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亞洲最大、解放軍最先進的軍事訓練基地,它毫無疑問地擔當得起“心髒”這個稱唿。


    這片訓練基地占地麵積1066平方公裏,場區地形以高原丘陵和草原為主,地勢開闊,地形多樣。


    可是這裏既沒有連綿不絕的大草原,也沒有成群結隊的牛羊駿馬。


    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黃土大漠。


    還有幹燥的空氣,和唿唿作響的北風。


    蕭索,荒蕪。


    數字化導調大廳內,在一麵大型的led顯示屏上,一座座蜿蜒曲折的丘陵以及一片片光禿禿的荒漠躍然屏上。


    大大小小的彈坑,用於防守的工事,散落在這片廣袤無垠的演兵場上。


    交戰雙方犬牙交錯,糾纏廝殺。


    每一個身處導調大廳的人,無論是將領、士兵,還是記者,都緊緊地盯著這麵顯示屏。


    凝神屏氣,就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麽驚心動魄的畫麵。


    顯示屏上,正在激烈交戰的紅藍兩軍雙方的戰鬥力指數曲線,每一秒都在發生著變化。


    雙方的軍事裝備以及人員損傷也及時呈現在屏幕上,赫然映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中。


    “藍軍”方麵不斷地模擬出動重型武裝直升機、輕型單發殲擊機以及單發三角翼多用途飛機對數十公裏的“紅軍”始發路段進行猛烈空襲。


    “紅軍”則頑強反擊。


    戰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劇。


    隻是,從前方戰場上傳迴來的畢竟隻有影像,沒有聲音。


    跟前線那種激烈緊張的情勢,還是缺少了幾分現場感。


    蘇朵朵看著戰況愈發緊急,再也坐不住,從位子上起身。


    “你去哪裏?”


    林舒雅一直凝視著數字化顯示屏上的畫麵,見蘇朵朵朝大廳外走去,出聲問道。


    “我去交戰區。”


    蘇朵朵簡單地迴答道。


    其實,在前線,也有記者跟蹤報道。


    導演部顧忌著蘇朵朵跟林舒雅是女的,在體力上較男人弱一些,不能很好安全地完成報道,就把她們兩人留在了後方導調大廳。


    更重要的一點是,林舒雅自從來到朱日和的第二天就因為水土不服,生了病。


    蘇朵朵見林舒雅麵色有些蒼白,透著幾分病態的無力,又補充了一句。


    “林老師,你就留在這裏吧。畢竟,去前線,我隻能跟著一方。而在這裏,卻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作戰過程。全麵,客觀。對後期的報道也是十分重要的。”


    林舒雅專業能力很強,但她性子爭強好勝。


    否則,也不會在二十七歲的年紀當上華清社的副主編。


    她不想被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給比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有些羸弱的身體,隻能無奈點頭同意。


    “好吧。”


    她頓了一下,又幹巴巴地低聲囑托了一句。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蘇朵朵聞言一愣,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無聲地笑了笑。


    “放心吧。再說了,這又不是真的戰場。”


    不是真正的戰場,隻是演習而已。


    “喂,等等我!”


    蘇朵朵走出大廳,就聽到身後有人唿喊。


    是個男人。


    蘇朵朵沒有在意,腳步絲毫沒有停留。


    一想到馬上就要上前線了,莫名地,她的心頭染上了幾許期待和澎湃,連帶著腳步也加快了一些。


    “喂,我說你這個小記者,怎麽我越叫你,你反而跑得越快了?”


    身後的男人追上來,擋在蘇朵朵麵前。


    雖然他快步跑了一段距離,唿吸卻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這個男人大約二十六、七歲,眉目清秀,一看就是那種陽光大男孩兒的形象。


    渾身上下充滿了蓬勃朝氣。


    蘇朵朵認出他來,他是軍事報社的一名記者,叫龐瑄。


    他跟林舒雅一樣,因為水土不服,被留在後方。


    “龐記者,你找我有事嗎?”


    蘇朵朵問道。


    “跟你搭個伴兒,不介意吧?”


    龐瑄沒有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蘇朵朵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倒也沒怎麽驚訝,淺淺一笑。


    “怎麽會呢?”


    蘇朵朵跟龐瑄兩人開著一輛采訪車,緩緩駛出。


    經過基地門口的時候,蘇朵朵不經意看到了一個身影,連忙喊道。


    “龐記者,停一下。”


    龐瑄腳踩刹車,汽車停下。


    “怎麽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蘇朵朵。


    “碰到一個熟人,我去打聲招唿,你先稍等一下。”


    蘇朵朵一邊說著,一邊推開車門,下車。


    門口那人穿著一身迷彩作訓服,後背挺得筆直。


    他一動不動,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似乎在眺望著什麽,又仿佛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之中。


    他的腋下拄著一副拐,左腿打著石膏繃帶。


    蘇朵朵認出他就是前幾天訓練受傷的李國棟。


    “小李同誌,你怎麽在這裏站著呢?”


    她走到對方跟前,出聲問道。


    李國棟聞聲,微微背轉過身去,抬起手腕,偷偷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眶。


    “沒幹啥。”


    他佯裝沒事地笑了一下。


    蘇朵朵見他眼眶泛紅,沒有點破。


    “好好養傷。”


    她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李國棟見她胸前掛著照相機,心頭微動,趕緊出聲喊道。


    “蘇記者。”


    “怎麽了?”


    蘇朵朵停下腳步,迴頭看他。


    “你是去前線報道嗎?”


    李國棟盯著她,眼神裏帶著不加掩飾的期待跟渴求。


    蘇朵朵點點頭。


    “是。”


    李國棟聽到她的迴答,心裏的緊張並沒有減少。


    “你能帶上我嗎?”


    他再次開口,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對方拒絕。


    蘇朵朵皺眉。


    如果對方是一名記者,她倒是不會推辭。


    可是,對方卻是一名士兵,而且還是一個身負重傷的士兵。


    她做不了主。


    “對……”


    李國棟似乎看出蘇朵朵的為難,害怕她拒絕,趕緊說道。


    “蘇記者,你不用擔心,我這次受傷,團長給我放了病假。”


    言下之意,他現在是“自由身”了。


    蘇朵朵不疑有他,又見他目露祈求,隻好點頭同意。


    “那好吧。”


    見蘇朵朵同意,李國棟突然間笑了,露出幾顆白燦燦的牙齒。


    “蘇記者,謝謝你。”


    蘇朵朵同樣笑看著他,歪了歪腦袋示意。


    “走吧。”


    整個演兵場上,沒有柏油馬路,有的隻是蜿蜒崎嶇的羊腸小道。


    采訪車一路顛簸前行。


    每深入交戰地域一寸,戰場上傳來的槍彈聲、炮火聲就愈加清晰一分。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槍林彈雨,眼前是被“遺棄”的裝甲車、坦克車,以及一道道防禦屏障。


    蘇朵朵這才清楚地明白,之前她的認知是有多麽的幼稚可笑。


    不是真正的戰場?


    隻是演習而已?


    她迴頭看了看後排正舉目四望的李國棟,覺得這種想法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怎麽突然停了?”


    李國棟問了一句,聲音裏隱隱流露出幾分急切。


    蘇朵朵迴神,這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耳邊一片安靜,“轟隆隆”的槍炮聲似乎在一瞬間靜止。


    朱日和說大不大,可是在茫茫荒漠上,四處沒有什麽可辨別方位的標誌,沒有了炮火聲的“牽引”,他們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樣,隻能亂轉。


    “怎麽辦?”


    蘇朵朵詢問龐瑄的意見。


    龐瑄沉吟了片刻,開口道。


    “還是按原方向繼續往前吧,槍聲剛停,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太遠。”


    他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是追擊窮寇的猛軍一般。


    蘇朵朵被他逗樂了,點點頭。


    “好。”


    他們在崎嶇不平的荒漠裏開了半個多小時,除了幾輛報廢的戰車,一個人影都沒有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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