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會議室裏,見書記辦公會成員們坐在裏麵,神情凝重,心裏知道兩方各有打算,對他這個書記說來就是好事。坐到自己的位置,事關吳家和龍家雙方,兩方都不知道楊衝鋒手裏到底有多少東西,這些東西是不是危急到他們的根本利益,也就都不敢輕舉妄動。


    “各位領導,今天在我縣發生的案件,非常惡劣……”楊衝鋒先說了幾句縣裏的案情,之後要龍崗這個政法委書記詳細介紹案情,和在公安局局長辦公室裏所作出的決定。龍崗說了後,都是大家已經了解的,從楊衝鋒的態度看,還處在就事論事上,各人心裏都放鬆不少。


    等龍崗說後,楊衝鋒補充說,“今天的案子或許是一種偶然,但也暴露出我們公安係統裏的一些弊端,隊伍裏少數負責人不能夠再擔任目前的職位,根本就不作為嘛。”發了一通態度後,將城郊派出所所長和110大隊長這兩人點出來,隨後提出讓任重暫時代城郊派出所所長之職,請龍崗靈位物色110大隊長一職人選。


    楊衝鋒是第二次到西平市,第一次是來市裏報道,住了一天,那是也和市委書記李彪見過麵,市長楊建君也到拜訪。作為新來的下級,見見上司大家都客客氣氣。楊衝鋒作為突然由省裏操作而下來的縣委書記,給市裏的領導一種被動感,當然對他雖客氣,但那種真心歡迎還是欠了些。


    畢竟突然降臨,讓市裏的安排攪亂了,說直接些就是阻擋了其他人的進步。但組織原則在市裏這一層和縣裏就不同,有著不可更改的原則性,這種原則性是必須遵從的。李彪和楊建君責成劉誌明陪同介紹香蘭縣的情況,並親自送楊衝鋒下縣就職,算給省裏十足的麵子了。


    基於楊衝鋒的年輕和之前的工作經曆,市委的一二把手對此都呈觀望態度,當然,工作上對香蘭縣還是會支持的。香蘭縣作為西平市第一個億元縣,是一麵旗幟。這樣的旗幟不能在他們手中倒下,隻能扶起來才說明兩人各自的能力。至於香蘭縣是不是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兩人注重的是大流是主體,細節層麵上的事,都可以調整的。


    書記辦公會後,香蘭縣三方麵的領導,都向市裏相關部門進行匯報這天在縣裏發生的案件。李躍進向市公安局進行匯報,龍崗也向市政法書記進行匯報,而楊衝鋒則在電話裏,向李彪書記匯報,並說明第二天一早到市委當麵匯報縣裏的情況。


    李彪在電話做了些指示,要香蘭縣縣委沉著應對,組織精幹力量突擊破案的同時,要做好防範措施,警惕個別犯罪分子垂死掙紮,給人們生命財產安全造成損失。


    第二天大早,楊衝鋒就帶著龍崗這個政法委書記一起,趕赴西平市,秦時明自然也會跟著。讓龍崗一起走,那也有一份意思,就是怕他留在縣裏給吳浩傑等人造成工作阻力,指手畫腳地,吳浩傑也不能直接頂著他。再者,有龍崗到市委去匯報,給龍家也是一種安撫之意。


    在公安局裏連續兩命案,確實案情重大,影響極壞。李彪得知情況後,也連夜和市委領導通氣,好在縣裏目前基本控製住大局,也就不讓市局插手偵破此案。楊衝鋒到任才一個月,發生這樣的事,可說和他有關,又可說他情況不熟悉。對楊衝鋒本人,市委也沒有太多的結論。


    西平市沒有黃家的影響力,當然,要是市裏明確楊衝鋒和黃家之間的關係,也會有他們的態度,畢竟與黃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靠近,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因為找不到途徑,黃家之所以強大,那也是對下麵的發展是挑剔似的選擇,不是誰都可以進入他們的視野。當然,其他根正苗紅的大家族,也都是這樣控製著。要想在西部產生自己的影響力,就要靠這樣一步步走出來,才會建立起自己真正的底班,這樣的底班也才是可以攜手並進的力量。楊衝鋒沒有想走捷徑,也知道省裏的一些領導,或許可查出自己的來曆,但知道的人不會多。


    約好上午九點見,楊衝鋒提前十分鍾進市委裏。對於今天再次去見市委書記,楊衝鋒的心態很好,完全用下屬的心態來的。進到市委大樓,上班的高峰已經過了,雖然之前到過市委,但還是如同陌生人一般,除了對市裏主要領導見麵認識外,下麵的幹部那是一個都不認識。今後倒是要花些時間和精力,和這些幹部溝通溝通,縣裏的工作也才會順利些。


    自己要想站穩腳步,不僅僅是在縣裏多做工作,在市裏更要上下疏通,對這點的認識,楊衝鋒在心理上是認同的。同等條件下,當然會先想到自己的熟人,這也是人之常情。多一個熟人就多一條路,也就是這意思。要得到認可,那是一個全方位的工程。


    走在市委裏,楊衝鋒精神氣很好,昂然挺胸,邁著堅定而有節奏的步子。就算是上樓梯,速度都是保持著,讓人見到就有很強烈的視角感,印象會特別深。而這種帶著軍人氣質特有的風格,也會給人一種非常可信的信賴感。


    到書記辦公室外,楊衝鋒敲門,見李彪書記的秘書田軍,說“田處長,我是香蘭縣楊衝鋒,今天來向書記匯報工作。不知道書記是不是有空?”田軍是一號秘書,級別在副處級,下麵的領導見了,都稱之為田處。楊衝鋒和田軍還不算熟,也是第二迴見麵,自然叫田處長,不想讓人覺得一來就狂套近乎。肯定要和田軍這樣的人拉好關係,但在辦公室裏,卻不能直接表露出來,會給領導一個錯誤的印象,那損失就更大了。


    “是楊書記到了,書記先還提到你,說楊書記到後就請進見書記。”田軍說,臉上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多少喜怒來。田軍已經三十多歲,跟市委書記兩三年,才弄成副處級,而楊衝鋒才滿三十,正處都三年了,目前更是縣裏的一把手,讓田軍心態上不能說沒有一點感想。就算將田軍這時放任出去,也隻是縣裏的副書記的職務,不可能一步到位成為縣裏一把手。混得順,又逢機會好,做出大成績來,至少也要兩年後才有可能破格為正處。


    對楊衝鋒的資料,田軍自然是熟悉的,對於他從草根起步,幾年之間就升到一把手的經曆,太讓人迷糊,這樣的升遷不能用快來形容的,得用跳或飛來形容才恰當。全國裏有幾個人能夠有這樣的運氣?


    心理不平衡是自家的事,在領導身邊時日久了,知道什麽該收斂。見楊衝鋒到了,客客氣氣地,也是一種修養。


    “田處,還得辛苦你請示請示書記。”楊衝鋒說,沒有因為田軍那句話就直接去見李彪,這裏麵也是有名堂的,作為下屬見領導,除非極為熟悉的那種,要不然都得要秘書先報一聲,既是對領導的尊重,也是對領導秘書的尊重。某些時刻,對領導秘書的尊重也極為重要。


    田軍見楊衝鋒沒有往裏走,而是等著他先去問,心裏對這個年輕的書記印象就好了些,年輕得意而不狂妄,這也是一種素養。加之楊衝鋒一臉堂堂正氣,給人那種沉穩睿智的感覺。上次田軍見楊衝鋒時,隻是給他的年輕所震撼,而這時麵對麵時,更多了一些感官,認識也更深刻一些。


    田軍敲門進去,隨即出來,請楊衝鋒進書記辦公室去。楊衝鋒先說了感謝,才走隨田軍進去。李彪知道楊衝鋒到市裏來說匯報縣裏發生的案子,也借此匯報到香蘭縣一個月來自己的工作。見他進辦公室,也就從辦公桌後站起來,熱情地走出來先和楊衝鋒握手。


    楊衝鋒是從柳省過來的幹部,是省裏進行幹部異地交換過來的,就有著特殊的一層意思,和普通本地任職的幹部還是有些區別,影響力也自是不同,有自身的政治色彩。


    “書記,您好。”兩人握手,楊衝鋒自然是搶著先招唿。李彪也真是客氣,讓田軍看在眼裏不知道是楊衝鋒第一次來匯報工作,還是其他因素,李彪作為市委書記,很有些派頭的,下麵的縣市領導見他,要得到笑臉不是那麽容易的。田軍給兩人泡好茶,先自出去。


    李彪這時才請楊衝鋒到會客沙發上坐,兩人麵對麵地坐著,手裏各人都一杯茶。坐下後,楊衝鋒筆挺地,給人的感覺有那種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感官。上次兩人相見有劉誌明陪著楊衝鋒,也沒有太細致地觀察,這時算是第一次工作上的見麵。李彪對這個年輕人的興趣,比香蘭縣裏發生的命案更好奇些。


    也曾想將楊衝鋒的資料調出來,卻了解不到檔案之外的信息。李彪能夠走到市委書記這一步,自然對體製內的東西理解比其他人要更透徹更本質。國內的政治,實質就是人治。而人治必然衍生出關係,每一個領導的升遷,都是關係大於業績。楊衝鋒檔案裏的業績確實讓人刮目相看,但成績再好,沒有足夠的關係再有能力也是空談,沒有給你施展的機會。有能力而又有強力的背景關係,才有可能出現楊衝鋒這種飛躍式升遷。


    但楊衝鋒背後的信息卻找不到,就讓李彪更為好奇。按他的思維,省裏既然將楊衝鋒放到香蘭縣裏,那也是因為香蘭縣是地區的億元縣,有著先天的優勢,再造出輝煌的成績來隻是時間問題,那麽,楊衝鋒在柳河縣、柳澤縣做出的成績是不是也都是類似的摘桃子?


    省裏一些領導應該知道楊衝鋒的真實來曆,但他卻查不到,問他的老領導,也緘口不言。


    手裏拿著茶杯,沒有半點晃動,說明心裏真正平穩著,沒有因為見了市委書記而有所動,也沒有因為在縣裏發生這樣重案而心裏發虛。


    楊衝鋒知道每次見領導都會有這樣一個過程,這也是國內官本位文化所特有的特色,到哪裏都一樣。上級第一次見下級時都這樣德行,連他自己也這樣,接受這種做法。召見吳浩傑進縣委時,兩人也來了這樣一出。這時,李彪書記用在自己頭上,楊衝鋒也不覺反感。彼此從陌生的了解,總要有一種途徑,這也算是最快捷的了解。這種麵對麵心靈上的交流與對抗,也能夠觸及到人的靈魂深處。


    麵對上級是,心裏的所需就會引導人的情緒,患得患失之間,自然更容易暴露出人的本性。加之領導平時對人的觀察揣摩比較多,見麵對自己是哪種情緒、心態甚至小動作,都可琢磨出一個人的內心來。


    “衝鋒書記,到香蘭縣一個月了吧,工作怎麽樣?”李彪說,兩人對峙,楊衝鋒根本就是一成不變,看不出什麽來。心裏對他的感觀,李彪也暗地歎服,這年輕人能夠升得這樣快,也不完全是僥幸。有了這印象後,態度也就好了起來,不單純是考慮所具有的楊衝鋒的政治色彩。


    “書記,第一次走上這樣的崗位,一個月來正積極向縣裏其他領導學習。也在盡力熟悉縣裏情況,將自己融到香蘭縣裏,給自己找到角色定位。”楊衝鋒說。


    “那經過一個月的了解,香蘭縣這個地區的旗幟縣,今後要怎麽發展再創輝煌,心裏都有些規劃了吧。”李彪臉上掛著笑意,楊衝鋒還真看不出李彪是不是知道香蘭縣的真正情況。難道縣裏都走到今天這種情況來,還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嗎?李彪不是那種昏庸的領導,才四十八歲,就有三年的正廳經曆了,上升到空間很大,也算青壯派的官員了。這樣的領導,按說應該愛惜自己的羽毛,睿智進取,不會為下麵弄虛作假而蒙騙。難道香蘭縣在李彪到任職前就定為億元縣,他便盡力來維持這麵紅旗不倒?


    對李彪這種級別的領導,從下而上地查,那是找不到多少資料的,楊衝鋒還沒有動用黃家的力量來查他們的資料情況,何況,檔案上寫的和真實情況還有著差距,不足為憑。所以,對李彪的情況了解不多,對他的為人知道也不多。任職三年,口碑還算不錯。


    “書記,縣裏對經濟建設和具體事務,都由文興縣長在主抓,文興縣長的工作能力很強,我正向他學習從頭身上學到不少東西。相信來年縣裏的工作,會穩步前進。”市裏對吳文興很信任,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先做惡人,今後慢慢掌握了證據之後,吳家怎麽樣魚肉縣裏,自然會有相應的法律條規來懲治。


    李彪沒有接著話說吳文興,說,“衝鋒書記,據我所知你在之前的工作崗位上,都是從事經濟建設的,到香蘭縣後更要將柳省的先進經驗好的做法帶到西平來,才是省裏實行幹部異地交換任職的本意。作為香蘭縣的一把手,香蘭縣是你的治下,可不能藏私啊。”


    對這句話,楊衝鋒也判斷不了李彪有幾分真意,笑著說,“書記,之前是有過經濟工作方麵的經曆,也都是在學習呢,到西平來今後隻要有機會就要向書記您討教,可不能留手。”


    “年輕人很謙虛嘛,柳省十佳傑出年輕的稱號,不會弄假吧。你啊你。”李彪說著用手虛指楊衝鋒,算是對他很滿意了,“工作上有什麽困難,盡管大膽提出來,市委的工作就是為下麵排憂解難的吧,都說領導就是服務,怎麽個服務法?就是要給下麵具體工作理順關係,開創一片積極向上、拚搏進取、祥和安定的局麵來,讓所有的人在自己的崗位上發揮出各自的才能,為社會為我們黨做出最大的貢獻,這就是領導當緊要做的工作。”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書記高論,當真收益非淺。”楊衝鋒嚴正的臉說。


    “昨天縣裏發生這樣的事,性質很惡劣,談談你的看法吧。”李彪見交流得差不多,就談到香蘭縣裏的命案,這一事件可以肯定,不僅僅在縣裏,也會在市裏造成一定的影響。對縣委縣政府、先公安戰線都有著較大的衝擊。楊衝鋒作為香蘭縣的一把手,在處理這樣問題時,還算是處置得當,雖說縣裏和市裏也有些異議,李彪卻不這樣看,隻要將負麵影響挽迴,具體怎麽做有誰來做,李彪不會去看這過程的。作為領導,總要有個格局問題,太計較那些細節哪是一個市委書記應該做的事?


    “書記,我要向您檢討,對於發生在我縣公安局裏的兇殺案,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造成公安隊伍建設中,極少數人忘記自己的立場,淪落為罪犯的幫兇。縣委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我請求市裏給我處分。”楊衝鋒說,很坦然。雖說才到香蘭縣一個月,對於這樣的事可以用這樣的理由推掉:不熟悉情況。但在楊衝鋒看來,自己還是有責任的,這個責任該一把手來擔,那自己就不能迴避更不能推卸,至於市裏的看法和做法,那是另一迴事。


    “現在不忙談責任,縣裏采取了哪些應急措施?”李彪也沒有閑到楊衝鋒會自己提出來要接受處分,卻沒有接這話題。當緊的事,是要消除影響,將罪犯繩之以法,才能立起正氣。


    楊衝鋒將昨天在公安局裏所做的事匯報出來,將李安和李躍進之間的叔侄關係也說了,安排吳浩傑副局長為專案組組長,是不是符合市裏的意思,楊衝鋒估計很難遵照市裏的想法。吳浩傑被閑置這麽多年,市裏不可能不知道,現在突然啟用市裏也許會對他質疑。李躍進是公安局的一把手,卻沒有任專案組組長,內中緣由還是解釋清楚為好。


    任人唯信,是領導們都想迴避而又都這樣做的。楊衝鋒到後,將吳浩傑這個冷卻多年的人推出來,在市裏就算有人說話,但大多數領導也都會理解。給李彪書記解釋不能用李躍進來任組長後,其他人怎麽想也就隨他們的意,不用放在心上。


    “處理很及時,也很恰當。衝鋒書記,這件事縣裏一定要抓緊,盡快將案件破了,讓才能將公安局的正麵形象樹立起來,給社會和人民一個滿意的結果。”


    “是。書記請放心,我相信香蘭縣的公安幹警發揮群策群力,發揮人民群眾的集體智慧,很快將犯罪分子擒拿歸案。”


    “好。”李彪說,算是對楊衝鋒到市裏來見麵的第二個比較滿意的結論,人雖年輕,工作時間也不長,但處置這事時卻是果敢,同時也得到縣裏其他領導的支持,就算是不錯了。


    兩人接下來又談了些縣裏其他工作,但都是說些工作思路,沒有涉及具體的事。


    從市委裏出來,楊衝鋒覺得還是有所收獲。對李彪這個市委書記的印象,給人的感覺是習慣於那種高居上位,但又想標榜自己踏實的那種,對於香蘭縣的態度,作為當前地區的一麵旗幟來定位,隻怕一時間難以更幟。這也給楊衝鋒一個提示,想要將香蘭縣的蓋子揭開,那就是和縣裏市裏大多數領導站到對立麵去。


    並不是說這些領導就真正有多少利益關係參雜其中,僅是要將億元縣這麵旗幟放下來,就會傷到多少人的臉麵?保住億元縣,將其中的內質完全改變,這才是自己應該選用的辦法。今後工作要怎麽開展,從市委走出來後,楊衝鋒心裏也就在重新構架了。


    一麵鬥爭,一麵將香蘭縣的經濟抓上來,讓一個空殼的香蘭縣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億元縣,才是省市領導們所樂於見到的。縣裏的那些人,對於縣裏經濟建設的發展,不會跳出來反對再扮演小醜吧。


    到市裏來,自然也要見見市長楊建君,縣裏的工作大多數還是與這市長相關,這個門卻是要先去踩一踩的。


    先給楊建君的秘書肖五打電話聯係,看看領導是不是有空。是第一次和肖五在電話裏聯係,楊衝鋒自報家門後,肖五還算客氣,對下麵的一把手,這些秘書也都會客氣些,保不住那一天就會到他們手下擔任副職,這時不留些後手到時豈不自找沒趣?客氣幾句後,楊衝鋒將自己在西平,想見市長的想法說了出來,要請肖五給問問領導,是不是能夠安排過來。


    楊衝鋒到市裏來有什麽事,楊建君是知道的,縣裏發生這樣大的事,親自到市裏匯報那是正常。這時下見一見自己,也在情理當中。可沒有指望楊衝鋒會先向他匯報,能夠主動來匯報就算不錯了,當下對楊衝鋒的做法認可,讓秘書肖五轉告楊衝鋒,上午到市政府來見麵。


    走到市政府時,楊衝鋒將車停在外麵,卻見吳文興從市政府裏出來,而吳文健的秘書林靜陪著他走,樣子很親密。楊衝鋒腳步滯慢了些,兩人也沒有注意,徑直過了街麵而去。


    秦時明也見了吳文興,但對林靜卻不認識,見過一麵就不忘記,那當真是難以做到的。楊衝鋒一是對吳文健很注意,對他的身邊的人當然也就更關注些,再就是楊衝鋒受過這方麵的特訓,見過一麵而又關注過的,就記得很準。秦時明給楊衝鋒暗示,見領導已經意會見不多說,像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


    進縣政府裏,楊衝鋒不知道會不會撞見吳文健,估計他也會認識自己。今天吳文興到市裏來,自然是見他,並且兩人肯定會就目前香蘭縣的情況作出決策,會有什麽動作嗎?自己對公安局動了動,雖然沒有多少痕跡,但還是會讓有心人看出些跡象來。隻是,原來由龍家掌控的公安著一陣線失守,吳家會不會坐看相鬥而從中得利,還是乘自己立足未穩,沒有什麽根基,得到這樣的機會連著將自己和龍家一並打擊?


    暫時還看不到,自己到市裏來匯報,實際上也是爭取市領導對自己的支持。李彪書記對香蘭縣的一些調整沒有多細問,但也會記在心裏的,對楊衝鋒這樣一個外省過來的人,市裏也會稍微多一些傾斜,不然省裏得知後,會以為西平地區不顧大局,對李彪這種四十多歲的正廳而言,損失就太大了。


    想到這一點,楊衝鋒走進市政府時也就安穩多了,秦時明和金武兩人跟楊衝鋒三年多,對他做事風格熟悉。也不多話,金武留在市政府外,也沒有去跟蹤吳文興兩人。


    楊建君剛跨過五十歲的坎,作為廳級領導還算年輕,隻不過在省裏要跟緊了領導,站隊正確業績上又有重重一筆,自然還有上升到機會,進到省裏,或出任地區一把手都是很美妙的事。隻是,目前楊建君前景不太好,之前緊跟的領導突然間因肝病不能再堅持在崗位上,更多的時間都泡在醫院裏。楊建君雖然多次到醫院看望領導,但今後怎麽樣心裏也是知道的。


    老領導見他到的次數多,自然知道他的心意,既真心看望領導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前途憂慮。老領導目光如炬,自然一眼看出來,要他將自己本職工作做好,做出成績,組織上會公平對待每一個同誌。這句話楊建君也知道,還經常跟別人講,隻是落到自己頭上,卻不是那麽好消化的,在老領導麵前要做一番態度,應承下來。之後,還是一如從前地持之以恆地去看望老領導,心裏不免有些灰心,又有些不甘,覺得自己工作上能力上都不比任何人差。


    楊衝鋒到辦公室裏,楊建君見他和自己有著二十歲的差距,但級別上卻隻是兩小步之差。這兩小步對絕大多數的人說來當真是一步天涯,但對麵前的年輕人,說不定隻是三年或五年時間。三五年後,自己和他是不是就完全平等了?十年呢,是不是自己就該仰視了?


    楊建君調整好心態,對楊衝鋒很客氣。


    本來想約肖五或田軍坐一坐,對這兩個領導身邊的人關係還是要顧及到的,但彼此見麵太少,這時提出來他們顯然都不會來。時間上也不會這樣湊巧,臨離開西平時,給書記李彪在電話裏告辭後,給田軍也打了個電話,邀請他到香蘭縣指導工作,算留下一個善緣。


    從西平迴縣裏,楊衝鋒將工作思路基本已經理順,當然,要變成現實,還是要慢慢一步步實現。銀河天集團、大華集團和成作東的“錦程地產”,等入冬後都得抓緊行動起來。自己要保住香蘭縣億元縣的這麵旗幟下,就算多做些手腳,市裏至少兩位主要領導都會在關鍵時刻持支持態度。這時候,一切都沒有影子,所得到的許諾也都是鏡花水月。


    自己想要立足,而市裏領導也要工作業績,有了業績才會進步。業績從何而來,班子團結,各行其政,政令暢通,齊心協力自然會幹出成績。這時候,自己要是揪住吳文興甚至吳文健等人的不是,殊為不智,就算將他們送進牢裏,香蘭縣卻一片狼藉,哪一位領導願意見到?自己先將縣裏工作做起來,他們還要多事再從工作這頭出發,遇神殺神。就算上頭知道了,高層的人也隻是說誰讓你們要求招惹黃家的人?不算黃家欺負人,那就為自己今後留下更好的機會。


    官場裏有很多時候不是用是和非來判斷的,沒有那麽直接,大家都是精純的辯證唯物者。又都有兔死狐悲的情懷,對於貪腐分子,人人自口頭上喊打喊殺,那是政治需要。要是當真了,未免太天真。所有被揪出來的貪腐,有幾個不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派係角力,弱者而亡就是這個道理。竊珠竊國,不同的結局,早就是一種文化了。


    西平市及省裏的領導,是不是知道香蘭縣的實際情況,有待於考證。但楊衝鋒要是一到來就掀起反腐反貪,揪出一幫子人來,在省市領導眼裏,那就是打他們的臉,到京城高層裏,也隻會落下這樣的評語:膚淺,刺頭,仗勢欺人,不可大用。


    迴到縣委,時間也還在早。楊衝鋒不知道自己離開縣裏這大半天有沒有什麽事,這時還沒有自己的底班,要真發生什麽事很難第一時間傳到自己這裏來。公安局那邊隻要不出意外,這時也不會有人再跳出來吧,要不,也太不智了。


    和秦時明一進辦公室,秦時明就到裏間來泡茶,還沒有等秦時明辦利索,就聽到門外有敲門聲。秦時明不慌不忙,將茶泡好,放到楊衝鋒辦公桌上,才穩步向外間走去。楊衝鋒看著他,心裏也為這小子高興,幾年下來,當真有一點那種味道了嘛,再跟自己兩三年,到廳級後,將他放出來也可為自己打頭陣了。


    都沒有想到會是縣委辦主任任征到來,主要是到得太及時了點,按時間推算,兩人一進縣委大樓是任征就看見了,隨後就毫不停留地跟了過來。楊衝鋒見他這個態度,心裏自然有點明白。聽秦時明很熱情地和任征應答,將他請進來是都沒有先征求領導的意思,這一點,覺得秦時明做得非常好。說明領導對任征很看重嘛,同樣是見領導,被領導“罰站”和不須通報就可見領導,那種領導心目中的地位就截然不同的。


    楊衝鋒到香蘭縣後,這時才開始有動作,對任征這個看起來是很微弱的力量,但卻又是很引人矚目的存在。任征要是靠近領導後,就會暗示其他的人向領導靠過來,必然就會有些有能力的人,而在吳文興和龍茂顯眼裏都得不到認可的人靠過來。


    誰都想要進步,隻是看對自己有不有利,或是不是和自家相合。


    秦時明自行做主直接讓任征進辦公室裏見領導,可算將領導的心思揣摩得透。任征見秦時明這樣,表情果然就激動起來,那張本來滿是褶皺的臉,這時看著要舒展多了,兩眼眯笑著,低聲說“秦科長,領導剛迴來都沒有休息,是不是……”


    “沒事,任主任可不是別人。”秦時明也不多說,楊衝鋒見秦時明作怪,心裏也在笑。這秦時明當真也會糊弄人了,不錯不錯。


    任征推門,門本來就沒有關好,卻先將頭伸進來看,見楊衝鋒坐在辦公桌後。才將腳踏進辦公室裏,走兩三步,說“書記。”


    “哦,老任來了,坐。”楊衝鋒說著站起來,準備往外走。任征見了,忙搶一部到寬大的辦公桌前,說“書記,沒有影響您工作吧。”


    “老任,你這是什麽話啊,你來找我就是工作。再有,老任你是經驗豐富的前輩,可不要跟我說‘您’字,我和任重差不多大可受不起。”楊衝鋒一臉正經地說。


    “應該的應該的,您是領導嘛。”


    “老任,要再這樣我可要請人出去了。”楊衝鋒將臉扳了扳,讓任征看請自己的表情。


    “書記,書記,不就是一個稱唿嗎,也這麽較真,想你這樣的領導那可真是少而又少。”這樣一較勁,兩人之間的隔膜就消除一些。楊衝鋒從辦公桌後坐出來,說“老任,來坐著說。”


    兩人坐到沙發上,任征平時謹小慎微,什麽事都怕真正沾上,這時卻有不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楊衝鋒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等任征過來,將煙模出來自己先弄一支叼著嘴裏,將剩下的丟給任征。


    任征接住,知道書記抽的是好煙,平時卻經常四處散煙給人。結果後也弄一支出來,將成語的方到茶幾上。要是在柳澤縣,和劉景奎等人相處時這包煙自然會被帶走了。任征還沒有和楊衝鋒有那種感情,那個隨意地弄一支抽,就算有很大進步了。


    看著任征有些遲疑地樣子,楊衝鋒說,“老任,有什麽話就直說。”


    “書記,我,我聽說今早你走西平後,那邊也到西平去了。”任征說,聲音很輕也不敢看楊衝鋒的臉。像這種打小報告的事,任征本來就很少做的。今天雖不是頭一迴,卻很就沒有做這樣的事了,心裏敢尷尬自不待言。


    “老任,辛苦了。”楊衝鋒語調不驚,平平淡淡地,讓任征心裏一下子沒有底,看著楊衝鋒,就怕自己好心弄成壞事。


    楊衝鋒心裏真的任征今天的表現,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讓任重成為城郊派出所所長了。對任重說來,能夠成為城郊派出所所長,那可是很大的進步,多少人用十年或二十年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夠得到這樣的位置。當然,對楊衝鋒說來,機會到了,也就一句話。縣委書記一般不會隨意幹預政法係統的事,但這一次卻是特殊,公安局又歸屬在縣委名下,偶爾定這麽一個人,龍崗也會落實下去。楊衝鋒當時給龍崗也留下個一個職位,算給他台階下了。


    任重也隻是偶然的機會,在這次破案中做了些事,一下子躍居所長位置,而今天公安局就將任命下達了,雖說正式文件還沒有出來,任重卻先將擔子擔了起來。任征知道事情緣由,自然不會忘記楊衝鋒這個縣委書記。


    對兒子的前程,任征一直都很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而改變,可他雖然是縣常委成員之一,龍崗等卻不會給他什麽麵子,而讓他的兒子在係統裏占一位置。幾次努力都沒有成功,任重心裏反而會新浪,也知道老爸為自己的進步受過很多委屈,便要任征不在為他費心。


    書記將自己兒子提起來,任征就吃這一套,卻也想得給書記表示。得知吳文興去西平的事,等楊衝鋒迴來就過來說這事。任征要見楊衝鋒,那是兩人的工作特殊性,誰也不會有什麽太多的想法。


    楊衝鋒自然樂於有任征靠過來,這樣自己也不會總是耳聾目盲,就可以慢慢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書記,我想……我想……”


    “老任,這可不是你性格。說句實話,你這性格和任重就完全不同,任重雖年輕,卻很有擔當,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工作起來帶勁。”楊衝鋒說,任重和他年紀相仿,頂多也就比他小一兩歲,卻說任重是年輕人。任征在楊衝鋒麵前早就將他的年紀忽略了,聽楊衝鋒這麽說也很認同,隻是嘿嘿地笑兩聲。兒子比老子強,受領導待見,做老子的自然喜歡。


    “書記,我想請您到家裏去吃個飯,就是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任征說,這時底氣就足了些。


    “老任啊,今天就免了吧。任重才擔起擔子,等他再給縣裏立論功,我一起給他慶賀吧。”楊衝鋒輕輕一點,目前楊衝鋒和任重之間不好就見麵,對任重說來也不好。任征是何等老辣,自然一聽就明白了。說“謝謝書記。我會讓他好好工作的。”這個態度卻是要表一表,叫做做人不忘本。


    “老任,之前那個到縣委裏來討賬的潑婦,沒有找你吧。”之前楊衝鋒曾在蘭惠酒家老板麵前,說過縣委的所有開支都要得到任征的簽字,才能拿到錢。之後都不再說起,任征心熱量他後,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慢慢也就忘記了。這時楊衝鋒舊事從提,任征心裏咯噔一下,像觸電一般。


    “沒、沒有。”任征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任,我是這麽想的,你在縣委裏資曆最老,德高望重,今後縣委裏的支付,雖然有後勤財務人員具體管理,我還是想請你辛苦辛苦,幫把把關。以後凡是要簽批的賬目,我都會要先看到你的簽字,才能批報。你看怎麽樣?”


    多一道手續而已,對楊衝鋒說來沒有什麽的,但對任征卻就截然不同。等於手裏握了財權一般,在縣委裏就算龍茂顯、龍崗等人,也都會對他有所顧忌。誰知道這人會被會那一天認死理,死活不肯寫上他的名字,那就不能報銷了。或者同拖上幾天,自家臉上就沒有什麽光彩。何況,有些報賬本來就見不得光的,那就會多一個人知道,會不會給傳揚出去心裏都沒有底的事。


    “書記,這……這……”任征沒有想到楊衝鋒真會將這權利放給他,手裏有了這權力後,縣委裏誰還不敢把他不當迴事?“我就怕做不好,耽誤書記的工作。”


    “老任,你的能力為是知道的,我很年輕,就需要有像你這樣的經驗豐富的老同誌來幫把把關,才不會走偏離。”楊衝鋒臉帶著笑,就像說真的一樣。


    將縣委辦主任收歸自己,那也是看任征今天這急急來報消息的份上,知道他卻是想向自己靠攏了。這個一直都不肯靠向誰,而任人輕視的人,他的軟肋就在子女身上。隻要讓子女有些進步,就會舍卻他自己更多的東西。這些東西在其他人看來不覺珍惜,但楊衝鋒目前的處境,卻是在積累理論的最初階段,每一份可以爭取到的力量,都會爭取過來,然後壯大。


    “書記太謙虛,太謙虛。”任征心裏明白,這種人對於冷熱好壞感觸最為靈敏,心裏感激口中卻說不出來。


    “好了,這兩天開工機關大會,我在大會上先宣布,然後就按照執行。老任啊,你的壓力可不小,擔子也不輕。縣委在費用上做好全縣的榜樣,今後從截流上,全縣都要慢慢收緊,等縣裏的財政真正好起來,再放鬆一些,工作才能開展好。”


    “是,書記。壓力再大,不是有書記給頂著嘛。”任征是在表態了。


    “好。果然沒有看錯。”見任征要說話,楊衝鋒又說,“具體怎麽操作,明天和財務那邊一起再討論討論。”說著將茶幾的煙,粘一支出來,將剩下的推給任征,他也粘出一支抽上。心情難以壓抑,要給楊衝鋒點火卻被擋住。


    “老任,今天沒有其他事吧。”


    “書記,沒有呢。”


    “我們到蘭惠酒家去看看,也去嚐嚐酒家菜式的風味。”楊衝鋒突然提到蘭惠酒家,任征轉不過來,卻立即附和說,“蘭惠酒家味道好。”


    蘭惠酒家的女老板惠蘭上次已經見識過,就算在大街上都沒有任何顧忌,耍潑使辣,就算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上次走了後,卻沒有再聽到關於惠蘭的事,也不見她真的過來要賬。楊衝鋒卻想從蘭惠酒家開始,對今後的簽單要進行緊縮,了解下那裏的情況,也讓惠蘭這潑婦幫自己傳出話去。這些事卻沒有必要就跟任征說透。


    帶上任征、秦時明和金武,四個人走進蘭惠酒家裏。楊衝鋒三人是第一次到,酒家裏的人不認識三個人但對任征卻是認識的。蘭惠酒家作為縣委的一個簽單點,任征也時不時到這裏來待客。酒家以為任征又帶客人來,很熱情地請幾個上樓。進到包廂裏,包廂不大,但擺一桌後還是不顯緊湊。裏麵的布局也很溫馨,有那種吃飯的感覺。


    看著包間裏,楊衝鋒點頭說“老任,這裏還真不錯,就不知道菜式味道怎麽樣。”服務員還在包間裏等他們點菜,聽了後說“我們這酒家不敢說西平第一,全縣第一還是敢說的,任主任是領導,還請你說一句公道話。”這服務員也有著惠蘭的風格,說話聲音雖不高,但也鏗鏘有力,果敢篤定信心十足。


    “是嗎,那倒是要看看什麽是全縣第一了。”那服務員見楊衝鋒不信,也不再說要幾個人點菜。楊衝鋒說,“菜就不點了,把你們最拿手的菜端上來就是。還有,請你們老板過來,就說任主任有話對她說。”


    那服務員沒走多久,就聽到包間門外響起聲音來,“是在哪一間?任征那軟貨找我什麽事,不怕我將他吃了。”卻是包間的門沒有關好,聲音從外傳來,任征臉一紅,也不知道他是心虛什麽還是被女人說他是軟貨。


    隨即惠蘭敲門進來,見到裏麵是任征,還有三個年輕人。對楊衝鋒這副帥氣的臉還是有些印象的,卻沒有料到縣委書記會到她這裏來吃飯。之前可是將縣委書記得罪得慘了,這些天縣委的人都沒有到蘭惠酒家安排餐。也不知道今後縣委還會不會在她這裏簽單了。得知任征到來,才這樣急著過來看看,縣委欠賬雖然多,但要是走掉這樣一家簽單大戶,對客人的流失可就不少。不少人到蘭惠酒家裏請縣委裏的領導,那也是因為他們到這酒家裏來得坦然。


    對楊衝鋒麵熟,一下子卻沒有想出來,那天早上在街上鬧後,覺得書記不會再過來吃飯,也就沒有往這方麵想。


    “任主任,稀客稀客,歡迎歡迎。”惠蘭說著卻看向楊衝鋒三人。任征心裏還沒有平複過來,但有書記在這裏,也不好計較惠蘭先走包間外那句話。


    “老板,我有個疑問想知道,不知道你肯不肯說?”楊衝鋒見惠蘭沒有認出他和秦時明,估計是沒有往那邊想。


    “這位老板,到我們蘭惠酒家就是我們的上帝,對於尊貴的客人,什麽問題隻要我們知道,都會盡力解答的。”


    “那就先謝謝了。”


    “不用謝,是我們應該的。”惠蘭見楊衝鋒帥氣,卻有沉穩,隻覺得見過,一時真又沒有想起來。這時也不好開口問,怕憂傷客人的臉麵。


    “老板,剛才聽你說我們任主任是軟貨,你怎麽知道的?”楊衝鋒說著一絲笑意地看想她,倒是要看看這女人怎麽來化解,上次在大街上給她鬧個難以下台,總要小小報複一下。


    惠蘭沒有想到楊衝鋒會這樣問,看他不像油嘴滑舌的人,說出的話來卻這般粗。但她平時聽多了這樣的話,也說多了,媚眼一番,說“任主任,你自己說是不是?可沒有冤枉你。”頓時將任征問住,他哪敢在惠蘭麵前說話討便宜?


    楊衝鋒見惠蘭還真會嚼筋,又說,“老板,上次你說要開導開導我們這位帥哥,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是女人。如今他可是上門來了,你看什麽時候在哪裏開導?我和任主任也想見識見識老板的手段。”這話說得就更帶侵略性,楊衝鋒平時見了女人,從來都是這副德行的。惠蘭雖說是酒家的老板,聽任征曾說過是寡居,縣裏流言雖多,但都沒有什麽實據。也就是說這女人憑著自己的潑辣,居然能夠在酒家裏立足,足見有些才能。


    外貌形體,也算是上等之姿,這性格卻當真別有特色。惠蘭俏臉一紅,這時已經想起這些人是誰了,見楊衝鋒刮刺刺地,說“你是書記,難道領導就能夠這樣欺壓我們?要怎麽樣調教這帥哥,卻不能讓你們看。”


    這話說出來,惠蘭眼波流蕩看著秦時明和楊衝鋒,讓人對她那句“欺壓人”就理解成另一種意思。一般的男人,對惠蘭這是對模樣都不敢正視的,可楊衝鋒卻沒有當迴事,直直地和她對視起來。已經有一個月多沒有碰女人,對惠蘭這樣的熟釹,正合他的胃口,雖知道不能夠吃上,能這樣調習調習,也算報上次之仇。


    惠蘭的放電是以為楊衝鋒和秦時明都年輕臉嫩,見她這樣自然會心裏發虛而收斂,卻不知道隻是秦時明臉嫩,楊衝鋒卻是久經沙陣地老毛子。那種侵略的眼神,卻比一般男人那種貪欲美色更讓人手足無措,惠蘭在心裏“呸呸呸”地吐了幾聲,忙扭開臉不去看他。這都是什麽領導啊,比流忙還流忙。


    “老板,我們今天是來還債的,四個大男人,你看上誰,就用誰來抵債。”楊衝鋒見惠蘭躲著自己,卻沒有想就這樣放過她。


    “呸,你們領導當真就金貴啊,我要的是票子。這年頭隻有票子才是真的。”惠蘭說。


    “那今後你的跟任主任要了,他沒有簽字,誰都不敢給你報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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