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業公司正處在擴張的準備期間,廠裏的領導從上至下都忙,就是連春節也沒有什麽假。楊衝鋒早就準備到京城裏去過春節,這時,廠裏突然忙起來,他這個主抓業務的副廠長按說更難得到假期。這天,吳德慵書記卻將楊衝鋒從廠裏叫到縣委,給楊衝鋒批了假。


    雖然沒有幾天就到大年了,柳市地區也沒有冷,而且,這些天全國都是晴朗的好天氣,要到春節前後一兩天才有冷空氣吹過來。北方的情況楊衝鋒不熟悉,問黃瓊潔要做什麽準備,她卻說要什麽準備,難道到我家裏還讓餓著你冷著你不成?


    到省城乘飛機飛往京城,到京城時是上午九點。下了飛機,走在通道裏就感覺到外麵的寒冷,外麵的空氣看著還清淨,有陽光,可那陽光讓人感覺不到溫度來。黃瓊潔雖做準備,上飛機時加了一件衣,手裏還讓楊衝鋒拿一件外套,可畢竟兩地的溫差太大。邊走邊有些縮起身子,楊衝鋒見了便把她擁在身邊。本以為黃瓊潔會拒絕一下,按平時的習慣,她在人多時總不習慣兩人的親昵和肢體接觸,而這時卻依偎向楊衝鋒,倒是讓楊衝鋒有點不習慣,心裏卻又暗自喜歡。


    到大廳,外麵很多前來接機的人,多數都高舉著牌子,舞動著就怕來人不看到。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接機,黃瓊潔出了大廳後也在往人群裏看。可能沒有見熟悉的麵孔,穿出人群區,楊衝鋒突然感覺到走動的人群裏,有如實質般的穿刺過來,那種隻是感覺的東西,楊衝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遇上。


    迴看過去,人群裏有一個看上去有五十來歲的人,站在走動的人群裏,雖然沒有什麽站姿,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普普通通的樣子,經過他身邊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走開一些,他周圍無意中就空出一塊來。


    “簡叔。”黃瓊潔有些興奮地高喊起來,說著脫離楊衝鋒摟著的手向那人小跑而去。那人見黃瓊潔了,眼裏慈愛地看著,也往前走。等楊衝鋒走近後,那人和黃瓊潔都站定下來。簡叔看起來是一個平淡的人,從看到他起到如今站在他身邊,楊衝鋒都感覺到一種挑剔似的審視。


    “衝鋒,這是簡叔,從小對我就很好。”黃瓊潔說,見簡叔臉和眼都散出種慈愛,黃瓊潔轉身對著簡叔,“簡叔,這是楊衝鋒。”


    “簡叔,您好,我是楊衝鋒。”楊衝鋒說,不知道是不是要伸手去和簡叔握手,見他沒有那意思,也不先伸出手去。


    “楊先生,好。”簡叔說著過來要給楊衝鋒帶背上的行李包裹,楊衝鋒哪會讓簡叔幫他,“簡叔,我自己能行。簡叔,今後就叫我衝鋒吧。”


    接近這簡叔,楊衝鋒才覺得他看起來雖平淡,卻又一種讓人折服的氣度。這種氣度不強橫,讓人在不知覺中就接受了,就覺得他值得信賴了。對楊衝鋒來說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事,以前經受過的特訓,首先見任何人都會對他進行觀察,從細微的地方看出目標更多的信息來,比如性格、情緒、習慣等等,楊衝鋒也很自信,覺得看人還算準。可這次見到簡叔,卻沒有想到要去觀察,隻覺得他就是一位可信的長者。


    簡叔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讓楊衝鋒這樣?等簡叔帶著兩人往大廳外走時,楊衝鋒才意識到,看著他筆挺的背影,覺得是那麽深不可測。黃瓊潔有些興奮,卻沒有再丟下楊衝鋒,摟住楊衝鋒的胳膊和簡叔說著話。


    走出大廳,一出門口,楊衝鋒心裏猛然一緊。感覺到前方有突刺一般,周身熱啦地,就像潛伏時被人用狙擊步槍給瞄上了。楊衝鋒自然不遜,本能地迴擊而去。


    機場大廳外的車行道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車旁站著一位標槍似的小夥子。對楊衝鋒的敵意和挑釁就是從那人那裏過來的,楊衝鋒一看見那人,就知道他也是經受過特訓的人。隻有這樣的人才會有如此有如實質般的氣息。


    這樣的氣息,在普通人身上一樣存在,隻是沒有被強化和調動出來。比如,一個高大的人未必就讓人看著怕他,一個小個子,有時卻讓人感覺到他像毒蛇一樣陰冷狠毒。從戰場裏浴血奮戰過的士兵和平時隻是得到訓練的士兵,給人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兩人的視線對撞了一下,那人卻收斂了,楊衝鋒感覺兩人都沒有分出高低來。先是簡叔,這時卻是一個很年輕的人,對自己都用一種敵視而挑剔的神態,楊衝鋒心裏一下子也警覺起來,被激起心裏那種自傲。


    站著的年輕人,雖收斂住精神氣,可傲然而立在車旁。那種強大,無論放到再多的人群裏,楊衝鋒也能一眼就看出他們的不同。在心裏,楊衝鋒永遠會將這樣的人劃為極度威脅的危險對手,輕敵的結果不言而喻。


    那年輕人看見了黃瓊潔和簡叔,走過來,這時已經沒有了敵意,當然不是被楊衝鋒折服。走到幾人麵前,對黃瓊潔說“小姐迴來了。”他是來接楊衝鋒和黃瓊潔的,迎上來後要給楊衝鋒接行李。楊衝鋒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那人也不多糾纏,折身往迴走,到停著的車後打開後備箱,讓楊衝鋒將行李放進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配合卻很精準。放好東西,楊衝鋒感覺到那人對自己的對立情緒緩解下來。


    黃瓊潔和簡叔兩人站在車邊等楊衝鋒放好東西,楊衝鋒走過來,見黃瓊潔冷得嬌麵透紅,說“怎麽不先到車裏去。”黃瓊潔卻笑,等楊衝鋒將車門打開鑽進車裏。楊衝鋒和她坐後排,那小夥子走過來見楊衝鋒和黃瓊潔已經開了車門坐進去,就去給簡叔開車門,簡叔坐到副駕駛室。


    出了機場,見京城裏多如螞蟻般的車和連接不斷的車流。車行走很緩慢,走走停停,不時又遇上了紅燈。有幾次綠燈亮了,等他們的車走到燈前,卻又變成了紅燈。好在車裏溫度調得高,楊衝鋒和黃瓊潔兩人坐在一起,黃瓊潔手一直都摟著他的胳膊不放,不知道是想安撫楊衝鋒,還是想讓簡叔他們看到她的歡喜,對她自己挑選的人的滿意。


    楊衝鋒在車裏看著街道的風景,高大的建築和喜慶的絢麗,讓楊衝鋒對京城有了更好的印象。黃瓊潔格外的溫柔和對他的依戀,讓他心裏更加平和。對簡叔和那小夥子一見麵那種眼神和挑剔,也就理解了些,換一角度看,要是幾年後,有人將張馨帶走,自己會有好眼神給他?總要被自己認可了後,才會親近些的。


    黃瓊潔或許就是黃家的公主,一朵鮮花卻插到自己這裏,京城這一趟,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看不順自己的人。想到這裏,楊衝鋒不覺在黃瓊潔手裏捏了捏,黃瓊潔雖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卻也迴捏了下,依偎著楊衝鋒更緊一些。


    簡叔偶爾迴頭說話,他的話總是那麽簡潔,語調也是那麽平穩,對兩人的親昵直如未見一般。倒是開車的年輕人,將車裏的後視鏡調了些角度。


    簡叔也問了些楊衝鋒的話,說了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交待楊衝鋒在京城裏有什麽需要就找他,或跟老房子裏的張媽說,可不要有什麽客氣。


    走走停停,一直用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穿出繁華區。黃瓊潔說,在繁華區最快捷的是坐地鐵,那裏不會塞車。出了繁華區,漸漸快速起來,又走了一會,楊衝鋒見街道兩邊的建築就變化了,兩邊的綠化也不同起來,有種寧靜的生活氣息。


    沒多久,就見一排排四季常青的樹和樹叢裏分布稀落的房子,房子都不高,兩層。走到一個大門前,建築雖不高大巍峨,可那肅靜的氛圍卻格外引起楊衝鋒的注意。大門處,兩邊各站著兩位全副武裝的持槍軍人衛兵。


    看著車外的衛兵,車沒有停下,簡叔搖下車窗。兩邊的衛兵就“啪”地整齊劃一地敬了個標準軍禮。這一個動作讓楊衝鋒看得熱血沸騰,全身被一種從骨子裏迸發的電光一般的東西,感染了自己。不自覺地坐在車裏,胸膛挺立起來,收腹、直腰、繃勁肌肉,精神氣也收束起來。


    對楊衝鋒說來,一開始複原的那大半年裏,隻要想起自己是一個軍人,一個受過特種訓練的軍人,就心痛不已,是一種刻骨隻痛當時隻想一輩子都不在提起什麽軍人了。時間是最好的醫治良藥,低調的兩年裏,漸漸將傷痛調節得愈合了些。之後才想通這樣消沉下去,哪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遇上肖成俊、班長、老李等人慢慢融進他們的生活,緩緩解開那中深鎖的死結。爆炸案、抗洪救難裏,再見到李浩等武警,那種根植在心裏的軍人氣質和軍人的榮耀慢慢抬頭,生活際遇的改變,也讓楊衝鋒的心態也了據大的轉變。此時,看到軍人的標準軍禮,已經徹底將壓抑已久就的那種軍人的傲氣和榮譽感激發出來。


    楊衝鋒不知道身邊的黃瓊潔是不是察覺到自己因為進度而顫動的身體,可別讓她誤以為自己要見到她家人了,心裏發虛才顫抖的。楊衝鋒深吸一口氣,緩緩壓嚇身體裏奔騰湧動的血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眶裏已經有了淚水的霧氣。楊衝鋒不敢讓黃瓊潔見他的眼,向車外看了看,車已經進到院子裏。


    院子裏有很多名貴的植栽,院落之間有很寬的間隔,就像一個設計完美的植物公園一般。每一棟建築都是兩層的房子,外麵塗抹著紅色牆漆或那些磚本身就是紅色?隔著植物,車滑行中也看不清。


    每一棟建築群前,都有象征性的院子,種著草與樹,也有小亭子,鵝卵石鋪就的走道曲折迴轉。


    車在一家院落前放慢了,隨後就拐離主道進到院子裏。院子裏站著幾個女人,女人雍容華貴氣度大方,從從容容看著車子過來。雖看不清楚,楊衝鋒卻感覺到女人們的歡喜。身邊的黃瓊潔也激動起來,沒有搶著往車外走,而是將楊衝鋒的胳膊摟得更緊。


    開車的小夥子下車給黃瓊潔打開車門,黃瓊潔才往車外走。房子外門口站著的婦人中,有一個已經快速跑過來,等黃瓊潔一下車,那女人已經到黃瓊潔身邊,說“小姐,你們迴來了。”看著黃瓊潔想要做出些愛的動作,卻又沒有做出來。


    “張媽。”黃瓊潔說。


    楊衝鋒跟著黃瓊潔身後下了車,張媽就看向他,看了兩眼,卻將楊衝鋒從上到下都審視過了。楊衝鋒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在北方或許不算什麽,但也不算小。身板直挺,精神抖擻,麵容俊朗,沒有讓她失望,眼裏的笑容燦爛起來。卻看向黃瓊潔,說“小姐,這位是楊少爺了?”


    “張媽,他是楊衝鋒。”黃瓊潔說,隨後轉身對楊衝鋒說“衝鋒,這是張媽,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張媽,您好。張媽,請您就叫我衝鋒吧。”楊衝鋒說。平時隻要在影視裏看見叫小姐少爺的,沒有想今天張媽也這樣叫自己,楊衝鋒可不習慣,但也想到黃瓊潔家是怎麽樣的家庭?張媽說“楊少爺,叫你衝鋒可以,你卻不要用敬語,讓我如何擔得起。”


    “張媽,您看著瓊潔長大,那也是我的長輩了,應該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禮。”楊衝鋒說。“少爺太客氣了。”張媽說著不再辯駁,向車後備箱走去,可能要幫楊衝鋒他們提行李。


    楊衝鋒準備自己過去取行李,黃瓊潔卻拉住他往房子門口出走去,簡叔走在兩人身旁。像是要將兩人護送到站著的兩婦人那裏,才完成自己的任務一般。黃瓊潔走幾步後,終於脫離楊衝鋒的胳膊,向站著的兩婦人跑去。楊衝鋒自然也加快步速,聽到黃瓊潔喊“媽,二嬸。”


    楊衝鋒知道兩婦人裏有一個是黃瓊潔的老媽了,看著兩人眉眼綻放出歡喜,其中一個終於也邁開腳迎著黃瓊潔走了兩步,兩人已經抱在一起。“媽,站外麵就了冷著怎麽是好。”


    “誰讓你一年都沒有來幾次。”另一個婦人說。


    “二嬸,人家忙工作嘛。”黃瓊潔這時卻撒起嬌來。“女兒大了,就沒良心了。”黃母說。


    “媽,也您這樣一見女兒就數落不是的啊。”黃瓊潔也滿臉歡喜,這時見楊衝鋒近了,守住心神,說“媽、二嬸,這是楊衝鋒。衝鋒,這是我媽,這是我二嬸。”


    “阿姨,二嬸,您好。”楊衝鋒說,看到黃瓊潔的老媽隱隱有黃瓊潔的影子,兩“老人”看著和安貞阿姨年紀不相上下,卻比安貞阿姨的氣質更大方富態,一種無形的氣質讓人折服。楊衝鋒沒敢對兩人直視,一是不禮貌。二是兩人的氣質,讓人看著就產生自卑。


    “好,辛苦了,一路上都安穩吧。”兩人說著,卻也在觀察著楊衝鋒,楊衝鋒果然沒有讓她們失望,黃瓊潔也有些緊張地看著老媽。楊衝鋒在進大門時,看到那些執勤的軍人給出的標準軍禮,受到軍禮的一激,心頭的自傲強大起來,這時也沒迴避,坦然地平視著。


    “先到屋裏吧,外間夠冷的。”二嬸說。說著暗自推了推黃母。


    “進屋裏、進屋裏。”黃母說,黃瓊潔這時卻伸手去拉楊衝鋒的手,楊衝鋒沒有想到她到家了膽子反大起來,也不像在柳澤縣時見到人就羞意滿麵。


    進到家裏,楊衝鋒見一進門的客廳壁麵上,掛著一副梅花。紅煤點點,背景裏雪花飄落,梅的拙支樹丫間也有雪停落。天空淡淡,很空遠的景象。客廳裏,擺設的家什儉樸,卻一律是實木。樸拙厚重,底蘊十足。


    楊衝鋒等黃母和二嬸都坐下後,讓黃瓊潔也坐了,卻還站著。簡叔也跟進了客廳,似乎在等客廳的人都安定下來後才會說話。


    “坐啊,小楊,還客氣什麽,到家裏了。”黃母說,黃瓊潔也看過來,楊衝鋒先迴黃母一個笑臉,轉向簡叔。簡叔見楊衝鋒還站著,也不表示,對黃母說“太太,老爺子說等楊先生和小姐先休息過後,再說。”


    “好,我知道了。”黃母說,簡叔轉身出門走了。楊衝鋒這才坐了下來。客廳裏四個人就說著來京城路上的事,也說京城的天氣和京城最近有什麽讓人關注的活動。


    說了一會兒,黃母說“小潔,先帶小楊去休息下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老爺子叫你們呢。”


    兩人就上了樓,黃瓊潔的房間中二樓上。走進房間裏,見裏麵布置也很素雅,房間寬大,纖塵不染,顯然每天都有人清掃的。看著這房間,也了解黃瓊潔對生活的一些理念,黃瓊潔等楊衝鋒看了一遍後,說“怎麽樣,是不是沒有看上眼?”


    “很好,這樣的房間裏難怪會養出這樣漂亮的美女來。”楊衝鋒說。黃瓊潔走過來抱住楊衝鋒,說“習慣不習慣?”


    “沒有什麽的,我這人到哪裏都會隨遇而安。”


    “等會可能要見老爺子,你不會緊張吧。”


    “瓊潔,總聽你和李浩哥兩人說到老爺子,可老爺子說怎麽樣的你卻又總是不說。現在是不是先透露一點?”


    “老爺子就是老爺子,等會你見到了,不就知道了嗎?”黃瓊潔狡曁地說。楊衝鋒沒有得到想得到答案,就從身後抱住黃瓊潔,在她耳邊輕聲威脅說,“你不說我現在就吃了你。”


    “你敢,你不怕我老媽知道你欺負我,會不放過你嗎?”


    “女兒大了,就是讓人欺負的。”楊衝鋒說著就想動手,手才伸進黃瓊潔衣裏卻聽到房間門被敲響的聲音。黃瓊潔聽到門響聲,殺了楊衝鋒一眼,卻又在他臉上親了下,邊理清衣服,邊說,“見了吧,看你還敢不敢。”


    開了門,見門外站著一男一釹。黃瓊潔見了兩人招唿起來,“滄海、菲菲,你們來了。”


    黃滄海是一個個頭很壯卻又有些顯肥的年輕人,短平寸頭,一身西裝,派頭十足。見了黃瓊潔忙說,“姐。”


    站著黃滄海身後的是黃斐,身材苗條,顯得有些瘦,臉上一副大眼鏡,很引入注目。眼鏡雖蓋住四分之一的臉,卻沒有將黃斐的美遮蓋,反而讓她的氣質顯得更文雅,有知性美。黃斐跟著也說“姐。”


    “姐,這次迴來見姐越加漂亮了。”黃滄海說隨後放低聲音說,“姐,這位就是你白馬王子吧,我的準姐夫?”


    黃瓊潔沒有立即答話,側身讓兩人進房間裏,楊衝鋒早就站了起來,這時能進到黃瓊潔的房間裏來,自然都是至親。這次到京城來,不僅僅是來過春節的,更重要是要見黃瓊潔的家人。迎上兩步,四個人就聚攏了。黃瓊潔站定對楊衝鋒說“衝鋒,這是黃滄海,我三叔的兒子,在京城裏做些生意;這是黃斐,我二叔的女兒,是我們家學識最高的,現在在北大裏讀研究生,還準備一直讀下去。滄海,菲菲,他就是楊衝鋒。”


    黃滄海等黃瓊潔介紹後,先伸出手來與楊衝鋒相握,說“衝鋒哥,我早就聽李浩哥誇過你,今天見到果然出眾。姐,想不到你也這麽好的眼光啊。”


    “滄海,見笑了。”楊衝鋒笑著說。黃滄海看他的眼也些躲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有什麽想法,對黃家的人楊衝鋒幾乎一無所知,黃瓊潔始終都不肯說。


    黃斐也伸出手來,黃滄海卻抓著楊衝鋒的手不放,我住時很誠摯,像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黃斐在一旁等久了說“活該。”黃滄海才放開楊衝鋒的手,楊衝鋒轉過來和黃斐的手碰了碰。說“黃斐,早聽你姐說家裏有個大才女。”


    “衝鋒哥,哪敢當才女,隻是覺得在學校裏日子好過些。”黃斐說。黃瓊潔就要兩人坐,黃斐走到沙發上坐下,楊衝鋒見黃滄海一直有些局促地站著,不時看向黃瓊潔和他,心中有些奇怪,也沒有坐下。


    “滄海,坐下說話吧。”黃瓊潔說,黃斐就輕笑出聲來,黃滄海瞟了黃斐一眼,說“姐,我還是站著說好。”


    “怎麽了?”黃瓊潔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黃滄海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心裏知道,他哪會這樣在乎姐弟間的細節。


    “姐,我、我想請你和楊哥原諒我的過失。”黃滄海說,話語都不怎麽順,說第一次見楊衝鋒就說這樣的話,很難為情的。


    “怎麽啦,也說明原諒不原諒的,什麽事都不要緊。”黃瓊潔說,楊衝鋒不好亂發表態度,隻是笑著。


    “要緊、要緊,很要緊的。”黃滄海說。黃瓊潔和黃斐兩人都被他逗笑了,楊衝鋒一時卻猜不到具體的事,肯定沒有什麽和他有太多關係的事。


    “姐,我說出事情來,你和楊哥可要原諒我。”黃滄海說,等兩人表示了才又說,“李浩哥幾天前就跟我說,讓我今天上午無論如何都要到機場去姐你們,我心裏也想第一個見到楊哥。本來我們都出發了……”黃滄海說著沒有去機場接機的緣由。


    原來走到半路後,公司裏來了電話,有非要他親自出麵解決的事。不得已,才打道迴公司,請簡叔到機場去接機的。這件事沒有完成李浩交給的任務,也沒有第一個表達自己對姐姐和楊衝鋒的歡迎之情。這時來給兩人認錯,要兩人原諒後,不給李浩知道,黃滄海心裏才會踏實。


    “滄海,這是什麽事?不要記在心裏。”楊衝鋒說,黃瓊潔也點著頭表示。


    “這麽說你們是原諒我了?謝謝衝鋒哥,謝謝姐。”黃滄海說。臉上竟然見輕鬆起來。


    “想得美啊,什麽事有這麽容易?”黃斐說。


    “菲菲你想怎麽樣?”黃滄海說。


    “不怎麽樣,是不是得給點封口費?見衝鋒哥來是不是要給些禮物?”黃斐說。


    “信不信我扣你生活零花錢。”黃滄海裝著變臉說。


    “你敢,不給封口費是吧,好你記住了。等李浩哥一迴來我就跟他說。”


    “怕你了。”黃滄海話還沒有說完,房間門再次敲響。黃滄海便去開門,見門外是簡叔,頓時就閉了嘴。簡叔走進房間裏來,大家都叫了簡叔後,簡叔說“楊先生、小潔,老爺子要見你們。”說著簡叔就轉身朝外走。


    房間裏黃滄海臉色就嚴正起來,黃斐也不嬉笑了。黃瓊潔當先跟著簡叔身後往外走,輕輕拉了拉楊衝鋒,幾個人都出了房間。


    走出房子外,卻沒有出院落。順著屋簷往右走一段,進另一個門。這裏也有個像廳子一樣的地方,在往裏是另一道門。簡叔站住了,說“老爺子讓小潔先進去,楊先生還要請等一等。”說著也不等楊衝鋒迴答,轉身進了門裏。黃瓊潔看了看楊衝鋒,輕輕舞動了手掌也進了門裏。站著的黃滄海和黃斐兩人都沒有說話,各人像都在想著心思。


    好在沒站多久,那閉合著的門開了。黃瓊潔從裏麵出來,見楊衝鋒後先笑了笑,再點點頭,像是給他鼓勁一般。楊衝鋒不知道老爺子怎麽迴事,見他和黃瓊潔還要分開來見,對於黃家怎麽做楊衝鋒心裏都沒有埋怨,隻是覺得難以理解,可做起來他還是規規矩矩的。


    簡叔等黃瓊潔站到楊衝鋒身後,才說“楊先生,老爺子讓你去見他。”說著沒有看楊衝鋒,就轉身走進院子裏。楊衝鋒迴頭看了看黃瓊潔,她點了點頭,楊衝鋒就跟進去。


    身後的門隨即關了,楊衝鋒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帶上的,還是院子外的黃瓊潔給關上的。一踏進小院落裏,心中立即感覺到不對勁,就像很多狙擊手瞄住自己,將自己周身要害之處都鎖定了。


    一種本能,那種經過訓練之後每到一出陌生地方的警覺和對危險的規避,在鎖定裏反向探查。這是種本能,等楊衝鋒明白過來時,情勢已經完全不對了,原先的那種鎖定這時已經成為一種赤啊裸裸的敵視。楊衝鋒知道,隻要自己有任何異動,立即會遭受到最為狂猛的攻擊。殺氣太足了,小院子裏像火謠桶一般,隻要一點馬上發生劇烈的爆炸。


    楊衝鋒雖然沒有感覺到完全被封死,但隻要的機會卻都沒有一絲把握,都靠碰運氣了。可他不會去試,清醒過來,忙將自己的氣機收斂起來,隨後感覺到來自小院子裏的危機壓力雖然沒有消散,可也沒有先前的銳利了。


    自己是來見老爺子的,怎麽變成生死之鬥了?老爺子是黃瓊潔家裏的老人吧,他是什麽樣的人?這個看起來平凡的小院子,卻不知隱藏了多少高手在這裏守衛。楊衝鋒不敢抬頭像那些角落裏看去,總要等見過老爺子被他們認可後,這樣的敵視就不會存在了吧。


    壓力還在,隻是沒有銳利了。簡叔這時也返迴一步,看著楊衝鋒,沒有說什麽話。等楊衝鋒跟緊他後,才又折身走向小樓。這是一個四合院的小院落,樓都是兩層的那種,蓋著瓦。過道走廊都是實木材料,做工很精美,有栩栩如生的各種雕刻飾物,都很古舊。


    跟在簡叔身後,楊衝鋒不再向小院落裏察看,一路走得就順當了。上到二樓,兩人走到一房間門前,簡叔就停住腳步,說“楊先生,老爺子在裏麵等你,自己進去吧。”


    在楊衝鋒心裏,早就對老爺子充滿了各種猜測,什麽樣的人才會有如此強大的守衛力量?老爺子對自己的到來會有怎麽樣的看法?一進門,感覺到門關上了,楊衝鋒的所有精力都集中起來,不敢再有任何分心。


    目光收斂,平視著。見這房間不小,裏麵有沙發茶幾,這些家什都很高檔。裏麵卻也布置得儉樸。感覺到老爺子就在前方,楊衝鋒把頭稍抬起,果然見前麵一張寬大的古式辦公桌後坐著一位老人。


    辦公桌上兩部電話,一遝厚厚的文件,一個古樸的筆筒。老人就坐在辦公桌後,看上去很精神,麵色紅潤,銀色的短發色澤很好。粗粗一看,老人有什麽年紀卻看不出來,精神風貌比起一般六十來歲的人都不差。


    老人正看著一份文件,楊衝鋒走進房間裏,老人沒有動也沒有朝他看,依舊專心看著文件。老人身後是一副畫,畫裏一頭白額大虎從大山直撲而下,那種突破一切傲視一切的睥睨天下之威,詮釋得非常透徹。無形中那種壓力就從畫裏透紙而出。


    老人坐著不動,神色見沒有什麽變化,平平淡淡。可楊衝鋒看了身後的畫和房間裏的擺設,就感覺到一種壓力慢慢沉重起來。記得第一次到柳市見黃瓊潔的三叔黃天驊,那次他也是這樣,先把自己涼在一邊,等自己受到了些煎熬後,才慢慢和自己說話。


    老爺子隻怕也是這一招,楊衝鋒有心理準備,對他們這樣做也理解。壓力像不是從老人身上散發而出,楊衝鋒站著,不知道要不要跟老爺子招唿。老爺子如此專注地看著東西,要是打攪了也是不禮貌。站立一會,老爺子像是察覺到房間裏有人,也沒有抬頭,說了句,“來了,坐。”


    老爺子翻了一頁,繼續看著文件。楊衝鋒得到老爺子的話,緩步向身後退去,退到沙發邊,用小半個屁股坐著。庭直了腰,庭起兇膛來。


    房間裏就像沒有人似的,兩人在較著勁,楊衝鋒雖知道老爺子這樣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考較。心裏雖說明白,和上次黃天驊對自己的考較同一意思,但著房間裏,不單是老爺子那種無形的威勢想自己慢慢壓了過來。幾乎房間裏每一種什物都會散發出威壓。


    這種威壓楊衝鋒經曆過不少,少小時老師在課堂裏在一些同學犯錯時,後來到部隊,教官門和首長們的,複原後到柳芸煙廠裏每一位領導:人事科科長、副廠長、張應戒,之後的吳德慵,三叔黃天驊等等,可這些人的威壓和今天比起來,都像小兒科一般微不足道。


    從心裏給自己鼓勁,不間斷地用在部隊時教官的話來支撐自己,可楊衝鋒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信心在慢慢減弱,渾身的勁氣質一絲一絲地被抽離,仿佛自己這樣下去會被抽空一般,可卻沒有任何辦法。


    死死地守住自己的精神,楊衝鋒顯然感到自己在搖擺了。不敢再向四處哪怕瞟一眼,都會讓自己無法堅守而潰散,如果這樣,今後自己做什麽都將再也鼓不起信心來,自己也將沒有勇氣去見黃瓊潔了。想到黃瓊潔,心靈深處像是又多了一份力。


    壓力還在增加,楊衝鋒感覺到自己額頭發際,感覺到自己兇腹背心,都被汗流浸透了。也感覺到那種從內心裏發出的顫裏,那是堅韌支撐到最後關口,不由自主的顫裏。楊衝鋒也不知道老爺子是不是看到自己的顫裏,每一個念頭都怕自己將先前的努力就這樣放棄。


    對於威勢,在生活中也是經常見到的,譬如,將一個善辯的人,突然放到千萬人麵前,往往會導致他(她),有口難言。這也是一種威勢,或者說心理壓力吧。又如,一般的辦事員,與某個陌生人正在吹得天花亂墜,卻突然見他的領導對那人恭恭敬敬,辦事員非臉色蒼白不可,又或瞠目結舌在也說不出流利道話語。


    不知道有多久,偶爾老爺子翻動文件發出輕微的聲音,對楊衝鋒來說就有如九天驚雷一般,響著心髒的隔膜上,又如在腦漿的薄膜上刮擦。汗水終於流下來,房間裏的氣溫雖不低,卻也不高。楊衝鋒怕自己上下牙之間會扣出響聲來,便死死地咬緊。


    “是衝鋒吧。”老爺子終於抬頭看向楊衝鋒,房間裏一下子就平淡起來,簡直像在夢境,但楊衝鋒知道今天的考驗應該算是撐過了吧。


    “老爺子,您好。我是楊衝鋒。”楊衝鋒抬起頭,看向老人,隻見老爺子精神健碩,雖然沒有了那種壓力,可依然有些逼人的氣勢,這種氣勢已經天然而成。


    “嗯。”


    “老爺子……”


    “今天就這樣吧。”老爺子說,語氣裏平淡沒有一絲疲憊,但話語裏卻也沒有絲毫可爭辯的。


    “老爺子,我在柳市找到一方硯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請您老人家幫看看。我就放這裏了。”楊衝鋒感覺到自己在逆弗老爺子的意思,那種消散了的壓力又迴來了,站起來美感直眼眼著老爺子,隻聽到老爺子說“嗯,知道了。”


    楊衝鋒大大釋放一口氣,說“老爺子,保重身體。祝願老爺子身體康健,福壽兩全。”說著緩步走到房間門邊,開門出到外麵。


    等楊衝鋒關了門,老爺子身後一道不起眼的門開了,走進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女人走進來說“老爺子,今天您可是違犯紀律了,快躺到背椅上,我給您推拿推拿。”


    老爺子卻沒有聽,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到沙發邊,彎腰拿起楊衝鋒放在那裏的依然用報紙包著的東西。


    楊衝鋒走出房間,感覺到自己背後汗汲汲的濕,可走出房間的那一霎,一種自信心卻陡然地膨脹起來。準備沿路往迴走,卻見簡叔站在二樓的過道上,很閑適地將雙手放在樓護欄上。見楊衝鋒出來,才轉過身子麵對他,沒有說什麽話。楊衝鋒不知道簡叔是不是從頭一斤老爺子房間後就這樣站著,小院子裏栽植的數綠色深綠,卻氣溫很低,自己在老爺子房間裏時間可不少。


    楊衝鋒也沒有作聲,見簡叔看了看自己折身向樓下走去。楊衝鋒感覺到小院子裏邊再有敵視的東西,如今小院子和平凡的四合院沒有多少區分,可誰又知道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被監控著,哪怕一隻蒼蠅飛過,都不會逃出視野。


    跟在簡叔身後,楊衝鋒走得很規矩,對隱在暗處的人心裏也有種親近感,自己當時要不是時運不好,說不定也會在某個院落裏藏著吧。


    走出小院子的門,黃瓊潔一下子就奔過來,看著楊衝鋒,見他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便樓主貼的胳膊。黃滄海和黃斐兩人也走近了些,像是要迎接他從小院子出來。外麵雖不是很冷,可站立時間長了後還是很難挨的。


    見簡叔折迴小院落裏,楊衝鋒對黃瓊潔說“看你都冷了,不要冷壞才好。”黃瓊潔沒有說話隻是讓自己摟住她更緊一些。


    “衝鋒哥,我們走吧。”黃滄海說。


    走到院子,楊衝鋒才知道幾個人要到另一處地方去,上到車裏,黃瓊潔依舊靠緊著。楊衝鋒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在老爺子那裏的情況?那種心靈上的煎熬,可不是任何人都有的機會,讓人前後的心境就有明顯的不同了啊。以前和吳德慵、張應戒在一起,自己心裏雖說不怵,可還不能完全坦然以對,現在自己就和三叔黃天驊麵對相坐,也能夠笑顏妍妍了吧。


    車上到街道裏,沒有往繁華區走去。轉過幾個街口,車往郊區走去,車流雖然沒有繁華區那麽多了,可依然很擠跑步出速度來。楊衝鋒坐在車裏,偶爾看向車外,將每個街口都擠在心裏,免得下次自己走錯了。不過,到一個新的地方,記住方位和街道路徑是楊衝鋒特訓的一個科目之一,也沒有太大的難度。


    在一個紅燈處等候,黃斐突然說,“滄海,衝鋒哥和姐到京城裏來,你有什麽表示啊。”


    “就算有什麽表示,現在也不跟你說。”黃滄海一邊留意著前邊的車,一邊和黃斐鬥嘴,看得出,今天黃滄海的精神狀況不佳,像有什麽心事似的。楊衝鋒估計,黃滄海可能是為公司的事,要不是公司有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他也不會錯過接機,之後初次見麵就跟楊衝鋒來說請原諒這樣的事。


    “你不會將你那八成新的車,作為見麵禮給姐姐和衝鋒哥吧。”


    “你是不是想那車了?菲菲,你在讀書,也開著就不錯了,還在胡思亂想。”兩人鬥著嘴。黃滄海這時轉頭迴來對黃瓊潔說“姐,你們在京城也沒有多久,我車庫裏那車雖舊了,你和衝鋒哥兩人當著代步還可用幾天,你看怎麽樣?”


    “沒見過你這樣的,也虧你說得出口。”黃斐說。


    楊衝鋒知道他們說的車,肯定都是高級的轎車,在京城裏開著還成,到柳市就太招眼裏,而在柳澤縣肯定將書記縣長都比了下去,那可不能隨便坐的。也知道該怎麽說才好,這話要黃瓊潔先開口說才適合。“滄海、菲菲,你們也不要為這鬥嘴了。我和衝鋒在京城沒有幾天,有個車到處跑就成了,可不用去買新的。要不開兩天卻又要放大半年呢。”黃瓊潔說,楊衝鋒忙表示支持。


    總算走出街道,進了環城郊區。車速就快了些,幾個人要趕到別墅去吃午餐,可在路上就耽誤了將近兩個小時。進到別墅區,楊衝鋒見這裏的綠化可以和柳市的祥雲小區有得一比了,在北方可是少見的。


    午時的陽光不錯,雖然淡,但射在綠葉上也給人一種溫暖感覺。進到別墅裏,楊衝鋒見一堆人都在午時的陽光下等著。停了車,那些人就一起走過來迎接。


    黃滄海等車一停就先下車,給楊衝鋒他們開車門。那些人走到離車兩三米遠邊站定,站成一種夾道歡迎的樣子。黃滄海說“衝鋒哥、姐,今天我在別墅裏給你們接風,也算賠罪。請。”


    來接車的這些人,都是圍繞黃滄海周圍的得力的人手,可說是他的圈子裏人物,有些更是他得力的助手,也有很好的商業合作夥伴。這些人有些見過黃瓊潔,但都沒有見過楊衝鋒。


    進到別墅裏,楊衝鋒見一樓是一個寬大的客廳,之外就是工作人員的休息室,另有一個就是大廚房。上到二樓,一進門就是一個大的會客廳,黃滄海帶著兩人走進會客廳後,讓黃斐陪著楊衝鋒和黃瓊潔,自己就出到大廳外走廊上,和一個叫阿德的人說著。進來的人不少,都和楊衝鋒、黃瓊潔等打了招唿後,就分散的會客廳裏。


    中餐不會安排在會客大廳,楊衝鋒等要到小房間裏去吃,楊衝鋒見黃滄海從外麵進來,邊走邊說“阿德,東東在那邊應該能夠擺平這件事吧,隻要拖過三天就成了。”


    “東東說他盡量拖。”阿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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