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之後,楊衝鋒和吳文興、吳滕及縣委辦主任任征等陪著劉誌明到政府賓館裏去休息。說了一會話,請劉誌明休息了,幾個人也就告辭出來,下午劉誌明要迴市裏去。


    楊衝鋒出來後,吳文興邊走邊說,“楊書記,縣裏的條件很落後,你的生活起居,之前已經讓任征主任給安排了,也不知道適合不適合。要是不適合,過些天再調整。”


    “辛苦了,感謝吳縣長。”


    “那就請任征主任帶書記先到房間去休息吧。”吳文興說,看楊衝鋒那樣子,三杯酒是有些上頭了,“劉部長那裏有他們照料著,請楊書記放心。”


    縣長吳文興冷淡地客氣兩句,就先走了。縣委辦主任任征有些猶豫,就像接觸楊衝鋒這個新來的書記像是要觸電似的。楊衝鋒自然感覺得出來,按說縣委辦主任對縣委書記那是惟命是從才對,但任征卻對吳文興的離去,有些擔心似的。


    楊衝鋒雖然感覺到任征的態度,這時也不作聲。任征看上去有五十多歲,顯得有些老,和檔案裏的年齡倒是一致。不過,看上去卻少了些縣委大管家的那種氣度。想來趙曉勤在柳澤縣裏何等威風?就算在常委裏排名在他前麵的人,對他都客客氣氣的。任征卻給人一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縣委辦主任的身上。至少,在縣委書記麵前,不應該有這種姿態。


    也就是稍猶豫幾秒鍾,但走廊上就剩下兩人,那點時間空擋卻給人很清晰的感覺了。任征迴過神來,忙對站在身邊等他帶路的新書記閃一眼,心裏就更加惶恐了。年輕的新書記九成已經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怠慢,可對吳文興縣長的離去,那種別有意味的笑,讓他心裏有些沒底。


    吳文興沒有陪新書記到房間裏去坐坐,就很不正常,雖說臨走時說幾句客氣話,任征當然對吳文興的行事作風更熟撚。臨走前他看自己時,那種眼神更耐人尋味。也因此,才忘記了自己是要帶著新任縣委書記到安排好的房間裏去休息。


    新書記雖然年輕,但從一開始見麵到現在,都讓人感覺到沉穩,沒有一點破綻,這樣的人今後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在這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上,任征已經沒有時間去多想了。也沒有勇氣去看楊衝鋒的臉色,說“書記,請……請隨我來。”說著不等楊衝鋒說什麽,就往前走。楊衝鋒看出他那種躲閃,以及對吳文興的顧忌。


    縣裏頭頭腦腦們之間的關係是怎麽樣的,楊衝鋒一時還不清楚,對香蘭縣的縣情,市裏雖做了介紹,給人的感覺很不錯。但楊衝鋒前天和今天兩次到小康大道裏走,前後截然不同的街景,給人一點都不踏實的印象。而麵前今後自己的大管家,居然是這樣一副光景,讓人太失望。柳河縣的縣委辦主任江芹敏雖不怎麽樣,都比這任征要強很多。這個任征,簡直就是很窩囊的一個人,還是縣常委之一多身份呢。


    才上樓,楊衝鋒見任征想迴頭給自己介紹下情況,但又猶豫著,心裏就想,自己是不是該換一個縣委辦主任了。這樣一個人跟著自己身邊都替他受氣,今後工作布置傳達,還能夠順利落實下去?


    當然一開始上任,還不能就動人事,總要先了解了解,等有把握時再開始動,但任征這個縣委辦主任卻是放在第一的位子上。有了這心態,楊衝鋒跟在任征後麵走,也就沒有了那種厭惡感。


    兩人到政府賓館七樓,和劉誌明部長休息的樓層不在一起,七樓是最高的一層。兩人走到2708房間,任征開們,迴頭對楊衝鋒說“書記,您看這房間是不是滿意,要不就到外麵租一套住。”


    還沒有進房間裏,也不知道裏麵怎麽樣,楊衝鋒說“任主任,對住處我沒有什麽要求,隻要能夠躺下睡覺就成。”


    “那是那是,不對不對。書記您習慣好,可見人品好。今後多批評。”任征還沒有迴複精神,說話很亂,楊衝鋒心裏的分位又降下了一些。


    開了房間門,見裏麵很高檔,真皮沙發,實木家具,都是比較新潮的。楊衝鋒知道,各地的政府賓館,雖說都對外開放了,但也都流著一些房間,專門給領導留下的,平時就空著,等上級領導來,或縣裏主要領導到賓館裏休息。這些房間的裝修和擺設,比起一般房間都要好很多。住這樣的房間,楊衝鋒自然不會反對,但自己一來會長時間住,會不會在縣裏有什麽反響?今後前來拜訪自己的人肯定不會少,自己也要找人來談工作,不一定都會放在辦公室裏。而房間,也是下屬們經常來的地方,檔次高了些,下麵的人心裏不免會有很多想法。


    “這房間很不錯嘛,任征主任,辛苦你了。”必要的客氣還是要的,楊衝鋒雖說在心裏給任征的分值一而再地下調,卻也不會表露在言辭上。任征看起來雖然窩囊,但能夠坐在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上,必然有其原因的,也不能夠從外部表現就將人定死。


    見楊衝鋒對房間認可,任征像是鬆了口氣,神色之間放鬆一些。準備離開,去給縣長吳文興匯報。吳文興雖說在縣政府那邊辦公,但這些天卻在縣委裏,蓋因前任縣委書記高升到市裏之後,任市政府的常務副市長,走之前當著大家的麵,將香蘭縣交給吳文興看著,所以他對縣裏的掌控完全名正言順。這些工作,也是吳文興給任征這個縣委辦主任部署的,自然要求給他匯報工作結果。


    楊衝鋒到任了,任征心態上還沒有悟過來。


    見任征要走,楊衝鋒說,“任主任,這房間的檔次高了些,樓下還有沒有別的房間可住?我晚上還是換一間,你看麻煩不麻煩?”


    “書記說對房間不滿意嗎,有什麽不到的,我馬上改。”任征說,神魂還是有些不舍。


    “任主任會錯意了,我的意思是找一間簡便些的房間,可住人就行。”楊衝鋒看著任征,見他強自鎮定,不是一個縣委辦主任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卻也沒有絲毫鄙視之意,平靜地等著他說話。


    “書記,這怎麽好,您是書記,住這裏是應該的,領導休息好才更有利工作。”弄清楚意思後,任征說話也就流利了些。


    “下午換吧,就這樣。”楊衝鋒說著轉身進房間裏端,暗示著要休息了。任征很有眼色,隨即告辭出去。這時候,金武還不知道這哪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那些打前站的人聯係到了沒有。從見到香蘭縣的領導起,就感覺到渾身不對勁,不僅僅是這個任征。一個縣委辦主任都這副樣子,那有點領導氣概?要指使下麵鄉鎮和局級幹部,怎麽指使得了。吳文興這個縣長也不對勁,雖還看不出什麽來,但給人的感覺卻很明顯。


    楊衝鋒對那種敵意特別敏銳,就算今天吳文興沒有表現出什麽來,卻還是給他捕捉到了,等金武他們收集到信息後,也就能夠看得更透。也沒有中午休息的習慣,隻是初到香蘭縣來,總要靜思一番,判斷下一步要怎麽去做,才對自己最為有利。


    一般說來,初到異地任職,自然要先穩一穩,將情況摸清出,做一做調研,才選擇其中一個突破口來,慢慢主導全縣的工作。也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不管怎麽樣,先燒出威信來,將下麵的人挪動挪動,自然有人為自己的利益需求,會讓之前的格局破開,有人就會選擇向自己靠攏。


    楊衝鋒對“三把火”之類的事很反感,一個縣的工作總有大方向,一個縣的政策也應該有連續性。不能夠任意而為,新領導來後,立馬執行自己的一套,顯然是不科學的,也是不負責的。就算之前你對自己所觀點做法深有體會,也有實踐,但新的環境,是不是還相符合?


    到香蘭縣來楊衝鋒不打算一開始就有什麽動作,當然,也不想先穩住兩三個月後,再慢慢來。至於怎麽開始著手,這時卻真沒有具體打算。楊衝鋒總習慣於走專家路線,到一個新地方,請專家來幫出點子,然後將規劃變成實際工作,自然會有所成效。


    按家裏的意思,到香蘭縣這西部來,目的是鍛煉對一個行政區的掌控能力,而不是來弄什麽政績的,要政績還不如留在柳澤縣裏,會躋身到柳市去抓經濟建設,那樣經濟業績就很耀眼。這時,對香蘭縣的掌控,楊衝鋒也覺得沒有既定的一個方案。


    任征來的時間很準,先在門外敲了敲,說“書記,”又補一句,“休息好了吧。”楊衝鋒開了門,見任征在門外也沒有進來的意思,似乎在等楊衝鋒發話。這時節他已經將楊衝鋒和新縣委書記等同起來,那種應有的尊重也就表現出來,雖然有著一些冷意和距離。


    劉誌明副部長還留在縣裏,縣裏的人自然都很緊張,楊衝鋒已經宣布了任命,對劉誌明就要擺正縣裏一把手的姿態來。要將劉誌明順意地送出縣外,讓他迴到市裏,大家都才會將那顆吊著的心放穩了。見任征站在房間外,楊衝鋒說“吳縣長呢。”


    本來是隨意問一句,任征卻聽出些東西來,嘴動了動,延遲了下才說“書記,縣長也會過來了吧。”這話說起來就可進可退,也將他自己和吳文興之間的關係摘出幹淨。


    “走吧。”說著當先往前走,轉過樓往東,就是劉誌明部長休息的房間。兩人到房間外,聽到吳文興在裏麵說著話,問部長的休息情況。劉誌明倒是沒有聲音,房間門沒有關,楊衝鋒先敲了敲門,探頭進去說“部長。”劉誌明卻是在洗漱間裏,說了聲請進,倒是沒有出來。進了房間,吳文興已經改穿白襯衣,很顯得有精神風貌,見楊衝鋒進房間裏,說“楊書記來了。”


    多了一個姓,這種稱唿方法卻是有些見外的意思,楊衝鋒說,“還是縣長熟悉些,先到了。”就走到洗漱間外,等劉誌明出來,便揚聲問候一句。


    劉誌明對楊衝鋒一個點頭伴著一絲笑臉,算是對他的另一種待遇,自己送來的一把手,總是要挺一挺,既表示自己的意思,也表示市裏的意思。楊衝鋒是從柳省那邊交換過來的幹部,可不能太受委屈,要不然對省裏也不好交待。


    當然,進入崗位後,要是真扶不上牆的泥,市裏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下來支持。一個掌控不住大局的縣委書記,省裏也不好多加責難市裏的。劉誌明這迴下來,也就是擺明態度,讓香蘭縣裏的一幹領導知道輕重。和楊衝鋒相處兩天,對他還是有些信心的,劉誌明覺得他總給人一種摸不透的感覺,官場裏要的就是這種東西。


    劉誌明要迴市裏去,楊衝鋒自然要挽留,說“劉部長,平時您關注忙,也很難有時間到縣裏來。今天又這樣的好機會,想請您對縣裏的工作多指導指導,就不忙著迴市裏吧。”楊衝鋒一說,吳文興也在旁幫嘴,這也是縣裏應有的態度,總不能跟領導說,您快些迴去不要到下麵來折騰之類的。


    劉誌明沒有接這話,先看了看楊衝鋒,再看看吳文興,說“衝鋒書記、文興縣長其他的話就不多說,縣裏的工作就靠你們兩個齊心協力。”就說這麽一句,便不再說下去。話雖不說,但卻看著兩人,那自是要兩人表態。


    “部長,請您放心,縣裏的工作我雖然年輕,經驗少,但有文興縣長,我多向他請教,多和縣裏經驗豐富的領導、幹部討論,總能夠把工作做到更好些。”楊衝鋒說,這個態要先表出來。等楊衝鋒話音落下,吳文興隨即就說,“部長,楊書記年輕有為,從發達地區過來,給我們香蘭縣傳經送寶,縣裏會努力接受這些新理念、新思想,提高我們的思想意識和工作作風,在衝鋒書記帶領下一年一個台階,趕上時代的步伐。”


    “好,你們這個態度我會如實地轉給市裏。”劉誌明說。


    將劉誌明副部長送出縣境外,迴到縣裏還沒有到下班時間。迴到縣城後,吳文興也沒有跟楊衝鋒說什麽就先迴縣政府去。其他的領導也都迴自己的位置,這時候,沒有必要湊到楊衝鋒這個初到的縣委書記麵前。


    其他人可以走,但任征卻是不能離開。


    到西平地區來,金武開的就是私車,也是桑塔納,八成新,車況倒是很不錯。送劉誌明迴來,才下車,見縣委停車場裏都是皇冠和豐田車,比之楊衝鋒在柳澤縣坐到桑塔納要高檔不少。縣政府那邊的幾輛,等次也差不多。楊衝鋒的車就像一群公主裏的灰姑娘一樣,其他領導下車後,臉上多說就有些尷尬,不敢多看他。


    新書記才來第一天,雖說沒有看出能耐來,但市裏已經表明態度,這時也不能當麵就和領導鬧別扭,先躲著等領導熟悉情況後,自然不會為座駕的事多什麽事來。任征卻不能躲,見楊衝鋒從桑塔納裏下來,緊走兩步到跟前,說“書記,那車之前是吳文健書記的配車,是不是要換?”


    吳文健如今已經升到市裏,成為西平市常務副市長,卻是香蘭縣的上級了。新書記要是坐之前書記的車,一般也沒有多大忌諱,但人有不同,任征不知道楊衝鋒會怎麽樣看待這事,隻得問一問。送劉誌明副部長走時,楊衝鋒依舊坐自己從柳澤縣帶來的桑塔納,和縣裏其他領導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香蘭縣裏,正處已經配了奧迪,而副處都是豐田皇冠車,正科級以下才是桑塔納車,鄉鎮或單位裏卻是吉普車。這些相比柳澤縣乃至柳市,在配置上都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楊衝鋒對縣裏領導的配車,從內心裏說是有看法的,隻是不知道西平地區其他縣市是不是和香蘭縣一樣。但自己一到來也不好就說這些,說出來還不將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全得罪了?也將市政府裏的常務副市長給得罪了。他前腳剛走,自己就說他的不是,保證幾分鍾之內這些原話就會傳到吳文健耳裏。


    但這時要自己接受那輛奧迪,心裏還是有一定的障礙,不是車新不新,也不是因為之前是吳文健的專車。一輛奧迪下鄉鎮村組裏去,真的就讓老百姓這樣好接受這些領導?任征還在等楊衝鋒的話,“任主任,車的問題不用忙吧。”


    “那是那是。”任征見楊衝鋒猶豫,估計是對舊車不滿意,但也不好就給領導支主意,縣裏的情況他是知道的,要擠出幾十萬重新買一輛新車,不是那麽容易,也不是自己就能夠做主的。


    走進書記辦公室前,任征得問一問了,對於辦公室的使用和裝修,對領導說來都是很在意的。卻又是最當緊要辦的事,也是他這個主任力所能及的,沒辦好,那個不是就落到他頭上。新來的縣委書記這樣年輕,而年輕人共有的特色任征還是了解的:講麵子,要派頭,血氣方剛,處理事衝動而不計後果。


    “書記,您的辦公室還要請您指示。這一間是吳文健市長之前用的,要不要另找一間,或者重新裝修?我不知道書記您喜歡的風格,所以等您上任後再來辦這事,還要請書記原諒工作沒有做好。”任征說,這時候或許他是目標了今後總要麵對這個新上司,除非給換掉。換辦公室主任卻不像換秘書那麽容易,要得到市裏同意,但縣委書記執意要換,重新任用自己的大管家,市裏也會支持,尊重一把手的意見。


    任征如今已經五十四歲,在縣委辦主任的位置時間也不短了,算楊衝鋒在內,已經經曆過三任書記。家裏有一子一女,子女的情況楊衝鋒沒有從資料裏見到。對任征的評價,最多的就是這些話:工作兢兢業業,腳踏實地,勤勉自勵,善於團結同誌,作風正派等。


    楊衝鋒才和他接觸不到一天,又有了新的評語:膽小怕事,沒有領導魄力,沒有眼光,看不清最新形勢;唯唯諾諾,工作肯定不能自主。第一印象不好,楊衝鋒也不會表現出來,估計他之所以在這個位置上曆經三任,也就是膽小、勤勉,不會成為什麽人的阻力,才保下來的。又已經有五十四歲,在仕途上已經沒有什麽空間了。過兩年能夠到政協裏升格下級別就算最理想的結果了,要他直起腰來,隻怕還真沒有那膽氣。


    任征已經將辦公室開了,楊衝鋒走進辦公室裏,見裏麵的配置當真不錯,比柳市市委和市政府的辦公室要配置高些,也比西平市領導的辦公室不差。在楊衝鋒眼裏看著,就覺得很是過分,下麵鄉鎮領導到這樣的辦公室裏來匯報工作,迴去後哪能不跟著學樣?


    “這辦公室很好了。”楊衝鋒說,也沒有往辦公桌後的大班椅去坐,而是走到沙發那裏坐下。真皮沙發,沙發大,很有些氣派,往上麵坐下去,自然而然就生出一種氣勢來。


    任征還在,雖說對他的評價不好,卻不能將它冷凍擱置,對縣裏的情況,還要他來多介紹。“任主任,請坐。”楊衝鋒一臉平靜,看不出什麽喜好表情。


    任征也知道書記初到,對縣裏的情況最多也就是市裏所給的介紹,真是情況是怎麽樣的,市裏又知道多少?自己也不好主動說。很多事都不好說出來,要麽犯忌,要麽就會蒙蔽領導。兩種情況對自己都極為不利,其他人都可以躲,唯獨任征卻無法躲。


    很小心地坐下,也不敢真麵對著書記,更不知道怎麽樣說話才好。但此時,卻必須要說話才符合自己的身份位置。“書記,您看辦公室還要不要調整布置?”


    “這辦公室已經很好,就不要再費心了。任主任,工作上你是前輩,今後會有很多工作都要向你請教,就不要‘您’不‘您’的。我們都簡單一些。”


    “書記,您是領導呢,哪能這樣?”


    “任主任,還是改口聽著適應些,就叫我小楊、書記、衝鋒都行,就別您您了。”楊衝鋒說著語氣裏就有些氣勢,任征感到有股壓力逼過來,心裏一驚。這年輕的書記很有自己的主見呢,那種強勢就在那一瞬間逼過來,讓人隻有接受。


    “那我還是叫您書記吧。”任征說,已經感覺到要冒汗了。辦公室外雖說熱,但裏麵卻有立式空調,效果很不錯,冷氣拂拂。


    “書記,您的秘書和司機要怎麽安排?請書記指示。”任征一時也改不了。


    “秘書和司機就不用費心,我從柳澤縣帶了過來。秘書明天就會到人,到時還要請任主任辛苦辦一辦手續。”


    “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任征在縣委書記辦公室裏足足坐了兩個小時,一出門,當即小跑起來。衝到樓下,跑進廁所裏,差一點就會將憋著的尿控製不住漏放出來。等將尿撒了出來,那種全身都鬆落的快意,讓他暫時忘掉這半天來的苦惱。


    從廁所裏出來,才想到自己跑這麽急,不知道有沒有人見到。心裏苦笑,反正自己在縣委裏也就是這樣光景,誰要怎麽想也就隨他去。本來該將新書記的晚餐安排好,住處也安排好,並等書記住進房間裏再走迴家才對。但書記先就說了,要他不必留下來,下班了隻管迴家去有什麽事會打他電話的。


    也知道新書記對自己很不滿意,可自己能怎麽樣?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夾心餅而已,誰都可以來咬自己一口,在縣裏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跑腿,比服務員都不如。服務員幹煩躁了,可以辭工,自己還不能夠。不僅僅是夾縫裏生存,還要讓所有的人都通過自己來泄憤。新書記不是好捏拿的,今天能夠早些迴家,那就早迴家去。


    任征的家是在老城區裏,實際的老城區也就剩很少的一片。從縣委那邊沿小康大道,到永興路口往永興南路走。在車上,初到香蘭縣的小康大道,就會覺得香蘭縣城就一條街,而實際上還有幾條分支的街道。從小康大道由西往東,有文昌路、永興路、躍進路、解放路和環城路。沒一條街都由小康大道分開為南北兩方,初到小康大道走到人,都會因為小康大道的寬大氣勢而將幾條小街給忽略掉。每一條街也隻有兩車道寬,相比小康大道就一點也不顯眼了。


    騎著自行車轉進永興南路,任征的心情稍微好了些,顯得彎曲的腰身也舒展了些。沿路有熟悉的人,見到他都招唿一聲。任征沒有停車下來敘話,卻都將臉上堆著笑容,親親和和地迴應一聲。那些人卻都站著,等任征的車過了後再往前走。窩囊的人,在另一種場合和層次裏也會得到尊重。


    家是十年前修的,那時香蘭縣的地不要什麽錢,任征也就是說說,朋友們就幫忙花兩百元劃出兩分地來。修建房子後,還空下坪院,坪院一角,任征還特意留下一小塊,在那裏栽種些時新蔬菜,不多,也就是些香菜香蔥之類,圖個方便和樂趣。


    進了大門,見老娘子在菜地邊扯菜,任征將自行車放好,老娘子就說“今天怎麽了,太陽也沒有見從西邊出來,你們爺倆都下班這麽早,先也不說一聲,我好做飯。”


    任征沒有迴答,到水池邊洗把臉,才想到老娘子先說的話,說“怎麽,今天任重不執勤?”任重是任征的大兒子,二十八歲,已婚,在縣城派出所裏,參加已經好幾年。任征雖然是縣委常委裏的領導,卻沒有為任重帶來什麽過多的便利,還是一般的警員,隻是將工作安排在縣城裏,也算不枉任征是縣常委的老人了。


    “誰知道你們爺倆怎麽迴事。”老娘子說,平時裏兩人都沒有按時迴家過,今天卻很意外,讓她準備晚餐不及時,就像失職了一般。老婆平時溫順,對任征的工作很支持,平時加班不少,也從沒有什麽怨言。香蘭縣裏,將自己的老婆常自稱為老娘子。


    任征進正屋,卻不見兒子任重,知道迴樓上房間裏。兒媳沒有什麽正式工作,在菜市場那邊擺一個攤位,專賣一些香料和幹菜,收益不多卻穩定,也不是很辛苦。這時還沒有迴家,任征到樓上去,也不用有什麽顧忌。


    推門進房間裏,這種老式樓房的房間都小,十幾個平米而已。裏麵放下一床一組合櫃,就顯得很擠了。孫子任遠在梳妝台上趴著寫作業,任重卻仰躺在床上,小床有些淩亂,早上沒有做什麽收拾。


    任重沒有想到父親會進房間裏來,見到他進來忙翻身坐起。招唿說“爸。”


    “嗯。”任征表示了下,在家裏他的話也不多。


    “爸,今天你就下班了?”任重說著,心裏還是覺得好奇,“不是新縣委書記到了嗎?”


    “到了。”


    “書記才到縣裏,爸你不陪領導熟悉情況啊,今後工作難免不好配合。”任重雖然隻是一個警員,但在縣城裏上班,對縣裏領導層還是很熟悉的。在縣城裏,作為警員每處理一件事,都會更多地考慮事情背後會怎麽樣,會不會牽扯出什麽人來。時間長了,對縣裏的門門道道都理得比較清楚,看問題也就更本質一些。


    “你今天不值班?迴來這麽早。”


    “我們今天的職責就是保證在市領導到來時,市麵上穩定平靜,領導走了,自然可以先迴家來。忙碌兩三天了,也該休息補一補。”任重說,要將自己提前迴來的事,給老爸解釋好,要不然他總會記在心裏。對老爸的為人處事,任重雖不怎麽看好,卻也知道他太不容易。自家沒有任何背景,老爸能夠在縣常委裏呆著,也是他的性格,任重自然不好多說什麽。他對工作的認真和執著,對子女要求的嚴格,任重從小就對老爸在這方麵認同而遵守了。“縣裏就這樣,每次市裏領導來,最受苦的就是我們了。”


    “不要多議論這些,都是自己的工作。”任征說。


    “老爸,新書記怎麽樣?”


    “不要在背後議論什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本分了。”任征嗬斥兒子一句,年輕人不知道輕重,禍從口出就是這般的。隨後又覺得有些過分,自己的兒子還是很知道冷暖的,“新書記很年輕,才三十歲。”


    “才三十歲?”任重驚問到,他今年二十八了,卻還是警員,而那人卻是縣裏的一把手了,想著心裏就有悶氣。“又是什麽走後門到縣裏來鍍金的衙內?”


    “別胡說。”見兒子不服氣,任征又說,“來之前先當了兩年常務副縣長,三年縣長,都取得很好的政績,這些都是記錄在檔案的,你別再胡說。”


    “真的啊,那也是領導的衙內,要不誰會做二十五歲就是常務副縣長?爸,放心,當我不知道輕重啊,出門後自然不會說的。”任重知道老爸的性格,怕事膽小,這卻不是那個就改變的,自己不說出來,他會總擔著心。“老爸,你再多說說新書記的事,讓我聽聽。”心裏的好奇和地位差的不忿,讓任重更想多了解縣裏新來的一把手。


    “人高大,看著很年輕,很穩重,心裏想什麽根本就猜不出來。對縣裏給他的安排,都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今天安排的住房,他卻要求換成簡單些的。”


    “初到縣裏,自然要做一做樣子給大家看,不見得是本心。”任重評一句。“爸,你要多個心眼啊。”


    任征正要開口罵兒子,卻聽他關心自己一句,也就將話咽了下去。在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上,本來應該緊跟縣委書記的,可自己的情況自己心裏明白,就算緊跟領導又能怎麽樣?加之自己的性格就這樣,忍讓慣了的,就算發作一迴哪會有人在意?做慣了自己的角色,也就有了自己的思維定勢,看什麽問題就有自己的角度和出發點,一定都勉強不來的。縣裏的事卻不能讓兒子參與進來,哪怕是議論都不要,說滑溜後,到外麵哪能控製住。“縣裏的事,不要多嘴。”


    這時,任征的電話卻響了,不知道是不是新書記找過來。心裏咯噔一下,這時才想到書記叫自己迴家就迴家未免太那個,書記是第一天到,人生地不熟的,總要有個人幫帶一帶才是。這樣的人出了自己,誰還肯去做?就算有人想做,也不好找借口靠近領導的。


    心裏有些後悔,迴想當時怎麽就這樣心直?總是覺得這新書記麵前那種壓力讓自己產生逃離的念頭,離開才會輕鬆,或許是另一種觀念吧,自己都快退休的人了,還要低眉順眼地來看一個三十歲的人臉色?如今再想,也不知道當時的真心,隻是覺得就這樣走開還是有虧職守。


    快步走出兒子的房間,到走廊外聽電話,沒有想電話卻是吳文興縣長打過來的。“老任,到家裏了?”


    任征聽著一激靈,怎麽迴事他會知道自己迴家了?說明他有人在看著自己,或者就是他本人在辦公室裏看著縣委這邊,有什麽動靜,自然都清楚。任征當即說“縣長,剛到家呢。楊書記說他自己先熟悉下縣裏環境,讓我迴家來。”


    “老任,書記怎麽樣那是領導的事。”聽任征解釋,吳文興還是覺得比較滿意的,這樣一個態度好啊。對楊衝鋒這個新書記的情況,吳文興自然從市裏得到不少信息,吳文健是他堂兄,才四十五歲,這樣的副廳級還進市常委,可算權高位顯。對新來的書記,大哥已經交待下來,稍安毋躁,看看再說。


    原以為,大哥吳文健進到市裏去,自己就可接任縣委書記一職,卻沒有料到有這樣一種變化,這個叫楊衝鋒的年輕人從省裏直接給降下來,事先都沒有什麽風聲。就這樣眼看著的位子,卻給人家搶先坐了,吳文興心裏哪會平靜?不過,在香蘭縣這一畝三分地裏,誰來當這個縣委書記,都不是那麽容易的,那板凳上刺太多,也不知道年輕的書記會不會在一個月後就向市裏哭訴?


    市裏也不可能每次都來幫他撐麵子,吳文興自然知道要怎麽樣來做,才會既達到目的,又將自己隱匿下來。要是三五個月,換不能將縣裏掌控住,這樣能力不足的書記,市裏自然會有考慮。香蘭縣是西平地區第一個報批財政收入億元縣的,也是市裏的一麵旗幟,這樣的旗幟自然不會讓倒下。到時候,也就是自己的機會。


    稍安毋躁,卻不是什麽都不要做,吳文興對堂兄吳文健的為人和行事風格很熟悉,要自己真的就一事不做,他反而會對自己失望。吳文健能夠這樣強勢上升,自然在省裏也有強援,而香蘭縣更是他的後花園一般,哪容別人來插手?


    “老任,還沒有吃飯就過來吧,我們在‘香蘭大酒店’裏。”吳文興說著將電話掛了。任征拿著電話,怔在那裏,才還想著自己今天對新書記有虧呢,可這時縣長招唿,自己哪能推辭不去?


    沒有拖延就往樓下走,老娘子見他往外走,說“又要走?不吃飯?”


    “到外麵吃。”一邊說著將那自行車推出大門,老娘子在後麵喊到:自己小心騎車。


    吳文興相招,每次都是有事要自己去做,今天這時電話找自己,九成是為新書記的事。任征知道他們心裏想什麽,這時,也覺得沒有什麽可瞞的,吳文興不外乎就想多知道一些新書記的事。


    “香蘭大酒店”是在小康大道永興路和躍進路之間,當街道一棟大樓房,七層高,是香蘭縣裏最好的酒店了。裏麵設施齊備,各種服務項目也都齊全。五樓以上都是貴賓層,服務自然也和其他不同。任征偶爾也會到貴賓層去,隻是那種服務他卻沒有一次參與,領導們對他的表現也認可,一個唯唯諾諾任人捏拿的人,哪會享受這些?


    進到“香蘭大酒店”裏,迎賓的人卻是認識任征,從電梯上到六樓,6018號房是吳文興等人固定的包房,隻要進香蘭大酒店裏,必定是在那房間裏的。門口有迎賓小姐,一身無袖掐腰連衣裙,裙擺很短,任征不敢多看,瞄一眼忙看向門。自己都五十多歲了,沒的瞄小姑娘讓人臭罵。況且小姑娘比自己女兒都小一些吧。


    房間裏人不算多,就幾個常在吳文興身邊的人,平時也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除吳文興外,還有副書記李尚維,分管著人事抓帽子,縣組織部長吳滕,也是香蘭縣本土人,和吳文興歲不是一個村裏的人,那本家關係理出來也是堂兄弟,另一個,卻是縣裏的財神爺,縣財政局局長吳尚武。


    見任征到房間裏,幾個人也沒有什麽動靜,依舊說著話。吳文興見了,也不站起來,坐著抬手相招,說“老任,進來了還磨磨蹭蹭,現在都是新書記了,你還那樣子肯定不招人待見。”房間裏的人都笑起來,這些笑聲裏包含的意思多,任征自然聽得出來。


    “不是嗎?新書記這麽年輕,哪耐得住你這麽暮氣。”吳文興解釋說。


    “那是那是,縣長英明看人極準的。”李尚維說。


    “尚維書記,照我說,那個毛頭書記要是看不慣老任,想將他撤換了,你可得幫老任說句話。”吳滕說。


    “你是組織部長,對領導幹部的考核任免,都是你一句話,還要我來說?不過,老任說不定就偏偏讓那毛頭小子看上眼了呢?說不定一兩年後還會出一任實職副處幹一幹。”李尚維說,他是專抓人事的副書記,也是吳滕的直接領導了。


    “好了好了,對領導不要隨口議論。”吳文興將幾個人的話題給掐斷,雖知道任征不可能將他們的話傳到楊衝鋒那裏去,但也隻能讓他聽一點就好,表明自己的態度就達到目的。幾個人這樣說話,讓人聽了那是大忌諱,但知道任征的性子,就專門說給他聽的。新的縣委書記雖然到任了,但縣裏誰才是主事人,你任征要明白。


    任征平時也會參加吳文興等人的聚會,每一次都是吳文興等叫他,也有固定的位置。任征佯裝著沒有聽到什麽,和幾個人招唿後,往自己末座走去,服務女才要移開高腳椅子,準備坐。吳文興說,“老任,坐過來吧。”說著指向身邊的一張椅子。


    任征猶豫了下,不知道吳文興是什麽意思,平時都不這樣的,難道換了縣委書記,自己的地位就高了?這裏也都是縣委常委的成員,就算縣財政局局長吳尚武不是常委,但他的權勢有幾個比得上?吳文興對自己這樣,肯定是懷什麽心事。應該是讓自己當他們的釘子,釘在縣委書記身邊吧。


    如此一來,縣委書記在香蘭縣裏就會更加難受,什麽細微的動作都會讓吳文興等人知道。任征在縣裏什麽人都可以使得動他,但從沒有參與什麽勢力站隊,這時,吳文興等人事逼他加入。任征自然明白這點,賴在那椅子上不肯動。說“縣長,我就坐這裏,這裏適合我。”


    “老任,還是坐到縣長身邊,不然等會喝酒你投降都不行。到領導身邊自然有領導幫說話,喝多喝少,領導自然會把握。”吳尚武說,他是吳文興的死忠,之前隻聽吳文健書記和吳文興縣長兩人的招唿,其他誰人都不尿。他這句話就很直白,表明要他靠向縣長。


    “喝酒我是不成,一杯就醉了的。我不參與喝酒,免得敗了你們的酒興。我隻吃飯。”任征不搭那腔,做人雖說窩囊,但底線卻是有點,隻能逃避開就成,你們喜歡怎麽鬧,我都不參與,這個態度也是他一貫的態度。就算吳文健在任時,把他當成可有可無的人,也都是這樣的立場。或者說就是沒有什麽立場,一味地迴避表態。


    吳文健當年沒有逼他,是因為在香蘭縣裏沒有什麽對手,如今新縣委書記來了,情況就不同,而縣裏的另一派,或許也會乘吳文健到市裏,扭一扭身,積蓄些力量來,之前這些年一直隱忍。吳文健雖說高升了,但總不能事事都伸手到縣裏來,況且,新書記是什麽樣的態度,大家都還不知道。吳文興要將縣裏吳氏天下延續下去,可真要有一番動作才是。


    對任征采取這樣的態度,也是他一貫的作為,吳文興也不會真情計較,這時候要拉住一切力量為自己所用,這也是大哥吳文健走之前反複交待的事。見任征裝傻賣癡,吳文興心裏雖不滿意,卻知道任征是這樣一個人,也不和他計較,拍著椅子說,“老任,大家都知道你喝不了酒,就吃飯也坐過來。”


    任征見吳文興堅持,知道自己非過去不可了,嘿嘿先笑兩聲。站起來,走到吳文興身邊椅子坐下。李尚維就說,“老任是什麽人大家還不知道?撒尿都是蹲著的。”其他人都笑起來,這些話每到喝酒時,大家都會對任征說一遍,可他總是說,“撒尿當然會蹲著,難不成解大手時,你先站著撒,再去蹲?或蹲了一會還站起來撒?”


    任征的撒尿論,自然成為人們的笑料,卻也給他將所有的勸酒都給擋住。李尚維又提起這話來,任征自是當清風吹大崗一般。


    坐定了,吳文興遞一根煙過去,卻沒有伸手,而是丟拋起,讓任征接住。自己也吸了一支,說,“老任,過來吃飯就吃飯,如今縣委來了新領導,可不要和我們就疏遠了啊。”


    “縣長,香蘭縣裏誰不知道您工作能力和魄力?縣裏的大局,還得縣長來把握。”任征說,說什麽話都無關緊要,他們也知道自己說什麽都不會作數的。


    “可不能這樣說,書記才是一把手呢。”吳文興在名義上居於楊衝鋒之下,心裏的鬱悶別說有多懊惱,可事實就這樣。“老任,你對新來的書記是怎樣看的?說說吧,這裏都是平時幾個人,就說說自己的感觀,誰也不會當真。”


    吳文興說著看著任征,很專心的樣子,那是要他一定說了。對吳文興的性子任征自然知道,平時狂放得很,縣裏的大大小小領導對他都夾著尾巴,就算是另一派的龍茂顯、龍剛等人,也不敢正麵抵擋。


    “我說不好,縣長,我哪會看人啊。”任征說,這也符合他平時的作為。


    “還謙虛上了,縣長讓你說,總這樣推推托托的,什麽意思嘛。”吳尚武說,聲音裏就有些不爽。


    “你不是和他一整天了嗎?”李尚維說,有些陰陽怪氣。吳文興卻不再說話,也不再看他。任征知道自己還非得說幾句才會過關,“縣長,一天相處下來,也就是把縣長布置的工作落實下,新書記的住處、吃飯這些事,人家老遠來的。我覺得新書記就是年輕、年輕。”


    “是啊,大老遠來的,我們香蘭縣總不能欺負人家不是?”吳文興說。


    這樣說後就算將話題打住,任征知道自己總算過了一關。心裏在想,市裏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將這樣一個年輕安排下來,還在西平地區毫無根基的人到縣裏來,就算劉誌明副部長送來,那又怎麽樣?要是來個老成持重的,或有很好背景的人來,在香蘭縣或許能夠紮住腳跟,如今這樣一來,不就是捉弄人家嗎。


    這些話卻是不能說,低頭吃飯後,匆匆離開“香蘭大酒店”。吳文興等人擔任不會留下他來,沒的攪亂大家都興致。等任征走後,吳滕說“縣長,這個任征如今更滑頭了。”


    “不管他,量他也沒有那膽氣。”吳文興說,“吳滕部長,劉誌明雖然態度明朗,那又怎麽樣?我看還是按我們事先說好的辦。”


    “行,就這樣。總不會哭著到市裏去吧,這麽年輕。”李尚維說,有些幸災樂禍。


    任征出了酒店,將破自行車推走,到大街上騎著,還得到縣委裏去看看。真將新來的書記丟下不理,他這個縣委辦主任還是有虧職守的。政治上的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生活上卻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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