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防縱總要有度,楊衝鋒也沒有留戀。從柳市迴到縣裏,偶爾想到文怡芳,卻也為她那氣質所動。要是再次見到她,隻怕還會再做出壞事來。


    楊衝鋒想著,心頭一緊,在心裏告誡自己,可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迴到柳河縣,趙致靜他們也不會這樣快,規劃方案還沒有寫出來,文怡芳從政府辦裏給趙致靜和張淩濤抽調兩個幫手。楊衝鋒迴到縣裏時,規劃方案的粗線條已經羅列出來。楊衝鋒將市裏的態度告訴張淩濤等人,大家都幹勁更足了。


    方案的大方向上楊衝鋒把握著,具體的事有趙致靜和張淩濤負責完成。楊衝鋒和闕丹瑩兩人走出政府招待所,楊衝鋒說,“闕主任,我們一起和縣長商討縣裏的優惠政策吧。”


    “楊縣,那可是你們縣長們的事,我去參合什麽啊。”闕丹瑩在政府辦時日已久,對政府裏的複雜關係很通透,“楊縣,這時候就去找縣長,是不是適合?”萬平輝在縣政府裏大權獨掌,楊衝鋒隻是沉在經濟發展裏,縣政府的其他勢力雖沒有經過清洗,卻已經退縮下去。要是萬平輝執意按他的意思去做,楊衝鋒就很難抗拒,無法均衡。就算到常委會裏表決,事先沒有做工作,也很難得到相應的支持。


    闕丹瑩說了這樣一句,就不在多話。楊衝鋒也裝著沒有聽到,心裏卻是認可。吳德慵以前做什麽決定,就算他掌握著主動,都將方方麵麵工作做到位了,才攤開了來說。就柳芸煙廠的職工安置補償費,去年初入秋就有那想法,卻一直不提,知道年後時機成熟才在會議上提出來。李耀強和彭紹敏等人就算想反對,在常委會裏也沒有一點優勢。


    市裏的全力支持,也不等於縣裏就不會有人暗地裏進行阻撓。這時也不能大搖大擺地去見朱誌飄,這樣會讓萬平輝心裏更加反感,做朱誌飄的工作比起做萬平輝要容易得多。柳河縣如何改製,都不會大麵積損害到朱誌飄的利益,他隻要有足夠的政績,就是最好的迴報;而萬平輝卻代表著柳河本土的人都利益,柳河縣的改革,很大程度上會將他們即得到利益分化走,那種割肉的感覺也隻有這些人才會感覺到。


    看著闕丹瑩走進政府辦裏,楊衝鋒想說句什麽,還是給忍住了。


    走到辦公室裏,想了想,提起辦公電話撥打張雨思。張雨思是縣委的專職副書記,可說是原縣長那一係的主要人物,縣宣傳部長吳嘉亮已經涉案,張雨思雖說不牽涉在裏麵,卻也獨木難支。張雨思也不知道市裏什麽時候會給自己一份通知之類的,就將自己的職務給調開了,心裏雖說妄存僥幸心理,理智卻告訴自己,原縣長及吳嘉亮等人的敗露,自己是不可避免的了。就算低調做人,也會有人落井下石地將自己踢開,好讓出位置來。


    接到電話,聽到對方自報家門,是常務副縣長楊衝鋒,張雨思心頭一緊。楊衝鋒到柳河縣時間不長,還沒有做出什麽,可他是市委直接選派過來的,和本地提拔不同,在市裏有著強勁的背景,和一般的幹部相比,更讓張雨思關注些。


    楊衝鋒到柳河縣後,到如今隻做了一件讓縣裏另眼相看的事,那就是答應下崗工人在一年內做好安置工作,並簽立合約,之後卻沒有什麽別的動作。張雨思從一開始就關注著他,自然對他了解得更細致一些。雖說張雨思如今不得勢,但下麵還是有一些人,能夠獲得不少信息。楊衝鋒一直在分析柳河縣的狀況,最近幾天在酒廠做的事,自然也分析出他的意圖。


    張雨思不知道楊衝鋒突然找他是為什麽,原縣長車禍後,他就很低調了,而後暴露出案子,更是上班和家裏兩條線,除了有消息傳給他,連對外的電話都很少打。這樣做那也是情不得以,就這樣沉寂下去,雖然是不錯的結局,但內心裏還是不甘。雖然,為了某些政治上的利益,和原縣長、吳嘉亮等人氣息相通,自己卻沒有亂伸手。自覺得本質上,那是大有區別的,這才不甘。


    張雨思知道對方是楊衝鋒,心裏“咚”地一聲巨響,頓時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在縣裏的排位,張雨思是排在第三,可目前連末尾都不敢指望,楊衝鋒是來執行市委的工作意圖的,排位不算高,身份卻是不同。就這樣說了一句,“是楊縣長啊。”張雨思就不再說話.


    “張書記,到柳河時日不短,卻一直沒有和您聚一聚。今天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張雨思不敢立時答複,心頭電轉之間,也知道楊衝鋒不會損害他,這分明是伸出手來,後麵的意思也就一眼可以看穿。張雨思這時很需要這樣的援手,拉他一把,但卻不肯輕易地給出什麽承諾。這不是他一個人,朱誌飄和萬平輝也想將他和背後已經低調了的那政治力量,收納到各自囊中,加以利用。


    朱誌飄和萬平輝兩人,任何一方張雨思都不肯選的,知道選了哪一方,等局勢定下來後,接下來就是將他們這些人踢出局。


    楊衝鋒是不是誠信?是不是依靠得住?太年輕了些。又看不出明顯的局勢,這一麵見還是不見?張雨思不敢決定,聽電話裏楊衝鋒說到“張書記有顧忌?那好,我到縣委裏來。”


    張雨思拿不準楊衝鋒會不會真的到縣委裏找他談,可他這時卻不敢讓楊衝鋒找到門上來。讓朱誌飄和萬平輝知道了,日子會更難過的。


    “楊縣長,還是、還是找個地方吧。”張雨思說出來,全身反覺得輕鬆多了。


    選擇上班的時間碰麵,讓外人知道的可能性反而小些。柳河縣城的茶樓、餐館、賓館和柳澤縣城比,不是差一點半點,楊衝鋒也選不上這些地方。莉莉準備經營的洗浴中心,還沒有正式營業,裏麵的裝修後沒有完工。可也有一些包間已經弄好。那洗浴中心取了個很俗氣的名字“柔柳逸翠”,位置定在柳水北路,那裏雖說也是主要街道之一,離縣委和政府都要過兩條街,方便這些人今後到那裏去消費。


    等接到張雨思,兩人都不說話,默契地進到包間裏。“張書記,這裏很清靜,就是油漆味重了些,可要請您多擔待。”


    看著楊衝鋒平靜而堅定的臉,實在看不透體背後有什麽支撐,心裏雖知道他和市裏關係密切,具體的情況卻找不出來。到底是黃天驊的人,還是郭喜春書記的代言人?張雨思在市裏的力量不強,何況之前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會到柳河縣來,無處打聽。等楊衝鋒到了後,他和他在柳河的力量,都逼迫低調,亂打聽會惹人嫉恨,更會促使其他力量對他們下手。


    並不是沒有到過豪華地方,隻是柳河縣裏幾時有這樣一個場所?張雨思走進來時,沒有注意到外麵的招牌,走進包間後,看出這是柳河先第一流的場所,比政府招待所那裏都要強。麵對麵,比在電話裏要好交流,就算沉默也可用表情來彌補,不會讓對方受到太多的冷落,將自己的誠意表現出來給對方看。


    “哪裏,這地方好,很好。”張雨思幾年來已經習慣了那種在上位的心態,這時和楊衝鋒在一起,那種習慣性語氣還是忍不住流露了,說後心裏就後悔。轉念卻想,自己也得保留一絲尊嚴,就算有心想他靠攏形成合力,那誰來主導雙方的合作?


    張雨思這種妄想掙紮的心態,在楊衝鋒看來很可笑。人就是這樣,危機的時候會什麽都不要,隻想渡過危機。但要是看到危機即將化解,就會想危機過後要怎麽樣爭取到最大利益。對人觀察細致入微那是特訓的項目之一,還必須分析出對方的心態,才算合格。看著張雨思的言語舉動,楊衝鋒決定給張雨思一些提醒。


    “張書記,這裏是聽一個朋友提起過,還沒有正式營業,到這裏看後覺得適合與您見麵聊聊。張書記,上午才從市裏迴來,見到天驊書記了。”


    黃天驊是張雨思的直接上司,一條係統的直屬領導,張雨思這時最想見到的人就算他,可卻沒有勇氣主動求見,反複盤算還是等市裏來找自己為好。聽楊衝鋒提到黃天驊,心裏一下子就吊起來,看著楊衝鋒又不好直接問。


    張雨思屬於站錯隊的那種人,當然,自己也不是很幹淨,介於可追究又可警示一下的那種。心態很複雜,所處的位置很尷尬,全在於市委裏有沒有人開口,開口後怎麽樣說。有人站出來拉一把,張雨思低頭做人,兩三年後就可渡過低穀期,要是沒有人拉或者推一把就直接掉下去了。他自己心裏也知道,市裏這麽久都沒有表示,那也是各方麵在相互觀察著,或者市裏意識還沒有看到他這個小人物。當有人惦記柳河縣專職副書記這一職位時,自然也就是他讓開的時候。任何一個理由,都可以要他讓開。


    靜等著楊衝鋒繼續說,可他卻話題一轉,說“張書,今天請您過來,想將最近在柳河的一些思考向您匯報呢。”


    “楊縣,別說什麽匯報不匯報。柳河縣還得你做些實際的工作,縣裏經濟落後,市裏將你這員大將派來,目的是什麽誰都知道,那是不想柳河再拖全市的後腿。經濟上我是外行,其他方麵的工作,隻要我出力的,一定會盡我所能。”


    張雨思最關心的就是黃天驊對柳河縣的態度,對縣裏的人事問題是怎樣看待的。先就聽說過,楊衝鋒和黃天驊有關係,至於到哪一步,這時也不敢到處去探究個結果。要是知道黃天驊和楊衝鋒的真實關係,張雨思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要向一個排位比自己靠後,而且還年輕將近二十歲的人低頭,對方沒有足夠的實力,誰都不肯輕易認這樣的依靠。楊衝鋒也沒有想將張雨思收到自己陣營裏做打手,這時,雙方暫時合作社最好的選擇。點到三叔的職位,見張雨思不再擺著他那空架子,態度也坦誠了,才將今天想要說的,慢慢說出來。


    “柔柳逸翠”洗浴中心才要裝修,沒有什麽服務,莉莉當然知道楊衝鋒來了要怎麽樣去做,給他們從外麵餐館裏叫來吃物,給兩人送去。喝著酒,張雨思的防範心慢慢覺得可以放鬆了些。


    談到深處,楊衝鋒也沒有給出什麽承諾,說到柳河經濟發展的困難,和自己的一些想法。說是匯報,拿準彼此的底線後,兩人很快就達成默契。張雨思還是透露出一些想借楊衝鋒,到市裏去探一探領導的態度的想法,楊衝鋒對這事卻隻是一笑。不會就這樣輕易就拉著他,張雨思是不是值得自己幫他,都要看以後雙方的進展。


    要是市裏另派一個人來頂替張雨思,對楊衝鋒說來也不是最有利的。他名下有一些力量,要是爭取過來,在柳河縣的改製,就有更多的迴應與支持。這樣對楊衝鋒和張雨思來說,都是最希望看到的。


    看著這也是離開,楊衝鋒迴頭對身後的莉莉說,“你姐沒有說哪天過來?”“說了呢,等裝修後開業時要過來幾天。楊哥,要不我給姐打電話?現在公司裏有車,很方便的。”


    從柳澤縣城過來,也就兩小時的路程,梅姐要是過來,吃晚飯時間就可到了。楊衝鋒卻不想梅姐現在到來,縣裏這邊正忙著,到了緊要關口。張雨思雖說猶猶豫豫,他卻沒有可選擇的餘地,就算沒有爽朗地答複下來,楊衝鋒也知道他會在常委會裏支持自己。


    組織部長周樊是朱誌飄一陣線的人,楊衝鋒卻也想見一見。上了車,將車開到縣委大門外,才給周樊電話。周樊之所以支持朱誌飄,那也是要製衡張雨思,在人事問題上,朱誌飄也隻有聯絡周樊,才會掌握一些主動。兩人之間的利益關係,偏重於政治上,偏重於職權範圍內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這是一種合作的關係,也是一種比較鬆散的關係。楊衝鋒沒有想要破壞他們,隻是想先找周樊出來溝通。


    周樊很樂意走出縣委大院,上車。楊衝鋒說“周部長,沒有打攪您工作吧。”


    “楊縣長,你這是客氣什麽啊。目前在柳河縣裏,還有什麽比和你一起工作分量更重?”楊衝鋒是市組織部聶副部長親自送來的領導,周樊比其他人更清楚這些意味著什麽。


    “周部長這話我可受不起,要說工作,縣裏都是以縣委為核心。”兩人說著,都知道這些話說起來實際沒有什麽營養,可卻不能不說,都沒有往心裏去。


    進到“柔柳逸翠”,周樊隻看外部裝修情況,就意識到這是新的銷金窟,看了看楊衝鋒。“周部長,一個朋友介紹的。柳市‘白雲亭’酒吧的馬哥,不知道周部長是不是認識。”


    “一起喝過酒。”周樊沒有否認,要是柳河縣的領導們沒有到過“白雲亭”酒吧裏,那就是說假話,每個人都辦要那裏的卡,馬哥雖然沒有將他們的底細說出來,梅姐卻知道這些,梅姐自然會告知楊衝鋒。


    兩人不再提馬哥,他畢竟不是體製裏的人,雖然都和他往來過,卻不能掛在嘴邊。進到包間裏,等莉莉派人送茶水吃物後,兩人慢慢敘說,卻不像和張雨思那樣。周樊比楊衝鋒年紀大不少,但楊衝鋒在縣裏的排位卻在他前麵,市裏又有聶副部長的關係在那裏放著,周樊心中沒一點老資格的感覺。


    談著一些沒有邊際的話,周樊更多地說了些楊衝鋒在柳澤縣的工作成就,同時也說柳河縣古往以來的傳聞,真像兩個老朋友見麵一般,天南海北地閑聊。都沒有說柳河縣如今的工作,更沒有說柳河縣以後的規劃,或兩人之間政治上的合作。


    同樣的方法,周樊走後,楊衝鋒將柳河縣政法委書記唐毅接來,之後又送走。


    這一天,或許柳河縣的常委們都在等這樣一天。


    朱誌飄和萬平輝之間,楊衝鋒知道說服朱誌飄容易,而說服萬平輝就要難多了。特別是在酒廠改製上,觸動他的東西比較多,要讓他甘願讓步可能性太小。可縣政府是萬平輝說了算,他才是一把手,自己的工作規劃和酒廠的改製,都得經過他的點頭才能報向縣委,繼而擺到常委會的桌上。


    當然,也可跳過萬平輝,直接報給朱誌飄或向市裏匯報,改製方案要是可行,也會有縣委支持著實施開展。但這樣卻犯了忌諱,今後在會讓其他的人惦記著,實在是弊大於利。


    找萬平輝要等時機,萬平輝也在等時機要見楊衝鋒,兩人幾乎一樣的心思。萬平輝不肯先開口,怕楊衝鋒想得更深,酒廠那邊已經走到哪一步,他心裏還是有譜的。對今後怎麽樣改製,也有所預知,隻不過是這樣做對他的損害太大,這對萬平輝說來也是一個抉擇。


    除了是市委組織部聶副部長親自送來上任之外,楊衝鋒和市委之間似乎關係很密,但到良柳河後這一個月來,卻又沒有察覺,萬平輝做過不少背後的工作。一切都隻是一個聽一個的傳說,沒有準確的消息。楊衝鋒的開始,就是張應戒一手提拔起來的。至於後來,怎麽樣在市委裏找到靠山,卻打探不到詳細的情況。張應戒哪肯泄出楊衝鋒的真實情況?在柳澤縣和柳市,知道楊衝鋒和黃家真正關心的人,還真不出五個人。連黃天驊,大多數人都隻是認為就是在省裏有人罩著,才會到柳市來坐上那個位置。


    這一切讓楊衝鋒的來曆顯得模糊,也讓萬平輝心存一絲僥幸,想要抗爭一番。改製隻是手段,目的是要發展良好的經濟,途徑怎麽選擇,萬平輝還是希望一切控製在他的手上。


    楊衝鋒走出自己辦公室,步子很堅定地沿著辦公樓走廊往東麵走。整個大樓顯得很安靜,樓下有兩個人從大門外走過來。電話裏,秘書說萬平輝在辦公室裏時,楊衝鋒就想象出萬平輝和秘書在他辦公室裏兩人打著啞語的情形。此時,時機已經成熟,雙方到見第二次麵的時候了。這種見麵,並不是平時的點頭招唿那種,而是為工作相互碰撞的見麵。


    到縣長辦公室外,楊衝鋒突然想到,自己何必和萬平輝一般見識?考慮越多,不是反而讓他更加得勢?自己不必要去爭勢,但要是如同常山趙子龍那樣,在長阪坡七進七出,銳利地向前衝殺,這種勢誰又能阻擋?這樣一想,心氣精神也就更加堅定。


    “縣長,您好。”見了萬平輝,楊衝鋒先招唿,秘書在給他泡茶,萬平輝坐在辦公桌後忙著。見他來了,指著沙發說“坐,請坐。”


    等秘書走了,萬平輝端著茶杯喝茶,用餘光看楊衝鋒的臉,見他太平靜了,心裏就有些毛糙。不知道他是不是先跟朱誌飄匯報過,兩人統一了陣線?要不他怎麽會這樣篤定。看那張帥氣的臉,萬平輝內心裏有種想將那臉砸一錘的衝動。棱角分明,陽光朝氣,沉穩平靜,哪一點都讓萬平輝妒忌不以。


    “縣長,到柳河縣後,那次衝動給全縣的分流職工做了承諾,之後,靜下心來分析柳河縣的優勢,要想在一年內解決他們的安置問題,還是有條件的。”


    “哦,楊縣長在經濟方麵努力就是強,太好了,一個月裏就為柳河縣找到發展的方向。太好了。”萬平輝說得誇張,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悅。


    “縣長,還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今天來見縣長,一是要匯報對酒廠的改製規劃,二是來想縣長討教的。好將這些想法盡可能完善,形成可行性方案。”


    “討教可不敢,在經濟方麵我還要洗洗腦,才跟得上形勢啊。”萬平輝雖對酒廠的改製大體方向有所了解,但細致的東西卻還不知道,這時也要聽聽楊衝鋒怎麽說,才能衡定自己的應對之策。


    楊衝鋒接著就提出了主要的五個方麵:一、將酒廠原先的集體製改為股份製,縣裏將酒廠的固定資產轉變為股份,其他人可以參股,酒廠裏的職工也可以參股;二、管理上,原則上縣裏不參合,不幹涉酒廠的自主權。自主權不僅僅是經營權,還包括人事上的任免權;三、對全廠的管理人員和職工都采用聘任製,縣裏在人事上不得幹預,但職工們的權益,由工會組織進行工作,促使廠家足夠重視職工的利益和工作保障;四、招商引資,縣裏給出足夠的優惠條件吸引外資,來激活酒廠的經營。在政策上不僅要保證商家的利益,同時,在三通、水電、劃撥用地、政策性貸款、免稅、子女教育等等,都要一路綠燈;五、樹立商家是幫助柳河縣的意識,對酒廠經營的收益分配,完全由酒廠自主。將不再按原來的工齡、資曆等進行分配,而是按照對廠裏的貢獻原則進行分配。


    聽楊衝鋒說完,萬平輝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好在在體製裏時間久了,還是能夠隱忍下來。要先探出他的底細,是不是已經和朱誌飄聯合了?


    縣委書記朱誌飄是從省裏下來鍛煉鍍金的那種,他的根是在省城,隻要在地方上取得些成績,迴省城後的位置就會好一些。隻不過,原來的直接領導已經調離,現在也有著浮萍飄蕩的感受。想從省裏借力,卻是沒有可能了。


    在省裏混過,當時還混得不錯,眼界心性自然也寬闊些。對楊衝鋒提出的幾個方麵的改製,有些已經不是新鮮獨享,但在柳河縣還是有很大阻力的,會讓不少人轉不過彎來。國有製集體單位的改製,要是讓商家來主政,就算在國內的爭論都還很激烈。


    當然,很多的地方在實際中,已經做出成績來,展示出改製後強勁的潛力。但死抱住幾十年的觀念不放的人,大有人在,用社會製度來做擋箭牌這一招也很靈。朱誌飄知道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政績,而公有和私有製見到爭議,還輪不到柳河縣讓人注目,不用擔心政治上的壓力。


    萬平輝給出的酒廠改製說法,和楊衝鋒的方案有不少偏差,在取舍上,朱誌飄自然知道哪一方對自己更有利些。不過,楊衝鋒銳氣太甚,又不肯依附到自己這邊來,讓萬平輝多給些壓力,也是很樂意看到的。


    不能收為己有,那就要打壓,打壓後再聯合,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三角之爭,朱誌飄也很有些心得的。


    旗幟已經鮮明地打出來,楊衝鋒擔心的反而是酒廠的職工們,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以前,廠裏管理雖說也很嚴格,最多也就給扣除些獎金之類的,本來就沒有什麽獎金可言,扣不扣都隻是個形式。廠裏工人的自覺性很好,也知道這廠艱難維持著,要不是工人再亂,那每月維持生活的那點收入都會失去。楊衝鋒幾次到酒廠裏,對那裏生產管理比較滿意。對趙致靜這個主抓生產的副廠長,也才會另眼相看。


    可這次的改製,卻也要觸及到工人的切身利益。特別是工齡長的人,他們的總體收入肯定會大為提高,但與年輕人相比,由於崗位的不同,收入也會出現比較大的差別。他們心裏上會不會接受?這種接受,實際上也是兩種觀念的衝撞,舊的習慣已經深入人心,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事。這種改製,也是一種挑戰。另外,對工人的崗位,如今也要靠他們自己努力工作來保住這份工作,那種用製度來管理而不是用人情管理,給他們的危機感,也要這些人適應下來。供給有心人利用,會讓改製的步伐變慢。


    工人的思想工作,要交給趙致靜去做。他在工廠裏的威信很高,也很有些主見,有趙致靜在全力撐著,“柳河醇”在柳市的市場上,才能如此頑強堅守下來。


    要等方案出來才能做進一步的工作,萬平輝那天沒有明確表示出反對的意見來,楊衝鋒知道他心裏的顧忌。要阻止或改變改製的方向,那也得從其他途徑來進行,或借助別人的口將話說出來。萬平輝是不可能直接來麵對,先就表明了會全力支持楊衝鋒的所有工作,而且,張稼的事也還擱置在那裏,怕楊衝鋒借張稼的事進行迴擊。


    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去招待所。到一樓見闕丹瑩恰從政府辦裏出來,兩人見了,打一個眼神。楊衝鋒走向招待所的大門,走過前台,到二樓的樓梯轉角出,那裏視角很窄,別的地方很難看到。楊衝鋒就站在那裏,不一會闕丹瑩就出現了。


    “怎麽迴事?像地下工作者一樣,有那必要嗎。”


    “楊縣,你太帥氣了,我怕縣城的美女們見我從後麵丟石頭。”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這樣子要讓人見了還不得說你我兩人偷晴?搞得鬼鬼祟祟的。”在小縣城裏,風言風語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若是有人用這樣的手段,傷不了楊衝鋒,卻也會給改製的是多出一些阻力來。


    兩人並排走,到樓上進來楊衝鋒房間,趙致靜和張淩濤幾個人就在隔壁的房間裏忙著。也不忙著去見他們,要將方案整理出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就弄得好的。幫闕丹瑩去倒水喝,她卻搶先去。


    “闕主任,進門是客,可不能搶著做。”


    “領導辛苦,我做些細碎的事更是應該的。”闕丹瑩說著,笑出一個淺淺的酒窩來,平時好像都沒見到,楊衝鋒一時間定睛看了。闕丹瑩也恰看過來,臉一下子就紅了。


    “秘書才是最辛苦的,他們承擔更多的具體事。”


    “我承認這點,天天和他們打交道,了解他們工作的繁重。楊縣,領導是勞心,背負的壓力不是外人知道的。”闕丹瑩在那個位置,對於壓力的感受自然比別人更直觀些。楊衝鋒這兩天雖說不怎麽將萬平輝等人當迴事,但也是他第一次主導工作,壓力表你說沒有。闕丹瑩這樣安慰幾句,心裏卻舒適多了。


    “謝謝。”


    “謝我什麽,要說感謝,我得代表柳河人感謝您才對。”說著兩人就笑,闕丹瑩對楊衝鋒疊得異常整齊的創飛了一眼,心裏“咚”像擂鼓一般。從那次和楊衝鋒一起在政府大禮堂裏,共同將前來鬧事的下崗工人全走,看著他麵對百多人給工人作出保證,心裏深處就被觸動。要不然哪會毫無顧忌地給他兼做秘書?政府辦主任級別不高,但工作卻忙,通常都是和縣長直接聯係,安排縣長的一切工作之外,還得將縣政府裏一大攤子細細碎碎的事都要攬到。


    這時候,狂跳過後,心裏覺得很寧靜、很充實,對以後萬平輝會不會將自己撤換,安排到冷僻的位置閑置下來,也覺得無所謂了。到這時還不能為柳河的改變努力一把,今後還會有什麽機會?對自己的選擇,一是心裏早就想這樣做了,義無反顧,以前隻是沒有一個帶頭的,沒有人扛這大旗。二是覺得和楊衝鋒在一起工作,心裏踏實,沒有那種時刻要提防的心裏。女人在官場裏,作出的努力會多得多,不少人會付出家庭付出一生。每到一處,都會有那種時刻想將自己吃下的貪婪的眼光。楊衝鋒不是沒有這樣看過自己,卻感受到更多的是欣賞,自己內心裏對他要是想侵犯自己,要不要拒絕都沒有想好。


    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這句話闕丹瑩早就聽說過了,也感受到話裏的真實。


    平靜下來,彼此之間的理解就更深一些。闕丹瑩對楊衝鋒的家庭情況知道一些,卻不細致,“楊縣,夫人一直在柳澤縣?還是想法子調到市裏方便些。”


    “她這段時間都會留在京城娘家裏,工作的事以後再說。”


    “在京城?”闕丹瑩本想說:那你不是沒有牽絆,海闊天空任魚躍了。卻怕他一下子想到自己,女人有時極敏敢,有時又很遲鈍。


    喝過茶,楊衝鋒先站起來,到隔壁房間裏去看看,要知道趙致靜他們的進展情況。才享受過文怡芳的極致防縱的服務,很容易讓人產生貪欲,闕丹瑩是熟透的了女人,獨處多了,兩人說話也不是很注意,容易擦出些火花來,還是早做提防為好。黃瓊潔不在身邊,楊衝鋒的防禦就很薄弱,自控力降得太低。


    男人的征服心,那是一種本能,楊衝鋒也沒有意識到要做什麽控製或引導。再說他對女人的感觀喜好,都是以合意為準則,不看對方是做什麽的。


    十天之後,趙致靜等人終於將酒廠改製方案拿出來,核心內容就是楊衝鋒提出的五個方麵。這段時間裏,柳河縣的上層,也都知道這些改製了。沒有人出來說一句話,這也是楊衝鋒預料中的事。對不明風向時,大家更願意先觀望著。


    楊衝鋒是不是代表市裏的意思,或者說,更多的人心裏都猜測楊衝鋒是不是在給市裏做傳話筒?要是市裏的意思,站出來反對,那不是自討沒趣?


    到這時,已經是堂而皇之的事,方案出來後,楊衝鋒首先就將方案稿讓闕丹瑩給每一位縣常委成員,然後自己到市裏也交給相應的領導,要取得他們的認可和支持。市裏雖然不會對縣裏的改製跳出來指手畫腳,但注定要損害到一些人的利益,製造些阻力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將陣勢擺開,作出一副決戰的架勢。這是闕丹瑩和楊衝鋒兩人反複討論後,覺得這樣更具突破力。柳河縣的一些領導,在位置上蠅營狗苟這麽些年來,一事無成,將柳河縣折騰成這樣。對柳河縣和市裏說來,都走到思變的關隘前,就差找到突破口了。


    酒廠改製就是一種嚐試,要是成功,柳河就將甩開膀子追趕其他縣市,也可作為一種示範性的。類似的情況,在柳市地區還有不少的半死不活的企業。


    公開叫陣,要有勇氣,更要底氣。這卻是楊衝鋒的優勢,這些優勢背景,楊衝鋒沒有跟闕丹瑩說過,她卻堅信楊衝鋒能做到。


    趙致靜從交出改製方案稿後,就迴到酒廠裏。他要做到工作更多,也向楊衝鋒保證過,酒廠的工人一定會理解和接受。楊衝鋒感覺到最薄弱的化解,就是在酒廠裏,趙致靜的保證楊衝鋒並不掉以輕心,也不是不信任他。將張淩濤和另兩個秘書一起給趙致靜做幫手,將政府辦的一部分力量和縣開發辦都放到酒廠這邊。


    到晚上就要召開常委會了,闕丹瑩在下班時守在政府辦門口,等楊衝鋒下來時迎上前。“楊縣,今晚一起吃飯?”


    “那是求之不得,美女請吃,可遇而不可求。”


    闕丹瑩便笑起來,見他總這樣一副隨時想要調細自己的模樣,卻都沒有更進一步,心裏沒有絲毫防範。卻說,“想到哪裏吃?我先去點菜等您。”


    從政府裏往外走,除非是為工作,或有第三個人在身邊,要不闕丹瑩是不會和楊衝鋒一起走的。寧願約好地方,分頭趕去要自在些。“邊街怎麽樣?”


    “那好吧。”其實到邊街去很危險,主要是那裏吃飯的人多,政府、鄉鎮、各局和縣委的人都認識兩人,要是見兩人單獨去吃飯,就可能造出留言來。


    “我是說,到邊街點菜要他們送來,我們到那裏吃,將他們都叫過來。”楊衝鋒說指著自己住的方向,闕丹瑩便明白他的意思。


    “您放心吧,我馬上就辦。”


    闕丹瑩打電話要張淩濤去辦,自己卻溜到楊衝鋒房間裏等著。進門見楊衝鋒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抽煙,見闕丹瑩進門後,想將煙按滅。說“楊縣,您抽吧。”


    “闕主任,按年紀來說,該稱你一聲姐,不要總‘您您您’地。我可當不起。”


    “您是領導嘛,當我還是才工作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又來了不是?”房間裏就兩個人,多少有些曖妹,楊衝鋒說得親切隨和,讓人聽了自然會往心裏去。闕丹瑩約楊衝鋒一起吃飯,是想再給他表示下自己的全力支持,會始終站在他一邊共擔風險。此時見他渾沒將晚上的常委會當迴事,心裏壓力也輕了。少了心中的憂慮,這時和他在房間裏獨處不免有些不當,帥男美女,總有相互吸引的基礎。


    “我可不敢認這樣的地地,沒那福氣。真要有地地,也不會受別人的氣了。”


    “這話說不是在說我最近對你很虐待了?”


    “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就算忙一些,心情也好很多。楊縣,柳河少的就是您這樣肯為柳河做實事的人,我堅信您一定會成功,柳河人也會支持的。”這個表態是一定要做出了的,就算對他沒有多少影響,也是自己的一片真心。


    “謝謝,到柳河來最開心的就是認識你們,不計個人得失,這份心地太可貴了。”


    “我們都是受到您的感召,我們自己是柳河人,要是都不為柳河盡自己的一份力,心裏怎麽會安穩?我和張淩濤他們討論過,都隻是求一個心安理得而已。”


    “好一個‘心安理得’。”楊衝鋒由衷地讚出聲來,年輕人的意氣總是在某個時刻會迸發出來。


    很快,張淩濤等幾個人都到了。張淩濤還帶來兩瓶酒,問楊衝鋒要不要喝,闕丹瑩見了,說“張主任,酒是不是等楊縣開會迴來我們一起再喝?”


    楊衝鋒要去參加常委會,這次會議的內容就是討論酒廠的改製工作,這段時間來大家憋足了勁地拚,今晚可說是一個重要關口。通過了,今後會有更為繁重的工作要做,但卻標誌著這種改製被認同了。要是楊衝鋒一口酒氣勁常委會裏,就算口若懸河地辯駁,別人心裏也不會太認真。


    “還是闕主任想得周到些。”張淩濤嘿嘿地笑兩聲,將酒放到小桌中心,楊衝鋒也不多說。知道這幾個人這晚會一直在房間裏等自己的消息。


    走進縣委小會議室裏,江芹敏一如既往在招唿前來開會的常委們,這事她的工作。見楊衝鋒進來了,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來,點了頭,說了句早啊之類的話就應付過去了。楊衝鋒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或者說朱誌飄風向又變了?這種可能不是沒有。


    按江芹敏的資曆,這次要是楊衝鋒沒有橫空出現在柳河縣裏,那個常務副縣長的位置,很可能會輪到她。現在,江芹敏並沒有因為柳河縣的波動而得到絲毫利益,這一切都歸結到楊衝鋒身上。哪會給他更多的好顏色看?


    到這時,楊衝鋒心裏也弄清這點,心裏偶爾會想,就算自己不來,就憑你江芹敏也不見得會坐上這位置。闕丹瑩的競爭力,就不一定小吧。再說,縣政府裏也很難有兩個女領導,難不成將闕丹瑩和你對調?當然,這些話也不會說出來,要是她是在不自知,到一定時候會給她點顏色看。


    時間很準,連人武部的周寰都踩著準點到來,看來也有人做了工作的。楊衝鋒平靜地將這一切看著眼中,想著房間裏幾個人在等著自己,偶爾念頭閃出,要是先知叫闕丹瑩一個吃飯,她會不會等自己到深夜?市裏明確表示支持,柳河縣就算有人站出來指責或質問,那也隻是時間問題,也相信常委們有自己的主張。


    朱誌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看了看楊衝鋒,見他注意力不在,也不知道他是緊張還是在整理思路。朱誌飄先前還是觀望的姿態來對待這次會議,龍虎相爭,關鍵時刻自己支持一下,輕鬆愜意地將果子摘下來。可走進會議室後,心裏卻緊張起來,市委那邊始終沒有確切態度,隻是要縣裏先將結果討論下來上報市裏。


    “嗯”了一聲,見楊衝鋒看過來,就對他點了點頭。說“各位領導,人都到齊了,我們就抓緊時間。今天會議的議題。大家都知道了,這裏就不再重複。”說著看向江芹敏。


    常委會通常是江芹敏主持,朱誌飄說過後,將這權交迴去。江芹敏站起來,先看了看全場,平靜下心氣,才說,“各位領導,書記以及把今天會議的主題講了,我在這裏就不再重複。縣政府通過一個月來的‘辛苦’工作,對我縣酒廠做了‘大量’的調查,決定對縣酒廠進行改製,具體的方案,縣政府也發到大家手裏。下麵,就請楊縣長就改製方案進行係統的闡述。”


    江芹敏在講話中,提到“辛苦工作”、“大量調查”時,語調故意提高了些,用意自然明白。將方案歸結到縣政府,那就是將這工作,劃定在萬平輝的指揮下進行的。裏麵的玄機,朱誌飄自然也聽出來,卻隻是看了看江芹敏,心裏對江芹敏這女人就多了一點心思,得找個機會緊一緊她。一點也看不出大勢來,目光太短淺了。


    萬平輝聽到江芹敏這話,眼裏就有一絲玩味來,對她將方案歸結到縣政府頭上,也不做辯解。


    楊衝鋒站起來,對江芹敏的話渾不在意。先對自己和工作組進行了一些介紹,也把他們的工作情況做了簡介,算是迴應江芹敏的話。方案不是憑空在房間裏寫出來的,是有事實作為基礎。接著,楊衝鋒就將柳市地區的經濟狀況進行分析闡述,得出的結論是柳河縣隻有大膽改製,將酒廠的優勢釋放出來,帶動全縣的經濟發展,才能改變這一落後現狀。


    如何進行改製?從全國先進發達地區看,股份製,將集體製企業向股份製轉化,才能在管理、生產力等方麵發揮出應有的效益來。而引進外來資金為縣裏地方發展,已經是不少落後地區發展的一種很直接而有效益的模式了。


    闡述了改製方案裏,自己的五個方麵的改製內容。五個方麵是:一、將酒廠原先的集體製改為股份製,縣裏將酒廠的固定資產轉變為股份,其他人可以參股,酒廠裏的職工也可以參股;二、管理上,原則上縣裏不參合,不幹涉酒廠的自主權。自主權不僅僅是經營權,還包括人事上的任免權;三、對全廠的管理人員和職工都采用聘任製,縣裏在人事上不得幹預,但職工們的權益,由工會組織進行工作,促使廠家足夠重視職工的利益和工作保障;四、招商引資,縣裏給出足夠的優惠條件吸引外資,來激活酒廠的經營。在政策上不僅要保證商家的利益,同時,在三通、水電、劃撥用地、政策性貸款、免稅、子女教育等等,都要一路綠燈;五、樹立商家是幫助柳河縣的意識,對酒廠經營的收益分配,完全由酒廠自主。將不再按原來的工齡、資曆等進行分配,而是按照對廠裏的貢獻原則進行分配。


    常委裏的人,對這五點核心內容自然先就吃透了。此時聽楊衝鋒再說出來,考慮的是怎麽樣來辯駁。五點改製,在柳河縣乃至在柳市地區都是比較前衛的,當然,在發達地區早就實行了。隻是地域不同,人們的思想也截然不同,很多人還是很難接受的。


    楊衝鋒說後,會場裏就出現短暫的冷場,心裏都有話說,可都不想做第一個支持者或發難者。吸著煙,各自守著自己的心思。


    萬平輝知道其他人都不會搶先發話,在常委會裏發言,也是有順序次位的。也見先輕輕地弄出點聲響,讓注意力集中到他那裏去。摸出支煙,也不發散,將煙盒放到桌上。點了煙抽,說“各位,在這裏先要申辯一句。酒廠的改革或者說改製,是楊衝鋒縣長主要負責的工作,取得的成果是縣政府工作的一部分,要是方案裏沒有考慮成熟的地方,我作為縣政府的第一責任人,這擔子我會挑起來。”


    萬平輝這話說得很漂亮,但仔細一聽,卻聽出其中的東西來。首先申明方案隻是楊衝鋒在抓,那就是個人思想,不是集體決議。既然不是集體決議,挑出刺來,不會傷及縣政府的臉麵和他自己;其次,方案裏有什麽責任他會挑起來,那就更是假話。方案要是討論通過了,那就是縣常委集體決議,要是沒有通過,那就是楊衝鋒考慮不成熟,與他又有什麽關係?


    停下來讓常委們消化自己的話,又抽了口煙,繼續說“對方案裏的一些說法,或者說將要進行的做法,我也還在掂量。這些想法,由於時間問題,還沒有同衝鋒縣長交換意見。我想,今天這會目的就是要討論出方案的原則性和可行性,用這機會討論起來,或許會更深刻些。”說著朝朱誌飄和楊衝鋒兩人點了點頭。


    楊衝鋒知道他們會在此發難,心裏早有準備。市裏沒有將態度表明,其中的用意也是想讓縣裏這樣辯解一番。是不是想借機考察下縣裏的其他領導,就不得而知。楊衝鋒心想,要是他在市委的位置上,不也樂意見到這樣的狀況?


    楊衝鋒平靜地迴應著,萬平輝見了,說“就方案裏的總體思路我是讚成的,也符合當前我國形勢的發展,具體細節裏,我有幾個問題想在這裏和衝鋒縣長討論下:一是如果是縣裏的企業,縣裏怎麽樣才能實施管理或說控製?二是酒廠全權自主,人事上還是不是隸屬縣人事局?縣裏計委的工作指標還管不管用?三是酒廠經營自主,縣裏不能進行宏觀調控,要是酒廠亂搞一氣,受到損害最大的是誰?是縣裏,是我們的工人。”


    萬平輝說得不急不徐,顯然是經過反複考慮過了的。楊衝鋒將這些觀點在筆記本記下來,見萬平輝很愜意地端起茶杯,和其中的一些人對了眼神。眾人就靜下來,等楊衝鋒迴答。


    “各位領導,到柳河縣工作後,即著手酒廠的改製工作,工作中還會有不少疏漏。縣長提出的問題很深刻,在此我也說說自己的認識,供大家參考,真誠請領導們批評和指正。”先將態度擺明,就不是將大家都放到自己對立位置上,何況,酒廠和柳河縣其他企業的改革,都勢在必行,隻是選擇的方式不同罷了。


    “酒廠將集體製改為股份製,縣裏在股份製裏占多少分量,今後酒廠還算不算縣裏的企業。按我的理解,縣裏占多少分量並不重要,酒廠隻要在柳河縣,生產的是‘柳河醇’品牌酒,甚至其他品牌的酒,又有什麽關係?隻要酒廠發展壯大起來,給縣裏帶來稅收,給縣裏創造工作崗位,讓柳河得到實惠,才說改製的真正目的。


    酒廠的人事權上,由他們說了算。按照合理的機製進行人事管理,這樣才能激活工人的工作積極性,將酒廠的潛質挖掘出來。至於計委的工作指標,那些人也可以到酒廠應聘,難不成他們還會從外省帶大量的人員過來?具體協議中我們已經有了這一條:用人上,要控製柳河縣人數的一定比例。至於這些人是不是計劃內指標裏的,不是實質性問題。要是酒廠還是現在這樣子,那裏又能將計劃內指標安排下去?


    對商家會不會亂搞一氣,或經營不善拍拍屁股走人。這樣的商家不能排除沒有,這就是我們要甄選投資方,別人會選我們,同樣,我們也要選資質優異的商家合作,才符合雙方的共同利益,達到共贏。商家到柳河來投資,他們也是真金白銀,到柳河來就是想賺錢想發展事業的,我們對對方也要有足夠的誠意和信任,雙方才能合作起來。縣長給我們的提醒很好很及時,今後的工作中,開發辦一定會將這一條作為警示,時刻記牢。”


    ………………


    “對投資商要樹立服務意識,那不是讓他們淩駕我們縣裏之上?”激烈討論著,紀檢書記田嵐突然提出質疑一個問題來。


    “田書記,這裏所說的服務意識,並不是他們就淩駕在外麵頭上,我們政府也不是看他們眼色行事。就像我們到商店裏去購買東西,售貨員微笑著給我們介紹商品,為我們反反複複地挑選貨物。這就是他們的服務意識,我們也沒有因為他們的服務意識好,就比他們高一等了嘛。讓商家有更好的投資環境,那是我們在為柳河縣爭取更多的利益,服務意識好,生意才會興隆嘛。”


    “一切都以商家為重,政府都要聽他們的意願,那還是不是gcd的天下?和zbzy有什麽區別?我看這樣做要不得,不能為一點眼前的利益走錯方向。方向錯了,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田嵐說。


    楊衝鋒心裏直想罵娘,將經濟問題轉成政治問題,就無法討論了。這時理論界的是,雖然領導人早就說過“白貓黑貓論”,但實際中,更多的人要揪住毛發的顏色來說事。對這樣的人,還不能直接駁斥。


    朱誌飄這時站起來說,“這樣吧,大家再充分醞釀醞釀,縣委將今天的討論整理後給市委匯報。衝鋒縣長,你們也再辛苦辛苦,利用這段時間,將大家都意見融進去,使方案進一步完善。”


    “好。”楊衝鋒也知道,這樣的方案一時也定不下來,總要等市裏有了明確的態度後,才會有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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