的時候,市紀委也會關注這事的發展進程。


    有了市裏的支持,迴縣裏後,楊衝鋒還是選擇不出麵。事情就沒有擴展開來,僅僅在組織部的考評小組裏。靜觀事變,看看老吳家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也更有利於事態的控製和把握。林勇軍在明處,而楊衝鋒在後全盤策應,攻守兼備。


    吳藤迴縣裏後,也沒有直接找林勇軍,畢竟林勇軍作為縣幹部考評小組的組長,自己情況都還沒有完全了解就殺上門去,不是最好的選擇。找了五個人將細致情況都問了,吳藤知道林勇軍分明先就做好了周密的計劃,等著幾個人掉入陷井裏。


    對林勇軍這一手,讓吳藤幾乎要發狂。一直忍隱著這幾個月來,一點痕跡都不出,到最關鍵時刻卻下這樣的死手。當真其心可誅,這樣做將那五個人往死裏整治,還有五個鄉鎮裏的近三十個幹部都完全得罪了。


    吳藤從內心裏說來,對林勇軍這樣做確實是想不通,他一直都這樣無害無礙地存在著,對誰有防範之心,可對林勇軍卻沒有想到。到組織部裏見到林勇軍後,看著他一臉都沒有半點危害的樣子,吳藤都有種不相信的感覺。


    兩人在林勇軍的辦公室見麵,林勇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見吳藤到後就站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心虛的感覺,對吳藤說,“吳部長迴來了,真是太好了。”看著他一臉很真實的感覺,吳藤一肚子的怒火更加旺了起來,反倒不想就此發作,要看看他怎麽樣表演。


    林勇軍當即將組織部裏進行的試評情況說給吳藤聽,說到幾個人時,更是一派惋惜的樣子,就像不知道這幾個人是老吳家的人一樣。吳藤等林勇軍說完,沒有立即說話,組織部裏發生的事雖說已經超出部裏本身控製的範圍,但他還是想從部裏自身內部來進解決。以前組織部裏完全是他的天下,林勇軍對他也從沒有違逆過,就想通過和林勇軍談談,哪怕是說的再直接,都想試試看能不能挽迴。


    明知林勇軍這番話是想將自己的嘴堵住,吳藤心裏暗笑,林勇軍哪見過什麽陣仗?這些問題可以用平時的法則來解決,但也可以用另一種法則進行解決。直接麵對麵地將事情挑出來說,吳藤就想看你一個副職還會怎麽樣來相抗?想著這些,對組織部裏的變化吳藤心裏可也吧是那麽就平衡了的,才走三個月,就有人公然跳出來和老吳家作對,當真讓他忍無可忍。


    但工作要做,臉皮上的事還是要留下三分的。等林勇軍匯報後,吳藤也裝模作樣地唏噓幾句,表示對幾個人有些惋惜。隨後話鋒一轉,說“擁軍部長,我們對幹部的要求應該從嚴,這也是我們對幹部的基本要求,但是,目前對幹部試評中,他們沒有將幹部考評的鬆緊尺寸把握好,那是工作上對縣裏的政策理解上的分歧,不存在多少主觀上的犯錯。我的觀點是,組織部裏的問題,還是我們從內部裏進行教育,我相信這幾位幹部,經過這次之後,會對今後的幹部考評工作,對縣裏的精神理解得更深刻而準確。”


    “部長,平時部長對幹部們的嚴格要求,我是很有體會的。”林勇軍這時也不會去揭穿吳藤在組織部裏用人上的那種親疏上的巨大差別。


    “正因為這樣,這幾個人就要盡快對他們做出組織部裏的成分決定,並公開出去,才會體現組織部對全縣幹部考評公平公正的決心。部長,之前雖說已經對幾個人的違紀行為進行公示了,但組織部裏要沒有做出處分決議來,我們不是就更被動了?”林勇軍說著將早已準備好的處理意見初稿拿出來,遞給吳藤,要請他簽字。


    這時,吳藤見林勇軍非要將這幾個人往死裏整,那就不僅僅是處理五個人而已,那是打他吳藤的臉,更是打老吳家的臉。香蘭縣體製裏的人自然知道這些內在的東西,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吳藤將林勇軍遞來的文稿啪地拍到辦公桌上,隨即並不解氣,兩手拿起文稿一扯,就將文稿扯成兩半,再反複扯了幾次變成碎紙片。吳藤臉色鐵青,兩眼就像要噴出火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這些年來,吳藤早就將之前那種衝動的做派慢慢收斂了很多,也漸漸學會人前隱忍,不動聲色。可這次對林勇軍一步步地布置,而當著自己的麵還這樣做作,再也忍不住了。


    林勇軍看著吳藤,一臉的平靜,就像早就料到他會這樣一般。吳藤沒有注意到,林勇軍平靜的背後,另一種感覺和心態,那就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感。將老吳家逼成這樣,自然也知道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撲,可林勇軍覺得心裏有底,無論自己怎麽樣,隻要給香蘭縣做出些有意義的事來,自己的得失又算什麽?


    吳藤發泄出怒火後,看向林勇軍,見到他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的表情,心裏也知道對方既然早做準備了,一步步走到現在,也不會再在乎自己是不是生氣。果然,兩人對視著,一陣林勇軍走到辦公桌後,將另一份文稿拿出來,再次遞給吳藤,卻不再說話。


    吳藤也不說話,兩在辦公室裏就這樣對峙著。時間稍長,吳藤也就看出林勇軍深情裏的一份倨傲和對他的不屑。看到這情形,吳藤再一次暴怒起來,在香蘭縣裏誰敢這樣向老吳家進行挑釁?那當真是不折不扣的找死。可林勇軍憑什麽突然有這樣的底氣?就是依仗著縣委裏的那個人嗎?


    吳藤對楊衝鋒是不怎麽看得起,但卻也知道他還不能對楊衝鋒有什麽大的威脅力。自己再失態隻會讓對方笑話,讓對方得意。清醒過來後,吳藤將林勇軍手裏的文稿接過來,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說“林勇軍副部長,這樣的處分決定不會生效的,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部長。”林勇軍平靜地說,“沒有你的簽字,這樣的文稿就算往縣裏交送,也不會有效用,這些組織程序我是清楚的,所以,才請部長簽字。”


    “我不會簽。這分明是打擊報複,對這些積極工作的幹部很不公平,也違背了組織原則。”吳藤這時也語氣平靜下來,一旦意識到自己當真要控製情緒,吳藤也就打起官腔來。


    這樣的鬥嘴誰都不會說服誰的,吳藤當真不肯簽字,林勇軍自然也沒有辦法。“部長既然不肯簽,那好,我以考評小組的名義向縣委匯報,也會以考評小組的名義申報對幾個人的處分。”那冷淡淡的語氣,讓吳藤有種抓狂的感覺。


    “你憑什麽要處理這幾個幹部?是不是他們平時得罪了你?挾私報複,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就算將他們幾個處分了,那又怎麽樣,你能夠得到什麽?”聽林勇軍要直接往縣委裏匯報並申報對幾個人的處分,再也不顧規則,或者說用另一種規則來,企圖挾製住林勇軍,好將事情扭轉過來。


    “部長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林勇軍隻說這樣一句,就不再多說。內心裏的真實想法,就算說給吳藤聽,他也未必會信。


    吳藤心裏更沉,知道這事無法說服林勇軍了。隨即一聲不響走走出林勇軍的辦公室去。在組織部裏不能解決,並不意味著這事就不可能無法挽救。要這次真的將五個人處理了,老吳家在縣裏的威信將受到這些年來空前的挑戰,不是吳藤自己就能控製住的事。走出辦公室,吳藤隨即就給吳文興電話,將在組織部裏見到林勇軍的情況說了出來。


    林勇軍也給楊衝鋒匯報了吳藤到組織部後兩人之間的事,楊衝鋒當即給吳浩傑副局長電話,讓他密切留意林勇軍家裏周圍,估計吳藤出馬失利之後,接下來該用什麽招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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